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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感激的朝余辛夷望过来,面上却满是为难:“并非我不救殿下,而是殿下所中之毒实在甚为奇特,两种毒混合在一起,若是我贸然动手,只会加速殿下死亡!”
余辛夷的指甲用力掐进掌心,厉声道:“你只要告诉我,怎样才能救他!”
大夫犹豫道:“除非……找到从下毒者手中找到药方,或许还有七成机会……”下毒者竟然敢下毒,必定是存了置之于死地的心,怎么会如此简单交出解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看着昏迷不醒的景夙言,一层又一层的黑血将包扎的白布不停染赤染湿,余辛夷目光中渐渐燃起一丝冷芒,仿佛在冰中燃烧的火焰,叫人看了心惊胆战:“我有办法!”
定国公府。丫鬟在书房外恭敬禀告道:“二少爷,光华郡主拜访,就在大厅等您。”
书房内,温长恨的目光微微一闪,勾起一道莫测的笑容,显得那张原本就俊美的脸孔更加阴柔,他点点头让丫鬟先出去,自己倚在长榻上缓缓闭起眼睛。
余辛夷速度倒是挺快,这么快就追到定国公府来了。
只是她忘了,这里是定国公府!而不是什么任意她进出之所!敢来闯龙潭虎穴,那么他必定让她不虚此行!
余辛夷默默的站在大厅之中,一张白玉般的容颜上没有一丝表情,充满了让人惊叹的镇定与沉寂,看不出一丝的破绽,有的只有彻骨的冷意。
温长恨掀开帘幕走进大厅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一时间他的眼神几乎是带着一丝欣赏的。面前这个少女参加大婚所施的妆容还未来得及洗净,她额上的蓝色宝石,显得素净而清新,远远看去,她的半张面孔在微光下闪出淡淡的光彩,宝石和乌黑的云鬓配在一起,就像是迷离春夜中那让人遥想的月亮。她肤色本白,根本不需要搽粉,今日略搽了一些,显得肤色更为白净。上面还浅浅地抹了一层胭脂,雪白的肤色就像早晨初升的云霞,娇嫩美艳,让人怀疑它一吹就会破,身上穿着的是一等缎子做成的大袖衣和束腰的长裙,乍一看去是紫色,实际上却是一层薄薄的紫纱轻轻笼罩在衣裙外面,勾勒出了一幅美好的曲线。
这样的纤细美丽,让人生出一种唯恐大点力气,就会将她掐断的担忧。但是,与她纤弱的外表相比,完全相反的却是她毒辣而缜密的手段!若是从前,他觉得不信有女子能将他定国公府逼到这样的程度,他定国公府经历过百年风雨,历经四代帝皇而屹立不倒,执掌天下三分兵马,煊赫百年!就连皇家都要敬他温家三分。但是——自从余辛夷出现开始,一切就都变了!从温凌萱的死开始,余辛夷就仿佛某个自地府中逃出的鬼怪般死死的掐住定国公府不放!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她骨子里流的血跟他是一样,冷的!能够眼睁睁的看着人一个个在自己面前死去,而眨也不眨一下眼睛,就如同他十二岁那年第一次领兵,亲眼看着十万俘虏在山谷中被烈火烧成一堆血肉模糊的焦炭,而自己站在山顶上看着这片炼狱,兀自冷笑!若不是温家与她有仇,他或许真的会万分欣赏于她,不过这个少女骨头太硬了!比他想象的还要硬!
不过没关系,他最喜欢做的就是把这根硬骨头打断,然后听着那骨头在耳边碎裂的愉悦声响,听着她哭泣,听着她嚎叫,听着她求饶!
温长恨压抑下眸底无数只漆黑的鬼爪,脸上带着一抹气定神闲的微笑,端正坐下接过丫鬟奉上来的一杯茶道:“光华郡主深夜造访,有失远迎,不知郡主有何贵干?”
温长恨眼睛在余辛夷身后一瞥,看到管家在大厅外轻轻摇了下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他刚才派人去查,余辛夷此次来带了多少人马,没想到只有她与这婢女二人!简直形容羊入虎口!
