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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呸呸呸!〃戴雨农虚踢一脚过去,〃什么诸葛亮三顾茅庐?没学问就给我滚一边待着。。。。。。回来!还有多远的路?〃
〃不远了,就前面,看见没?过了那片竹林子应该就应该到了!〃
〃竹林子,嗯。〃戴雨农抬头看去,夏末的黄昏,天气也不是很好,不过那一杆杆修竹青翠欲滴,一片竹林子浓黛碧阴的,似乎一下子就把暑意去除了一大半。而那风里偶尔摇曳的青竹清高孤瘦,百折不挠,看起来就觉得跟那个人很像。
再走几步,一座民舍就出现眼前,简单得甚至可以说有些简陋,但修葺得很好,篱笆围着的小院子里还种了一些蔬菜。
周遭一片寂静,天,有些微微下雨。
〃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戴雨农在门口站住,突然有些沉吟,〃我真是白号了‘雨农‘二字啊!〃微微叹息一声,〃红尘误我!〃
民舍的房门突然打开,随着一阵咳嗽声,一个清瘦得令人担心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粗布衣裤,脚里踏了一双草鞋,手里拿着一副捕网,倒像是准备出门捕鱼的寻常农家子弟。
只是戴雨农知道这个人绝对跟寻常农家子弟有着天差地远的距离,在如今的上海,这男人跺一跺脚,天塌地陷即刻可以血流成河。与其说沦陷的上海是在日本人或者说临时政府的手里,还不如说上海其实是在他的手里。
这个人叫做鲍望春,表字东卿,不仅掌握着上海最大的地下情报网络,又是临时政府的伪统计调查局局长,同时还是他戴雨农的学生,奉命打入投降政府内部的高级特务。
有着那么多重身份,随便哪一个都足够他风花雪月,挥金如土,更何况他自己本身面目俊美,年少有才,身材挺拔,只怕到了风月场所女人倒贴上来都不少。但就这样的一个人,此刻却孤零零的单身一人躲在浦东乡下,伤病交加仍清贫度日。戴雨农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比较好,赞也赞不出口,骂也骂不出来,只留叹息在风雨里逸了出来。
鲍望春听见叹息,不由一抬头,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戴雨农,即便是他也忍不住愣了愣,但随即丰润玲珑的嘴角勾了一勾,眉骨也微微一抬,漫天的风雨顿时就潋滟成了他眼里的一池秋波。
〃军座,里面,请!〃他的声音有种金属的质感,但是吐字却极慢,一个词一个词地说话,听得人很累。
戴雨农看看这房子,这院子,还有这拿着捕鱼网的男人,不由再度叹息了一声,随即就耸耸肩膀走了进去。
果然!房子里面跟外面一样简陋。左右转了转,来到厅堂正好看见他倒了杯茶水出来,透明的玻璃杯里碧绿清香的茶水跟这房子似乎不相配,但跟那举着茶杯的人却相得益彰。
戴雨农接过茶杯,〃东卿,哈哈,我还以为你打算在这里做一辈子田舍翁了。〃
鲍望春淡然一笑,〃说笑了。〃
戴雨农看看这个他曾经最欣赏也最让他生气的学生,心里缓缓生出一种遗憾的情绪,但他随即就把这种情绪压制下去。〃我今天来,是有几件事。〃
〃第一,上周末,统计局二处扩充为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以后你我就都是军统局的人了。〃用眼神斜睨一下端正地坐在一边的鲍望春,轻吁了一口气。戴雨农自己是深深知道权利这种欲望有多么可怕的人,如今的鲍望春跟一年前蓝衣社的弃卒鲍望春,可以说完全是两个人。很难说如今坐了高位的他是不是还愿意接受自己的训令,但现在看来,他的心里似乎真的没有野心这种东西。
