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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笃定了?”悠儿嗔道,“你们都有错……快些回去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门。”
钱韵芯也上前来呵斥:“还杵在这里做什么?”杰泓不敢再言,低头垂首地出了去。
悠儿这才放下茶杯对二人叹道:“并非是我要替你们管儿子,可你们一个管得太严,一个放得太松……如今这样,我也不知该说什么了。此刻不想这些,先去承乾宫看看孩子。”
真意听到外头的动静,奈何从自己的屋子瞧不见,遂要西林如何也找一个人进来,不想反等来了白芷。
“谁回来了?”一见白芷真意就紧张地问。
白芷叹道:“是六殿下回来了。听说五殿下挨了打被架回去了。此刻主子和两位娘娘过去承乾宫看五殿下,要奴婢守着您,不准您出门。”
试玉要烧三日满(三)
真意哪里能放心,顿足道:“为什么偏要关着我?我又不会去闯祸,难道为了杰项挨打我找皇兄拼命去?真真奇怪!”
白芷知道这个小祖宗的脾气,千万要撸她的顺毛才行,遂答道:“方才听六殿下说的,竟是把兄弟姊妹都卷到事情里去了。万一皇上要查,各位小主子都没好果子吃。您是他们的‘头儿’,皇上能饶您么?这一次连五殿下都打了,皇后未必能护着您。此刻不叫您出门,还是心疼您啊!”
真意从没觉得白芷那么会说话,冷冷道:“至于这么严重么?不就是……”却想了想,这一次皇兄连家法都动了,似乎是怒极了,反问白芷:“那他们兄弟姐妹,都会挨罚么?”
白芷见唬住真意,才道:“看起来主子会给皇上和各位小主子一个交代,只不急这一刻。”
“外头那几位爷都知道了么?”真意忽然想起那几个大的来。
白芷道:“听说几位爷一起去西郊马场了,也不曾见皇上提起,奴婢估摸着几位爷还不知道。”
真意恨道:“他们倒逍遥自在,还不是他们做的榜……”话至此,她不再往下说,只对白芷道,“门我是不出了,也不为难你,但送个信总可以吧?难道那几位爷就一直不知道?弟弟妹妹犯了错,做哥哥的就没事儿人似的?有这个道理吗?”
白芷忍不住笑道:“奴婢劝公主还是别叫爷几个知道的好,您不想想……昕王爷……”一并说得连西林也笑了。
真意知道她们笑什么,自己也有些偃旗息鼓悻悻坐到桌前,喃喃低语:“真真一物降一物。”
西郊马场,臻昕、杰宸等已准备离开,除了臻璃买下一匹西域马,闻人渊也买了两匹,没想到这个外出游玩的世子手上竟有那么多钱,且似乎是个花钱无数、惯于挥霍的主。他分明一个人在京城,如何要买两匹马?若说是要带回嘉兰国,两匹又嫌太少。且嘉兰国距离西域更近一些,如此大费周章从京城买回去,岂不是笑话!
韩柔却只管养马卖马,来者是客,不分贵贱不烦俗事,对于闻人渊一口气买下两匹马丝毫不惊讶,且连这些日子暂时将马养在马场的经费也派人与他算得清清楚楚,俨然一个精明的商人。
即刻要离开,众人纷纷来向韩柔辞别。
实则此刻在场的,不是亲王就是郡王,就连闻人渊也是一方小国的世子,但却个个对韩柔如此尊重,不得不承认韩场主的人格魅力,无时无刻不打动着出现于她身边的人。
只是叔侄几个耍了个小心机,偏让臻昕最后才离开。见韩柔不以为然仍旧笑得大方,臻昕也不再觉得有什么尴尬,反更多留了片刻又与韩柔说了几句话方离去。
许是出于礼节,又许是为了别的什么,韩柔目送臻昕直至看不见他的身影才挪动步子回去,但见府里家丁匆匆而来,对韩柔道:“公爷请大小姐今日早些回去!”
“有什么事么?”
