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扇没有锁的磨砂玻璃门合拢後,试著用放衣服的架子堵在门後。他怕苏陌到时候看出浴缸没有湿,看出来他没有洗澡,毕竟他此时并不干净,於是索性把水量调到最大,让热水瞬间滑过浴缸,而他自己则开始颤抖的去脱衣服,露出一根一根肋骨布满的上身,等到水溢满白色浴缸,才用哆嗦著用手关上了龙头,然後从衣服口袋里面掏出那个小包,里面是几根裹满了白粉的纸卷,到了这个时候,他几乎全身站都站不稳,一只脚跨进浴缸的时候还差点滑倒。直到他把全身都泡到温水里,他才敢用打火机点燃纸卷,含在嘴里,一下一下的用力吞吐,好一会,才觉得那神经一下一下钻心刺骨的跳动和焦躁,终於开始慢慢平息。
他於是开始放慢了抽食的速度,一边慢慢的让那淡蓝色的气体一缕缕顺著自己的气管往身体深处滑行,一边开始打量著自己惨不忍睹的身躯。他又想起了戚慕商,他不知道戚慕商是不是也时常像他现在这个样子,看著自己瘦的只剩骨头的手,看著那层发白表皮下,清晰可见的清晰血管,甚至是数著自己的肋骨,又或是在水中静静的看自己的脸,连自己都认不出来的脸。
何授觉得有点害怕,这种恐惧在他独居的时候还不明显,因为那个时候,根本没有人和他比较,再如何不正常的作息时间,不事餐饮,甚至没日没夜的只是服毒和睡觉,都不会让他觉得自己是不正常的。可刚才脱口而出的那一句,让他知道他现在有多麽不正常了。
天知道,他绝不会这样跟那个人说话。不是不能,而是不愿。从骨子里的,实实在在的不愿!他向来不愿。纵使也会嫉妒,可绝不愿让那个人知道,他也会有这麽丑恶的嫉妒的面孔。
他终於有些害怕的接受这个事实,现在他必不可少的那种东西,他原来以为只是腐蚀身体的那种东西,也许把他精神也腐蚀了。他不要这样,他害怕了,他害怕这种在控制下理智全失六亲不认的这种感觉,失去控制的感觉差极了,他怕极了。
何授用右手夹著拿纸卷,有些魂不守舍的抽著那东西,一边又再次,再一次的发誓:我得走,我一定得走!
正当何授这样想得时候,那扇磨砂玻璃门突然被人毫无征兆得推开,伴随著铁架子轰然倒地的一连串哗然巨响,进来的是拿著沐浴液的苏陌,他似乎根本没反应过来。随即他皱著眉头气的大吼了一声:“你他妈到底在干什……!”
他说到了这里,他看到了何授,那个只剩一把骨头的可怜虫,被迫的把他想努力隐藏的一面暴露了出来,他看著何授泡在浴缸里,浑身湿漉漉的,嘴里叼著什麽,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然後再在看到他的时候,突然圆睁双目。
苏陌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问:“你到底在干什麽?”