也是!他的心里有他认为更重要的东西。
〃第二,军统局特务为终身特务。〃戴雨农说完,直直地看着鲍望春,〃东卿,你是聪明人,我也不说什么废话,你要什么物质,钱也好女人也好,我都可以给你。但是你签了这份任命书,你就是到死还是军统局的人,当以服从命令为第一要务。〃
鲍望春微垂下眼,但随即又抬头,〃我是,军人。〃
〃好,〃戴雨农扔出一份任命书,〃你签字吧。〃
鲍望春拿出笔来看也不看地签上自己的名字,递还给戴雨农。
戴雨农皱着眉头拿回任命书,〃东卿啊,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大男人的,不要总是沉迷在过往当中。算了,这个跟你说了也不是一次了!既然你签了名,终究还是我的学生,听我的,以后这里就别住了,赚了钱是用来花的!何况我们这样天天把脑袋提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的人,谁知道明天自己还能不能活着。。。。。。该享受的还是好好享受一下,啊?〃
鲍望春只是微微低了低头,却没有说什么话。
戴雨农摇了摇头不再多说,换了一个话题,〃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鲍望春立刻抬起头来,白皙俊美的脸上难得地闪过一道殷红,〃随时,待命。〃
好像又看见了一年多前那个热血激昂的小伙子,戴雨农微笑起来,〃也不用这样着急。上次我们暗算了南本隆实,可惜功亏一篑,在最后关头让他逃走了。事后,李士群怎么看。〃
鲍望春思忖片刻,〃他,怀疑,我,但,不敢,动手。〃
戴雨农一拍手,〃我猜也是这样。〃从椅子上站起来,〃一年前我让你打入伪政府内部,这一年来委屈了你。但你的成绩大家有目共睹,不仅成功组织了暗杀行动,为国家铲除了几个头号间谍,并且挑起了三头特务李士群跟他日本主子之间的矛盾,如果没有看错的话,日本人迟早也要收拾他了。总之,这一年来,你的工作完成得很好。〃
背负着手在房间里走了两步,〃不过,目前党国的战略重点已经转移,你再留在上海不仅难有作为,而且也是浪费人才。李士群都开始怀疑你,日本人一定也早就看出来你是哪派的人了,所以我想你换一个地方,你怎么说?〃
鲍望春想也不想,〃服从。〃
戴雨农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你考虑清楚,我想你去的地方,是广州。而在上海,你最起码上上下下都有关系网,是安全的,但是到了广州。。。。。。〃
鲍望春眼神收缩了一下,但还是坚定地说:〃我去。〃
〃既然如此,〃戴雨农从口袋里又掏出一份委任状严肃地念道,〃传委员长令!〃
鲍望春迅速站起来,立正。
戴雨农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念道:〃兹命鲍望春创建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广州行营调查课,即日生效。〃
鲍望春接过委任状,但眼睛依然紧紧盯着戴雨农,〃请,军座,示下。〃
拍了拍他的肩膀,戴雨农轻轻一笑,〃聪明!交待你几件事。一、南本隆实现在广州,他的暗杀令没有解除;二、广州现在是我中华从外获得各种援助物资的唯一的途径,目前欧洲局势也不稳,你要尽一切可能在欧洲沦陷以前得到尽可能多的国际援助;三、国际华人民间援助资金已经汇入瑞士银行,你可以利用这笔资金来购买战略物资,货单我会等你到了广州以后发电报给你。至于这个握有瑞士银行账号密码的人,你。。。。。。嗯,首要任务,咳咳,当然是保护他。。。。。。〃
鲍望春轻轻眯了眯他那双黑白分明的鹰眼,〃是谁?〃
戴雨农尴尬地看了他一眼,顿了顿,〃周天赐。〃
广州篇002