而这一切落在温长恨眼中,便觉得不同寻常。依照余辛夷谨慎行事的性格,绝对不会如此大意!所以她必定暗中布下什么陷阱,绝不能大意!
余辛夷将这些小动作收入眼帘,唇角浮起一抹冷笑道:“温二公子不知晓么?那么我就来提醒你一下——你们定国公府涉嫌勾结贼人,犯上作乱,行刺皇上,难道就不怕诛九族吗!”
温长恨端起茶盏,优雅的送到唇边:“你在胡说什么?我什么都听不懂。”如果端看这姿态这相貌,就如同一位风度非凡的儒雅贵公子,任任何人都想不到,这样的外表之下到底藏着一颗多么阴险毒辣的心!
余辛夷微笑起来:“听不懂?那我就解释给你听!今晚这场刺杀可真是惨烈啊,竟然敢刺杀皇上,还杀了十三名无辜的女眷,两名朝廷命官,伤者更是无数,真是太血腥了。但是仔细一想,难道没有人从中获利么?有,当然有!刺客们为什么放着满园的宾客贵胄,甚至是皇子们不诛杀,却偏偏去诛杀一个什么都不知晓的五皇子妃?那不是多此一举么?不,不是多此一举!因为五皇子妃一死,绝对没有人再怀疑到景浩天身上,相反,他还会得到皇帝重新的恩宠与补偿!还有一点更让我费解呢,宾客们死伤如此惨重,温大夫人更是坐在被一剑砍断的李夫人身边,却能毫发无损,这未免也太幸运了些。而这个时候,陛下危机遇险,锦衣卫死伤惨重,舅舅却及时领兵来救援,救了皇上一命,成了皇上以及众位宾客眼中的大救星,呵呵,你们算计得还真是分毫不差啊!”
温长恨的面色一点点变沉,仿佛被人一箭戳中了痛处,却仍旧极力保持着镇定自若的模样:“这只是你的猜测罢了,郡主还有什么其他想要说的么?”
余辛夷看着他虚张声势的模样,冷笑一声道:“景浩天本来就是个愚蠢的人,今晚竟然能做出这样精彩的表演来,我想,一定是你们在暗中撺掇他并且允诺他布置好一切!那些刺客的到来早已在你们的预料之中,就张开了网等着行动!但是,冒如此大的险就为了获得陛下一点补偿,对五殿下来说实在太不值了,我想,定然是你们暗中与他达成了什么协议。当然,我还有另外一个疑问:五皇子即便重获皇上恩宠,但若想夺得皇位依然难如登天,你们定国公府绝不会不清楚这点,可依然处心积虑的帮景浩天,我倒真不知道,与你们合作的人究竟是景浩天,还是——景北楼!”
待余辛夷说完,这看似凌乱交杂的一切终于明了!景浩天不过是他们打的障眼法,替罪羊罢了!最后查出来,一切矛头肯定会指向景浩天,而最终获得渔翁之利的,只有温家与景北楼!
当她说完最后一个字,温长恨的瞳孔蓦地缩起,他自认为做得极其隐蔽,堪称天衣无缝,却没想到竟被余辛夷这么快识破,直刺关键之处,完本本的扒下了那张遮盖的皮!一时间整个大厅内剑拔弩张,仿佛无形中刀剑出鞘,正随时准备刀剑相向!
温长恨微微眯起眼睛,冷笑道:“郡主来定国公府就是要说这些毫无证据的无稽之谈的么,那么恕温某没时间奉陪了。”这些不过是余辛夷的猜测罢了,没有丝毫证据,那便是假!他知道余辛夷在使激将法,她越是想激怒他,他便越是不能露出怒容。如此雕虫小计就想骗过他,也实在太小看了他!今晚这场仗,他赢定了!
看着温长恨压冷笑的脸孔,余辛夷冷笑道:“温二公子,我的话还没说完,这些看似是无稽之谈,但是若我将这些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五皇子,你认为他会不会相信呢?又会相信几成!”
温长恨笑起来,哈哈大笑,那张美到阴柔的脸孔上充满了狂肆的笑容,抚掌道:“精彩,真是精彩!光华郡主果然不同凡响,这一番言论还真是精彩至极啊。郡主,你深夜造访就是想要说这些的么?”
