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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又慌又乱,大嫂还是看出端倪了吗?还是察觉了吗?看来我是真的不能再待下去了。她说大哥变了个人,可是他现在更是变了,他对我那样的态度,我怎么还能再待下去?我心里一阵绞痛。
“对不起,大嫂。”我忍住心里的痛楚对她说道,“我真的该走了,我本来就不属于这儿,应该回到属于我的地方去。”
大嫂不解地看着我,不知是听不懂我的话,还是对我的离开感到不能理解。
这一夜,我彻底失眠。上山后所发生的事在我眼前一幕幕地交叠,有欢笑,有痛苦,有幸福,有无奈,这只是我生命中的一个小插曲吗?为什么竟集中了所有的悲欢,让我从今以后再也无法释怀。我的感情是不是注定总是失败,注定只有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去走今后的路呢?
夜好漫长,黎明好象不会到来似的。我睁大着眼,看着窗外透进来的一抹清幽的月光,大哥在隔壁,一点响动也没有,他已经睡沉了吗?还是也象我这般彻夜无眠?
“愁压空云欲坠,月痕犹照无寐。”我的眼泪静静的,无声无息地不断从脸颊上滑落到枕畔。
我从山中来(十九) 文 / 绿蝶
下山的路上,大哥几乎不和我说一句话,只是埋着头在前面走着。我下意识地跟着他,脑袋里一时一片空白,一时又一片杂乱,也不敢去和他说话,怕又再听到那些让人受不了的剜心的话。
站在校门前,我的神思一阵恍惚,人呆呆的,好象再也挪不动脚步。大哥站在我的前面,他的背影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他终于转过身,将背包往我手上一递,也不抬头,说了一句:“进去吧。”便从我身边擦身而过。
我心里一痛,手抓不住背包,掉在地上,转过身向他追去:“大哥!”
他停了下来,却不回头,半晌才说了一句:“我走了,你保重!”说完边大步离去。
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掉下来,他的背影怎么也看不清了。
学校开学的前一天,校长知道我回来了,便急急忙忙地来到我的宿舍。宿舍因为好几个月没住人,已经积了一层灰尘,好多东西都要整理清洗。我精神恍惚地做着这些事,他进了门也不知道,直到他大声叫我,我才惊醒过来。
“方老师,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还没复原啊?”校长走到我面前,关切地打量着我。
我朝他笑了笑,摇摇头:“校长,我没事,身体已经好了。”
“不对呀?”他皱着眉继续打量着我,“你瘦了很多,脸色也很苍白,看起来身体一定还没恢复。”
“真的没事,校长,谢谢你的关心。”
“不过你大病了一场,可能是没那么容易恢复。”他抬了抬眼镜架,摇了摇头,“那天长生把你背下山,我还去医院看了你,烧得神志不清,一直昏迷,很危险啊。”
疼痛的感觉又涌上了心头,这么说那些事是真的,不是一场梦?都是我想回避也回避不了的事实!我以为在山上的那一段日子只是一场梦,不会有人知道,也不会再有人提起,可是,那些事却是这样痛地烙在我心底,提都不能提!
“方老师,你怎么了,是不是感到不舒服?快坐下来歇会儿,要不去看看医生吧?”校长担心地扶住我,让我坐在床边。
我摇了摇头,勉强对他笑了笑:“校长,我真的没事,可能是回来之后,又是收拾又是洗,有些累着了。”
“那你别做了,我叫你吴姨来帮你。”校长坐在我面前的椅子上,担心地看着我,“你这样子可不行啊,在山上一定没有休养好,这样吧,这段时间就到我家里去吃饭,让你吴姨做些好的,好好给你补补身体。”
我感激地看着他:“谢谢你,校长,我自己可以好好照顾自己,不必麻烦你和吴姨了。”
他还想说什么,又忽然想起似的,有些尴尬的扶了扶眼镜:“哦……这个……我都忘了,远征这孩子,唉……”他又看了我一眼,“这样吧,让你吴姨做好给你送来。”
“校长,真的不用了,我不好意思再麻烦你们,你们对我……”
“别再说了,方老师,你不要想那么多,好好养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他又打量了一下我的房间,“蛮干净的嘛,不要再收拾了,好好休息一下,别累坏了。”他和蔼的声音,慈祥的笑容,象父亲一样,让我忍不住有想哭的感觉。
开学了,校长没有给我安排教学课程,还是让别的老师代课,说是让我休养好身体,再开始上课。
我每天躲在屋里,几乎足不出户,什么事都不想做,生活完全没有了目的。操场上传来孩子们的笑闹声,这让我情不自禁地想起小天,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这个可爱的又会粘人的孩子,会不会很快就将我忘掉了?以后他长大了,还会记得他生命里曾出现过一个“小姨”吗?大嫂呢?她还是经常的咳嗽吗?不知道在大哥的细心照顾下有没有好转?她还在盼望我回去吗?还有……还有……我不敢再想下去了。
吴姨经常来看我,经常给我端来鸡汤、银耳羹什么的,可是我的胃口越来越差,什么也不想吃,睡也睡不好,不是彻夜失眠,便是经常做噩梦,我整个人迅速地消瘦下去,面容憔悴得不敢再揽镜自照。吴姨担心得很,问我是不是吃的不合胃口,怎么身体会越弄越坏?我总是笑着摇头,随便找一些借口,或什么也不说。
日子就象这样漫无目的的过着,只有夜深人静,午夜梦回的时候,我才会坐在床上,趴在膝头上无声的啜泣。我的心无时无刻不在疼痛,无时无刻不在痛苦的回忆,刻骨的思念。我好想他,大哥!他温暖的背,他深情的拥抱,他狂热的吻,甚至他无情的冷酷,都让我彻心彻肺地思念,彻心彻肺地痛。就仿佛自己的生命自己的身体都被硬生生地割去了一半,我每日每夜都在受着煎熬与折磨,我的精神就快要崩溃,越来越怕见人,越来越忍不住的想哭,成天的躲在小屋里,就象一个脆弱的蜗牛瑟缩在自以为坚硬的壳中。
翻开日记,好久没写过了,内心里无数的感受现在只有对它才能倾诉。
一片红叶悄无声息地飘落在地,躺在那儿,象一颗鲜红的心,令人触目惊心。拾起来透过灯光,一个个针孔组成的字象针一样扎在心上。
“不见又思量,见了还依旧。为问频相见,何似长相守。”
我整个人猛地一振。大哥,他是真心爱着我的,是想和我“相守”的啊!分开的这些日子,他一定也在这样“思量”着我吧,他也这么的痛苦吗?我好想见到他,即使是“见了还依旧”,也胜过“不见又思量”。我为什么要这样漫无目的,为什么不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哪怕什么也没有,只要能天天看到他,也胜过现在这样坐以待毙呀!
