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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点了，我们走吧，你别晚了。”
说完，她从座位上站起来，顺手把MP3递给我。我没有接，而是一把将她搂住，然后低头吻下去。她先是一愣，但并未拒绝，然后开始热烈地迎合，虽然四年过去，但一切和当年发生在动物园傍晚的那个初吻没有不同。
三十三
三十三
这个悲伤的长吻将我的离愁别绪彻底点燃，我们久久地拥抱在一起，我抚摸着她的秀发，在她耳边轻声地说：“丹丹，我爱你！这是我当初没有勇气说出的话，你说过，‘爱’是个沉重的字眼，所以那时候我一直觉得没有准备好说出口，可是当我真的准备好了，却已经没有了说出口的机会。现在，我终于可以当面告诉你了。我爱你，丹丹！真的很爱你！”
我顿了一下，接着说：“如果——我们30岁都还没有结婚，我们就结婚吧。”她像四年前那样，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隔了两三秒钟，说：“嗯！”
包间里烛火摇曳，把我们深情相拥的影子映在墙上，我心里清楚，这个假设永远不会有成真的一天。于是，我试着让自己清醒起来，我扶着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说：“所以了，你要是不想让这个如果成立，就要争取在30岁之前把自己嫁出去，知道吗？要不然，我会一直等。”
她的眼睛有些湿润，随即躲开了我炽热的眼神，没有说话。
在这种复杂的情绪里面，我们走出了咖啡屋。外面天已经黑了，空气仿佛冷得可以把人的血液凝固。突然，她轻轻地喊了一声：“呀！下雪了！”我连忙抬头，果然，有细小的雪花从黑色的天幕中稀稀疏疏地随风飘落下来。
“这可是今年第一场雪啊。”她欣喜地说。
“今年的雪下得可真早。”我仍怔怔地望着天。
“我最喜欢下雪了，要是下大雪就好了，可以堆雪人。”杨馨道。
雪花落地即化，杨馨顽皮地伸手去接，但一沾手就变成了水汽飘散了。
“有些东西是留不住的。”我淡淡地说，说给她，更像说给自己。
我们牵着手在风雪里慢慢地走，很快就到了她家楼下，尽管有万分的不舍，有那么多的话还来不及说，有那么多的情绪还没有表达，但最后离别的时刻还是到来了。
“要不——我去机场送你吧！”她说。
“算了，已经九点多了，太晚了，你一个人回来我不放心。再说，以前每一次都是我送你的，回宿舍我要看着你上楼，坐车我要看着车走远，就连打电话我也要等着你先挂掉，不然我的心里就会不踏实。这次，我也不想例外。那时候，往往你人还没走远、车还没开、电话还没挂，我就已经开始想念了，开始憧憬下一次了。而这回，虽然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但我还是希望能让它和从前那些次一样，这样，也许我会好受些。你要是跟我去机场的话，我估计就走不了了，我没办法让自己忍心把你自己丢在原地。”
“可惜那时候我都不知道，我都不知道你对我的感情。我以为你根本没有特别在乎过我呢。”
“是啊，你那时候正面临毕业，有好多事情要想，当然不会特别关注我的想法了。我想，也许还是我做得不好吧。”
我随后抬起头，向空望去，雪仍在轻轻地飘洒，夜黑得压抑。
“你看什么呢？”她好奇地问。
“看雪啊，等回到广州，想看也没有机会了，所以多看几眼。”我一语双关，然后叹了口气，接着说：“唉，如果有来生该多好啊，就算你是棵植物，不管是朵小花，还是一棵小草，我都希望到时候陪在你身边的那一个是我。答应我，好吗？”
“嗯，我答应你。”她眼神哀怨地应道。
我朝她微微一笑，说：
“好了，你上楼吧，我也该走了，虽然飞机总不准时，但我不能迟到啊。”
“那好吧，你保重。到了给我发短信。”
“嗯，你上楼时注意安全。再见……”
“再见。”
说完，她转身离开，头也不回地钻进楼道。我站在她身后默默地看着她远去，直到消失在暗夜里。望着她曾经熟悉的背影，我多么希望她能停下来，回过头再看我一眼，让我再喊一遍她的名字……可惜，她始终没有回头，就这样彻底地走出我的生命，而且走得如此坚决，就像当年选择离开时一样。
我呆呆地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半晌才茫然地回过神来，走到街上，打了一出租车奔向机场。
一路上，我都被这种生离死别的情绪所主宰，想着：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可这就是我这次来要完成的任务吗？我无法给自己答案。司机打开车上广播，里面传出许茹芸的老歌《日光机场》，“天一亮的机场，含着冰的眼眶，日光太温暖，一碰溶化泪两行……从云端到路上，从纠缠到离散，有缘太短暂，比无缘还惨……剪一段日光，解爱情的霜，让我窝在你的胸膛，再爱你一场……”
歌声缓缓飘进我的心房，我望着车窗外黑夜迷离，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流下来，滴落在冰冷的车厢，滴落在这个冰冷的雪夜里。
由于是当晚最后一班飞机，机场的人极少，显得无比冷清。我办好手续，坐在候机大厅一角，漠然地等待。这时候，手机响了，杨馨发短信过来：
“到机场了吧？要离开了，现在是怎样的心情？”
我回过去：
