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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因国而生,不做逃窜之兵,
我因朝而生,不做亡朝之徒,
我因命而生,不做无勇之士,
那才是一个公主该有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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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阳落谷时,炎夕已经换去一身白衣,她的唇瓣没有一丝血色,野花甚是妖娆,综综的碎落夏的华美。淡金色的余晕照亮天边一挂紫黑毓云,她步步艰难的迈向青林深处。
那男子有冷霜的眉角,天下再没有哪个人能比得上他回眸时的浅笑,春暖百生,他深邃的眼底却不见温漫的气息,奈何惊鸿一瞥,紧抿的薄唇,锐利的眸色。
诧异那抹丽影,他直视过去,仿佛想锁住她的灵魂。
凤凰悄悄涅磐,你却无缘得见。
炎夕黑白分明的杏眸里,只有平和,骄傲一如最初,“宇轩辕,我回来了。”
他放下朱笔,似乎不明白,又似乎很了解。
那一刻,周侧的景光因为他的介入,黯然失色。
炎夕把怀里的书结交到他手上,“这是太后的笔录,你可信,也可不信。”
他微微叹气,把她拥进怀里,强健的臂弯散发动人的热度。
炎夕的眼眶不由得湿润, “北歧的战事,我已经知道了。”
他惯常沉默,抵着炎夕头发的下鄂动了动,依旧不语。
“一会儿,我就搬去和韦姐姐一起住……”还未说完,就感到肩上的力量沉了一分,仅仅是一刹,他松开手。
独留香肩怅然,良久,他说,“炎夕,走吧。此后,你我永不相见。”
炎夕双手环上他精壮的腰线,紧实的触感熨烫她的心,“宇轩辕,你再抱我一次。就当我是木棉村的阿炎。”
他冷峻的脸上有冰塌的痕迹,大掌拍拍她的背,他疼惜的拥住她,这一生,他只对她温柔,“阿炎,春天一到,我们就成亲。”
炎夕哽咽了两声,她用劲伏进宇轩辕怀里,似是要挤干昔日与他所有的回忆。
不谈国事朝政,谁是谁的仇人,不谈前尘往事,谁辜负了谁,这一刻,他们只是男人和女人。
云鹰在他们头顶上盘旋,零落浅吟,金黄色的浮云是凤凰的形状,柔和的光华圈住相拥的两个人。
夕光易散,松手的瞬间,只留疏淡,好像初次相见,他一脸冷漠,她决然对视。
君似苍穹,我似海。
国仇家恨,彼此了然,说不出口的,不过是四个字,“恩断义绝”。
===================下卷完==================谢谢观赏。
烟江水涨,正是三月飞歌时,我初出楼台,正值豆蔻少华。
学富诗经礼节,惯透五音和乐,浅浅一笑,我推开《烈女》《贞歌》,什么三从四德,妇功妇贤,于我,都是废品。既然身在青楼,就该有脂粉女子的坦荡。
箫箫余音,棠玉乃是烟台阁第一歌姬,红亭粉纱,钗光鬓影,她不如樱蝶貌美,不如睢晓才情丰富,但恰恰是她登上了魁座。
南显朝乃避安之所,江南景优,无数阁院,唯有烟台阁,出尘不染,独占朝陵第一阁。
樱蝶放下罗琴,说道,“美誉?其实不然。烟台阁再有名也是妓院。”
“你就是不懂婉转,空有貌美有何用?”睢晓倚在琼栏边,洒了干果,喂江中的金尾鱼。
我不作声,四大名伶出游,纱外不知多少王孙公子,想一窥究竟。
棠玉温雅,单手执书,另一只手微拨琴弦,她是官妓出身,梧桐诗谶,曾有名妓,作诗道,“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
棠玉也是如此,她原本是官家之女,成为妓中翘楚,长袖善舞,卖艺,但不卖身。
睢晓道,“樱蝶,学学人家棠玉,前几日,南显祝府的才子祝邵也成为棠玉的裙下臣。”
“是吗?”
