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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冷睿如常,身受重伤,还能一箭射下北朝的战旗。”灵潮手指座榻,“就是在这里,我照顾他几天几夜,他还在昏迷,却咬牙拽住我的手,一直喊着她的名字。我听着心都要碎了,他不是为了天下,不是为了东朝,他撑过鬼门关是为了她。如果不是云鹰叼来的那条素缟,我这一生也会为他心痛,没有她,他努力做的那些还有什么意义?”
孙翼握紧拳,木然睁着双目,瘦弱的灵潮颤抖双肩,“我有两个好哥哥,你还记得那朵牡丹吗?皇陵盛开的那朵白牡丹,我忘不了,忘不了我的昭然哥哥。他有什么错?他只是爱上一个人,全心全意地爱那个人。难道皇家的孩子就不能爱人吗?那日,我听士卒来报,大军停滞不前,皇上不知去向,我已猜到是炎夕。只有炎夕。我恨不得驾着乌骓飞奔而去,我想亲眼看着他们重逢,亲眼替昭然哥哥见证他们的幸福。”她泪如雨下,哽咽着,“你也是爱过的人,你想想子愚吧?那么久了,你从不敢想起她,今天就想一想她吧。我陪你一起想,那个跪在我面前,求我永远陪在你身边的子愚。”
“子愚……子愚……”他闭上眼,彷彿又听见她清晰地在唤他,“孙翼,孙翼……”他只觉得肝肠寸断,深入骨髓的疼痛抽光他的力气,狼狈地扭过头,一行热泪顺着他的侧脸缓缓滑下,怎么忘得了她……他怎么能忘记那个人?
灵潮的眼睛眨也不眨,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落,“孙翼,让我告诉你,权倾天下的轩辕王其实一无所有,他也是一个人,一个人站在高高的皇台上那么久。为什么……你为什么瞒住她的身份?是谁嘱咐你的?又是皇帝哥哥吗?”
她抹去眼泪,含笑道,“他对她,总是太小心,宁放勿伤。他们是那样相配,他们之间,不能再有一丝误会,就算是死,他日也要名正言顺地同葬……”
灵潮晃悠而起,挺直背,语音亮烈,“孙翼,我是公主,今天我命令你立即出营告诉他们,你告诉那些人她是谁,她的身份……她就是西朝的延曦公主,我东岳皇朝唯一的皇后。”
…………“你们在说什么?”
“你来了……”灵潮怆惶拭泪,模糊里,那女子清丽的面容丝毫未变,孙翼垂眸,脸上伤痛还在。三人心照不宣,都不看对方的脸,对方的脸色。
她很年轻,眼眸却像玉淋池里的低光荷,缀满丝连的皱褶,拂过黄丘,她仿佛看见了硝烟满布的沙场,“他会赢!一定会……”
炎夕掀帐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灵潮哭得红肿的眼睛,还有那抹背影,那样熟悉的背影。“为什么……”声音嘎然而止,那人缓缓转过身,仿佛一道惊雷,劈得她无法动弹。“韦云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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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馥繁绕,她说,“这是望若寺独有的蕊茶。”
“你不是死了吗?”
韦云淑按住炎夕的手,“别急。听我说……”
她也以为自己死了,醒来时,却见到了子雁。汶日没有拿真正的毒药给她,他骗过了韦王和萧璃,而她呢?得知了真相。
韦云淑眼里淌着泪光,“是朔容……汶日曾经欠他一份情。”她摊开信纸,上面的墨渍已经淡了。
那是炎夕不熟悉的字迹,它笔笔深刻,她努力在脑中搜寻丢去狼刀的那名男子,那行字落目,间带血泪,“吾有一求,倘若朔容先行一步,当日汝之所诺,切毋食言………以朝若之今日换云淑之明日。”
“汶日既不忠于我的母亲,也不忠于我。”韦云淑道,“我父皇心里悲伤,因此暂停出兵。”她又赶快解释,“炎夕,我主要是想提醒你。东岳与北歧的战一开始是真的,但后来却变了。北歧门阀士族各执一权,又有胡族外来入侵。对北朝来说,赢东岳是小,定内纲才是大。我母亲声誉不好,也没什么威信,我父皇的为人,无能谈不上,却太过软弱。这个时候……”她眸光流转,犹豫了,还是继续说,“这个时候,如果有人提出相和,又何乐不为呢?”
