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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月初一情姑娘总是包下整个飞马寺,率领采春阁众姊妹上山烧香祈福,一群莺莺燕燕浩浩荡荡出游,免不了引起路人驻足围观。还好熊契的人马随伺两侧,否则不免引起骚动。
向来不求神问卜的云想依跟着上山,只为贪恋这一幕的平静。
连自己都无法掌控的命运,求神佛何用?很多事不去强求,自然就没有失落。很久以前她就看清这个道理。
原本今日就该进靖王府,十天前事情却传出变数。
听闻靖王爷的未婚妻铁柔吞下忘魂草,一睡不起,大内御医尽力救治却束手无策。皇上愤而下令不准靖王爷迎云想依进门,更告诫单庆余务必等铁柔醒来立即成婚,而且不能纳其他妻妾。
进不进王府对她来说都无所谓,那只是从华丽的牢笼搬至另一个更显贵的监狱。她只觉得铁柔的行径傻得可笑,何必为了一个不可能爱她的人寻死寻活?
感情算什么?有了情,就会被任意勒索,随意出卖。这人世,要情何用?
云想依仰望着纷飞的樱花,微扬的嘴角似在嘲弄情爱的虚假。
但任凭她再怎么看得开,那名登徒子在她身上激起的涟漪却在内心的偏僻角落隐隐荡漾。
不能再想了,那不过是个意外……
「云想依?」
沉思之际,忽然身后传来男子的呼唤,云想依下意识回头,还来不及看清男人的模样,便失去知觉倒入他怀中。
「嗯……」
云想依慢慢张开双眼,感觉好像作了一场很长的梦,醒来迷迷糊糊的,颈背传来阵痛。
她的目光慢慢对焦,看清楚床顶纱帐的花色,才惊觉这不是熟悉的湘云水榭。
到底怎么回事?她缓缓起身环顾陌生的屋内,这才对上角落射来的凌厉目光。
逆光的身影看不清男子的长相,但壮硕的体态和脸部轮廓看来有些熟悉。
「果然是阅人无数的妓女,见到房里有个男人也不觉讶异。」铁征算准她会在这时间醒来,七日醉的药效果然名不虚传。
一听声音,云想依立即联想那日轻薄她的男子。待铁征起身走向床边,云想依这才确认是他。只不过男子的眼神不复当日的炽烈,冰冷得像是一把足以致人于死的利剑。
一见到他,心底的骚动叫嚣着要冲破记忆的护栏……
云想依试着集中心思,让自己弄清楚目前的处境。这是哪儿?她怎会在这儿?他为何也在?
尽管思绪翻搅,她却没让情绪浮现脸上,仍是面无表情地迎向冷冽的注目。
铁征心头也不如外表那么平静。那日掳走云想依之后登上准备好的马车,赶了七天七夜的路才回到位于边关驻守地的将军府。这段期间,惊讶和愤怒交相侵蚀着他的思绪。
得知小月儿便是云想依的那一刻,他恨不得杀了这个虚伪的女人。
特意在他面前装出清纯的模样,他差点就相信她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处女,枉他还动了为她赎身的念头。
只怪自己一时贪恋美色,差点被害得妹妹生不如死的低贱妓女所迷惑。
「怎么,既然恩客都上门了,这时你不是该宽衣解带,使尽狐媚招数来取悦我吗?」铁征将累积多日的怨恨和失落一并发泄,极尽所能地羞辱云想依。
他要让她付出和妹妹对等的沉痛代价……不!她必须承受加倍的痛苦!
