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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榜眼-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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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我拿也行。”

    听得这话,张青凤像碰上毒蝎似地连忙挥手,“不不不,元大哥,我实不能拿这些银子啊!”

    “你这是嫌少了?”见他摇头摇得如波浪鼓般,元照仿是放宽心,假以词色地笑道:“甭你还,你瞎操心什么?你就拿去寻个安身之所,也算是我的一番心意──”

    “不!实在使不得……”知晓没法推辞,俊秀的脸上满布焦急无奈。他叹了口气,“我也不怕元大哥笑话,老实说,我是个过惯好日子的少爷,如今只身一人上京,这其中的苦楚也不便再说,本想考中进士至少日子不显寒酸,可万万没料到,寄寓京城,谈何容易?就算殿前得意又如何,日子是一日比一日难过,再这般下去,势必得举债过活了。”摇摇头,他满脸颓丧地道:“元大哥,你也知晓,要在京里过活,没个本事仅怕连个全尸也留不得。”

    少爷?应是个千金小姐吧!

    瞧他个头娇小,腰肢如柳条般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一副弱质纤纤,哪像是吃过苦的模样,仿佛风来人倒,要说耐不住苦,也是实话。

    不过“长安居,大不易”,这京里日子难过,他倒挺能茍同。由于京城生活开销大,京官多穷,尤以翰林为甚,不少同放京债借赊,可有借有还,还得生息子,利滚利,日后要没机会放考,当真得债贷一身了。

    “瞧你,倒把这京城说成豺狼虎豹似的。”轻笑两声,元照一面斟茶,一面说:“在此生活比起一般市乡,确实不算容易,可若懂得开源节流,存母放息,就是仅仅八十两银,过他个把月不成问题。你要愿意,我有个朋友是作当铺的生意,疏通一下,子息是比寻常高些,如何?”

    “元大哥,您提的方法固然好,如此盛意,小弟心领了。只不过就麻烦在我娇生惯了,甭说现下住食不合,生活起居也需有个人在旁打点,这衣食住行呢,稍有疏忽,便是忘了东,落了西,啥事都不方便,真苦恼我了。”

    “那末,你的意思是……”微一侧目,他试探性地问。

    “小弟望元大哥行个方便,送佛送上西,在贵府里随意拣个地方,能让人住就行了。”张青凤索性直言道出,同时恭恭敬敬地弯身拜揖。

    “成吗?别瞧我这府邸外表气派,实是金玉其外,区区陋室,怎能容得下大佛?”元照目光炯炯地瞅著眼下的人儿,唇边溢出一丝淡不见影的冷笑。

    既用了小庙容不下大佛明褒暗贬,素来聪敏的张青凤怎会听不出话中涵意,遂把唇一扬,立马回了句巧妙的话:“大佛容不得,外来的和尚倒容得呀!”

    此言摆明赖定非在这儿住下了,元照心底一著了慌,急忙道:“不是我不通情达理,实在是……”他怎能留个女孩儿在自家府邸!──说到此处,他蓦地醒悟,便立马止住话,硬把最后一句吞咽下肚。

    实则尚有未完的话是,日后“他”的身分要揭破了,惹来是非言论也就罢,糟的是无端沾得一身鸭屎臭,到时被判个“知情不报,连坐惩处”,则真百口莫辨,自个儿就等著穿大红袍升天去了。

    可这样的话,岂能明明白白说出口?此虽为自家府邸,毕竟隔墙有耳,更不好大剌剌地逼张青凤委实道出,又姑娘家脸薄心细,弄个不好当场给了难堪,说不准一时恼羞成怒,便狠心做出后悔莫及的事来。

    不是他碍著“他”的脸面,人要想不开,决非他能干预,“他”在外头要生要死,他管不著,若是在府里头出事,他就不得不管了。

    有了这层顾虑,两相权衡下,纵心底已有决意──也是逼不得已。元照默不作声,沉吟许久,抬脸看向一脸疑惑的张青凤,便作出的神态,歉笑道:“兴许是我多想了。比起他位大人的学士府,我这儿倒显寒酸许多,怕是怠慢了你。”

