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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觉得那很疯狂,”他说,“但当真正拥有了可以进入的灵魂,便已不存在痛苦与遗憾了,因为那个灵魂眼中只有求知。”
他结求了这段对话,他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毕竟他从不是拥有那样疯狂神经的法师。
索娅转头去看那黑色的甬道,它无声地合了起来,封入了仿佛一整个世界的极度静谧,拒绝任何人的打扰。
下午灿烂的阳光照在身上,打开的窗户里飘入春日那让人微醺的气息,天空一丝云彩也没有,只有一片蔚蓝无边无际地延伸开去,仿佛伸手可及。
为什么有人愿意放弃这些呢?
她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喜欢的一个黑发少年,她始终不明白他到底是被束缚,还是太过于自由了。她曾问过他这个问题,那人看也没看她一眼,只是用一副专注的表情做着他的魔药实验。
她露出一个微笑,信步向实验室走去,那些回忆让她感到轻松了不少。她喃喃重复那个男子略带不耐烦地回答。
“自由,就是你真正想去的地方。”
—;完—;
番外
夜晚的大法师之塔从不是个好地方,这栋建筑从太古时期留存下来,间中做过各种匪夷所思的用途,有很多历史已经被时间所湮灭,只留下了为数不少的不明用途甚至危险的生物在这里东游西荡,见证着那些深不见底的过去。
它们的存在符合规则,尽管被人类所厌恶,却无可消灭。
费迩卡正在图书馆里看书,他是一个年轻的实习法师,黑色的长发随便束在脑后,五官对于男性而言有些过于秀气了,漆黑的眼睛像这里的夜晚一样寂静,他纤长的手指翻动书页,偶尔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这个年轻人将来会披上黑袍几乎已经是塔中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事实,在上午的课堂上,他刚刚和他的圣系防御课的老师发生了一点冲突,那家伙在他面前大肆宣扬邪恶必败的道理,虽然费迩卡从不是个对这种知识以外的事感兴趣的人,可是被人指名道姓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毕竟还是个年轻人,虽然缺乏了大部分年轻人该有的血气方刚。
“邪恶是必然失败的,知道为什么吗?”那白袍的老头儿说,“因为邪恶横行只会导致种族的灭绝,没有爱、没有合作、没有正义的世界难以存续,而历史已经清楚决定,光明永远是大趋势!”
然后他瞪着他的学生,等待他的反驳。可是费迩卡一点也没有反驳的意思,他正在抓紧时间抄写魔药课的药单,对这种毫无知识含量的对话兴趣全无。
“老师,”他说,“也许您认为以经验主义为基础可以预言宇宙所有的历史和来来,不过比起倾听您真理般的经验来,我对手中笃定的事实—;—;比如魔药课的药单—;—;更加有兴趣。”
他的老师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有时费迩卡想自己的性格确实不大像法师,虽然他拥有足够的求知欲,可是对经验之谈却嗤之以鼻,总渴望亲手证实,而前者却正是大部分法师得以越发厉害的基础理由。
他伸出手去拿桌上的另一本书,这时门砰地一声被打开,在“坟墓般寂静”的图书馆里,像爆破了一包炸药,把他吓了一跳。
他抬起头,几个穿着佣兵服饰的醉醺醺的男人闯了进来,身上的铁甲发出难闻的铁锈味,混合在书卷的寒香里格外怪异。
“看呵,一个小法师一个人在这里用功!”领头的红发佣兵说,“法师塔里都是这么帮死气沉沉的书虫,陪我们聊聊天怎么样?”
费迩卡迅速站起身想要离开,可是那三个家伙转眼间已经到他的眼前,红发男人一把卡住他的脖子,把他搡到墙上,法师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从那里侵入骨髓,让人牙齿打战!
