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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阙-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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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澈明净。

午去无声,我们第一次这样相处,她温婉如同初见那时,我将扇尖抵在某处。她有礼问,“何为《关雎》?”

我告诉她,“此为男子表白所用。”

朝若紧紧盯着几行字,神情专注的抬头看我,她肌肤白皙,既不妩媚,也不出尘,她笑,“我很喜欢。”

我尴尬的移开视线,撩了简竹,咳道,“小黄毛丫头才看得上。”随继吊儿啷当的侧身倒在榻上。

她没说什么。我感到背上沉重一下,估计又是她拿简子砸我了。

不由自主,我弯起唇角。

……………………………………………………

夜幂压压,我坐在延庆宫的殿顶上,闭眼凝神。

瓦动,我翻身下跃,黑暗中,那人影如电闪驰跃,错开我的身体,无数光线从刀尖迫进我的眼,我衣袖上是断落的青丝,出招间皆是静谧,杀气四处弥开。

我终是不敌,眨眼间,他已直逼床边人。

我身子一抖,“不要!”

那人定住,刀锋“欶”落,穿透檀床,她一口鲜血是为余力所伤。水纱上点点红渍,我仿佛从高处坠落,被人接住,却惊魂未定。

他动作极快,抽刀离去,我已知道他是谁,他也从未想过隐瞒。

那人,便是朔容。略带隐忧,我望向朝若,她处处与姿华作对,姿华的忍耐恐怕已到了极限,可我什么也没告诉朝若。

我想扶她,却被她愤恨推开,她狠声道,“汶日,我要你变得和朔容一样强。”

我惊异朝若的聪敏,她如何得知那人是朔容?同时,心生无奈,要如朔容一样强,谈何容易?

主母鞭打朔容,因他伤了朝若,姿华以为朔容只是受了皮肉伤,她并不知道,朔容事前饮了毒水,加之外伤,任你是一等一的高手,也需半年复原。

那夜秦门大雨倾盆,姿华走后,我去见朔容。

朔容虚弱无比,气若游丝,我心虚不敢看他。

他说,“汶日,我那么做并非是为了你。”

我诧异。

朔容浅笑,眉宇间如是忧絮,“你的为人,我是最了解的。凡事都想两全,对么?”

不错。是我将此事告知主母,朔容要杀朝若,从此,姿华再不能危及她的性命,也是我告诉姿华,朔容正在受刑,她赶至秦门,朔容才及时获救。

我笑,“你又是为什么?你懂易容之术,隐式藏招,要瞒过我,何其容易?”

朔容咳了一声,眼光明亮,我们四目相投,他眼底的神秘是我能力无法企及的一处,“今日我手下留情,答应你,放她一命,他日,你要为我做一件事。”

“好。”我不假思索的答应。

他神情平静,似乎已经料到我的应允,他低喃什么,我并未听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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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门里是永世的平静,我和朝若仍是不时吵闹,她对公主的态度还是不冷不热。姿华自从和朔容去过一次南显便欲罢不能。

春暖花开,此时的烟江水该是澄碧薰清吧。座下的金龙忽吐棉卷,此书寄于朔容,红敕上印是为急件。他不在,我决意拆启。

大内皇宫死士欲杀朝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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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救她?我思量再三,决意易容前去。

野乡之外,有桃林一片,黄草庐里,她正忙碌着,宫女省亲都要归家,朝若也不例外。妇人慈蔼,却面如死灰。

朝若并不知是我,她谢过我以后,便快快隐开。我低头笑,这张脸十分普通,往日,我也常易容,特别是去烟柳巷时,那些女子如狼似虎,看见俊俏的公子忙不迭就扑上来。

我骗朝若,我是新来的教书先生,第二次见朝若,她娘死了。

朝若将她葬在桃林,并未落泪,几日后,我见她在桃林后的竹亭里,便走了过去。

她才不过十六,樱粉飞舞中,身如飘燕。

朝若正练字,模样是我记忆当中的认真。我有许久未见,只因我是汶日时,总不敢这样盯着她看。

她认出我来,我装作不知,从她手里接过那则女儿经。朝若道,“先生喜欢哪首?”