余辛夷缓缓坐下,徐徐道:“我来找你做笔交易。”仿佛刚才剑拔弩张的情景根本不存在,两人一样的镇定,而镇定中,却仿佛有战鼓擂响,随时可能展开厮杀!
“哦?那我倒是受宠若惊了,光华公主会有什么交易与我做?或者说——”温长恨掀开茶盏,在碧澈的茶水面上轻轻拂开,抬起眸子道,“郡主有什么把握,我一定会与你做这场交易?”温长恨笃定了,现在占上风的那个人是他!而余辛夷只有向他跪下求饶的份!但是他绝对不会给!他要眼睁睁的看着余辛夷在他面前痛哭流涕,然后他在亲手将她所有的尊严全部踩在脚底,狠狠羞辱她,折磨她!
余辛夷却忽然笑起来,无比甜美而俏丽,眨了眨眼睛道:“对了,表兄,我倒忘了好久没有向外祖母请安,听说外祖母近些日子身体不适呢,这次到府定然要向外祖母请安才是,不知可否让我见一见外祖母?”
听到此,温长恨脸上的笑意更深,他早就派温问天带着护送老夫人离开这片是非之地,暂且安置在温家一座偏远的别院里,免得被余辛夷抓到把柄!
“夜已深了,老夫人已经睡下不便相见,至于老夫人的身体,不牢郡主操心,好得很——”然而说到一半,温长恨突然戛然而止,因为他忽然察觉到不对!
余辛夷此次到府里是为了替景夙言求解药,怎么会突然谈及老夫人?不对,不对,她眼中没有丝毫他预计中的慌张,反而充满笃定,仿佛一切都已胜券在握!难道她已经寻到了老夫人藏身之地,掳走了老夫人?!温长恨的面色登时难看到无以复加,今晚第一次露出憎恨的目光狠狠的盯住余辛夷,怒道:“你——!”
但很快,他有调整好自己脸上的表情,冷蔑而笑道:“郡主,你以为你的诈术能骗过我么?你我都是成人,还是别玩那些小孩子把戏吧。”差点被她骗了!余辛夷在诈他而已!他派了足足上百名暗卫周围老夫人,更有温问天亲自照看,她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能耐,无声无息中掳走老夫人?绝不可能!
余辛夷轻叹着摇摇头,无限遗憾的说道:“看来二公子还是不相信啊,为了表示我做交易的诚意,那么我只要送一点证物上来了。”
她拍了拍手,寒紫立即上前将一只随身的木匣子打开,只见里面竟然盛放着一条断掉的手臂!断肢上还不断流出鲜红的血迹,看着这条手臂几乎能想象到一刀挥下,斩断这手臂时,该是多么惨然的疼痛!
“二公子可好好辨别清楚,这手指上套着的玉扳指,属于何人。”
温长恨望着那条手臂,面孔一寸寸僵裂,一掌用力拍在案上,目光死死的瞪着余辛夷!因为那条断手上带着的玉扳指正是温问天所有,还是他亲自赠与的小国御宝!温问天的手臂被砍了,但到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通禀到他这里,这说明什么?老夫人真的在余辛夷手上,而且那些他精心安排的守卫们,全被沦陷!他几乎感到自己的牙齿在颤抖,怒到颤抖:“余辛夷你好大大胆子,就不怕我将此事上报皇上,让你人头落地!”
昏黄的灯笼下,余辛夷的笑容显得有些寒冷:“表兄你在说什么?我倒是听不懂了,怎么会是我心狠手辣,斩断三表兄的手臂呢?表兄你没有证据,千万不能诬赖好人。明明是三表兄遇到刺客袭击,为保护外祖母,身受重伤,生死未卜,而我只是好心将断臂还给表兄,顺便送来一些表兄肯定极想知道的消息罢了,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人敬她一尺,她敬人一丈!人若欺她一毫,她百倍还之!既然敢再三下黑手,毒害于她,那么就要做好准备承受她疯狂报复的代价!打蛇七寸,而对定国公府来说,温老夫人就是他们的七寸!
温长恨手中的茶杯几乎被他自己捏碎,目光阴森道:“老夫人六十有余,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