    张青凤闻言,也就打蛇随棍上,呵笑道:“元大哥未免过谦了,这儿地方大,人数少,自然显得寒怆,不过若是处处装点,气派华丽,反成了金笼子,教人待不住,像元大哥这样的地方才好。”

    不料张青凤稍嫌稚嫩年轻,倒有一嘴的好口才,几番门面话,说得诚直恳切,虽不再以上下官隶相称,话里的恭敬之意却不曾减少。

    经过几番言词刁难,他均能逢迎化解,依旧笑颜以待,元照对此莫不感到惊异,甚至是感叹了──感叹这样的人才竟是女钗裙,若为男儿身,必是国之栋梁、大清之福。

    天意吧!

    然而,天意也把他玩了一回,不招祸自来。

    百般阻挡,却碍于“情理”二字。元照偏眼往他脸面瞟了一遭,心底无不暗叹。

    这下子,当真是祸非福了。

    ·精彩内容载入中·
第二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当日晌午,张青凤便把所有的细软家当捆入包袱带入学士府,住进东阁的厢房。

    打量四周,空空荡荡的,中央木桌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看似久无人居,被分派到这一处来,等同发配边疆了。

    不管如何,总比在外举债度日来的要强。张青凤耸了耸肩,随意在床畔择了一处坐下,忽然听见咿呀一声,门扉被人轻轻推了开来,现出的是一张圆盘如月的脸蛋儿。

    只见一个小丫头捧著茶水和几盘糕点,用著有些福态的身子挤门入房,一双黑溜溜地大眼往他身上瞅了回,绽笑道:“公子,这是京里有名的松花糕,请您尝尝。”说罢,便放下端盘,一眨眼跑得不见人影。

    张青凤怔了怔,仅笑一笑,又回头继续把包袱里的衣物一一拿出。

    不多时,屋外传来咚咚咚的声响,方才的小丫头匆匆忙忙地跑了回来,手上捧著几条新被褥,喘呼呼地说:“公子您别忙,打叠收拾的活交给春喜就行了。”嘴里说著,两手毫不停歇地打点整顿。

    挽起袖子,她先将簇新的被褥随意搁在一旁,随把散落一床的衣物一一折叠收纳好,偶一瞥眼,见桌上的甜糕一个也没少,她忍不住回头道:“公子,您怎不吃呢?甜糕得趁鲜吃才好,放久硬了,就不好吃了。”

    张青凤展颜笑道:“小姑娘好伶俐,一下子都弄得干干净净了,这甜糕就留给你吃吧!”

    “不,春喜是下人,下人怎能吃主子的东西。”

    “谁是下人?谁是主子?在这房间里,你我无尊卑之分。”

    “公子是位读书人,说话好深奥,春喜听不大懂。”她摇摇头,垂在肩上的两根辫子甩得霹哩啪啦响,稚嫩的小脸有著大大的笑容,模样十分天真可爱。“管家爷爷说过,主子就是主子,能进府来侍俸爷儿,是咱们的福气。”她愉悦地说道,语气充满著感恩和欢欣。

    “你真不吃吗?瞧这甜糕多香啊!”他刻意在她面前咬上一口,果然入口即化,唇齿留香。他瞄了眼一旁满是羡慕的小脸,便信手拈了一块放在她的小手上,笑道:“吃吧!这儿除了你我之外,你的管家爷爷不会知道的。”

    春喜怔怔地瞧著手心白花花透著粉色的三层糕,香味扑鼻,不禁令人垂涎三尺。“可是……”她抬起脸来,呐呐地问:“公子,您真要给我吃吗?”

    “你不吃吗?不吃的话就给我吃好了,要是浪费,可是会天打雷劈的。”张青凤伸出手,作势就要拿走。

    闻言一听,春喜点头如捣蒜地笑道:“我要我要,谢谢公子……”话还未说完,她急忙将甜糕塞入嘴里,细细咀嚼,像是几日没吃东西似的,高兴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公子公子的叫,听得他真不惯。张青凤呷一口热茶,冲淡嘴里的甜味,顺道也替她倒了一杯,扬笑道:“甭叫我公子了,听起来怪生疏的,我只是个借居的人,可不是你的主子啊!”

