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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思绪又飘开了。”到我们学校去看看吧,”这句话曾经在耳边轻柔地荡漾过,”那可是我待了十二年的地方,比在家的时间还多呢。”“要去的,一定要去!”我曾傻傻地应着。如今我真的来了,可是那说话的人呢,他却不愿再回来了。
“哎!光顾着说话了,方老师,你还没吃午饭吧?”校长忽然想起来似的,”走,到我家吃饭去!”
“啊——不用了,”我定了定神,”谢谢您,校长,我在火车上已经吃过了。”
“这样——,那好吧,你先收拾行李,晚上上我那儿吃晚饭,我——”
“不用了,校长,”我急忙说道,”怎么好意思麻烦您呢?我自己随便弄点什么吃就行了,您不用操心我。”
“你这里还没收拾出来,啥也没有,很不方便,就上我家去吧,别客气了,就算我给你接风。好啦,就这么说定了,晚饭前我再过来,你先忙吧。”校长不容我再说什么,就摇了摇手走了出去。
这一下午,我都在忙着打开行李,收拾东西,不再去东想西想。可是我带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所有的家当好象都盘了过来,忙了半天,也没拾掇出个名堂。校长又来时,我屋子里一片混乱,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卫生间在楼梯口旁边,虽然很不方便,但也就当作是在大学住宿舍吧,不同的只是我一个人住而已。我去洗了洗手和脸,将头发梳理一下,又拍了拍衣上的尘埃,就跟着校长上他家去了。
校长的家在小镇深处,不在我来时的路上。出了校门向前走,这时太阳已经偏西,槐树下更为荫凉了。我和校长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在青青的石板路上。校长说这个小镇只有这一条街道,住了两三百户人家,一面依山,一面傍水,所以房屋都挨得很紧。这条小路一直走下去,就是上山的路了,山上也有人家,但很少,大多是猎户。
小镇绕着山脚,呈一个大大的弧形,转过一个缓缓的弯儿,再上一段斜坡,校长的家就到了。我满心希望是去拜访一幢小木楼,却没想到校长家是一座砖瓦房,校长说以前他家也是木楼,可是年久失修,实在不能住了,才拆了重新修的。
推开门,里面是一个小小的院子,小院中央有一棵粗大的槐树,枝干伸展,树叶茂盛,差不多将小院和院中的几间平房遮盖住了,犹如一把巨大的翠绿的伞。
槐树下,有一张竹制的躺椅,躺椅上侧对着我们躺着一个人,半闭着眼睛,跷着二郎腿晃悠着,手拿一把蒲扇,不时赶赶蚊虫,好不逍遥的样子。
校长一见那人,眉头便微微一皱,说道:”远征,快起来,有客人来了。”
那人听了这话,并不起身,只是懒洋洋地斜眼一瞥,脸上随即一怔,忽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哎呀,爸,你怎么不早说有客人来呢,你也真是!”那人三十岁左右的样子,穿着背心短裤,脚上一双脏兮兮的拖鞋,精瘦精瘦的,长相一点儿也不象校长,一撇不成形的胡须,高高的颧骨,鹰钩鼻,一双微吊的三角眼里透出一种让人不太有好感的笑意。
“你一个下午不知晃到哪儿去了,我找谁说去?”校长皱着眉,一脸的不满,”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学校才分来的老师,方语晗方老师,刚刚才大学毕业。”
“方老师,”校长松开眉头,朝我笑着,”这个是我儿子,他——”
“哎哟,方老师,你好,你好!”那人还不等校长把话说完,就打断了他,并凑拢到我跟前,”我是徐远征,见到你真是三生有幸,啊,三生有幸。”
他伸出手来,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将手掌在衣服上揩了揩。我对他笑了笑,也伸出手去和他握手,却没想到他竟不放开我的手,拉着我朝那间门口垂有竹帘的平房走去,这让我感到很别扭,尤其那又是一只汗津津的手,我禁不住回头朝校长看了一眼。
校长眉头皱得更深了,脸上泛起一层薄怒,他叫道:”远征,你这是——”
可是他的话又给打断了,因为徐远征大声地朝屋内喊着,并将我带到了屋前:”妈,妈!快出来,客人已经来了!”
一直到校长夫人出来,他才松开我的手,校长夫人大概五十多岁,很瘦小,皮肤微黄,眉眼之间和她儿子有些相似。
“哎!这就是新来的老师吗?这么年轻,”校长夫人拉过我的手,上下打量着,”还真漂亮呢,不愧是大城市里来的,好洋气呢,这模样,我们镇上可绝找不出来的。”
“是,是!没错,没错!”徐远征在一旁连声附和着,搓着手,一脸莫名的兴奋。
“校长夫人,你好,真不好意思,一来就给你添麻烦了。”
“哎哟,叫什么校长夫人,叫我吴姨好啦!”吴姨笑眯眯地看着我,一边又拍拍我的手,”真是有教养呢,读过大学就是不一样嘛。”她一个劲儿地夸我,脸上笑得象天上掉下来什么宝贝,让我很不好意思。
这一顿晚饭吃了很久,吴姨弄了不少菜,几乎没在桌子上坐过,在厨房里进进出出,不时地端上菜来。我吃到了早就听说过的小镇特产”甜糕”,这种”甜糕”是用麦芽做的,用树叶包着的,糯糯的,甜而不腻,非常好吃,那甜味来自麦芽本身所含的糖,是非常健康的绿色食品。
徐远征真是一个健谈的人,他总想引我说话,表现得好象热情过了头,只可惜他的话题我都不太感兴趣,所以只是礼貌地应对着,话语很少。
校长反倒很沉默,只是不时的劝我吃菜、吃菜。
吃完了饭,谢过了校长夫妇,徐远征坚持要送我回学校,我很想委婉拒绝,可是吴姨也一定要他送我,我无话可说,校长无可奈何地看着他儿子,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一路走下来,徐远征又说了许多话,我这才知道他是一个转业军人,回来后在离小镇不远的一个山里煤矿上班,可是干了没多久就不想干了,镇上又没有什么可以工作的地方,于是他就赋闲在家了。我知道镇上的很多居民都在煤矿上班以养家糊口,其余少部分居民,大多是妇女,就自己种块地,种些蔬菜、水果,做些小生意,也能自给自足。象徐远征这样找不到工作,虽说是环境造成,但这样闲呆在家里,对于他这样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来说,也是不应该的。我明白校长为什么总是对他不满的样子了。
总算到了校门口,我刚要敲门,徐远征忽然说道:”方老师,不如我们再聊聊吧。”
我转过头来,看见他一脸殷勤的笑意,眯着的眼睛里微微发着光。
“可是,真是不好意思,我才来,很多东西都还没收拾好,现在又已经很晚了——”我抬起头,带着歉意地看着他。
“哦,哦,那——那改天吧,改天我们再聊也行。”他边说边搓着手,一点也没有转身离去的意思。
“那好吧,真谢谢你送我回来。”我正准备敲门,他又叫住了我。
“方老师,今晚月色真好,很亮呢!”
