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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远离了弓箭射程范围,再无追兵,拓跋朔方渐渐减轻了马速,我这才得以缓缓匀了呼吸,不再脑晕耳热。他依旧紧紧地将我拢在怀中,方才实在慌乱,我未及羞赧,然而此刻却切切地感到一阵热气袭上心头,忍不住动了动身子,低低道:“王爷……”
他没有开口,只是心跳声却仿佛更急了,又纵马疾奔了一段,这才滑下马去,伸手将我也抱了下去。我略略站定,扭头望他,却见他眉心一皱,伸手自身后肩侧拔下一支箭矢,抛在脚下。我不禁掩嘴惊呼:“王爷,你受伤了!”
第十六章 始是新承恩泽时(中)
随行的亲兵已被抛在了身后,此时此地便只得我与他二人,再无第三人。我惊惶不已要查看他肩上伤处,他却若无其事,将马自赶去寻草吃,便牵着我向一处山洞中走去。我被他牵着走动,心下惶急,“王爷,你的伤……”
他微一摆手,“小伤,死不了。”脚下却走得更快了。
我正要反驳,一阵哗哗的水声却突然传入耳中,我不禁屏息凝神静静听了听,哗哗声愈加清楚了,洞内怎会有水流之声?正自犹疑,不觉已被牵进了洞内,拓跋朔松开手,在一旁石台上坐下,“此处有温泉,你可以在此沐浴。”
“温泉?”我心中一动,抬眼望去,月光自洞顶照进,映着一汪泉水正冒着蒸腾的热气盘旋流动。难怪一直听到水声!我正愁一身的脏污,眼见有温泉可以沐浴净身,端的是欢喜无比,忍不住笑道:“有劳王爷费心!”
月光下,他的脸色有些微的苍白,然而却依旧神采奕奕。见我欢喜,他亦微笑点头:“还不快去。”
我念及他的伤口,不禁犹豫道:“可是,王爷的伤……”
“都说了无妨,何况你也不是太医。”他笑道,冲温泉努了努嘴,“还不快去。还是,你想与本王一同沐浴?”
“才不是!”我慌道,脸颊登时绯红。见他仍有心情玩笑,看来伤势果真不重。我心下稍定,便欲步进温泉,正要弯身脱下绣鞋,却蓦地想起一个目下很是严重的问题,我忙扭头正色道:“妾身就浴,不宜观瞻,还请王爷回避片刻。”
他闻言失笑不已,“宓儿与本王乃是夫妻,夫妻本是一体,又何必回避?”
好在洞中月光幽暗,瞧不清面色,不然我真恨不得寻缝而入了。我只觉脸颊火般热烫,强作镇定道:“王爷强词夺理,臣妾可真要生气了。”
“好好好,本王不看便是。”他收敛笑意,认真道,“你安心沐浴,本王便在这石上小憩片刻。”他说着便仰躺了下去,两手抱在胸前,不一会便传来平稳悠长的呼吸声。
我低低唤道:“王爷?王爷?”没有应声,想来真是睡了。我见他倒也君子,亦觉心下微甜,当下也不再耽搁,很快宽衣入浴。
步进温泉池的瞬间,温热的液体登时自四面八方涌来,舒适感从脚底心一直贯彻到头顶心,说不出的轻松惬意。我解开发上缠扎,一头青丝登时滑落池中,在池水的漂洗下更觉乌墨照人。许是这几日身体与精神均是太过疲累,我在池中浸着没一会,竟已觉微微犯困,忍不住伏趴在池边石上想休憩片刻,孰料这一睡,便即沉沉,直到耳边响起一阵脚步声,才蓦地令我警觉,睁开双眼。“王爷?!”我低声惊呼道。
拓跋朔蹲在池边,伸手于我,微笑道:“这温泉偶尔浸泡可以怯病强身,但不宜久浸,否则过犹不及,亦损及身体。”
我面上一红,见自己□在水面上的肩膀已然落入他眼中,不由缩进水中讷讷道:“多谢王爷提醒,请王爷稍作回避,容臣妾起身。”
