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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他言外有意,却不知所指为何,可既不往下说去,也不再多问。元照仅勾了勾唇角,收回未吐的话,双眼不离地仔细瞧著他的睡颜,迟迟留恋不去。
桃花瓣似的脸蛋上一道秀眉如墨染,细长凤眼,嘴唇稍嫌单薄,虽过份阴柔,可眉目之间便有一股男子独特的英气。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元照默默地拉起他的手,十指交扣,往那如玉的脸旁悄声轻叹:“这条路是你亲身选的,即便你不愿,也是迟了。”
“我可从没说过不愿意的话。”本该熟睡的张青凤忽地翻眼上看,登时唬了他一跳。
“怎么一下就醒了?”被逮个正著,元照并无一丝窘状,依然气定神闲。
“再不醒岂不胡里胡涂赔了一辈子。”
“你赔了一辈子,我也赔了一世,咱俩不也扯平了。”
“瞎扯!”张青凤啐道,忽然想起什么,偏眼笑问:“今儿咱们共乘一轿,要是让别人看见,不就合了那些似是而非的流言?”
“以假乱真,未尝不可,我就是要教人瞧见。”下轿的同时,元照朝他递去一记眼色,伸手催促道:“快些,咱们还得『同进同出』。”
抬手搭上温热的掌心,张青凤顿时会意明白,此举的用意无非是在人前唱大戏。
如此,自是要演得登样。
两人肩并肩地走至宫门前,一路上交头接耳,模样好不亲密,直到甬道却见一抹老迈的身影守在前方等候。
睁眼细瞧,张青凤率先认出人来,不由心里纳闷昨夜到府的穆公公怎么会来此亲迎?
“元大人,您总算来了,皇上召见呐!请快随小的来。”一甩拂尘,穆和顺刻意面背他,极力压低声音说:“皇上有旨,此诏好生收著,若然有误,罪无可恕。”
心里“格登”一跳,皇喻来得太过突然,元照有些措手不及,略怔了怔,待回神过来便连忙拱手:“劳烦穆公公了。”刻意趋步向前,掩去一切目光,在他人未可及眼处悄然将黄皮卷收入袖中。
临走前,他不忘回头附于张青凤的耳旁关照几句:“你甭操心,只管进宫露脸。”说罢,也就拔脚匆匆地走了。
本是晴朗艳阳,忽然间乌云罩顶,天色霎那黑得像墨染一般,连打几回响雷,在阴漆的天际划出一道银光,一阵风滚雷动后,竟不见半滴雨水。
怪异的天候惊得张青凤凉了背脊,心底的那片不安越扩越大,实在碜得慌,却又莫可奈何。
待人去影没,张青凤收回目光,一个旋身,印入眼帘的竟是缓步走来的尉迟复。
闪避不得,他也只有挨著笑脸迎上前去。
“中堂大人……”张青凤拱手就要作揖,尉迟复一个剑步走来,立马将人扶住。
“耶,何必多礼。”尉迟复一把将他挽起,拿手抚上他的脸庞,眯眼笑道:“瞧你,好端端的一个人竟瘦成这般,想必病得不轻,此病倒挺折腾人呵。”
下意识打了个寒噤,张青凤倏地往后退一大步,露出浅笑来:“多谢中堂大人挂心,不过是小小风寒,只叹下官自个儿不济事,一病难起,下官现能大好,著实是托大家的福。”
“看来我请的那几个太医是奏效了。”当众被拒,尉迟复脸上并无一丝不悦,反趋步走近,眼底现出喜色。
“啊?”睁大眼,张青凤似是感到十分意外,张嘴问道:“原来那些太医是中堂大人派来的?”
“怎么?你不晓得?”摩挲指上的玉扳指,尉迟复睨眼往他脸上照看几回,并无任何异色,这嘴里的不知情,应当是真。思及此,他斜眼探问:“元照没告诉你?”