37
何授吓的说不出话来,只是想著要把那东西扔出去,结果苏陌向前走了几步,看到那镜子前摆著那个小包,把纸卷拈起来,看著露在指尖的白色粉末,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好一会,他怒吼一声,把何授就那样湿漉漉的从池子里提出来,何授看著手间纸卷就那样掉在水面,不一会就沁透了,慢慢沈下去,一句也说不出,被迫脱离温水的身子,被冷风一吹,起了一层疙瘩,不停的发著抖。他一点都不敢看苏陌,只是牙关冷的互相碰撞的,脑子里一片混乱,晴天霹雳後就是一片荒芜,什麽都拎不清理不出,一边拼命的想:完了,完了。一边委屈的想:我想走的,是你不准。他还没来得及分清楚骨子里那两种负面情绪到底是哪种占了上风,就感觉身体突然一阵剧痛。
那是苏陌突然把他用力丢在瓷砖地板上,何授刚来的及闷哼一声,苏陌的拳头就铺天盖地的落下去,何授感到自己在那力度面前不断的落下弹起,他在那疼痛面前不堪一击,只是闷哼著不断的流泪满面,拿手无力的护住头脸,身子在墙壁上被打的滑落又被拎起,一次又一次,那些重复打在一个地方的拳头带来不同的疼痛。
何授痛的不行,开始哭著求饶,苏陌根本不管他,一拳一拳打下去更加的狠,何授痛得大哭,大喊著说:“我错了,不要打!苏陌,好痛!好痛!”苏陌听了,全身抖个不停,最後狠狠踢了何授一脚,然後把他用力挥开,自己无力的摊倒在浴室的另一个角落。
何授捂著一身青青紫紫淤血的痕迹在地上抽泣了很久,然後缓过气的时候,就往苏陌那里跪著爬过去,试著用手去碰他,苏陌狠狠的挥开,何授并不放弃,脸上泪痕未干wωw奇書网,一脸可怜兮兮的把自己的手放在苏陌的膝盖上。
那一刻,何授其实并不清楚自己要做什麽,只是知道自己是那麽害怕,害怕带来的恐惧感远远大於身体的疼痛,支配了他的所有感知能力。何授模模糊糊的再一次想起小时候母亲拿扫把打他的模样,往往是一边打一边哭。母亲那麽伤心,所以没有人会恨母亲的拳头。何授模模糊糊的想,幸好苏陌还肯打他,如果苏陌直接调头就走,他该如何是好?
於是,这一刻,重新记起来小时候挨打的感觉。原来拳头落下来,真的会痛的,挨打的每寸肌肤和骨骼,真的会痛的,被撕裂和流血的时候,真的会痛的。打人的人,他的手,也是会痛的。
自己有多痛。他的手就会有多痛。何授小心的把自己冰冷的手都放在苏陌的膝盖上,苏陌的刘海比以前还要长,这样低著头,什麽表情都看不到,於是何授小心翼翼的,一个尽的叫他:“苏陌,苏陌……”
苏陌不理他。於是何授把自己另一只手也小心翼翼的放下去,继续小声的叫:“苏陌……”直到那个人终於肯伸出手,把全身冰冷,淤痕点点的皮肤上犯了一层青紫色的身体,慢慢搂在怀里。
苏陌的气息也是冰冷的,苏陌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有些疲惫,他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麽,为什麽要这样糟蹋自己?”
何授想,大概自己很没用吧,所以选择了最没用的道路。
可是他不敢这样说,他知道苏陌最讨厌没骨气的男人,他在第一次见苏陌的时候就知道了,於是他只能说:“我不是故意的。”
苏陌似乎根本没听见,他只是一个尽的问:“怎麽会变成这样呢,我明明那麽努力的在找你啊。我明明……去追你了,我明明……这麽用力的抱紧你了。为什麽,突然之间,就变成这样了呢?”
何授张口结舌的愣在那里,他甚至不知道这一刻,到底是谁更加的难过和伤心,他不想这个样子的,他只是想放弃自己了,可是──他不知道苏陌会不开心。他本来想走的,本来想躲起来不让别人知道的,为什麽,会变成这样?──
苏陌抱著何授冰冷的身体,轻轻的问:“我不明白,我明明那麽努力了──我们为什麽会变成这样?”
何授捂著耳朵不敢再听,他颤抖的想站起来,想穿上衣服,想逃离这里,这比戚慕商那间阴暗的屋子可怕多了,可怕多了!这会让他心如刀割一般,要窒息一样的难受。还不站起来,苏陌就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扬起了脸,脸上全是赤裸裸的倔强。
苏陌咬著牙,一声都不吭,把架子上的大浴巾扯下来,用力的,狠狠的,几下把何授身上的水擦干净,连皮肤都擦红了,几下把换洗的衣服给他套了上去,苏陌把何授横著拎起来,几步走到床前,把何授扔到床上。
苏陌大声问他:“那东西,你上瘾了没有!”
