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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衣饰在西辽后宫里,虽也是朴素的很了;但对于一个淑女位的嫔御,还是有些不合时宜的张扬了些。
可兮云的绝代风华是藏不住的。即便不施粉黛都是个绝妙美人儿!她只消浅浅一整妆,那霁月的风光便好似得了某种旨意般的伏贴而來,为她造势、与她契合,难以舍弃和分割。
故此,又或许并不是这妆容、这衣饰之过,而实在是兮云自身太过明媚和耀眼,故才生出某种奢华毕露的恍惚错觉吧!
我不觉蹙眉,因为兮云竟是呆呆滞滞的立在我面前,丝毫洠Ф鼪'有落身坐下的意思。
恼不得好奇愈盛,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便也重站起身來惶惑的侧目问了一句:“馥姐姐……”
话未言完,便见兮云竟猝地一下落了身子双膝委地、跪在了我面前!
纤心甫地一个紧收,我出乎下意识的赶忙曲身去扶:“馥姐姐你这是做什么?你怎么连我都跪……有什么话好好儿与我说來!”
还好眼下这内里只有我与兮云两个人,若不然岂不令我尴尬死才怪!
一个淑女对于才人行了跪礼,即便因着份位高低的差距也说得过去,但兮云对我如此,我却是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早时那份在秀女宫极尽于相濡以沫的姊妹情,旁人又怎么能体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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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倾烟临退下前,将香鼎里的茉莉瑞脑香又添了玄冰碎末,尔后燃好。故而这气息芬芳里渗着如许凉意,很是沁人心脾,也很是容易将人繁琐不堪的一怀乱绪极快的平定下去。
“馥姐姐,究竟出了怎样的事情?”我颦眉,发问的同时心间亦在不断辗转、思量。
只见兮云错开了几许眸色,妃唇抿了抿,须臾又微微牵动,吐言飘飘转转的:“绿头牌。”仅这三个字。
登时,我脑中宛若落了一道力度巨大的炸雷!昨日安侍卫临行前那些话,再度不听使唤的缭绕耳畔;可我昨个晚上忽又付诸在兮云身上的笃定……
几多相悖、几多极端在这刹那一起袭击在我的身上心上,使我分淆不清明。
兮云眼下主动同我提起这绿头牌,其间又到底有着什么真意?她是想表达什么?
我梳理不清,只好有意装糊涂的勾唇笑笑:“姐姐是……什么意思?”侧首蹙了眉弯,“什么绿头牌?”
熏香缭绕,斑驳绰约间我见兮云忽地怔了一怔,旋即复款款迂回了一道鼻息,她似在叹息:“扶摇,你终究还是……跟我装起了糊涂。”尚不待我再度感怀,她抬手探入袖摆,自里取出一枚玲珑小巧的扁平素牌,跟着向前一递,交到了我的手里。
我來不及多想,很顺势的接了那素牌。细细一瞧不觉又愣住了……兮云交于我的,是宫妃呈于皇上以供甄选的绿头牌,我的绿头牌。
既然我的绿头牌在兮云那里,那么昨日安侍卫给我的、我转而呈上去给皇上的那一枚……又是什么东西?
诸多疑惑登时泉涌,心境若泛起涟漪的湖泊。
而兮云怕是会错了我的意,她因不知我的秘密而解不过我的真实心境。顾眼前有些目顿神痴的我,她只当是因了对她此举的不解,而滋生出的连贯情态:“好在陛下心里记挂着妹妹,并未翻牌子便直接点了妹妹侍寝,才洠П徽饴掏放聘薰视跋炝顺谐瑁
并未翻牌子委实不对,其实陛下是翻了我的牌子,只不过翻得是安侍卫寻回來的那一枚牌子罢了……兮云并不知情。
她复接口,黛色的一双杨柳眉弯不觉已纠葛着颦了起來,这般的情态煞是撩拨的让人无法将她的美丽忽视了去:“昨晚上我不慎碰碎了华夙苑外厅里的一只花瓶,我身边一个粗使宫女进來收拾碎片,谁想竟冷不丁掉出了这个东西!”于此哀声一叹,“当时蓦地一下,我整个人便都已经呆呆滞滞了!怎也想不到会出现这等子事儿!”略缓口气,她复摇首叹息,又转了眸子落向我道,“幸在我因受封洠Ф嗑茫瓷肀呷丝吹慕簦瑳'有给她将那盗出的牌子转移出去的时机。这莫不然我知都不知道有这么一档子事呢!”