但不留情的讽刺对云想依来说根本无关痛痒,她只想离开这儿,她有预感这个男人会摧毁她努力建构的一切。
「奴家不认识公子,这不是我该来的地方,我要回采春阁。」云想依缓缓下床,双脚虚浮得几乎站不住,只能扶着床柱试着走向房门口。
她冷淡疏离的回应出乎铁征意料。明明两人有过亲密的接触,短短几日便撇清得干干净净,分明不将他放在眼里。
「不认识我?不知是那天我的挑逗不够卖力,还是京城第一花魁的入幕之宾多到应接不暇,以至于忘了露台上那段小插曲?不过……」
铁征毫无预警地将云想依推倒在床,接着抓起她的双手固定在身子两侧。「我不介意唤回你的记忆。」
一把扯开她的外衫,露出里头绣着云彩的白色抹胸,娇嫩白皙的肌肤和抹胸下剧烈起伏的双峰跃然入目。
「果然是天生的花娘,勾引男人的本钱倒是不少,难怪靖王爷不惜和我们铁家作对,也要将你迎娶进门。」
眼前的女体有多媚人,他的愤恨就有多深,被挑起的欲望就有多强烈!
这个千人枕、万人尝的花娘居然毫不费力便勾起他的欲望,让他像是发春的少年般直想剥光她,在她身上为所欲为。
第一个令他控制不住欲望的女人,却是害他妹妹变成活死人的主凶,情欲和仇恨在他心里缠绕纠结,铁征的呼吸开始浑浊不安。
浓烈的鼻息喷在脸上,云想依无声承受铁征的怒气,脑海里琢磨他的话语。铁家?靖王爷?
她大概猜出他就是铁柔的兄长——大将军铁征,以及将她掳来的目的。
唉!男人闯的祸为何要女人承担?罢了,早该知道会有这样的可能……
「你如果要这副躯壳,就拿去吧!」直视上方涨红脸的男人,云想依平静吐出这句话,好似谈论一件不相干的事。
如果这副身躯能让他发泄心头的怨气,她无所谓,反正云想依只是个美丽的躯体。
淡然的语调和表情瞬间浇熄铁征的欲念,也提醒她的出身。
唯有娼妇才会对自己的身体不在乎到冷漠的地步,他的羞辱对她根本不关痛痒,反倒自己一头栽入爱欲漩涡中。
铁征好气自己的失控。
「我都忘了妓女本来就惯于送往迎来,和任何男人苟合对你来说应是家常便饭……」铁征一脸嫌恶地起身,「凭这身残花败柳,要了你还嫌脏!」
他撇开脸不再注视床上那副妖娆媚人的躯体,「还不将衣裳穿好?这里不是妓院,只要躺着张开大腿,就能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
云想依木然地撑起身子,静静拢好被扯开的衣物,干脆拆下已然散乱的发髻,乌丝般的秀发直泄身后。「既然公子不要奴家的身体,是否能让想依回采春阁?」
既然嫌恶自己,那掳她来的目的究竟为何?男人不都是藉由糟蹋女人来彰显自己的强势吗?云想依不懂铁征的意图为何。
「回采春阁?让你再去魅惑别人的夫婿?」铁征觉得她要不是太天真,就是故意装傻,「你将柔儿害得那么惨,别想置身事外。你现在只能待在这儿,好好为你的罪行赎罪!」
铁征用力箝住云想依的手臂,拖着她大步往屋外走去。
尽管脚步跟不上,被揪住的手臂传来刺痛,云想依却不肯讨饶,只是踉踉跄跄地跟在铁征身后。
两人来到另一个院落,一看便是专为闺女建造的厢房。
虽然铁柔大多时间住在京城,但铁征还是为妹妹建造一个属于她的院落,让她偶尔来住时使用。
进了布置精致的前厅来到内室,原本坐在卧杨边的老妇人和丫鬟双儿立即起身,向铁征福了福身。
「将军。」
两人瞪大眼睛望着仍被铁征握住手臂的云想依,显然看呆了。
「将军,这位是……」老妇人是自小将铁柔带大的奶娘,和铁家兄妹情同一家人。自从铁柔出事后,她不眠不休地守在病杨之前,一步也不曾梢离。
