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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她现在是大哥的贴身丫鬟,而且被规定不可离开劲风阁半步,她直觉想到一定是因为当初月姊姊说了那句不该说的话惹恼大哥,一切都归咎自己太多事。
大哥是出了名的严厉,以前他也有过几名贴身丫鬟,每个伺候他的人莫不战战兢兢,将之视为苦差事。因为他向来对女人不假辞色,嫌她们不够机灵或太笨,最后干脆不让丫鬟伺候。
不过,这次他破例将月姊姊收入房,铁柔实在不懂这是种惩罚还是有其他含意。以那天大哥不假他之手抱着月姊姊回房的态势看来,他并不那么讨厌她。
每次铁柔向大哥讨月姊姊来服侍她,他总是淡淡说句:「你还是少和她亲近,她不是你想像中那种人。」
今天恰巧段衍刚没有随大哥出门,由他守在劲风阁,她软硬兼施,苦苦哀求才破例得以进入。
「大哥也真奇怪,你只不过说出真话,犯不着将你软禁在这里嘛!」铁柔见着云想依又回复疏离有礼的模样,忍不住抱怨。
好怀念有月姊姊陪伴的那几天,她真的好希望有个姊姊能说说体己话。
「奴婢在这儿很好,小姐别挂心。」云想依浅浅一笑。
她发现自己很难对铁柔的热情无动于衷,尤其她的天真直率竟让她有几分欣羡。
「好什么?瞧你又更纤瘦了,风一吹就飘走了,哪像我……」铁柔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身躯自我解嘲,「醒来后被大哥逼得吞下一堆补品,现在圆得像颗球……」
云想依再次被铁柔夸张的神情逗得掩嘴而笑,庆幸着自己当初有出手救她。
瞧她现在的气色红润得像是敷上一层胭脂水粉,调侃自个儿的模样十分逗趣可爱,云想依不禁想到这两兄妹的性格和相貌真是南辕北辙。
铁征那威严刚强的脸孔瞬间闯入云想依脑中,同时凝结了她的笑容。
她是怎么啦?怎会在这个时候想到他?
「哎唷,月姊姊,你干嘛又绷着脸?你不知道你笑起来有多美吗?」铁柔的抗议声将云想依自迷惘中唤回,「你的笑容实在是赏心悦目,你应该多笑,这样我大哥铁定对你凶不起来……」
铁柔决心传授对付兄长的秘招,让月姊姊往后的日子好过一点。
「我大哥虽然看来威严,一副很凶的模样,但他内心其实也有柔软的一面,对我这个妹妹可说呵护备至。」她努力在云想依面前推销自己的兄长,私心希望她能改变对大哥的观感。
云想依当然知道铁征有多在乎妹子,否则也不会冒着与靖王爷作对的风险将自己掳来。
瞧铁柔提到哥哥的神情,那应该就是被宠爱呵护的幸福吧……
这一生会有人这么在乎她吗?
想到孑然一身的自己,云想依不禁羡慕起铁柔。「将军真的很在乎小姐。」
「月姊姊,我发觉大哥其实也挺在乎你的喔……」见云想依态度软化,铁柔乘胜追击,「我从未见他抱过任何一个女人,你是第一个耶……」
令众人瞠目结舌的那一幕,大家如今依旧津津乐道。
她和奶娘私下臆测两人的关系不下数百次,只是月姊姊像个闷葫芦似的,又遇上大哥这个一板一眼的呆头鹅,两张臭脸终日相对,怎么激得起火花?
当然这也是她今日前来的主要目的——敲边鼓,她不敢对大哥提这些事,所以只好从月姊姊这边下手。
云想依不禁佩服铁柔的想像力。她和铁征?怎么可能?如果铁柔知道她的身分还会这么想吗?还会依旧对她热络吗?
当然不可能!