她一双凤眸中有最澄澈的光波在流转,一圈水润便氲开了,将两枚黑曜石般美丽的瞳仁衬托的若化不开的浓墨。
这样的神情,绝对不像是在编故事、扯谎话。凭着我对兮云的了解,她也不会这般的编故事、扯谎话;即便她会,也决计不是这副神情的。
于此,我缓缓吁了一口气。既然已经告诉过自己不要去怀疑兮云,那我便给兮云全部的信任……心下忖度,只把思路回归到眼下这绿头牌一事上來:“那宫女可曾有什么吐口?”很自然的,我想到了这一点。若真如兮云所言,那只要盗牌子的宫女肯吐口,这事儿便可顺藤摸瓜的寻了最初的來路。
兮云稳了稳神,见我发问,重沉淀了眸色稳言回复道:“我已将那宫女交给了箜玉宫主妃,宜妃娘娘处置。”
合该如此的。我了然。
那宫女原就隶属箜玉一宫,各宫里的妃嫔、宫婢出了事情,视情形严重而定,若是轻微些的便直接由主妃惩办了;若严重的,便是主妃先行审理,尔后报知于皇后娘娘那里去。
即便是皇后的长乐宫,都不可以在主妃未审更未知的情况下插手别宫事宜。其余四宫则更加不可以了。当时梅贵妃欲赐一顿巴掌给我,瑨妃娘娘便是依照这一条才保全了我的!如是,绿头牌一事也是一样。
我踌躇着:“定不知是谁放到姐姐身边,欲要诟害姐姐的。见有契机,顺便就害了我。”委实为真实所想。
兮云眉心难展:“我也想着会不会是这么一遭……只是到底,是我身边的宫人垢害了妹妹,是我之罪也!”又是一礼。
我忙虚扶一把:“姐姐说得是哪里话!”蹙眉摇首,“原是被人给算计了,姐姐亦是有惊无险的幸得及早发现,又对我抱愧做什么!”我不在乎,真的不在乎。兮云也是受害人,感性与理性我分得清楚,绝不会因为一个宫人便从此恨上兮云,且我们之间的姊妹之情也绝洠в杏〉秸獾却嗳醯牡夭剑
兮云只是摇首,那黛眉依旧不展。须臾终是将目光重新定格在我面上,凤眸已经含了泪波,她道:“我怕妹妹误会我……”
我心复铮地一柔……
若说先前我对兮云还是或多或少难消疑虑,那么此时此刻所有的疑虑与莫名的介怀便都跟着化了清风一缕、化了雨霁一道。
惺惺相惜、相依为命的空洞日子似乎又于此刻重现人间。点滴时日的相处下來,那份深谊我们二人谁也不会忘记。
若当真有那么一天,连我们二人都变得相互之间生了芥蒂、甚至反目成仇,那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真善美的东西是可以永远留住、如斯不变的?
“云姐姐。”我扶住兮云的肩头,唤出的不再是有些不适的“馥”字封号,而是以往身在秀女宫时那个亲昵的称呼,“你如此作想,莫不是要让妹妹不得心安么!”其实这话有些不对心,因为我其实是有愧疚的;因为我在此前,确实“误会”了兮云,即便我也不愿那般,委实不愿那般。
与此同时,一个并蒂而來的事实也跟着稳稳的落了地。那就是,安侍卫递于我的那枚绿头牌是他现做的,并不是我原先遗失的这一枚。因为我原先的一枚绿头牌在兮云那里,今儿早上才又回到了我的手里。只是两块牌子都比较新,我一时洠в锌闯鰜戆樟耍
可是,如此看來安侍卫并洠в凶布裁纯梢芍恕⒁膊惶赡茏布庠频亮宋业穆掏放啤D俏裁淳湍敲大贫ㄊ琴庠谱龅模谷梦业毙馁庠颇兀
转念一想,安侍卫应该也只是怀疑,并不是真正的笃定。若是确定,以他行起事來的雷利手段,一早便将这事儿查办的服帖肯定了!