我也不禁侧目,祝家是南显第一家,代代为官,文武医,皆是重臣,纳兰一族虽然也是大家族,但论史,论权,论才,都不及祝家。
我一笑,男人懂得欣赏女子的美貌,自然也有女人觊觎男子的俊朗,
祝邵便是男人中的极品。
男人,女人之所以存在世间,相互纠缠,不过为一场相互亵玩的游戏。
樱蝶问,“可惜我不在南显,去了东朝,棠玉怎么制了祝邵?”
“棠玉的规矩一向是以诗起头,那祝邵满腹经纶,开口就将她比上了天。”
我轻笑一声,果真是才子,以此试探美人。
睢晓说得起劲,端起棠玉的样子,“我们棠玉只说了一句,天不绝人愿,故使侬见郎。祝邵无言以对,潇洒一转,迷倒不知多少阁中花。”
芳是香所为,冶容不敢当,天不绝人愿,故使侬见郎。引用晋曲《子夜歌》,恐怕只有棠玉能想得到,漂亮精当,不骄不卑,另外……还有喻意。
“祝邵哪比得过那位公子。”
“樱蝶,你指哪位?”
“他风流俊俏,貌比牡丹……”
“男子似牡丹?眼花了吧。”
“你不知道……他啊……”
睢晓走出红亭,王孙们吟起艳诗,所谓虚荣,名伶也不例外,对于女人来说,男人的赞美是最好的滋养。
棠玉仍低头抚琴,弦音有三法,是她的弱项。
我倚桌而靠,“棠玉姐姐,红鸾星动了?”
她回得云淡风清,“何出此言?”
“《子夜歌》另有传说,《宋书?乐志》有载,琅琊王轲之家有鬼歌子夜,祝家于南显,位比琅琊。你对祝邵有暗示。”
棠玉略微一笑,“果真是莘瑶的妹妹,不愧十二岁便登上名伶之座。”
“可惜还没个名字。”我耸耸肩,指尖刮过薄书。
“及笄之日,才选艺名,不必心急。”棠玉缓声,又问,“莘瑶如何?”
我望着她,反问,“棠玉,我姐姐的秘密,瞒不过我的眼。”
“你知道了?”
“不如你完整的告诉我,就当我欠了你。”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这才是你今日出游的目的。”
“错。这才是我入烟台阁的目的。”
棠玉脸上浮起一抹笑,淡得令人抓不着。
我见她仍有犹豫,于是,说道,“五音,我唯不学琴。你知道,那是为什么。”
她玄然起身,“好。既然你想知道,我也不作隐瞒。”
我的姐姐,名为莘瑶,本是烟台阁的歌姬,她的聪慧,美丽犹胜棠玉,祝邵的兄长祝云为她终身不娶,她却爱上了东岳朝的一位琴仕。
琴仕为琴奔走天涯,奈何留了姐姐在南朝等他。美人不及琴,姐姐的高傲不容许她低头,堪堪错失了心头爱。
从此,她卖艺,也卖身。
柳上枝头,我那时不过十岁,芙蓉台里,夜夜笙歌,我高高的仰起头,身侧有一锦衣公子,他衣着翩翩,模样与祝邵有几分相似。
他侧头望我,浅浅一笑,“你是莘瑶的妹妹?”
我点了点头。
他从怀中取出白帛,我们当时站在亭里,石案上,他铺好白帛,月光透亮他明彻的俊颜。我见他咬破指尖,血在帛上散开,鲜艳而又激烈。
诗经有云: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祝云血字几行,我转给姐姐。
她当时衣裳不整,倒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
窗影下,那男人仍英挺的站在原处。
那夜之后,姐姐不再接客,她终日郁郁寡欢,祝云接了家书,不得不回朝都,姐姐每日立于窗侧,看潮日,月起,听海音,江吟。
有一天,她对我说,“心儿,你怎么不怪我?”
我当然明白她的意思,高洁的艺妓,绝不卖身。
烟台阁的当家是个通情人,姐妹称她淑宁夫人,除了第一名伶,有归属的其他艺妓都可择善从良。
姐姐第一次,两年来第一次,笑着说话,“心儿,你不问,我却想说了。我的男人不仅俊美,身份更是高贵,我要的,不是他们的重情重义。”
说起来,姐姐相交的名仕都尚未婚配,也都是东朝之人。
“我唯独不碰祝云。”
“他配不上?”