云想依无奈地摇头。「奴婢的职责就是伺候好将军,别无他想。」看来她真的必须和铁柔保持距离,以免她又做出一些异想天开的事。「将军随时会回府,奴婢该做些准备了。」
铁柔挫败地叹口气,「唉,如果能一直待在月姊姊身边多好……」看来月姊姊和大哥的事,真的必须靠她加把劲了!
「好啦,我先回去了,改明儿个再来看你,月姊姊你多保重。」
「小姐慢走。」云想依目送铁柔离去,只觉得心头有些事儿闷得难过。
她发觉自己开始关不紧那口名为「情绪」的箱子了!
日落西山之际,云想依正忙着为劲风阁点灯,怱见一名小丫鬟抱着一样包裹,说是将军找来给她的。
那是一把古琴,但铁征给她这把古琴有何用意?
许久没有抚琴,云想依顺手调了音,发现琴音优美不输她在采春阁的那把。
任纤长的手指在弦上拨弄,脑海中的曲调如潮水般涌现。云想依一首接着一首弹奏美妙乐音,浑然忘记身处何处,似要找回往日抚琴时的平静。
铁征尚未走进劲风阁,就听到里头传来的悠扬琴音。不只是他,靠近劲风阁的周围已站着一些奴仆,大家好像被琴音吸住灵魂般静止不动,其中包括他的妹妹铁柔。
「大家是不用做事了吗?」铁征冷冷一句话,众人像是被解开魔咒回过神来,见到严肃的将军立即一哄而散。
将军府向来纪律分明,奴仆们居然贪赏琴音放下手边工作,莫怪铁征不高兴。
铁柔根本不理会兄长的脸色,兀自沉溺在天籁乐音之中。
「大哥,你听这音调,真如古人所言『此曲只应天上有』呀!」这下她更对云想依的身分感到好奇,「你不是说月姊姊只是个奴仆,一个丫鬟怎会弹出如此动听的乐音?」
铁征开始有些后悔派人送琴过来,但他只是不想她每晚对着明月发呆,好像随时都会飞向无尽穹苍之中。她是他握在手里的小白蝶,这辈子都别想飞出他的掌心!
铁征不想去深究为何要禁锢云想依一辈子,他为自己找的理由是——免得她再去勾引靖王爷,甚或别人的夫婿。
「你别管这么多,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了还不回房,赖在这儿干嘛?」铁征不理会妹妹的疑惑,「以后不准再进劲风阁,不然我就将你锁在房里。」
知道事迹败露,铁柔俏皮地吐着舌头。「人家好无聊,想找月姊姊聊聊嘛……」她知道大哥只是虚张声势,他不会真正对她生气或处罚她。
「如果无聊,就开始为自己绣些鸳鸯枕或绣帐,等下次回京我打算请求皇上赐婚,早点办完你和靖王爷的婚事,我也了了一桩心愿。」
铁柔瞬间垮下脸色。「可是靖王爷爱的是那个云想依,他又不喜欢我,我干嘛嫁给他?」
「这是爹早已订下的亲事,况且云想依已经失踪,靖王爷对她的迷恋应该不会持续太久……」
「大哥,你怎么知道云想依失踪?」她都不知道这些事儿。
云想依失踪,京城现在必然谣言漫天飞舞,还好她已经远离那个是非之地,否则那些所谓手帕交又要来她跟前嚼舌根,看她笑话。
「从京城传来的消息……」铁征回答得避重就轻,「总之你别想太多,只要等着嫁入靖王府。」
铁柔倒不这么认为。「即使云想依不在,靖王爷也不会看上我的,嫁给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男人会有幸福吗?」
经过这番波折,她其实有些想通了,正如月姊姊所说,要让爱她的人来疼她,也不要一厢情愿地爱一个不在乎她的人。
「别想太多,你先回房休息。」铁征以为妹妹只是自我安慰,认定她心里仍十分喜爱单庆余,只不过是对自己没信心。
「那……大哥,我先回房了。」琴音在夜色缭绕,铁柔其实很想留下来,但碍于大哥的命令,只好低着头不甘愿地回房。
望着妹妹垂头丧气的身影,铁征却以为她的颓丧来自刚刚的对话。
「不傀是采春阁第一花魁,不但擅长以色事人,还懂得用琴音迷惑男人。」
铁征走进劲风阁的花园,琴音方歇,云想依正紧闭双眼,显然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直到一番冷嘲热讽将她唤回现实。
好久未听闻他以这般口吻说话,怎么今日听来如此刺耳,心头甚至有些微微刺痛?
