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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中的急切,泄露了他的心思,降符凝视了他片刻,眼中的失望明显,“你和你娘一样,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关键时候,都是感情用事,分不清孰轻孰重……”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有着淡淡的悲、无限的眷恋,还有丝丝的怨恨,连眼神,都是难以言说的复杂。
付千巧愣了愣,还来不及去深入体会降符话中的含义,眨眼间,就瞅见降符的口中已多了一支小小的竹管。
“忽——”
降符吹竹管,竹管发出声响,奇特的音调,在夜色中逐渐传开去。
“搞什么?”付天笑嘀咕,对这种阴阳怪气的声响很是敏感,禁不住搓了搓手臂,想要捂住耳朵,杜绝这种很没有水准的演奏。
“啪!”
什么东西从天而降,不偏不斜正巧落在他的面前,当当裂成四片。
好玄,差一点,就是自己脑袋开花了。付天笑低头瞪着脚尖处的碎瓦片,忍不住抬头,想要提醒上面的人家,不要轻易将人性命当作儿戏。
“喂——”他才冒出一个字,却看见阁楼檐角露出了一半很是招摇的绣花鞋。顿生疑窦,退了几步,看清楚了上方站立的人,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个摇摇晃晃站立在房檐边上的面无表情的女人,不是旋影是谁?
“千巧——”他拉了拉身边的付千巧,伸手指着房檐上的人。
付千巧抬头,心一下收紧。他看到了旋影,还看见了旋影身边的穆纤云,她们两个一前一后,不顾危险,站在房檐边上。
“纤云,你下来!”他冲上面的人大吼,却得不到任何回应,更甚者,穆纤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根本没有看他一眼。忽然明白了什么,他转头看含着竹管的降符,“你对她们施蛊?”
“给她们施蛊,只想顺利出城,不想现在派了更大的用场。”降符开口,竹管忽然隐没,他瞥了一眼高处的两人,再看向付千巧,“别轻举妄动。她们现在迷失了心志,好比行尸走肉,我便是她们的主人。”满意地发现付千巧脸上的血色褪去,他吐出竹管含在唇间,“只要我再吹一声,她们就会义无反顾地跳下来,如何?”
“我已答应给你圣仙石了,你还想怎样?”付千巧的手握紧,捏得生疼。
“不,不够。”降符的阴沉地可怕,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我还要你死!”
‘喂。你这家伙,未免太贪得无厌。”付天笑已是沉不住气,身形一动,正想要给他点颜色看看,不想却被付千巧拉住。
“当初你娘不惜向全教上下撒下弥天大谎,说自己生的是女孩,隐瞒你是男孩的事实。原来从那时起,她就在防我,让我兜了一个大圈子,错找了十几年。”他挥袖,凝视付千巧的眼瞳,眼中怨恨一点点聚集,“就为了那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她情愿与他同死,也不愿与我同生。付千巧,你活在世上,就时刻提醒着我的失败,我不能安心。”
“给你圣仙石已是便宜你,你还想要钱巧的命?”要不是受制于他,付天笑真想用缠丝手将降符缠成一段段,然后扔到河里去喂鱼。
“那又如何?”降符脸上的肌肉不自觉地抖了抖,“我得不到她的人,也得不到她的心,但至少,我可以得到他儿子的性命!”
“你这疯子!”付天笑骂出声来,“你休想千巧会答应!”
“没错,我是疯子。”降符笃定了一般,转而看向付千巧,“你可以不答应的,后果只不过是死了两个陪葬品。”
嘴唇抿了抿,他正要用力吹下——
“等一等!”付千巧忽然开口,“放了她们,圣仙石,和我的命,你都拿去。”
“千巧!”付天笑愕然,难以置信地看他。
“爹——”付千巧推开付天笑试图挡他的手。慢慢褪下手链,“即使不太情愿,我仍不得不承认,于理。我应救旋影,因为我是幽月教的少主,保护族人是我的责任;于情,我要救纤云,因为我是付千巧,我喜欢她。”
抬头望上面的人,明明看不清她的脸,却能够牢牢记得她笑起来的可爱模样,还有动不动,就无故飞上双颊的红霞。
什么时候开始滋长这样的情愫,他已不知晓了。只知道对穆纤云,只要她安好无恙,他情愿用自己的一切去交换。
他是认真的——付天笑连连叫苦,急得六神无主,说话也语无伦次起来:“还有其他法子的,不用听他的,对不对?付家家训——”
“家训很多,我知道。”付千巧打断他的话,“你跟爷爷说过,迟早有一天,你会被家训害死的。”
“现在你快要死了!”死小子,这个节骨眼上还在拿他开涮,“我不管,我是你爹,我养了你十八年,指望你送终,你怎么能死在我前面?”
