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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军其中一个主将离开战场,两军再度交战,纵然公孙衍事先做了布置,同时又远程进行指挥,但毕竟不如在军中,不出三日魏军便又落了下风,加之后方政局动荡。导致公孙衍在议和过程中十分被动。
公子嗣杀魏王这件事情还有诸多疑点,但是国情急转直下,让魏国所有人都察觉到了巨大的危机,拥立新君刻不容缓。
公孙衍在百忙之中写了加急奏简回去。要求尽快确立新君。
他信中只说要尽快立新君,却未指明立谁,因为他身在战场,消息滞后,不知具体情况怎样,万一是公子嗣夺权成功呢?他犯不着此时得罪谁,无论是哪个人即位,他都有能够匡扶国政的信心。
在如此国情之下,惠施狠心下令处决公子嗣,拥立太子即位。结果,太子竟然不忍残害手足,好说歹说的改为了圈禁。
此时不杀,更待何时啊!
闵迟心头窝着一股火,恨不能亲自了断了公子嗣!
忙忙乱乱的一个月,惠施终于带领宗室和百官办完了先君葬礼和新君即位大典,一开春便病倒卧榻。
而秦魏这一战旷日持久。张仪与公孙衍议和,整整议了一个多月还是没有定出个结果。
持久战考验的不仅仅是将领和士兵,还有后方各方面的支持。
秦国有粮草辎重均归宋初一管,魏国则是兵马辎重司徐牧。徐牧年近五十,胜在有着丰富的经验,起初魏国的粮草供应还很顺利,不过他支持公子嗣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太子一即位第一个就拿他开刀,填上了太子门客容巨。
容巨从未做过此职,有没有能力暂且不论,但前方战事正急,新官上任需要一个适应期啊!士兵们能等着新官适应吗?
闵迟当即跪劝,请求新君暂复用徐牧,新君倒是个能听进劝的。听闵迟言之有理,立刻撤掉容巨,给徐牧复职。
不过到底是新手,好好的一件事情竟然能处理的失败至极!他撤下容巨,补给了一个大梁令的位置。大梁令管着都城,也是一份重职,但坏就坏在这两个官阶是平级,并且还是撤掉了容巨之后复了许攸的官!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众人,容巨不能胜任吗?
这一巴掌掴的可漂亮了!容巨是儒家人,向来重名声重脸面,这回还了得?心腹之臣的心被伤的碎了一地。
再说许攸,被撤了又复职,是因为什么原因众人皆知,新君居然除了复用之外,没有任何别的动作!许攸能尽心尽力?哦,我是公子嗣的人,你说贬官就贬官,这会子用得上我就给我复职,用完之后会不会就卸磨杀驴了?
好在事情才是第二日,闵迟又赶忙私下里与新君说出个中利害,建议令容巨代相。
新君魏赫惊讶道,“这么做会否让人觉得徇私,致使群臣不满?”
闵迟无语,沉默了片刻才道,“我王,容先生追随您十余年,您应该深知他的才华,先王便是唯才是用,不避亲,况且还只是代相。”
“先生说的有理。”魏赫点头。
闵迟继续道,“另外王上须得给许攸进爵,并且找他深谈一次,以先王的名义告诉他,您不会过河拆桥。”
太子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应承下来,“寡人刚刚即位,政务生疏,还请先生从旁多多指点。”
闵迟观他十分诚恳,心里这口气才顺了点,连忙道,“我王如此礼贤下士,纵开始稍有不足,日后亦定能媲美尧舜。”
“寡人欲升先生做郎中令,先生意下如何?”魏赫问道。
闵迟心头一紧,倘若此时位列九卿未免太过招眼,他利用杜衡为杜在宫内安插的暗线嫁祸公子嗣,也不是做的毫无破绽。旁人虽然找不到切实证据是他所为,但他很久以前与杜衡相识,此事虽然没有多少人知道,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忽然得太子重用难免会招人怀疑。
魏赫是个纯孝之人,若是生出疑心就不好了。
念头飞快闪过,闵迟微微笑道,“请王上暂留臣原职,一则现任郎中令很称职,二则外战吃紧,朝内两位丞相一位在外,一位卧病,王上刚刚即位,需要这些熟悉政务之人稳住大局,不宜大批挪动职位。待过了一段时日,王上若是不升臣的官位,臣心里怕是还会有怨言呢!”