我站了起来,在那一刹那间,心里已经做出了抉择。
当我把一封辞职信递到校长手中时,他惊讶地睁大了眼,忘了去扶已滑到鼻梁上的眼镜。
“什么?方老师,你……”
“对不起,校长。”我惭愧地低下头,不敢面对他,“实在对不起,我实在是……实在不适合做一个合格的教师。”
“方老师,你……”校长好象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校长,我辜负了你的期望,我……”
“你真的不想做老师吗?”校长轻声地,又低头看着我的辞职信。
“我没有资格做一名教师,我连自己都弄不好,何况是去教育孩子。”
校长捏着辞职信,微皱着眉,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半天不说话,我看着他微驼的背,花白了的头发,心里十分的难受。他当初是多么期待我的到来啊,看到了我又是多么由衷的高兴,可是我现在却让他感到失望又痛心。我心里好内疚,可是,既然选择了这一条路,就注定会辜负一些人的期望,象校长,象爸妈……
“那你准备去做什么呢?”校长停止了踱步,忽然问道。
“我……我准备到山上去。”
“山上?”校长惊愕地看着我。
“对,在山上待了几个月,我发现山居生活很适合我,而且,我还是会去做个老师,那儿有个孩子在等着我去教他。”
“小天?”校长喃喃地,他抬头思索般地看了我一眼,又开始踱起步来,象在想些什么,好半天,才忽然开口说道:“长生是个好孩子,可惜……唉——”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而我的脸开始发起烫来,低下头听着他继续说,“他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当年考上了北大,他是我教的学生当中唯一能考上北大的孩子,可惜家里太困难了,我有心帮他,可是那个时候,谁的日子都不好过啊,他本来可以有大好的前程,真是太可惜了,这孩子,无论人品、学识、教养都比远征强得多了,他的亲生父母要是知道,不知该有多后悔当年抛弃了他。”
校长停顿了一下,忽然又问道:“方老师,你真的想好了?”看我点点头,他又说道:“山上的生活很艰苦,你不怕吃苦?”
“我不怕,我不觉得那是在吃苦。”我微笑着回答。
校长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点着头,连说了两个“好”,又叹了口气:“方老师,你去吧,不过,如果想回来的话,学校的大门一直为你敞开,我也由衷地欢迎你。”
我的眼睛模糊了,面对这个一直善待我、照顾我、值得人尊敬的老人,我无以为谢,只有深深地鞠一个躬。
终于又走向了上山的路,这一次我的背包沉了好多,许多东西还是留在了宿舍,校长说宿舍一直为我保留,随时可以回去。背包里沉甸甸的是给小天读书准备的课本、练习本,还有给他买的玩具,给大嫂买的补品,一些生活必需品,以及所有的积蓄。
我看着面前漫长的一直向上延伸的山路,不知道前面等待我的会是什么,心里有说不出的惶恐,可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无论如何我都会坚定地走下去。
当我终于爬上那个草坡,站在小木屋前面时,心里竟有百感交集的滋味。天已经几乎黑透了,初秋的夜晚,山风带着微微的寒意,木屋里透出昏黄的温暖的灯光,他们在做什么呢?围桌而食?还是其乐融融地共叙天伦?
我轻轻地敲了敲门,开门的是小天,他一见到我立刻大叫了一声“小姨”,便一头扎到我的怀里抱住我不放,大嫂惊喜得好半天说不出话,张大着眼看着我,不能相信似的。
“是妹子么?真的是你,你真的回来了!”大嫂跑过来,抓住我的手臂惊喜地喊。
“长生!长生!真的是妹子回来了,太好了,太好了!”大嫂一迭声地叫。
这时我才去看坐在饭桌前的大哥,他正在吃饭,端着碗的手停在空中,深黑的眸子好亮,眼里满是藏也藏不住的狂喜,脸上是控也控制不住的激动。
看到我向他望去,他慌忙别开了头,可是这一次我没有看错,他的眼神与表情,透露了他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他轻咳了一声,但嗓子还是粗哑:“你怎么又来了?”
不等我答话,大嫂象是想到什么似的,忽然问我:“哎呀,妹子,你该不会是国庆节放假,几天后又要走吧?”
“不,大嫂,我想在山上生活,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会一直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