我听了这话,不禁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却听他又接着说:”在月光下,你看起来更漂亮了,真的,太漂亮了。”
我开始感到有些不自在了,勉强笑了笑,却不知该说什么。
“我出去当过兵,也见过世面,可还没见过比得上方老师的姑娘,真没想到会在这样一个穷地方见到你,我——我真是——”他的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这让我忽然感到有点害怕,我慌忙转过身去拍门,叫着刘大爷。
谢天谢地,这次刘大爷总算是很快就来开门了,我匆匆地又谢过徐远征,便闪身进了校门,一进去才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二)
一直到开学,我才把小屋整理好,我的行李虽多,其实整理几天就够了,但我反正闲着无事,也就懒懒散散地一点点地收拾。
校长想让我天天都去他家吃饭,我委婉地拒绝了,后来又来请过几次,我都尽量推脱了。其实校长夫妇很不错,我也很喜欢他们,可是徐远征就,还是少见他的好。
我虽不去,却不能阻止他来,于是他就三天两头到我的小屋来拜访了。
他的用意很明显,可是既不明说,我也就只能装糊涂了。吴姨却是表明了很喜欢我,常说真希望有我这样的女儿等等暗示的话,而且经常做一些好吃的让徐远征给我送来,这样,徐远征就有了造访的正式借口了。虽然他的言谈举止完全不象他父亲,修养也有限得很,可出于对校长的尊敬,我还是敬他为座上宾。
小屋在我的拾掇下,已经隐隐有些温馨的感觉了。为了布置房间,我到镇上去过几回,购置一些生活必需品。我才来几天,小镇的人仿佛就都知道我是谁了,他们毫不掩饰好奇的目光,在杂货铺买东西,老板也热心得很,价钱总是算得很便宜。这个山中小镇,民风看来很淳朴,虽然人们对我很好奇,但是也很热情,习惯了都市中的淡漠人情,在这里反而有些不适应了。
一开学,校长就安排我为初中一年级的班主任,我知道他对我寄予厚望,但这让我汗颜,以我现在的心境,是根本无心于工作的,我不是师范毕业的,也从未教过书,为了不愧对校长,所以我只有振作起来,努力学着当年我的初中老师的样子,边教边学,倒也从中体会到了一些乐趣。
学校的晚自习,老师是轮流值守的,晚上九点钟才结束,该我值晚自习的晚上,徐远征就不大来了。
我习惯每天晚上洗过澡后才上床,看会儿书写会儿日记然后睡觉。可是在这里很不方便,楼梯口那个卫生间兼做浴室,里面倒是有冲澡用的喷头,但要洗澡,必须要有刘大爷在楼下锅炉房烧水,才会有热水供应,我不好意思烦他每晚都来烧水,只好自己带个盆子,提一瓶热水,在卫生间就着盆子冲冲凉。
这层楼是教师办公室,我住在走廊的这边,而那边走廊的尽头处也有一间宿舍,是给老师们轮流值夜用的,一月一轮,有的老师值夜时甚至连家带口地住在这里,所以晚上倒也不觉得害怕。
时间缓缓流逝,夏季已渐渐隐退,槐树叶有些泛黄了,山镇的初秋在树梢上若隐若现。
夜里洗过澡,端着盆子从卫生间里出来,有时我会在过道的栏杆上靠一会儿,这时候,过道尽头那边门内投出的灯光已经熄灭了,整个小镇也仿佛进入了梦乡,如此的安宁与静逸。
松开发夹,让头发披散开来,凉凉的晚风立刻便来轻拂我的发梢,还带来了山野里清新的气息和远处田里的几声蛙鸣。抬起头,黑沉沉的夜空只有几点疏星闪烁,月亮不知躲到了何处,凭栏远眺,群山仿佛融入了夜色之中,变得模模糊糊,平添了一种说不出来的神秘。
越近深夜,四周越是寂静,天地之间好象只有我一人悄然独立,只有清风还在低旋徘徊,拂过耳际时,化为喃喃的轻语:“语晗语晗”
我心里一颤,下意识地向楼下看去,空旷的操场上空无一人,什么也没有曾几何时,有个人常常在宿舍楼下这样轻声地呼唤我,只要探出头去,就必定会看到他仰头望着我,嘴角含着多情的微笑回忆是个坏东西,它总是这样不期而至,总是在我不愿想起的时候来刺痛我的心,我甩了甩头,想甩掉什么,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