“不……是我配不上。你可读过《蒹葭》?”
伊人不可及,祝云誓言等她。
我顿悟了什么,问,“姐姐,你在等何人?”
她只是长叹,“再也等不到了。”
但凡有名琴,她必要抚之,姐姐曾说,她最好春雷,我有意找寻,她却但笑不语。时至几年,来烟台阁的琴商,无一人有春雷琴。
她望着琴的眼眸,带有浓浓的伤痛。那个男人必定与琴有关。
我气姐姐不告诉我,更气那人毁了姐姐一生,从此立誓,绝不抚琴!
水川漠歌,我自东岳归来,推开阁门,姐姐咳了几声。
大夫来过,她已病重三月。
“如何?你找到他了?”
我摇了摇头。她竟一笑,说道,“找不到……也好,也好。”
或许失望多了,她已经习惯,但神色仍有一丝落寞,心里分明在乎,为什么还露出这副模样。
我怒道,“薛琪有什么好,放着美人不要,竟要琴。他为什么不回头找你?”
“我……”姐姐抬眼,“我骗了他。他执意要走,所以,我请祝云帮忙,哪知……哪知气走了薛琪。他最后说,永不进南朝。”
我不禁震诧,事情原来还有内幕。“你说了什么?”
“我说,我绝不离开南朝,他若是敢走,我立即跟了祝云。那天,烟江水涨,我以为,他走了。又隔一日,薛琪竟然回头了,他要带我一起走。但我心中仍有气,锁着房门不见他。等我追至泊畔,他已经离去,棠玉说,薛琪留话,他永不进南朝。”姐姐频频拭泪,“妹妹,我好悔!好悔。”
“所以,你卖身给名仕,请他们帮忙找薛琪,对不对?”我握紧她的双肩,不顾她的病容,“姐姐,你怎么能这么傻?你的骄傲呢?你是天下第一名伶。”
“我不要骄傲,我只要他!”她挣开我的手,直直看进我的眼。“真正傻的是你啊,竟为了我进了烟台阁,妓名在身,你今后怎么嫁人?”
我眨去泪水,松了双肩,“喝药吧。”
她撇开头,唇如白菊般,“没用的……我的心,早就死了。”
“祝云也不行吗?”
她沉默不语,只是静静看着窗外,那越发迷离的树影。
不久之后,姐姐病逝,她最后,对我说,“如果,你遇到对的人,一定要记住,抛弃你全部的尊严和骄傲。”
祝云平静的抱起姐姐,我跟在他们的身后,挡去旁人的注目。他将姐姐葬在西冷桥畔。
我已是十四,情事渐知。
祝云清淡说道,“这是她最好的归属。”
江风吹动祝云的轻衣,他英俊的脸上满满的,全部是我看不懂的情绪。
可对我来说,他们都是傻瓜,祝云痴恋姐姐,竟然将她葬在桥畔,那是姐姐与薛琪相遇的地方。祝云从此消声匿迹,无人知晓他去了哪里。
祝邵顶替了哥哥的位置。
时至今日,当年的事,我仍挂在心上,我唯一的姐姐,她永远的遗憾,分明缘浅,偏偏情深,在我看来,祝云比那薛琪好上不知几倍。
也许是因为祝云,我对祝邵颇有好感,从此相助棠玉,成就一对有情人。
及笄之日,花名在选,棠玉排列瑰玉万道,我可随意选之。
我单手轻抚,冷冷一笑,众座的姐妹莫不点头。
手中瑰牌一张,我取牡丹,万花之王,无人可比,傲抵九天。
“只取一字?”棠玉问。
我轻微一推,玉符落入金盘,“只取一字。”
“那……”
我艳笑回道,“丹姬。”
我想要自由,只有成为第一名伶,才能找到薛琪。
但我不学姐姐,为了男人而摒弃一个女人的骄傲。
我丹姬为人,向来分明。
别人对我礼遇一分,我回他十丈,当年棠玉告知我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