“自然是关雎。”

朝若欣喜,“我也是。先生喜欢哪句?”

我浅笑,举笔蘸墨。以往我教她习字,用的均是楷体,笔锋稍转,字迹如风,行云流水。

几片桃瓣飘过她的云髻,又被吹至我的发尾,最后落舞至墨上。

她幽吟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她又读了一遍,不知想起什么,脸上有些许微红。

美人醉颜酡,墨渍已干,我将纸笺折好,双手逞至她面前。

那道红晕,艳色更深,她有些许犹豫,终是接过,她问我,“我们会再见面吗?”

“会。”我嗓音柔软,夹有难以自持的温柔。

回秦门时,柳落如絮,姿华挽着朔容的手臂,他们旁若无人的亲昵走在一起,我撩开翠条,站在孤树之下,静静凝望。

不论对我,还是对朔容,这一天的风都是新鲜的,并且无可替代。如罂栗般令人食之上瘾,河江水涨,圆阳无痕坠落,似朝似晚,我闭上眼,仿佛见她还在桃林中羞涩的微笑。

她还站在那里,而我不能相陪。

有人说,我的眼睛像极了女子,杏眸皓颜,乌丝亮锦,是那种阴柔之美。我再望水中倒映,缓缓撕去人皮,为何再见自己如此陌生?

很久以后,我到了西朝,那是低光渐残时,我躺在树上。

池畔的男子面如冠玉,他行姿温润,似水一般,他问她,“你为什么喜欢我?”

“你令我想起一个人。”

“谁?”男子含笑问。

她说了什么,他并未听见。

接着,他们继续说笑,言谈之间,她脸上偶露的红晕是那样的迷人。

轻云蔽月,拂过我心中最柔软的一处,当初是甜的,如今是苦的。

我抬眸,月色甚好,不由得想笑,朝若她说,“他是个教书先生,和你一样温柔。”

春到,桃花依旧笑春风,你可还记得,我曾送你的那句《关雎》?

玄门异事

那妇人慈貌安祥,盈盈立在黑雾前,唇边有笑,却不入眼底,“子夜,你移植夕颜花到此处,精心布阵,是为了骗住他。对么?”

降子夜笑了起来,眼睛还是肿的,“降雪芜何须我骗?他早早就已堪破。”话里带着怨气,心上却是疼痛。

那说话的妇人便是竹笙,降子夜是她看着长大,原本情同母女……降子夜的神情甚是冰冷,是原本,她捡起绿帕,还给竹笙,动作疏离幽淡。

五行八卦,奇阵布环,她降子夜也是步步设计,不过是想和那人朝夕相对。

竹笙动容道,“子夜,他并非早早堪破,你怎么忘了,雪芜从未修过玄星术。”广袖一拂,竹笙抬首,“这星辰于降雪芜只代表一个人,他又怎么知道你在做什么?”

降子夜尚显稚青的面孔陡然苍白,掐断竹笙的话,怒声道,“他心里想什么,不用你来提醒我。我也不在乎,我只要他的人,不要他的心。”

留住他就够了,无心又何妨?

竹笙长叹一声,只能幽幽看住子夜,降子夜茫然一阵,“豁”的撕破竹障。

竹笙道,“皇城有灾,他定是要走的。”

降子夜诧异。

竹笙并未错过她恍然的迷失,她眯了眸,沉沉想了片刻,“你……子夜,你为什么?”

降子夜慢慢的说,“竹笙姨。”她蹲下,捏碎未化的白瓣,“我早就不修玄星术了。”所以,她才骗降雪芜到木棉村,费尽心机,想不到,还是……

竹笙亲近子夜,她不过是双十不到的女子,竹笙眼里满怀同情。降子夜不再排斥她的碰触,“我十二及签,万千当中选中他,他对炎夕怎样,我就对他怎样。”

“你也是聪明人,如此又何苦?”竹笙明白的说,“若不是你回芜回挑唆,助他们起事,宇昭然又怎会自请出兵?”