我的青涩姿态令他薄唇微扯,轻笑不已。我不禁脑酣耳热,原以为他笑过会如上次般君子,非礼勿视,未料此次他竟打定主意要做小人,非但不转身回避,反倒猛伸手捉住我两侧肩膀,在我惊呼声连连中将我拉出水面。慌乱中我只来得及扯过放在池边的外衣裹住身子,电光石火般,已被他牢牢置于怀中。
我心脏几乎跳出胸腔而去,全身亦热烫地仿佛煮沸的滚水,饶是洞中昏暗,我仍瞧见他眼中闪动着清楚的情意,灼灼望着我。“宓儿……”他轻唤,嗓音喑哑低沉,如春江晚潮,“本王等了你那么久……”
他的手,轻覆在我的心口。他手心的热度缓缓蔓延,隔着衣衫直烫进我的心窝。胸口剧烈的起伏,我已说不出话来,只能无助地望着他刚毅的下颚,不知所措,却见他坚硬的喉结上下动了动,顷刻间,已微微伏下身子。灼热的气息登时扑面而来,令我眩晕了神智,下一刻,他刚硬的胡茬已微微刺痛我的唇畔,而从未有过的温软触感却更快夺去了我的呼吸。我瞪大双眼,微张的双唇却立时被他长驱直入,我脑中轰鸣,心如擂鼓,双手不自禁紧紧攀住他的手臂,思绪彻底混乱,不知今夕何夕,不知身在何方。
不知过了多久,灼热的气息终于离开唇畔,沿着颈项一路往下,我不禁大羞,伸手欲挡,却被他趁势执住了右臂,目光定在臂上那一点猩红。“这是什么?”他讶然道。
我扭过脸去,声音低如蚊蚋,“……守宫砂。”
“作什么用处?”他更形好奇,竟重重在我臂上亲了一亲,“猩红一点,倒很是好看。”
我只觉连耳根亦烫热不已,“在楚朝,未出阁的女子人人臂上都要点上这守宫砂,以示贞洁。”
他讶然挑眉,似乎很是不解,“点上这猩红一小点,便能表示贞洁?”
“当然。”我认真道,“你可不要小瞧这守宫砂,女子自幼点在臂上,水洗不消。但若女子一旦嫁为人妇,行过夫妻之礼,这守宫砂便会立时消失。你、你做什么——”
我认真的模样令他眼中的笑意几乎溢了出来,温软地在我身上流淌,枉我不顾羞赧与他解释这守宫砂的缘由,他却在我说话的时候将裹住我的身子的外衣扯开扔在一边,转而将我轻放了上去,令我霎时梗住了呼吸。他邪肆一笑,“行夫妻之礼啊!”
皎洁而幽暗的月光下,从未展于人前的处子之身腻白如玉,氤氲着暧昧的潮红。我心头窃窃,迎上他满眼缱绻情潮,四目相对的刹那,来不及蜷缩闪躲,他坚硬的身躯已然轻覆了上来,俯首在我颈间轻啮。青涩的身躯登时被撩拨起阵阵颤意,灼热渐次攀升,只觉仿如春日那放飞的纸鸢般在天空中载沉载浮,无法言喻的欢愉伴随着紧张、迷惑一点点将我没顶。终于最后的抵抗也被他轻易打破,虚张的十指蓦地收缩,几乎抓破了身下衣衫。我气息急促,口干舌燥,重重蹙眉的同时,再忍不住自喉头逸出一声呜咽。
他停下了动作,再次覆下温暖的唇畔温柔安抚我无言而粗糙的疼痛。他的汗珠瑟瑟滴落在我心口,在急促的喘息下缓缓顺流到我颈间,他深深望我,眸子里漾着春水般的温柔。最初的疼痛渐次平和,我颤抖着探出手臂,主动环抱住他,他身子一震,欣然呢喃:“宓儿……”
我静静阖眼,月光皎皎,嫣色无边,缱绻情意,再无需更多言语。
第十六章 始是新承恩泽时(下)
醒来时已是红日高挂。
身上盖着的是他的衣服,周遭鼻端充盈着的均是他的气息。身体的酸疼已然提醒我昨夜发生了什么,及至坐起身,一眼望到身下衣服上那抹猩红,真真令我甫一醒来,便闹了个面红耳赤。
脚步声缓缓近了,一抬眼,他已立在身前。“醒了?”他笑意昂然,望住我羞赧不堪的模样,忍不住略带一丝揶揄,“书中说美妇晚妆初卸最是动人心肠,本王倒觉得,美人晨起尚未着妆之时,最是令人心动。”
我不理会他,只绷着脸紧紧拢住衣服,“王爷,臣妾要起身了。”
他却不管我冷脸相对,径直在我身侧坐下,伸手便拢住我一绺长发,笑道:“宿夕不梳头,丝发垂两肩。婉转郎身上,何处不可怜!”