毕竟兮云时今也被留用受封,又是这近一段时间唯一來过我这里的别宫嫔御,安侍卫的怀疑也是正常的。
我认定兮云不会那么做,不会伤害我。纵然安侍卫怀揣着洞悉世事的大本领,我跟兮云之间的这份情谊,也依旧非亲身历经而不能解也!
第五十六话 拨迷雾·又遇冤家
这些姊妹之间温情的话儿,或许在旁人听來仅仅只是场面词,可于我和兮云却是沉于心魂里的动容。
果然,她垂了眸子徐徐一叹,这个心结就此便算是揭过了去。旋即复又抬起,一双明眸里流转着欲盖弥彰、又隐含深沉的光晕:“扶摇。”语气也有了沉淀,“我倒觉得就绿头牌这一档子事儿,那人想害的并不是你,而是梅贵妃。”
声音不大,却把我做弄的甫地一怔。
但旋即我便解过了兮云的言外之意,亦或说从一开始我便明白这一遭事的个中蹊跷!
谁人不知梅贵妃针对于我?若我这边出了什么事,第一个便会怀疑到梅妃的头上去!若是逼得狠了,兴许我还会寻了皇后娘娘做主,让那崇华宫的主儿不快活。
我一个小小才人,谁人便是这般想要除去我?急也不急于这一时吧!那自然,我只是一个引子、一枚棋子。那陷害我之人的真正意图并不在我,而是想借我这根导火索,神不知鬼不觉的引出梅贵妃、嫁祸梅贵妃……
不敢想,这深宫之中看不穿、摸不透的深水,越想便越是害怕。
“梅贵妃对你的苛责,我也略知一二。”兮云又挑了纤长的眉弯开口徐徐,“我若当时便知你牌子遗失,定要……”于此忽地一敛眸波,抿唇曼笑,声色有了几分沉淀,“定要劝你不妨将计就计的演一出苦肉计,与皇后合谋,别管是不是梅贵妃行事害你,你都借机把这事情闹大,搓了她的锐气再说!”
记忆中兮云的凌厉之势并不多见,映像最为深刻的也只有两次。一次是被人陷害,以至酌鸢顶替了她受了皇宠;一次便是眼下。
但有一点,我一直都明白。兮云内里之渊博、城府之深沉,便如同她妖娆美好的面靥、不可抗拒的风华那样,永远永远无可估量……况且眼下她如此气盛,我不相信她仅只是源于对我的“感同身受”。
她是宜妃宫里的,私下里是否也同我示好于瑨妃一样示好过宜妃,我不得而知。但毕竟宜妃乃是她的主妃,若站在这个立场上面,梅贵妃确实是碍了她们的眼!
这时兮云突然又道:“会不会就是皇后娘娘的安排呢?”她美幻的眸子噙了水雾如织,蹙眉思忖,半自语着,“除了皇后,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谁又敢如是铤而走险?”
能在兮云这一新晋的淑女身边安插自己眼线、借机行事者,似乎确实该是一宫高位才可做到。但又并不十分肯定;看起來最不起眼的人和事,往往才是杀伤力最为巨大的、危险程度也最为浓烈的……
心思辗转,我头脑已是极度的混乱。须臾后干脆放空了自己,转眸看向兮云:“我不知道,也不愿知道。”微摇首,沉了眸子款款缓叹,“横竖是有惊无险,过去了便也是算了,太执着也无益处。”委实是这么想着的。事已至此便是了了,再多说什么也是苍白的很,不是么?
香鼎里的残香“噼噼啪啪”响得热闹,却将整个内室这怀寂寞清索做弄的呼之欲出。
须臾沉默,兮云微蹙眉头抬了盈眸,旋即又舒:“扶摇。”启唇唤我,夹杂几分袅娜茕然,“你性子薄,我是怕你吃亏……”
一股清泉暖流贴着心坎缓缓的滑了下去,有些干涸的心怀便在这极不经意间被润泽了。
薄雾缭绕、气息静默,我与兮云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