“别走呀,你讨厌聊天吗,小法师?”他笑眯眯地说,费迩卡无意识地紧攥着拳头,那人身上极度的寒意让他难以呼吸。
“长得还不错,而且很温暖。”另一个黑色头发的俑兵靠过来,手放在他的心脏上,年轻的法师瞬间感到呼吸变得像做完某项体力运动一样艰难,仿佛心脏会在下一秒钟停止跳动!我遇到大麻烦了,他想,脑袋因为寒意而反应迟钝,生命的力量正一点一点离他而去,但他现在必需在最短的时间里清醒的思考问题!
“你们……想干嘛?”他说,努力让语调平和。
“只是喝了些酒,想找人玩玩儿,可是这里的法师一本正经!”红发佣兵不屑地说,用冰冷的手抬起他的下巴,“你长得真秀气,这么单薄,是个女孩子吗?”
费迩卡再次深深吸了口气,以确定自己还活着。喝醉了酒的男人—;—;尤其是佣兵—;—;绝不是可以交流的生物!
“如果你们有时间,下嘛不去办你们的正事!”他说。
“班第尔那家伙闭门不见不知道在搞什么鬼东西,”黑发的佣兵哼了一声,“塞维拉都闹翻了,可我们只能在这里等他!”
班第尔,费迩卡迅速在自己仿佛已全被冻成冰渣的记忆里搜索着这个名字,以及这个名宁代表的历史。
还有塞维拉的战役,塞维拉城发生过无数战役……
“我可以带你们去找他。”他说,
对方惊讶地挑挑眉,“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实习法师,还是个人类,你当我们是傻瓜吗?”
“我是说真的,”费迩卡说,“如果我不能带你们见到他,你们可以杀了我。”
这次几人认真地交换了一下眼色。“好吧,”红发男人说,慢慢松开手,“如果我们找不到班第尔,让我来教教你什么叫‘好玩的事’!”他轻佻地扯扯他的头发。
寒冷的感觉离开身体,费迩卡长长舒了口气,他努力控制住自己发软的脚以不至于直接坐到地上,他可经不起和这些家伙再一次的亲密接触!他艰难地迈动步子,身体仍是一片麻木的感觉,像被冬天被冻透的鸟。但他知道离开那些家伙的手掌,充满暖意的空气会再度流进他体内,血液也会很快再次开始活动。
他慢慢往前走,没有回头,但可以感到身后恶寒的气包。图书馆很大,但总归有走完的时候,而现在他的麻烦才刚刚开始—;—;他该怎么才能找到班第尔?那个人已经死了三千年了!
亡灵骑士,他抿紧唇,他碰到了这个塔里最麻烦的角色之一—;—;也正因为这样他才确定他们必定有任务在身,大部分剑士在壮年期死于非命都可谓回归战神的怀抱,只有身怀任务却无法完成的家伙才怨念深重,无法升天。
若是上位的法师还能逃离—;—;但它们是与塔的历史共存的东西,甚至最高的净化魔法都不能消灭—;—;至于自己这样的法师学徒,几乎每年都会有几个不幸碰上了不该碰上的东西而送命。大法师塔就是这么个地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费迩卡喜欢这里,他并不怎么喜欢那种平和松散而且废话连天的学习环境,而这也代表着他现在必需得转到十二万分的脑筋,想着怎么逃出生天—;—;这种事似乎在广大的被害者中还没有先例。
他在脑中试图回顾着导致这群剑士死亡的历史,可那实在太过复杂了—;—;精灵分裂战打了一百二十年,而班第尔作为一个精灵法师入主大法师之塔足有三百七十三年,再加上历史被胜利者层层叠叠的修改甚至抹煞,他根本无法抓住重点!