“感觉好像完成了一个伟大的任务，虽然因为情绪积压太久很多话还是没能说出口，但心情畅快了很多，让心里的遗憾有所缓解。毕竟我还是尽我所能抓住了一些早就应该抓住的东西。算是给自己一个交待吧！”
“任务？什么任务啊？”
“就是见你最后一面啊。你曾经的态度让我觉得我根本没机会再见你了，事实也差不多是这样。你可能不觉得什么，因为你曾拒绝了那么多相见的机会，但对我来说这的确是挺难的，也是我一直争取的，过程也真的是像《漂洋过海来看你》里唱的那样。虽然都说相见不如怀念，但我还是想实现这个梦想。”
“你真的相信有来生吗？”
“来生虽然对我们来说还很渺茫，但我真是这样想的：如果真有的话我一定等你！不管我们是花还是草。我准备登机了，关了。”
偌大的飞机上一共也没几个人，我靠在窗边，一路上反复听着MP3里杨馨的那段录音，一遍又一遍，每句话每个字都仿佛在重重敲打着我的心。
从一个伤心城市到另一个伤心城市，飞机很快就把我载回了家乡。走出机场，已是深夜，这里气温稍高，没有任何风雪来袭的迹象。回想刚才的那场雪，感觉自己像是刚刚从另一个星球归来。
到家后，我给杨馨发了条短信报平安：
“11点15落地的。起飞的时候，看着脚下的万家灯火，心里想：我最爱的人就藏在这些灯火里，可是我却永远离开她了。有一种想哭的冲动。降落时，以往遇到那种失重的感觉都会有点担心，但这次靠着窗却很享受，因为感觉没什么牵挂的了，最想做的事已经做完了。”
假期还有两天结束，在这两天里，杨馨时不时发短信过来，和我互相聊些当下的想法，感觉就像老朋友一样。在家里度过了安逸舒适的两天后，我终于再一次踏上南下的行程。
这天一早刚到机场不久，就收到杨馨“祝一路平安”的短信。我回道：
“谢谢。我在候机呢，唉，又要离开了，离开这个曾经熟悉的城市，告别这段曲曲折折却总觉得又轰轰烈烈能感动自己的爱情。我总想，也许一个人一生能付出的爱是固定的吧，对一个人付出多了，对别人就会少吧，所以你可以再爱别人，而我恐怕就很难了。祝你今天快乐。”
“不是啊！是我没心没肺吧，我不是正常人，不能以常理断。也许你是上辈子欠我的吧，所以今生还我。”她回道。
我正在想怎样回答她，她接着又发了一条过来：
“我总说你不好，像小猴，又说你头发长像变态，你不生气吗？”
我有些哭笑不得，见我没有回答，她又发过来：
“你没有恨过我吗？”
我想了一下，回给她：
“有过一点吧。就是你那个时候那么绝情，连见一次面、聊一聊这么低的要求都不肯答应。那时我有好多没来得及说的话要对你说，我几年来总想着当面告诉你，本来这次也想来着，但见面后发现已经过去太久，是我想你想得忘了时间，那些话已经不再适合现在了。我曾经想，对你那时的一些做法，我一辈子都没法原谅，因为的确让我很伤心。这并不是指你离开我这件事本身，而是你的态度。但后来我又总想，你这么做应该有你的原因吧，或者你还没长大，考虑问题不够全面，我应该理解。那天见面后，我发现，我怎么会恨你呢，再大的恨只要见到你就会烟消云散了。当初的恨，也是因为爱得太深吧。”
“你恨我多好，我会舒服点。其实那时候我根本没有意识到我对你有那么重要，没有想过我的任性懒散会给你那么重的伤害，可是毕竟如你所说的现在是四年后了，一切都不同了。我不知道如果重来一次我会怎样，我只知道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让人容易原谅的时候了，我不可以再去伤害一个深爱我的人了。要知道，长痛不如短痛，现在的我给不了你什么，即使只是承诺。”
“是啊。我知道，因为我那时做得不好，你才意识不到你对我的重要，我更多的感受都在心里，当我想把它全部说出来时，你却不肯给我一个机会，其实也不怪你，如果有一个我根本不喜欢的人非要跟我讲一些废话，我也许也会像你一样跑得远远的拒绝听呢！其实如果真爱一个人的话，有些事就会自然地做出来了，你那么做主要还是不爱我，而我那时以为你也像我爱你一样爱我呢。”
“也许我并不懂得爱，所以没有资格拥有你的爱，因此上天才让我离开你吧。”
我们就这样聊着，直到我登机。
几个小时的空中飞行，把季节从深秋逆回盛夏，塞北的风雪很快就被丢在脑后，岭南依旧骄阳如火，繁花似锦，只是我的心情却并未如眼前的骄阳与繁花一般明艳，身在南，而心在北。
三十四
三十四
虽然又回到广州，但和杨馨的联络却不减反增，为了联系方便，我申请了一个大容量邮箱，告诉她密码，这样，两个人写给对方的信都可以发到这个邮箱里，我还把我MP3里的几首歌也放在了里面。我发的第一封信只有一句话：“丹丹，现在这里是我们的新家了。”而她的回信更简单：“少美了，这才不是家。”
之后的半个月，除了用邮件与短信联系外，我晚上有空的时候仍会在12点钟打电话过去，聊上几分钟，同时督促她好好复习。
这天，刚通完电话没多久，她又发短信过来：
“和我这样没心没肺的人有所关联，你不怕再受到伤害么？”
我回道：“再大的伤害都经过了，还怕什么呢？其实我倒是怕我会伤害你，虽然我已经不恨你了，但心里还会有阴影吧，就像碎过的镜子，总会有裂痕的，我怕我没那么好，一不小心就想起那些事然后对你不好。唉，要是我们之间没那些裂痕多好，那应该是很完美的爱情吧。可惜，再没法把它补好了。”
“我相信你不会忍心伤害我的，或许我应该让你伤一次，那样我心里就不会再有现在这样浓浓的愧疚感了吧。我刚才哭了，不过别担心，鳄鱼的眼泪嘛。：P”
“你也不用太愧疚了，你以前说过，做过的事就不要后悔，你都说过对不起了，记得你以前最讨厌别人说对不起了。你都这样说了，我还有什么不能原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