“是我做的又如何?我就是要师父逐他出桃花源。”子夜死盯着土焦,笑如寒殚,“我不像你们,要求情爱,我只要降雪芜活着。”

“竹笙姨,我不想骗雪芜。可你知道吗?”降子夜阴凉的凑近竹笙,声音冻凉,“玄星说,雪芜会死。明年春时前,他必死。”

竹笙双目圆睁,降子夜的笑越发冷了,“他将在桃花源重伤,死于雪峰之巅……”

竹笙躲开,将降子夜拉起,她缓声道,“这道奇阵,困锁星辰,书载用桃色,你改由夕颜,配以木棉的地势掩缺,也算毫无破绽。”

“你想知道,为何雪芜能识破你的阵吗?”

降子夜身体颤抖,只听竹笙语音凄凉,化风而袭,“只因他,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啊。”

数百年前,桃花源地是世人未知的神土,由先秦国师据五行所察,它与世隔绝,又与世人息息相关。先人玄命测世的本领,旷古流传,由易象至玄星,由前生至宿命,那一款娓船琉台,玉竹桃纷,比过皇家天廷殿宇。

竹笙道,“我们之所以存在着,是为引世进入它既定的轨迹。”

“多么道貌岸然的理由。”降子夜愤然,她握拳,神色转为冷冽。

“子夜,别忘了,你一身本领是何人所授。”

停在院中央,降子夜没回头,“子夜我只忠于自己,忠于雪芜。天赐我修玄星术,难道不是叫我逆命而行么?雪芜不会死,因为炎夕注定薄命,而我,便是引她归途的那个人。”

即便没有亲眼看见降子夜的表情,竹笙亦能感到那愈发坚毅的决心,彼时,她也是如此,如此倾尽全意的对那人。

竹笙再遇子夜时,已是许多年以后,曾经,那稚真少女偎在她怀里,和她共赏一轮澈月。她万想不到,短短数年,那少女竟有这般凌厉的姿势。她灵透的眸底,妖异之色越显清明,竹笙第一次觉察,是降子夜从芜回归来的那天,她的表情除了一丝冰冷之外,更有一丝放松,竹笙了然,那冰冷是她对族人的决绝,揭启宇苍武之死,再施以往日皇后之恨,芜回全族奋起,誓死伐战。

方才一番长谈,竹笙才明白,那丝放松,原是为了降雪芜。

先秦人相传的玄法精粹皆归星相二术:一为玄星,玄星出,世间命,尽在掌握。二为测意,测意深,解语知人,融芳永世。

但凡听闻的人,大约都会舍测意而选玄星,毕竟玄星是大法,通彻天下,无所不知,而测意只为一人而已,偏偏这二法,只能选其一,有了玄星,再不能习测意,如同不归路,走上后,再不能回头。

桃花源伊始,只有桃源主人方能二术选一,习之,先祖竹篼留箱,千百年过后,终是迎来三人同习的局面,

竹笙想不到结果竟是如此。

降雪芜为了炎夕舍弃玄星,已是坚然,而后降子夜也弃了玄星术,辗转波折,世上终是只有桃源主人懂它。

子夜啊子夜,你弃了它,不怕有日后悔吗?

竹笙不禁想笑,弯唇时,舌尖尝到咸湿,她是见过雪芜的,就在几天以前,那飘逸的俊美少年,清晰的双眸如秋色般朦胧,他的笑淡无痕。

竹笙出谷的前一晚,桃绯芬芳,月色如水,雪衣少年笑涡如漩,是不属于桃花源的美丽,那种不完美的美丽。他指着月弦勾勒的那颗明星,“竹笙姨,原来,那是她。”

竹笙惊诧,不仅仅是因为他的笑容,降雪芜幽然道,“一开始,我便选了测意。”

这便是降雪芜的宿命吗?竹笙恍然又看那少年,秋色底下是珍珠的光泽,她从不将高人当高人看,在她眼里,降雪芜仍是桃花源的那个少年,每夜仰首,只要那颗星明亮如常,他即露出笑痕。

竹笙问,“雪芜,你这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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