魏赫疲惫沉郁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闵迟这个理由找的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且说的坦荡,魏赫这段时日觉得心力交瘁,越发觉得闵迟是为自己着想。
第343章 偷腥最销魂
春雨润如酥。
魏国已是一派春光融融。
新王确立,朝中已经渐渐恢复正常秩序,秦国大军尚未撤退,不过有公孙衍坐镇,还隔着一个韩国,一时半会打不到都城来,因此大梁的热闹依旧不逊于往日。
惠施大病初愈,终于回朝任职,安定了不少人的心,魏赫趁机将闵迟以及旧府中一帮门客忠心者委以重任。
人人喜不自胜,却只有容巨一人闷闷不乐。惠施病愈,他这个代相自然也就打回原形了,做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还稀罕别的官职吗?
暮色里,他时倚着窗子提壶醉饮。外面细雨潇潇,廊上点亮了灯笼,屋内昏暗一片。
“先生,来客了。”仆役通报道。
容巨已有四分醉意,加之心情不好,只含糊道,“哦,何人?”
“来人不报姓名,给了卷竹简,说是先生看了便知。”仆役将竹简呈到他面前。
容巨出身儒家,同门的师兄弟不少,文人骚客寻常时就爱故弄玄虚。他一手接过来,抖开竹简,就着廊上的灯笼光线看了几眼。
谁知才看几行,容巨心里一个激灵,酒意去的干干净净。
他看完之后,压下竹简,沉声问道,“将此人迎进来,然后关门闭府。”
“喏。”仆役见容巨交代仔细,知道是重要客人,退出来之后,一路小跑着到了门房。
“这位先生请。”仆役恭声道。
门房里站着一个灰袍人,身上披着一个黑色斗篷,遮住了头脸,只露出一个髭须杂乱的下颚。
他随着仆役进了院子,从回廊上走向书房。
容巨早已站在门口等候,见到来人,便朝那仆役道,“你退下吧,不许任何人来扰。”
“喏。”
小院内只剩下两人。
那灰袍人取下斗篷,一张憔悴的脸被疯长的髭须几乎掩埋,“见过大梁令。”
容巨打量他几眼,低声道,“进来说吧。”
说罢转身先进了屋内,灰袍人回头环视院中,才抬脚跟了进去。
屋内油灯缓缓点亮。
“自便吧。”容巨道。
灰袍人也不客气,撩起袍子随意择了一方坐榻。
“竹简上所言是真?”容巨目光灼灼。
灰袍人自嘲一笑道。“在下如今都这个地步了,有必要说假话?”
“闵子缓说你徐长宁是秦国奸细,你若是为了除掉我魏国重臣,自然有必要说假话。”容巨审视着他。
徐长宁一愣。手心不禁冒汗,但想到斥候那句“是人间荣华还是身首异处”的话,便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宋初一不可能连怎样应对细节都说的清清楚楚,好在他还有几分智慧,“他闵子缓也算得重臣?我若是奸细,第一个就要除掉公孙衍!没想到闵子缓为了除去在下,连这种话都敢编造!在下起初看好太子又倒戈公子嗣,是因觉得公子嗣比太子有魄力,敢作为。如今列国争霸,太子那样的性子会拖垮魏国!”
三年之间与宋初一往来通信,常常涉及到这些,徐长宁自然信手拈来。
容巨心中恼怒,却也未曾反驳,他支持太子,多多少少都有些私心。因为太子仁善、脾气好,容易伺候,也能听得进良言,这就足够了。
“闵子缓不也是看清这一点,才投靠公子嗣吗?”徐长宁冷声道。
容巨面色大变,“你说闵子缓是公子嗣的人!”