「她是新来的奴仆月儿……」铁征没有放开云想依,也不多做解释,自顾盯着床上的妹妹,「奶娘,柔儿的状况如何?」
「没什么改变。」奶娘心疼地抚着病床上消瘦的容颜。
「奶娘,你先回房休息,柔儿我来照顾就可以了。」
「那……我们先下去了。」尽管对月儿的身分感到怀疑,但奶娘了解铁征的脾性,没有多问便领着双儿离去。
待两人退出,铁征猛力一推,将云想依推倒在卧榻之前,力道之掹让云想依的膝盖直接跪在床前踏脚板上。
「看你们这对狗男女干的好事!我一个好好的妹妹,如今被你害得成了一个活死人!」铁征紧咬牙关愤恨地指控。
接着他又拉起云想依,大掌压着她的后脑,让她的脸靠近铁柔沉静的睡脸。
「就在你和单庆余甜蜜恩爱的时候,柔儿却在一旁暗自哭泣……当你欢欢喜喜准备和那个负心汉双宿双飞时,柔儿选择吞下忘魂草,宁可长睡不起也不愿见到丑恶的人世……这些你想过吗?」
云想依膝盖痛得飙出泪来,不发一语盯着犹如沉睡的铁柔,悬在眼睫的泪珠适时滴在铁柔的脸颊上。
「怎么?你也会感到愧疚?太迟了!」铁征注意到那颗泪珠,以为那是悔恨的表示。
他以手指托住云想依尖细的下巴,硬是将她的脸转向自己。
被泪水浸润过的双眸显得更加晶亮,点点水珠凝结在一排纤长如扇的眼睫上,显得楚楚可怜。
但铁征很快便甩开不该有的情绪。「怎么了?无话可说?」
厚实的大掌一使劲,几乎快要捏碎精巧尖细的下颚,「只要柔儿一天不醒来,你也不会有一天好过。从现在开始,我要你时时刻刻守在她身边,一步也不能离开,直到她醒来为止。」
一切的事端因她而起,如果柔儿长睡不醒,她这辈子都不准离开;万一柔儿就此香消玉陨,他必然要她陪葬!
想必此时京城那边正因云想依的失踪闹得不可开交,单庆余那臭小子必然会派出大批人马到处搜寻。虽然皇上准许铁征留在京城照顾妹妹,铁征却以边关不可无将为由提早离京,并带着铁柔同行,方便就近照顾她。
既然回到自己的地盘,他就不怕单庆余寻来!
云想依跪在床前,心里对着铁柔叹气。
何苦呢?何必为了一个不可能爱的人将自己弄到这般境地?
她一靠近,就强烈感受到铁柔身上散发出来的讯息。她的魂魄旁徨无助地在幽魂路上徘徊,想回来却找不到路。
既然这件事她也牵扯其中,看来躲也躲不过了……
云想依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深吸一口气,接着伸出一只手轻抚着铁柔的睡脸,然后慢慢移向头顶温柔地揉弄,心里默念着:「铁柔,回来吧!你的魂魄只属于这个身体,这里有担心你的家人,回来吧!铁柔……」
「你在做什么?还不起来准备伺候柔儿?」见她不寻常的举动,铁征赶紧挥开她的手,避免她做出不利铁柔的事。
被打断的云想依只能无奈唏嘘。果然没有人能够接受,她不该破了誓,泄漏自己努力隐藏的秘密。
不过就在被打断之前,她已经触及铁柔的魂魄,应该很快就能回魂,只是还必须更加把劲。
扶着床板缓缓起身,待一放手,膝盖的疼痛让她脚下一软,整个身子往后仰。铁征及时扶住她,将娇柔无力的身子揽在怀中。
两人双眼对望着,云想依讶异他会出手救她,他应该是恨她的不是吗?
铁征意识到自己不该有的举动,手臂顿时一松,云想依差点又跌倒,还好及时扶住床架。
「果然是长袖善舞的京城第一花魁,扮起娇弱的模样这般楚楚动人,可惜你这招迷惑不了铁某……」
铁征一心认定云想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