“因此……”她扣住绯木沿,“因此,他们两朝合作,各取所需?西朝反倒被孤立了……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自信满满,怪不得……”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他这么做等于是低头啊。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能活下来,全心全意地去找你。至于……李宙宇。”韦云淑目光冷利,“只有我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如此……他是自寻死路。”
“他死,也是西朝死……”炎夕的声音有些模糊,韦云淑却听得清楚,炎夕推开搭在自己掌面上的手,对上韦云淑疑惑的眼,“韦云淑,若非有十足的把握,你怎么可能冒险来这儿?”韦云淑敛了笑。“你终于决定了吗?亲口告诉我,你的决定是什么?”
炎夕静立而起,“我想,我们生来就是敌对的。”
二女对立在主营帐里,仿如日月各自辉映,魂亘离析。
“我软言相劝你不听。非得我用强的。”韦云淑淡声道,狠厉的眼扫过炎夕,她亦无惧迎上。
“那就试试吧。”炎夕道。
“炎夕,你变了。”重见她,韦云淑就心有所感,昔日飘忽不定的眸子好似瞬间有了定处,如玉生根,金芒万道,她忆起初见炎夕的那日,平阔高台的夜空迸亮百年流星雨,那时,她并不将她收入眼底,因为她是月,不是日,月是不会自己发光的。现在呢?韦云淑纠紧袖角,而后松开,略微动了动臂,“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炎夕,你是这样的人么?”她又抽手,排排金纸散落一地,“这些经文乃昔日你亲手所抄。我早已洞悉了你的心意。我之所以站在这里,是因为延曦公主你的过往。男女之情是小,家国于你才是最大吧?”
韦云淑字字带针,堪堪扎进她心中最柔软的一处,她上下打量眼前的女子,露出一丝笑,“你可曾见过归览?李宙宇未必会输。”
“他必输无疑!”韦云淑驳道,“你不正是担心这一点吗?不论你心性如何,有我在这儿,你休想离开。”
见炎夕只是静默,韦云淑放软语调,“你不想和他共结连理么?你是东岳朝的皇后,文成公主西嫁也不曾回顾家国,何况是你?李宙宇与你的关系太过暧昧,你若是重归西朝,怎么对得起宇轩辕?”
“我从未想过重归西朝。”炎夕回道,捂着胸口,一股烈意涌上喉头,“我只是……只是……”
韦云淑见势忙说,“只是什么?你还不够心狠。想想当日李宙宇的意气用事,他将你一个人抛在庙堂之上,你还顾念什么?”
还顾念什么……一时之间,她想不出回应的话,韦云淑节节逼进,“这次我们占尽天时,我不能放了你。我不是那些人,受不住你的威胁。就算今日你以死相逼,我亦绝不手软。”扯出黯笑,“你若是死了,我大不了一命抵一命。”
静,只有静而已,静到韦云淑觉得发慌,但她仍旧固执地站在那里。忽然听见有人笑,是炎夕在笑,她缓缓抬头,手甲死死扣住椅案,“好……你对他真是好。韦姐姐,藏在佛座下的七色虹带早已褪色,你还舍不得丢么?”
韦云淑大受刺激。炎夕豁地一推,椅案倾倒,案上的瓷器尽数摔至地上。惊动了帐外的人。孙翼,灵潮匆匆入内。
灵潮望韦云淑一眼,问道,“你们……。这是……。”
“孙翼……”炎夕启口,话却被韦云淑连声打断,“孙翼!看住她。不准她离开半步。”
炎夕眯眼定望孙翼。灵潮踌躇不安,时不时看向孙翼,他抓握长剑的手臂绷得紧紧的,他该听谁的……
韦云淑道,“这位姑娘只是平常女子而已,孙将军,你不必担心受责于陛下。困住她……以免她坏了大计。”
理智告诉他,韦云淑说得有道理,但……炎夕的目光如刀剑般剐割他的意识,一点一点向最深处割去,灵潮也退到一边,两难之中,他怎么选择?