“你们到底商量好了没有?”降符已不耐烦起来,提高了声音催促。
混蛋二百五,他真当自己是无常鬼来勾魂吗?牙齿咬得紧紧的,付天笑狠狠瞪了降符一眼。
“给你!”付千巧挥手,毫不犹豫地将手链丢给降符。
降将接住,望着手心中的圣仙石,神情狂喜。他拾起地上的刀,扔给付千巧。
“千巧,三思而后行。”付天笑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并在心中思忖,一旦千巧动手,就是拼了老命,他也一定要阻止。
付千巧举刀,雪亮的刀柄上,映出他的容貌。他狠心,正要举刀割向自己的脖子——
高亢、清亮的笛声忽然由远及近地传来,完全迥异于先前的音调,使听者闻之心神一振。
降符听见笛声,脸色不由得一变,寻声而去,身后的西城门方向,赫然出现了两个人。
呆呆站在房檐上的穆纤云打了一个激灵,混沌无神的双眸逐渐清明。她眨眼一看,发现前方的旋影差不多要掉下去,她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将旋影拦腰抱住,退了好几步,确定安全无虞,正想探头向外张望,脖颈处却传来火辣辣的撕裂的感觉。
“好痛!”她咧嘴,摸自己的脖子,触手所及,是一片濡湿。
旋影捧着自己的脸,用力摇摇头,见穆纤云可怜兮兮的样子,拉住自己的衣袖用力撕下一块布料,为她包扎好伤口。同时,她按住自己受伤的肩膀,看下面还在发愣的人。
“少主,我们没事了。”她重重吐出一口气,收回目光,望着不远处熟悉的人影,仿佛所有的力气在顷刻间耗尽,软软地跪坐下去。
“听见没有?她们没事了,你还死什么?”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付天笑差点喜极而泣。他迫不及待地夺过付千巧架在脖子上的刀,将其折为两段,重新扔回降符面前,当作示威。
降符没有理会,他只是望着逐渐走近的人,面孔逐渐扭曲,最终咆哮出声:“你敢坏我好事?”
一名异族女子。大红斗篷,头戴全银冠饰。付千巧盯着她,忽然记起,自己曾在若绮尸身找到的画纸上看到过这样的装束。
随女子同来穆飞星奔过来,手中,犹握着一支玉笛。
“你怎知降符蛊咒的破解之法?”付千巧好奇,问穆飞星。
“说来话长。”穆飞星答道,示意付千巧看降符注意的那名女子,“那是幽月教的落金长老,我们在北门遇见她。解蛊之法,是她传授于我。”
落金步步上前,盯着降符血红的眼睛,“降符,你为一己私欲,毒杀教主夫妇,还想斩草除根,妄图置少主于死地。你害幽月教四分五裂,百死也难抵你的罪过。”
“少跟我说这些废话!”降符吼道,握紧了手中的圣仙石,双臂忽然以奇怪的姿态扭动。一时间,近旁之人只听得骨骼作响,降符形似女子的矮小身形,瞬间高大,撑破了身着的妇人衣裳,恢复了原本的男子体貌。
“缩骨术能改变你的外貌,却改变不了你的心。”落金已走近,视线落到他握紧成拳的手上,“降符,你的所作所为,已玷污了幽月教,玷污了整个苗部族民!”
“落金,你挺会给我压罪名。你在想什么,难道我会不知道?”降符手腕一抖,两指之间,手链上的圣仙石微微摇曳。“你敢说,这么多年,你全力寻找圣仙石的下落,只是忠心耿耿护教,对圣坛里的权杖,无半点非分之想?”
“你以为激怒我,就能乱我心神?”落金笑起来,神情自若之间,大红斗篷忽然散开,两条银色软鞭从她手中挥出,直击向降符。
鞭身摇摆,倒钩利齿立见——哪里是什么软鞭,分明是剧毒长蛇!
说时迟那时快,降符解下头巾,趁银蛇张开血口,蛇信就要吐上他的脸时,双掌打开,头巾骤然蒙住蛇头。他用力一拉,咯吱一声,布巾顿时鲜血淋漓。
付千巧等人见状,迎上前去,与落金一道,同降符周旋。
“老天,他的武功怎会这么高?”穆纤云趴在高高的房檐上,盯着下面以一敌四还游刃有余的降符,问身边的旋影。
旋影努力忽略肩上的疼痛,“他是大祭司,地位仅次于教主。由于是上任教主的师兄,身份特殊,教中很多的上乘武功,他皆有修炼。”
“那我们该怎么办?”见付千巧被降符踢了一脚,穆纤云着急起来。四个人都无法制伏降符,再加上旋影受伤,而她又属于那种武功上不了台面的三脚猫,哪能出去丢人现眼?
早知今日,她当初就不该贪图安逸偷懒只拣轻功来学。
“我劝你乖乖待着。”旋影瞥了一眼蠢蠢欲动的穆纤云,“依你我目前的状况,下去只能拖他们的后腿。”
她知道啊,可是要她无动于衷坐山观虎斗,她又哪能安心?
穆纤云盘膝而坐,双手撑着脸,有点垂头丧气,不经意,腰间的荷包忽然窜人她的视野。眼前一亮,她忽然想到什么,打开荷包,伸手进去,取出一枚小小的弹丸。
“这是什么?”旋影盯着她手中类似药丸的东西,问她。
“迷药。”穆纤云站起身来,食指弯曲,拇指压住弹丸,压在食指上方。她眯上一只眼,目测与降符之间的距离。
“迷药?”旋影想也不想,当场否决,“降符是幽月教施蛊的第一高手,用起蛊毒得心应手。你小小的迷药,在他面前,根本就是班门弄斧。”
“没办法呀。试一试,总比坐以待毙要好。”更何况,炼制迷药的方法是她从顾姑姑那里偷学而来,以前对付他人,从未失手,这一次用在降符身上,谈不上功效奇佳,也不至于太差劲吧?瞄准了,她出手,弹在树干上,没中,失败。
不能怪她。一堆人交手,混在一起,动不动位置就在变。饶是她眼力再好,也难保不会误伤自己人。
穆纤云的眼睛瞄呀瞄,衡量周边地形,觉得右方客栈外的那棵树还有利用价值——不高不矮,方便行事。这么想着。打定了主意,她施展轻功,在无人注意之下悄无声息地飘忽了过去,抱着树干蹲下,小心观望下面的战况。“你——”她一下子就闪了人,旋影想要拉她也来不及,压低了声音叫她,唯恐下方之人发现而分了心神。
穆纤云冲她摆摆手,见降符已摸清了付千巧等人的招数,且战已退,阴狠招数下,伺机寻找逃脱的机会。
“如何是好……”一来一往,见缝插针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