家丁答道:“并没什么事情,只是公爷今日胃口好了,念着没能和您好好吃顿团圆饭,今日就要厨房做了您爱吃的,所以想您早些回去。”
韩柔心中欢喜,欣然应下。再回首,只见尘土飘扬,臻昕的身影当真见不到了。
回到王府,已是夕阳挥洒的时分,臻昕到缘亦房里本只想与她说几句话就走,却被她拉着问了一句,“皇后娘娘想要王爷收了好月,你知道了吗?”
臻昕眉头微皱,答道:“皇嫂尚没有对我讲,但真意也听说了,那丫头提过。”
“啊……公主也知道了。”缘亦感叹了一声,又道,“不过那日我没有给皇后娘娘什么意见,我的意思顶好是算了。好月是个冒冒失失的姑娘,做个丫头还行,收房的话……”
臻昕不耐烦听这些,起身要走,只道:“等皇嫂哪日跟我提了,我们再讨论。你千万不要对好月讲,她虽然糊涂天真,却也长心思了。”说罢便离了缘亦的屋子,唯留她兀自叹道:“我明白你的心思。”
出来后,臻昕本想去好月的屋子看她,毕竟今日是自己失言,可不知为何那一日的莫名情绪又上来,发现眼下又并不真的想见到好月,遂转道回书房,想等吃过晚饭再说。
不想推开书房的门,却见到这些年来再熟悉不过的场景:身形娇弱的好月正拿着拂尘,小心翼翼地掸着书架上的灰尘,拿下来的书被一本本仔细地放回原处。
这样的场景,臻昕闭起眼睛都能想象,也许因为如此,这几日没有看到,他也并没有特别异样的感觉。
已听到动静转身来看,见王爷立在门口,好月先愣了愣,随即扬眉笑起来,冲着臻昕福了福身道:“王爷回来了?红儿的伤痊愈了吗?是不是也回来了?”
红儿!
臻昕一怔,那匹马本该被带回来的,可是他已按韩柔说的将马长寄在马场养了。可是好月才是马匹的主人!这一点,自己完全忘记了。
试玉要烧三日满(四)
“马场的师傅说红儿的伤还要养一养,今日并没带回来。”臻昕没有提到韩柔,虽然好月知道韩柔就是马场的主人,此刻却并不想在她面前提起。也是到今日臻昕才发现,有时仅仅一句话,就能改变很多事情。
好月放下拂尘,从小炉上提下热水在脸盆里兑成温水,转身对臻昕笑道:“王爷先洗洗脸吧!红儿就让它在马场待着,反正我也没什么机会去骑它。”
臻昕过来洗脸洗手,虽然前几日没好月在身边侍奉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今日,从和好月说第一句话起,这丫头的不同于平常就全写在了脸上。
若是从前,好月应当一见到自己就扔下拂尘蹿到面前,然后上上下下拍自己衣服上的尘土,且嘴里还要唠唠叨叨埋怨自己一个人出去玩不带她。就是大雪天,她也想不到要在本烧着的暖炉上烘一壶水,一年四季都是打一盘凉水来给自己洗脸,也不管冬日的水是否会冻了骨头。
可是今天,好月很安静,很温柔,很细心。只是和她疏远了几日,为什么好像分别了很久,总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
到底是自己出了问题,还是好月真的变了?
“王爷!今日几位爷一起去的马场么?”好月将手巾递给臻昕,笑着问,“您下回还去么?”
臻昕怔了怔,他看着好月那张娇若芙蓉的脸蛋,这丫头的确越来越漂亮,且那双眼睛还是很清澈很纯真,听她这会儿问的话,像是平常会说的。
呵……也许是我变了。
臻昕心内轻叹一声,面上笑道:“答应你的事,我记得。下回一定带你去!”