“第一,我绝不会以死相逼,第二……。”炎夕终于说话,“孙将军,我一个弱女子如何逃出主营?”
韦云淑缓缓道,“世上的事总不好预测。说不定,你真能长出一双翅膀。”
思绪缤乱的灵潮听不见任何声音,她的头嗡嗡作响,她只看见炎夕在笑,笑得莫名,笑得令人心慌,那丝笑容如此熟悉,是谁?脑中闪过百万幅画面,由皇陵至皇宫,由昨日至记忆深处,灵潮陡然一震,她想起来了,那是她的母亲,那是刘薇,她们也这样笑过,淡无痕迹地神秘发笑。
她害怕地攀住孙翼的铁衣盔沿,这才发现他的身体早就僵硬。炎夕于他有恩,又是子愚的挂念,孙翼啊……你要怎么办……。
蕊香清溢的茶液浸湿他的鞋,孙翼凝视韦云淑,说道,“她是姑娘,你也是,韦姑娘,你没有资格指挥我。”
韦云淑没有生气,反是一笑,眼里光影拂拂,“孙将军,如此才是上策。”灵潮的心虽然松了,却隐隐淌着酸意,那巍峨身影流星几步,铁剑骤然掉落,孙翼跪至炎夕面前,“末将……有愧于你。”低头就叩下去,“这一拜,是为当日朝歌护你不慎。”额印青痕,孙翼冷峻地平视前方,更用力地又叩了一下,“这一拜,是为以往对你不敬。”
扎实的响声猛敲进灵潮的耳后,韦云淑颤动眼眸。孙翼眉心沁出血丝,“这一拜,是为末将的妻子子愚。”
炎夕坐在那儿一动也不动,绛色的指尖寻索一阵,“孙将军接下来又当如何?断腕谢罪么?”
他笔直跪在原地,抿唇不语,掌心已然湿遍,断腕,断腕……灵潮冲上前去,摁住他的手臂,“不要。孙翼……”她先是看韦云淑,云淑眼带不忍,却径自走开。
炎夕像要将人逼进绝处似的,说道,“没有他的旨,你敢困住我?”
孙翼拔剑,刺地而入,力道之大令铁剑余音不止,他扶剑而起,说道,“今天,就是国公在世,他也会如此。两王之争,谁胜谁负尚属未知,你何必卷入其中?你去了,不过,徒增伤痛。”
“是啊。炎夕姐姐,就在这儿等哥哥吧。”灵潮劝道。
炎夕瞄灵潮一眼,微笑站起身,似要行出主营,却被韦云淑拉住,“不许走!”
灵潮不好插话,只道,“孙翼……我们不会软禁炎夕姐姐的,是不是?”
“何需软禁?她不过是个弱女子,如何出得了主营?”
韦云淑端视孙翼,“是么?不论你说什么,我容不得这种时候出半点差错。炎夕,你想出帐?”她自帐边拔出一把剑,递给她,“想出帐可以,除非你杀死我!踏着我的尸体,离帐吧。”
才刚刚缓下的形势又暗流汹涌,她到底还是不忍心,往后退了一步,抽回袖襟,但也仅是一步而已。几方就这么僵持着,灵潮提着的心久久不落,似雾充塞心间,不能呼吸。只听马官在外大呼,“不妙!不妙!”
军营锣鼓齐鸣,“不好了……不好了……”
孙翼不敢轻忽,大步出营,问道,“何事惊慌?”
“孙将军,马都跑了。”
他又上前,可身后,好像灵潮在唤,“孙翼,快来!孙翼……”
主营破了大窟窿,白马身上毫无束缚,野性天然,行至之处刮起旋风风道道,它朝炎夕直奔过去,韦云淑被灵潮拉开,她看见了,她看到炎夕的笑容,看到她伸出手,孙翼只差几步而已,但韦云淑知道,来不及,来不及了……。
她只能无力地呼喊,“炎夕,不要……不要走……”炎夕望过来,韦云淑用尽力气,说道,“今天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