收拾波动的思绪,她如往常微微屈身,面无表情地道了声:「将军。」
「看来你的琴艺已经恢复往常的熟练,不枉我送来这把古琴……只是不知道明晚那些大老粗是否懂得欣赏第一花魁的琴声?」
铁征不愿承认赠琴的初衷,刚刚与铁柔对谈之后,他惊觉自己不该这么善待一个俘虏。
明晚他特别邀集异族首领们商讨维护边关和平事宜,酒酣耳热之际不免需要歌姬助兴。其实歌姬的事早已安排妥当,但此刻心虚作祟,他决定让云想依与会奏琴娱乐嘉宾。
「明天我会派人送来衣饰,我要你好好打扮,在我的宾客面前抚琴助兴,看看京城第一花魁是否一样能风靡边关这些粗人。」命令的口吻,显然只是将她当作一个卖笑的风尘女子看待。
抚琴助兴?
云想依抬头望着铁征,心头泛起的落寞和苦涩是她所陌生的。本为他的赠琴暗自欣喜,没料到却是羞辱她的另一个花招。
她向来只在湘云水榭抚琴,能进到里头聆听她琴音的男人都是经过情姑娘精挑细选,大多是风度翩翩的文人雅士,上等清茶伴着琴音,一场纯粹的心灵交流。
如今,铁征要她在众人之前抚琴助兴,她可以想像喝醉的男人会做出什么事。
从什么时候她开始顾虑到这些?以前的她从不在乎的……
唉!本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怎么?只有出得起上万银两的皇亲贵胄才有幸听到第一花魁的琴音吗?」铁征察觉云想依脸上的细微变化,她……好像不似以前那么无动于哀。
他该为这样的结果感到高兴,但为何他却心虚得像是个将良家妇女推入火坑的人口贩子?
「奴婢遵命。」云想依垂下眉睫不再望他。
她的命运向来不是掌握在自己手里,她早该认分……
第二天丫鬟送来一套衣裳,只能以华丽眩目、衣不蔽体来形容——
整套衣服完全以薄纱缝制,只在胸乳和臀部周围圈以小小的遮蔽衣料,玲珑曲线若隐若现。帮忙梳妆的丫鬟还特地在云想依眼睛周围画上浓厚的黑色线条,说这是当地舞娘标准的装扮。
云想依像个木偶任由丫鬟帮她打扮,眼帘始终低垂着。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像极了廉价妓女,他正是这么看待她的。让她穿成这样只为在众人面前贬低她,让她毫无尊严地任人狎玩。
想着想着,心头竟泛起莫名的悲伤。
「老天爷!月姊姊,你怎么穿成这样?」铁柔的惊怱声如一阵风飘入劲风阁。
她刚刚才听闻大哥今晚要宴请那些胡人,而且居然要云想依抚琴助兴,急得她二话不说冲了过来,连段衍刚都挡不住。
「这……这衣服简直跟没穿一样嘛!」铁柔难以置信地瞪着云想依,原本就红润的脸颊瞬间像火烧起来一样涨红。
接着她转身将跟进来的段衍刚推出门。「刚哥哥,你不准看!快出去……」
天呐,真难想像月姊姊穿这身衣裳到宴客厅会引起怎样的骚动。听说边关这些蛮子个个都是粗鄙野夫,月姊姊一出场必然尸骨无存……
尽管铁柔怎么推,段衍刚仍不动如山,只是正直地盯着云想依的脸,说出主子交代的事。「可是,将军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