好月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麻利地端起水盆往外走,出门时道:“您先歇会儿吧!今日厨房做了江南菜色,等饭摆好了奴婢再来叫您。”说着倩影闪出,顺着带上了门。
好月离去,臻昕竟感心中一松,回身看着书册码得整整齐齐的书架,却莫名地陷入惆怅。
此时大内涵心殿,悠儿正静静地为丈夫研磨,而臻杰则专注于手中的奏折。如斯许久,齐泰端了茶进来,才打破了一室的宁静。
悠儿亲手从齐泰手里接过茶,小心地摆到丈夫面前,嫣然笑道:“秋日燥热,臣妾让齐公公为您沏了杯菊花,再加了点莲心,下心火。”
臻杰没有去端那杯茶,反握住了悠儿的手,轻声道:“今日朕是不是太狠了些?”
“父亲教儿子,越狠越心疼。”悠儿笑道,“项儿是您的骨肉,打在他身上难道您不心疼?”
“你从他那里过来,太医怎么说?”臻杰方端了茶杯,掀开碗盖便是扑鼻而来的菊花清香,叫人心神畅意。
“都是伤在皮肉上,没有动着筋骨。太医说只是这孩子强忍着疼,内里的热散不出来,许是要发烧的。”
臻杰愠怒:“他倒是硬骨头的,难道还委屈不成?”
“儿子委屈不委屈,只怕皇上心里最清楚了。”悠儿挽了挽臂上的金缕披帛,说道,“臣妾不信您打儿子真的只为了那几首诗词!”
臻杰素知悠儿最理解自己的心思,但对于这件事的原因却很是不屑:“替朕查出来,是哪一个妃嫔或是宫女内监有那么大的胆子,竟敢算计两位皇子。”又握起悠儿温和道,“又要麻烦你,也不曾问问你是否愿意。”
悠儿满心安慰,笑着低语:“皇上不怪我,已经是大大的宽容了。孩子们在我眼皮子底下顽皮,这么久了臣妾竟没发现。再者……若真是有人算计项儿泓儿,那也是臣妾的失职。”
说后半句话时,悠儿的眸子里已划过一道冰冷。她知道选立东宫会带来怎样的风波,并非有儿子的女人才会耍手段,那些没有孩子的哪一个不想为以后的人生做谋算?更何况如今膝下有儿子的,个个都不会和阴谋沾边。那么那些连死后如何安排都算计好的大臣,自然要把手伸向别的人了。
试玉要烧三日满(五)
“怎么能怪你?若朕一早立下太子,也许就不会有这些无聊的事了。”臻杰笑道,“你和烟儿她们为朕培养了那么好的兄弟和儿子,朕一直都不知如何向你们表达感激,又怎么会因为孩子们顽皮就怪你们?”
悠儿欣然笑道:“您让臣妾为您分忧,就是对臣妾最大的感激了。至于立太子,臣妾和孩子们说了,也和他们的母亲说了……臣妾相信这些孩子和烟儿她们,至于那些奸佞小人,臣妾则相信皇上一定不会让他们伤害我们的孩子。”
臻杰将悠儿揽入怀,轻轻叹道:“愿一切如你我夫妻所想。十九年了,不论是逆贼造反、敌寇侵犯,还是天灾殃民,朕都不曾胆怯过,可这一次要立太子,朕竟觉得如此不安。不知当年父皇如何毅然决然地将皇位传给朕,难道他对江山没有一丝眷恋么?朕看着孩子们越来越优秀,就越来越惧怕自己老的那一天。这样的心态,不该是一个帝王应有的。悠儿……朕是不是太小气了?”
悠儿很认真地摇头,将脸伏在丈夫的肩头,低声道:“其实您是骄傲,您是骄傲孩子们都长大且个个都是人才。您不是怕自己会老,而是您希望能给孩子留下更稳固繁荣的国家,所以您才会紧张。皇上……对于帝王而言,说出这样的话实属不易,此刻仅仅是丈夫在对妻子说,好么?”
她顿了顿,又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臣妾不想左右孩子们的命运。如十年前您问臣妾所得到的答案一样,只要您选定了继承人,不论是谁臣妾都会站在您这一边。您只要为朝廷为江山考虑,其他的,臣妾愿意为您分担。”
“悠儿!”臻杰低呼一声,将脸埋进了妻子白皙的香颈。
涵心殿外,秋风飒飒,齐泰的小太监为他拿来风衣披上,乐呵呵道:“公公为何不在殿内伺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