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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阙-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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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用劲,只见那青竹杆仿佛有生命般,往畔边扎去,眨眼间,方才他捕到的鱼全都工整地排到一起。

他宠溺地朝她笑着,那目光柔和,直贴她的心扉。“给你。”

她接过有些沉的竹竿,掌心处还有绵绵余温,她想起五岁那年,西帝将盛有彩蝶的网笼交到她手上的情景。

她仰起头,朝李宙宇满足地绽开笑花,“宙宇,谢谢你。”

李宙宇没有说话,只是温柔地将她脸上,那汗湿的乌丝拨到耳后,笑容也更甚刚才。

他见她要往岸上走去,走起路来有些摇晃。才想起,池底软石大多都长有青苔,便将她旋空抱起,她只是咯咯地笑着,手中将那细杆抓得更紧。

白衣翩翩,将服威严。美人英雄,相得益彰。

此时却有人闯入这幅美卷图中。章缓神色有些慌张,也有一丝退却。

“表哥,东朝的军马行进加速,你恐怕要先行离开。”

那男子方才还是一脸柔情,如今满面冰霜,只有放下他怀中女子的动作依旧轻缓。

炎夕不解,“宙宇不带我一起行军吗?”

他望向炎夕,冷硬的面庞缓了几分。“战场相拼,剑不见血是不可能的。我出战前线,更是危险。”

炎夕手中的青竹无声落地,她紧紧拉住他的手,说道,“我不怕。”她心中有着不安,难道她又要被丢下?

李宙宇戴上将盔,冰冷的盔帽将他脸上的柔色隐去。他见炎夕一直不肯松手,从怀中抽出一本薄书,送到炎夕跟前。“炎夕,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那书上,印着几个字,楷书写成,字字清晰,她幽幽喃着,“桃花源记。”

李宙宇又说,“你随章缓沿渭水往南下行,往武陵寻,去找那桃源人氏。”

炎夕犹豫了。李宙宇一点一点地将她的手松开,他又细声说,“你不是一直想要找到你的乳娘还有那则密旨吗?我本想先带你往武陵去寻桃源人氏,再到北疆与孙蛮汇合。如今,我只能先行一步。”

炎夕心中还在挣扎,但她的手已渐渐离开了李宙宇的手臂。

李宙宇突然笑了,“你找到桃源人氏,若是到了下月初十还是找不到桃源人,就北行到北疆来找我。我必定会骑白马,来接你入营。”

炎夕才释然地说道,“必定?”

李宙宇点了点头,离开她的身边,朝她一笑,说道,“必定。”

他停了停,转而又如初见那时,仰起下鄂,模样孤傲,但眼中却带有温缓柔和,最后对炎夕说,“不死。”

渭水河畔,传来阵阵马啼,那是李宙宇的白马,长白侯留给他的千里驹,名为啸西风。啸西风仰天长啸,炎夕望见,军帐外,一路人马远远地踏着黄土,疾驰而去,她望着远处,双眼不知何时模糊了。

满天斜阳,有浅月在山际悄悄探目,她又感到那股孤寂将她团团围住,她低头,那青竹竿已被挂在烈火上炙烤,发出幽幽清香,诱人前去享用。捕渔人也收网归去,仿若这一切都与他没有关系。

(本章完)

四朝的皇宫里都建有寺庙,妙音师太是高人,炎夕也不是第一次接触佛籍。南显有望若寺,西朝有玉田寺,最早取这个名字,是因为玉田寺后有片清泉。

枫霜红叶,炎夕蹲在泉水畔,水上飘了片叶子。

方才师太说,佛曰,众生平等,大慈大悲。她捡起竹竿,叶上的篓蚁爬了又爬。

炎夕笑道,“再不使劲爬快点儿,我也救不了你。”

太阳红通通的。玉田寺的日子里,她格外安适,妙音师太给她讲了许多故事。

就是像佛一样的人,曾经也那般天真。

师太告诉她,早几年,她也是这样开导母亲。一人一花海,一树一菩堤。

满天有星星的时候,听风玉潮涨,她的心境也豁然开朗起来。佛的世界是和平,安祥的。人的世界也会一样吗?