他吸了口气,他只能继续说话,并像推算数学题一样去推算这究竟源于哪段历史。
他回忆起刚才那个幽灵靠近他时,腐锈铁甲上一支咬着兔子的狼的小标记,如果没有记错,这应该是那个在精灵分裂般时盛极一时的俑兵团,血罗佣兵团的标志。
“我听说过你们团长,”他向身后的幽灵柔声说,“他真的是位非常出色的人。”
“我回去时会把一个法师的赞誉带给他,”红发幽灵嗤笑着说,“老大肯定会非常意外,虽然不一定高兴,哈哈,因为被软脚虾(他是指法师)称赞的家伙会被他的同伴们嘲笑。”
精灵分裂战,法师和骑士矛盾最为尖锐的时代,这大概也是他们刚才如此轻薄对待他的理由。离开最惨烈的战场,被派来大法师之塔执行任务,却不明不白地死于“软脚虾”之手,想必这些佣兵们十分不甘心吧,法师冷静地分析。
“无论法师还是骑上,优秀者始终是优秀者,”费迩卡继续说,“也许作为法师想法容易不切实际—;—;虽然没见过他,但他的外号让我印象深刻。”
“血修罗?”一个亡灵骑士得意地说,“那是打他一个人挑了七十个精灵战士时开始的,我听说法师都有晕血症,你这辈子可没眼福看到那场面了,到处是血—;—;”
血修罗,唯德利克·;法蓝加,费迩卡在心中默默地想,总算把他的名字套出来了,血罗佣兵团历任七位团氏,这位是最后一位,而他的死亡,和班第尔的死相隔不过数月。
总算把具体时间弄清楚了,虽然印象中这两个人没有任何关系。
唯德利克,那个在当时掌握着大陆最强悍军队的佣兵团长竟然曾经和本应是他除之而后快的精灵法师班第尔通过信,这实在是很不可思议—;—;
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前面的走廊上!
费迩卡猛地停下脚步!
可当他看清对方是谁后,开始觉得自己今天的运气真不是一般的糟糕。
如果碰上某个上位的法师,他还能借光离开这种进退不得的境地,可是他碰上的甚至不是那个会三更半夜带着热汤来找他拉他回去睡觉的多事室友—;—;至少他的神圣魔法和黑魔法防御相当优秀—;—;罗西安,而是他的死对头,精灵血统的迪安。
后者手里拎着一本书—;—;显然也是来图书馆用功的—;—;瞪大眼睛看着这本来宁静夜晚突如其来的可怕一幕,一时做不出反应。
“哦,半精灵,真是个稀罕东西!”一个幽灵说,“下午好啊!”
他们是下午死的,费迩卡想,一边冷冷盯着迪安。半精灵有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这才结结巴巴地开口,“嗯……下午好……”
费迩卡第一次看到他这么老实的样子。
他指指费迩卡身后的东西,努力把目光放温柔,“那个……你……朋友?”
不用想也知道不是吧!费迩卡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哦,我带他们去找班第尔大贤者,如果你不知道他在哪里,就先回去上课吧。”
精灵愣了几秒,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他的同学要到哪里去找一个死了三千年的传说中人物,可他很快明白了费迩卡的意思,紫色的眼睛里再次冒出了不服气的火花,他们之间一直以来互相不服气,现在看来他更难以接受他的帮助—;—;是的,费迩卡显然想帮他,让他先离开这个事非之地。而他自己却很可能会死。
他怎么能接受这样的牺牲?以一个人的帮助、而且是讨厌的人的帮助为基础!半精灵骄傲地扬扬下巴,“我可以和你一起去。”
“哦,”费迩卡嘲讽地说,“你也许和骑士们很合得来,同样的热血沸腾。”
精灵狠狠瞪着他,他知道这样很蠢,他只是不能接受怯懦地离去。活着就还有希卑,软弱则无药可救!
—;—;背后寒意袭人,两人之间敌意的火花旁若无人地噼哩啪啦地燃烧了起来。
费迩卡走过去,长袍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他低声开口,“听着,他们来自三千年前的精灵分裂战,那会儿无论骑士和法师,还是人类和精灵关系都差到极点,你这是在找死。”
“当然你倒可以离开,然后快一点把当值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