脑中登时轰的一声,我哀哀望向他促狭的笑意,几乎恨不得立时凭空消失,一时情动竟使出了小儿女姿态,伸手握拳便捶落他肩膀,语音娇软如空谷莺啼:“王爷真真要羞杀臣妾才甘心么!”
他笑意更是盎然,我实在无法与他面对,别扭地转开脸去。这一瞥眼,登时看到我茭白的右臂上,那点猩红果然消失不见。我心下微动,不由怔忡着停下了动作。
“别看了,已经不见了。”他看出我心中所想,凑近前来笑道,正要再玩笑几句,不防外头一声低唤,声音老迈然而底气深沉实足:
“王爷,时候不早,还是早些回府罢。”
我心下大惊,顾不得羞赧,讶然望向他,“洞外何人?”
他亦肃了颜色,温言道:“王府一名幕僚。”见我点头,他又道,“宓儿快些着装,等送你安然回府,尚有大事计较。”
他说着便略略背过了身子,我感于他体贴,亦尽快着装完毕,随着他步出洞外。一名老者立时迎上前来,冲拓跋朔行了一礼。抬眼望向我时,他目光深沉而不可估量,令我心下暗动,然而来不及细看,他已微微弯下腰去,亦行了一礼:“老可见过王妃。”
“先生不必多礼。”我怜他年迈,又是读书之人,忙双手托他起身。
他眯眼看我,目色中颇有赞许之意,半晌转向拓跋朔道:“王爷好福气,王妃恭肃有度,临此大变亦能如此动静得宜,果然女中翘楚。”
我不禁微微赧然,“先生谬赞。”
拓跋朔却大笑不已,“先生一贯好口采,不过今日本王听着尤其欢喜,如何赏你呢?”他揉着眉头,似乎很是苦恼,忽而目中一亮,击掌道:“有了!便赐你与本王、王妃同乘一车罢。先生意下如何?”
我不由暗暗好笑,那马车还是人家赶来,却叫他得了便宜还卖乖了!却见那老者微微一笑,弯身行礼,“不胜荣幸。”
拓跋朔朗声笑着,携着我上了马车。待进了车厢坐定,那老者便驾车一路向漠国都城行去。我见他气色较之昨晚似乎好了很多,正要开口询问,却见他肩胛处已然绑上了绷带,这才知道他已治过了伤,想来必也是那老者所为了,不由对他又多了几分好奇。然而好奇归好奇,见拓跋朔无恙,心下终究宁定,念及漠歌一行,忍不住问道:“漠歌他们,可都回去了?”
拓跋朔本已阖眼小憩,听我开口询问,他眼也不睁,懒懒道:“昨儿夜里便回了。”
我这才放心,正要学他阖眼休憩,不防他却忽而睁开眼来,狐疑地望住我,郁郁道:“你倒很是关心那小子?”
我见他胡乱猜疑,不由好气又好笑,“他数次救臣妾于危难,臣妾感念他一番恩德,有何不妥?”
他似乎心清极好,被我如此顶撞亦未曾着恼,只用力将我揽入怀中,枕靠着车厢阖眼道:“那倒没有。他数次救你,不计艰险,本王对他亦是颇为欣赏,否则怎会硬扛下三弟那桩事,让他在帐前任命?”
他言语无心,然而我心头仍不禁冷寒。尽管已过去一月,可拓跋安这个名字映入我耳中,仍是令我彻骨地憎恨。我悄悄抬眼望他,却见他已呼声均匀,小憩了起来。我泠然垂首,他那句“三弟”用意何其明显?在他心中,即便再爱重于我,亦不会为我轻易毁了手足情谊,就好像他再爱重我,亦不会越了父子情谊而去。杳娘手中有拓跋惇,便是极好的筹码,只要她一日是拓跋惇的母亲,我就一日无法报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