……………………………………………………………………………

那天的蓝天澄碧浩瀚,远远的,有位男子,他走进玉田寺。

他要去见妙音师太。

妙音缓缓睁开眼,李宙宇有礼的坐到她跟前。今日是他母亲的忌日,记忆是这样一种东西,不受岁月控制,他无力再想过去的种种,只是他还年轻,即便再老成,还是无法自持。

他们静默很久。

妙音道,“太子的事,章公子已经告诉贫尼。”

李宙宇扯开一抹笑,道,“我不是虔诚的信徒,只当师太是智者。”

他的母亲邵氏乃是李毅的小妾,李宙宇的童年极其惨淡,

秋一到,菊开无数,章缓在花海中招了招手,“炎夕。”

“章缓,你怎么在这儿?”

章缓笑得腼腆,“跟表哥一块儿来的。师太难得来西朝,朝里的臣子们哪,又想为亡故的人求福。皇上加了人,把玉田寺围起来。”

怪不得,玉田寺冷清得紧。炎夕道,“我以为你表哥不信这些。”

章缓迟疑几下,明亮的眸子俏生生的,比菊花的叶瓣还多彩。“也信也不信,其实,是我推表哥来的。师太是高人,希望她解得了表哥的心结。”

章缓年幼时,就跟随在李宙宇身边,几次征战,他也在前沿。但他生性随和,又长得清俊,文仕的衣裳令他雅然非常。

玉田寺的桃树已经落了大半的青叶。

章缓虽然和炎夕同年,但个头比炎夕高许多。他桃花一般的眸子盈满清风,“我啊,就当在玉田寺放个小假,准备了一大堆有趣的玩意儿。”

“什么有趣的玩意儿?”炎夕回身一看,章缓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包袱。

“挑了几样东西。”宫廷里,有外人在的时候,章缓从不敢与炎夕并肩,说话也恭敬得很,这时笑容却格外的和熙,“你看,这是木制面具,皮影小人,还有纸茑。”

炎夕两眼放光,她在宫里从没见过。

章缓拉了拉牵着皮影的竹子,玉润的声音,像泉水一样,“红枫吹吹,满目不见芳草,我从军归来,不知家在何处?对面是哪家的姑娘,她的眉眼好像月亮一般……”

炎夕盈盈而笑,爱不释手的拿起了纸茑。

远处来了一位小尼,章缓咳了一声,说,“炎夕,我该走了。师太有请。”

“咦?你不玩儿了吗?”

章缓半开玩笑道,“我生平最缺的就是智慧,有机会和大智的人说说话,虽然听不懂,也能偷点存进脑子里。”

章缓走后,炎夕拎着纸鸢,她没放过,也不知要怎么办。

花海掀起波浪,他的身姿却更胜风花云月。

手上的纸鸢不见了,炎夕回眸,正是午后微阳,照在那人的脸上,直直射进她眼里。

李宙宇严肃的表情添上几许柔和,“想学吗?”

炎夕点点头。“你也玩纸鸢?”

她睁大眼,好像不相信。

李宙宇一笑,秋的繁华都在其中,他优美的侧脸划出一道无法亘越的景色,他说,“我是定国将军,什么难得住我。”

炎夕皱了皱鼻子,“可别说大话。”

“一会儿你就知道。”他轻哼一声。

……………………………………………………………………………………………

当她接过线团的时候,纸鸢已经飞在天际。

自由自在的却偏偏有这道细线勾着。李宙宇告诉炎夕,如果不忍心,就把线绑在树上。

“你怎么不教我扯断线?”

他含笑道,“你一定舍不得。”

同窗也有三载,从来没有这样亲近过。一片红枫往她的青丝上落去,她抬眸,却见他修长的指尖,夹住了它。他笑了笑,釉彩般的瞳里,藏了一束幽亮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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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平静的滑过,妙音临去的前一天,她领炎夕来到良泉。

玉田寺的良泉盈盈满满的,清澈见底。

炎夕问妙音师太,“师傅,泉也有神吗?”