何授愣愣的点了点头。
苏陌大声的抱怨咒骂著,他骂:“该死的!该死的!”他皱著眉头,在床边来回走著,然後转过来说:“戒了!我帮你,这东西会整死人的,你一定得戒了!”
何授愣了很久才明白过来他到底在说什麽,他突然发出一长声刺耳得尖叫,何授大声的喊:“不!!不!!!!!!──────”他剧烈的挣扎著,从床上跳下去,想冲出屋子,哪怕一遍一遍的被苏陌按回去。
“不!!!!!!─────”何授哭著,大声拒绝,用力摇著头。眼泪顺著眼角滑下去,整个人脸上都是一层惊恐的死白色。无法言喻的绝望感霎那间弥漫心头。他在这一刻彻头彻尾的明白,为什麽那个时候,戚慕商会在自己看到他毒瘾发作时离去,那到底是怎样的感觉,从骨子里自惭形秽!他不要,他绝不要苏陌看到那样颠狂,毫无理智可言的自己──口吐白沫,满口胡话,毫无尊严。决不!决不!!!!!他不要!他决不要。更重要的是:天知道,那个时候,自己会如何的声嘶力竭的企求毒品,会做出什麽样的事情,一如当日戚慕商理智全失的求他──那种时候奢谈理智根本是痴心妄想,他不敢想──自己会如何丑态百出,如何的丧心病狂──
何授大喊著拒绝,最後抱著苏陌的腿,他跪在了苏陌面前,痛哭流涕的求他,说:“求求你,不要……”
他不知道那时候苏陌脸上是什麽表情。
38
苏陌安静了很久,他似乎有很多想说的,都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最後他涩涩的问了一句:“爲什麽?爲什麽要这样糟蹋自己?”苏陌慢慢的弯下腰,试著用力把何授的手扳开,他问:“爲什麽不珍惜自己?”
何授惨白著脸,什麽都不说,只是拼命的抱著苏陌的腿,微微颤抖著,嘴唇没有一丝的血色,苏陌突然猛的用力,把何授的手从他裤子上扯下来,大吼一声:“你他妈的腻不腻!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何授唰的一下泪流满脸,他说:“我就是没有出息,我也不知道爲什麽要这样,苏陌,我求你不要管我,我也求你不要不理我……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我觉得我快疯了……苏陌,帮帮我,救救我……”
苏陌铁青著脸,说:“我能怎麽帮你?我能怎麽救你!!你说——我还能怎麽样!你要我跪下来吗?跪下来求你,说好何授你给我有点出息!求你好好做人!求你自强自立!?”
何授哭著说:“你不要这样,我也不想的。我只是心里难过,我心里……”苏陌後退了几步,喘息著重复问了他一句:“你他妈到底戒不戒?”
何授惊恐的摇头,小声的,一连声的拒绝:“不,不,我戒不掉的,我不行了的,我没救了的——我不能戒的,好痛的,我受不了……”
苏陌闭上眼睛,一只拳头狠狠打在墙上,吼道:“你滚!你给我滚——我再也不要看到你!滚!!”
何授拼命的摇头,他朝苏陌走了几步,见苏陌似乎再不打算理他,不甘心的又小声叫了几次:“苏陌……”苏陌把头转过去,身子靠在墙上,额发掉下来,遮住了眼睛。
何授愣愣的看了一会,又看了一会,然後呆呆的往门那边走,走了几步,又回过来和苏陌说了一声:“苏陌,我走了……”苏陌没什麽反应,于是何授自己发了一会呆,|奇…_…书^_^网|终究走到门口,把门拉开,又回头看了一眼苏陌,小声说:“再见了……”然後开始往门外走,整个背都是佝偻的,看上去像一个昏暗的影子,这样灰头土面的走了,到了外面,风一吹就垮了,雨一浇就垮了,别人笑他几句,骂他几句,他都不知道要怎麽反抗。这麽软弱,这麽无能,谁都能伤害他,谁都能欺负他,没有一个人站在他身前,甚至是身边——在何授轻轻的想把门带上的时候,一直不说话的苏陌几步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