〃周老板,早啊!〃凉茶铺的老板递了一碗凉茶过去,〃怎么,又是通宵?〃
周天赐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是啊。〃接过凉茶一口饮尽,〃鬼子的飞机大白天地飞来飞去,谁敢出来谈生意啊。。。。。。啊啊,凉果拿过来,怎么那么苦?〃
〃知道你辛苦,给你熬得浓些。〃凉茶铺的老板笑着递了一个小三角包过来,〃不过周老板,说句实话,我们这些人至佩服你不过。广运行倒了几次,你就翻身几次,半年前听说你差点宣布破产,那么多衰仔都估你这次玩完了,谁知道你那么快又站了起来,还把老婆孩子送去了香港,周老板,你叻!〃
周天赐哈哈笑笑,一巴掌拍在凉茶铺老板的肩膀上,〃要我光顾生意也不用这样拍我马屁,下次凉茶收便宜点就得。〃
凉茶铺老板哈哈大笑,〃周老板,你是广州首富,你还要我便宜?要不然索性这样,我把整个凉茶铺都送给你算了。〃笑容渐渐转为苦涩,〃反正这世道,生意也做不下去。〃
周天赐眉头微挑正要说话,猛地〃呜呜〃大作,奇异的声音从头上传过来,两架印着日本红膏药国徽的飞机嚣张地从广州上空掠过,不一会儿,远处又传来了轰炸的喧天巨响,不知又有几家家破人亡了。
周天赐几步跨出凉茶铺抬头看着远处的飞机,紧紧握住了拳头。
〃赐少!〃那边巷子里突然有人叫了他一声,周天赐转头看去眼神立刻闪了闪,先回头向自家司机关照了一下,〃你先回去吧,我稍后自己回去。〃
司机应了一声,开车先走了。周天赐则迅速往巷子的那边跑去,刚跑进巷子,就听见身后的街道上传来一阵喇叭声响,不由眨了眨眼回头看去。那是三辆极快掠过的高级轿车,当周天赐回头的时候,头一辆车已经开过去了,而居中的那辆车,他透过开着的车窗玻璃只模模糊糊看见一个穿着军装的清瘦人影坐在后座上。
不过,那已经足够!
〃东卿。。。。。。〃破碎压抑的呼叫就这样下意识地冲口而出,等周天赐自己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浑身颤抖得不能自已。
他来了,他来了!他到广州来了!
整整一年,他们整整有一年没有见过面,没有通过消息,就像一年前那个月的相处相知相爱都只是一场虚幻破碎的梦,梦醒了却是两败俱伤,痛苦不已。
可是,还是想念他,每个梦里都是他,微笑的他,不讲道理的他,倔强的他,跟自己对抗的他,遍体鳞伤的他,还有。。。。。。一根根掰开自己的手指,对自己说〃这是。。。。。。天命〃的他。
东卿,东卿,东卿!我究竟要怎样才能跟你说清楚我这一年来的忏悔?我希望把最好的最幸福的都给你,可是实际上,每次我带给你的都是伤害,都是痛苦。但是即便这样,我还是,爱你!我该怎么办?怎么才能爱你又不让你再受伤害?
不由自主跟着那三辆轿车跑了两步,周天赐猛地停住,相比较这样无聊的追逐,他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而且既然你已经来了,东卿,我们重逢的日子也就在眼前了,不远!
转身,周天赐跑回巷子口拉一把刚才叫他的那个洪门弟子,〃什么事?〃
〃那个是代表上海临时政府过来广州揾钱的大汉奸,嗯,估计这是去广州饭店的,〃那个洪门弟子指给周天赐看开过去的汽车,忍不住狐疑地问,〃赐少认识?〃
认识?他们何止只是〃认识〃?周天赐苦笑一下,〃在上海见过面,他怎么了?〃
〃那个人可是伪政府里挂头号牌子的杀人狂!〃洪门弟子吐吐舌头,〃听说这个人冷血到极点,是就着人血佐餐的。〃
周天赐忍不住笑起来,〃胡说八道。〃
〃是真的啦!〃那个洪门弟子做个小生怕怕的鬼脸,〃而且,〃他把头凑过来,〃还有小道消息说,这位鲍局长其实,是个兔子。。。。。。〃
周天赐的脸色这次真的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