妙音道,“公主,良泉的水是有音的,会说话。但,不是神。”

妙音白条的道袖沾满檀的浅香,她和目道,“公主,泉水有苦有甜,是逝去人的眼泪。这个比喻你能明白吗?泉水大多数尝起来是甜的,但如果人的心是苦的,就不能完全领略它的甘味儿。”

波光清清的良泉在树荫下无声的流淌,炎夕用手,舀了些许,舌尖一点。她想,她尝到的是她父母的眼泪,含泪而笑,她望向妙音。

妙音已经年过半百,她慈目道,“公主,你尝到了什么?”

炎夕说,“是甜的。”

“佛祖说,人生来都是孤单而残缺的。多数人带着残缺度过一生,我还是俗世人的时候,也曾经像太子一样,为前尘往事耿耿于怀,公主的慧根要比老尼扎得深,胸襟应当比海更广。那也是你母亲一生的心愿。”

碧影相互倒立,夕阳的黄光不断折射,开出一朵朵的金花。

炎夕仰起脸,她不是母亲,但,也想发下宏愿。

妙音点燃她心里的一盏灯,但归去宫廷,难免混浊。

玉田寺仍有僧人鸣钟,早课。

她最后回头,

景物不变,江山不改。

浓浓的黄昏韵色和晨曦之光如出一辙。

冬将至,她延曦公主该归未召宫了。

炎夕绵绵地靠在渌水畔,不过一刻钟,又只剩下她一人。章缓在她身边,火烧着柴干,发出噼噼吧吧的声音,春日晚上的寒意传了过来。章缓不说话,只是沉沉地喝着酒,若月般的脸庞泛着淡淡的红色,他不知何时也喜欢穿起了白衣,远远地看着,那两个人好似天宫来的人儿一般。风牵起他们衣角的时候,更显得神逸。

炎夕说话,想驱走几分心中的孤寂。

“章缓,你为什么不和宙宇一同去北疆?”

章缓笑了几声,“公主健忘,表哥要我随你一起去找桃源人氏。”他的眉头皱了皱,又喝了一口酒。

炎夕沉默了片刻,回答,“也不知那桃源人氏在不在。”她又问章缓,“不如我们谈谈心?”

章缓久久地不说话,重重地吸了几口气。看起来比平时老了几分,他的动作依旧优雅,抿起唇来,像晚春的海棠,那海棠像是忽地被风扬过,露出几分凄凉,“炎夕喜欢表哥?”

炎夕想那章缓与李宙宇还真是手足情深,便幽幽说道,“我答应陪他打场战。至于谁赢……”她停下来,没往下说。

他笑了几下,“你必会是赢家”他说得笃定。

炎夕笑问,“你又从何而知?”

章缓没有回答,倒是说起李宙宇的童年,她想起他走时,脸上的那种倨傲,原来并不是浑然天成。怪不得,他如此专注国家大事。他就像是个迷途的小孩,找到了方向,便紧紧抓住不放。

那浅畔上,有几簇火光跳跃着,映到二人的白衣上。忽左忽右的光托着景像有些迷离。

炎夕笑得纯真,她神色庄重,“我看未必天下女子皆无情。”

章缓不解地望着他。他曾想过千万种答案都无法劝得了李宙宇。

炎夕只是柔声说道,“他若对我说这句话,我会回答他,你眼前就站着一个有情人。”

章缓望向炎夕,她眼中光芒如黑夜星辰,只消半刻就能照散千重的愁雾,他有些困惑了,还是不明白。似有千言万语,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他,走到炎夕身侧,低声地喃道“炎夕,章缓幼时所学甚少,每日只见别人,梳妆打扮,入了宫,即使是勤学,也不及你一半。我这脸蛋只不过是樽无魂花。”

炎夕竟然说不出话,她的心微微地颤动着,想着是否是她今日在马车中说的话,伤了这翩翩雅公子。

只见章缓幽幽开口,如春枝般的身躯泛着淡淡的酒香,他将头轻轻地靠在炎夕的身上,似是醉了,又像是醒着。

炎夕没有推离章缓,也许是因为寒风中多了一人,如此地靠近她,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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