    “但您是爷儿的客人呀!”她边嚼边说,唇边还沾著几块残屑。“爷说了,日后就由春喜来服侍公子,公子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春喜说。”

    咦?怎么派了个小姑娘来服侍他?周身瞧来,她应当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女娃儿,个性憨傻率直,手脚却挺伶俐的,可元大哥为何不差个小厮来?

    “这样啊……那你也别老叫我公子,我听著实在不惯。”抬手挖耳,张青凤向前倾身,“既然我叫你们的爷儿一声大哥,那也算是半个爷儿了,你就喊我一声凤少爷,如何?”

    “凤少爷。”春喜乖顺地点头轻唤。

    张青凤赞许一笑,见那粉扑扑的脸颊,不禁想伸手捏捏,没想到还未付诸行动,门口不知何时立了道硕长的身影,直往房内瞧来。

    双目紧盯,盯得他没敢轻举妄动,好似真要做了是多么罪大恶极的事。他不过仅是想在那嫩呼呼地脸皮捏上一捏而已,难不成也不行?

    默默地缩回手,张青凤朝她漾出极为灿烂的笑容。“春喜,你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凤少爷才生得好看呢!”春喜不由红了脸,“您是春喜见过最好看的人了,春喜从小大到,除了爷儿外,还没看到像您一样美的人。您比天上的仙子,还要美上一百倍,一千倍。”

    “春喜,我是个男人啊!”男人被说美,是项禁忌。

    “凤少爷当然是个男人啊。”她天真无邪地甜笑。

    眼角一稍,他随即调回目光,似笑非笑地赞扬:“要说好看,元大哥……就是你们的爷儿,才是好看得紧。”略一抬眼,对上前方略带恼意的眸子,他状似惊异,讶声道:“唉呀,元大哥,真巧,咱们正说到你呢!想不到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春喜,都打点妥当了吗?”元照若无其事地走进屋,随意往四周瞧了一回。

    “有春喜这样能干的小姑娘,自然妥当,多谢元大哥如此费心了。”

    元照闻言,脸色微恼,转向春喜的同时又恢复成一惯的笑,语气放缓地道:“春喜,你先退下吧。”

    足音渐远,身后传来阵阵声,他回头一看,却见张青凤衣未脱,鞋未卸,一身完好大剌剌地躺在刚铺好的被褥上,直笑叹道:

    “嗳,这味儿真好闻,清清爽爽的,一点潮味都没有,真不愧是学士府。”他忽地侧身转面,莞尔一笑:“元大哥,容小弟再多感叹些许时候,实在是心里有太多的感动,千言万语说不清,唯有身体力行了。”

    “无所谓,你既然喜欢,就一直躺著好了,就是躺到江竭海枯,我也绝不拦你。”

    “元大哥说笑了,真到江枯海竭,那我也没能在这儿了。”

    “我的确是在说笑。”元照哼笑两声,再也不多瞧,即转身离去。

    张青凤慢条斯理地坐起身,望向他甩袖离开的门边,似乎想象得出,现下那张俊脸会是何种神情?心底不由得一乐,明明是恼他气他,偏扯唇扬笑,说起话来,句句别有深意。

    有趣。

    看来在这儿的日子,他不会闲得发慌了。

    几日下来,倒还相安无事,只不过他怪癖忒多,不到日上三竿,绝对见不著人影,往往元照自早朝回来,细问去处,所得的回复总是在房里和枕被和一块儿。

    说他贪懒,却又不然,几乎日日往翰林院跑,虽说翰林是个闲差事,几日没进院,也没人会说话,可他在这方面,却异常勤快。

    有日,元照捱不住好奇,本想一探究竟,岂知才一进门,便见他正与肃亲王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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