“下官确实闻所未闻,那日太医们来了,就是切脉问病,留下几帖药方便走了,下官早已病得神志不清,兴许太医曾言,是下官给听漏了。”抬起脸来,张青凤现出万分感恩的神情,热泪几要夺眶而出,难掩激动的道:“今日方知是大人的一片好意,下官不胜感激。”忽地止话,满腔的热情似在转瞬间消逝。“至于元大人……唉,下官只当是他延请来的。”他摇摇头,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这么说,是元照占了他的功?
元照那时嘴里舍得,心底怕是有万般不舍吧!尉迟复暗自冷笑,却是一脸宽容地道:“无妨,施恩不望报,是谁都一样,只要你的病痊愈,才是最紧要的。”
“大人的胸襟,下官总算见识到了。”眨眨双眼,张青凤感动地几乎就要流出泪来。
“我哪儿有你说的那样好?人非圣贤,我也是有私心的呐!”
张青凤不动声色,心里暗想,依这情势继续下去,自然水落石出,只要装得像、藏得好,装呆卖傻之计,何以不能再多使几次?一时之间,心中已有计较,是以他睁眼含笑,露出懵懂不解的无知神情。
见他一脸疑惑,尉迟复眯眼笑道:“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挨身凑近,用著彼此才能听得见的声调说:“你难道不知,这首等前列的礼部侍郎,是我替你挣来的?”
突然“啊”的好大一声,倒把人唬了一遭,手硬生生停在半空中,张青凤佯似意觉失态,趁机拉开两人的距离,连忙掩嘴嗫嚅地低问:“下官愚昧,不知大人此话何意?”
“何必说得太白,想当日翰詹大考,其中玩味你去仔细推敲,应该不难明了。”
“大人您……您就不怕背负个欺罔之名?这可是杀头大罪啊!”瞠大美目,张青凤状似难以置信的模样。
“取中的卷子确确实实是你的笔墨,何来欺罔?!”尉迟复袖中取出一只雕刻精巧的鼻烟壶嗅了嗅,当真不以为惧地冷冷笑道:“再说了,也得瞧谁有胆说去。”他溜眼一转,语带暧昧地说:“当然,除了元照!”
当年元照初入翰林时,他曾看重这等人才,进呈加荐,多次拉拢结纳,怎知元照如此不肯给面子,数番笑颜严拒,到了后,甚至在议事上处处与他公然争执作对,而四年前的乡试舞弊元照竟也连同搅了进来,可见事情越发不简单。
不过即使元照有再大的本事,他亦有自己高明的棋步,想必不要多久,这块肉中刺很快就能清得一干二净了。
“你说说,我待你好不好?”
“大人为下官如此费心,岂是一个好字了得。只……下官千思万想,总不明白大人为何……”话音未落,尉迟复已先一步抢白。
“为了你,值得!”他扳过张青凤的肩头,说著就要吻上那细致如玉的脸庞。
好在张青凤曾学过几年修身保命的功夫,使上巧劲将臂一甩,尉迟复顿时被抛个老远,幸亏两脚稳定,这才没能跌个倒栽跟。
差点就吃了苦头的尉迟复难掩惊讶地诧问:“你学过功夫?”
张青凤闻言弯身一笑:“哪里是什么功夫,仅是下官自幼身子孱弱,特意学得几年强身健体的活招。”态度仍是毕恭毕敬。
尉迟复哼地一声,尚且不论他话里真假,自管整顿好凌乱的衣物,甩袖更朝前逼近过来,眼底现出一丝狡颉异采,冷笑道:“你说的是,一人在外有这样的身手是件顶好的事。”
知有后话,张青凤索性闭口不言,等他继续说下去。
沉吟了好半晌,尉迟复斜眼一睨,忽然猛地伸手去抓张青凤的手腕,把人拉至跟前,顺势拦过腰身,呵呵大笑:“我倒要瞧瞧,现会儿你又如何逃出我的掌心?”