“大梁令如此吃惊?”徐长宁放下心来,“众人皆知道,公子的侧夫人兄长就是挑起秦魏之战的杜衡。不过没有人知道闵子缓与杜衡交情匪浅吧!”
容巨刚刚平复心情,又被这一消息唬住,“有何证据?”
“请您听我说完。”徐长宁先避开这个问题,“闵子缓起初投靠公子嗣,后来公子嗣逐渐重用在下。事到如今,在下也不怕实话实说。公子的确对魏王动过杀心,但打算迫不得已时才动手,最后先王之死根本不是公子下的手,是闵子缓利用公子在宫内安插下的暗线,一举叛变!”
徐长宁不知道那暗线是杜衡安插,因此编了个幌子。
夜风徐来,灯火微晃,徐长宁面容显得有些狰狞。他这些恨倒不是假的,若非闵子缓,他好好的荣华富贵,怎会转眼间就成过眼云烟,“胜败乃兵家常事,在下不恨,只不过那闵子缓竟然诬陷我是秦国细作,害我名声尽毁,如鼠惶惶逃窜,此仇不能不报!”
这等名声传出去,以后别国岂肯用他?
“那份密函……”容巨迟疑道。
徐长宁道,“实在可笑,相信您也见过那份‘密函’,上面的字迹是否与今日相同?那分明是我自己的字迹!其余证据已被毁尽,信不信皆由你。”
容巨觉得徐长宁说的有道理,徐长宁来找他不说别的事情,只对闵迟恨之入骨,闵迟未见有多大的作为,倘若徐长宁真是秦国细作,除去公孙衍岂不更有利?
何况,毕竟说公子嗣害死先王颇有可疑之处,令人最费解的是,他下手之后兵变的安排没有跟上,是失误,抑或,徐长宁说的是真相?
另外怎么处置徐长宁还真是令人头疼,放了吧,如何指正闵迟?留着吧,万一被人告一个通敌怎么办?
“你且离去吧。”容巨反复思量,此事不能闹大,若是真闹开,洗刷掉公子嗣身上的弑君罪名,将来绝对是一大隐患,况且无凭无据,也不能把闵子缓怎么着。
容巨到底是存着私心,不曾将徐长宁灭口。他可以先秘密将此事说与王上,先埋下怀疑的种子,想要等到哪一日竞争相位时,再利用徐长宁的指正,一举扳到闵子缓。
于是他打算先稳住徐长宁,让他不要贸然报复……
秦国咸阳是皎月朗朗。
宋初一正躲在官署的书房里煮酒。
她正聚精会神,冷不防的响起叩门声,紧接着便是樗里疾带着笑意的声音,“莫藏了,整个官署都是酒香。”
“不会吧。”宋初一开了门,嘀咕道,“我分明将门窗都堵上了。”
樗里疾随意坐下。
屋内酒香四溢,宋初一关上门,捧着空盏探头嗅着酒香,一副恨不能把脑袋都塞进酒器里样子。
“瞧你这出息!”樗里疾笑斥道。
宋初一咂嘴道,“家里美人看的紧,数月不曾沾酒了,真是急煞人也!”
酒一开始滚沸,她便迫不及待的先盛了一盏,咂了一口,眯着眼睛满足的叹道,“偷腥最销魂了!”
第344章 他一点没变
樗里疾正在盛酒,闻言手一抖。
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关门在屋里怎么着了呢!于是他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闵子缓事情做的干净,你叫徐长宁去揭发他,无凭无据的,怕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吧?”
杜衡自从将杜送给公子嗣之后便很少再回大梁,因此他与闵迟明面上的接触极少,甚至没有人知道他们认识。闵迟暗中查杜氏,这一次用的全是杜衡铺下的暗线,他所做的不过是抓了一只鸽子,放了一只鸽子,很难落下什么把柄。
宋初一能够猜的八九不离十,是因为她知道杜衡与闵迟交情匪浅,又了解闵迟是个怎样的人,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实证,一切都只是揣测罢了。
“呵,我何曾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