数度挣扎不得,也不好当真使劲脱开,张青凤唯有尽力保持和悦的脸色,心里却巴不得扑上前去来个左右开弓,往那满脸邪淫的臭家伙啐上一口唾沫。
想归想,如今让尉迟复掐在手里,硬碰硬绝非明智之举,万一惹怒了他,无疑是打草惊蛇,尤其情事未明,元照那儿口风不透,一点毫末无法知晓,也就更不好轻举妄动了。
不待细想,张青凤挨著假笑说:“大人力气真大,都将下官给扯疼了。”
尉迟复听得,便一口气往他脸上吐去。“好不易才钳住的凤鸟,我不这么掐著,到时振翅一飞,我岂不是又得干巴望著眼?!”他加重力道,倾身细闻颈窝的幽香。“到我府里,我绝不亏待,你以为如何?”
这几句话说得很清楚,尉迟复盘算的心思已是昭然若揭,张青凤也不著慌,反倒沉稳地笑说:“承中堂盛意,改明儿个下官定当登门拜访。”
“改日?”尉迟复挑眉冷笑,嘴角溢出轻蔑:“只怕有人等不到那时候了。”
心里一惊,张青凤正欲开口问明,可嘴一张,便想起昨夜长谈时元照满目潇索,心底是越发不安了。
是以,他更不敢掉以轻心,只有强作镇定,但越是如此,一颗心越加慌乱难定,几乎手足无措,但眼下他又不得不装作,没事人般摆出疑惑不解的模样。
尉迟复细观他的表情变化,知晓自己的一言是起作用了,尽管他极力扬笑,毕竟年少生嫩,江湖经历太少,能有几分能耐?
思及此,他也就更火上添油地撩拨几句:“难得我心情好,索性同你说个明白──就是一并说尽也无碍。”见张青凤神色大变,他不禁扬起得意的笑,继续说道:“你以为此回皇上急招元照觐见,会是什么几番言语便能打发的简单事?刑部进呈,据查当年闹得满朝皆知的乡试一案,元照亦涉入其中,罪证在案,仅待圣决。你说这了得不了得?”
“可据下官浅闻,元大人乃是当年奉旨钦授专办此案的钦差,怎么到了后却成其一要犯?”
“那还不容易,我要谁活谁便活,我要谁死无葬生之地,便是一个全尸也留不得!”狰狞的脸上现出狠劲。
这句话宛似一锭乍雷,直打在张青凤的心口上。他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脑中混乱一片,竟无法静心思索。
但在这紧要关头上,又岂能有个闪失?于是他尽量从宽去想,待略为定神后,这才拱手扯笑道:“大人果真心狠手辣!看来下官得和您多学学了。”
“眼下元照是凶多吉少了,所谓树倒猢狲散,何必在那儿等著挨刀?你是聪明人,应当知道个好歹。”尉迟复抬手自脖梗一划,眯眼冷笑:“时间可是不等人的啊!到时手起刀落,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挽不回。”挨身凑近,“你不会让我失望的,是罢?”说著便往张青凤脸上一拂,随即大笑而去。
人已走得老远,张青凤却仍留在原地兀自发楞,两眼失神,脸上尽是茫然无措。
难不成,真无力回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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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事情既然已发展到这个地步,唯有宽心以待,再多想亦是无益,何必直揣在心头不放……纵是这样想著,那怏怏不安的心绪仍让人无法排遣。元照摇摇头,面色沉然,刚走到养心殿前,两腿忽地像绑了千斤重的石块,竟是一步也走不得了。
走在前头的穆和顺立刻旋身,也是一脸地焦灼不安,急步走到他身旁低声道:“元大人别耽搁了,万岁爷可是急著要见您呐!”
“穆公公,好歹你得先同我说说,皇上神色如何?”
“万岁爷的神色,哪里是我们这些奴才能瞧见的?!”明白他的心思,穆和顺左右瞧了瞧,见没人,方凑上去道:“元大人您多想想,若万岁爷有心,何必多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