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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出之子,就是庶出儿子最大的也只有七岁,他一死,杜氏立即四分五裂,他有什么理由为公子嗣如此卖命?后再查下去才发现,杜衡与杜妱有之间颇有暧昧,杜妱但有所求,无不从之,杜衡宠妹之甚实在令人惊诧!”
宋初一恍然,“我在被绑前几天,城中正流传一个消息,说公子嗣正妻过世,魏王欲为之求娶赢玺公主。我若是没猜错,定然是杜妱觊觎正妻之位,央其兄长去找连弩图以及新军下落,以在公子嗣面前邀功。”
“不错。”张仪道。
樗里疾不解道,“但是即便要查证,杜衡未必要用如此自绝后路的手段啊!”
张仪道,“经查实,杜衡从半年前便开始谋划,但公子嗣欲求娶赢玺公主的消息一传出,杜妱催之甚急,甚至以性命要挟,清理先君陵墓时从中找到杜衡带在身边的两卷信,是杜妱亲笔,言辞之间甚为决绝。”
张仪从袖中掏出两只青铜信筒,双手递呈上。
陶监过来取了信筒,打开之后摊在赢驷面前的案上。
赢驷看完,道,“活捉杜妱,待送入秦国以后再想办法让公子嗣知道杜妱与其兄有染。”
“是。”张仪道。
公子嗣性子乖张阴鸷,倘若知道自己做王八这么多年,怕是连杜妱生的那个孩子都要被牵连,以他的行事风格,绝对是宁杀错不放过。
宋初一心中觉得可笑,自己被绑架受了这么多罪,居然是栽在了这等不伦之事上!
张仪又道,“现在魏国不承认杜衡是为魏国办事,要求我们拿出证据,臣想将此事推在魏太子身上,借机除掉储君。”
赢驷看向宋初一,“国尉在魏国安插暗线多年,对此事怎么看?”
“臣附议。”宋初一顿了一下,“君上可否屏退左右。”
赢驷微微抬手,陶监立即带着全部宫人退了下去。
宋初一这才道,“据臣所知,闵子缓是魏太子之人,他看过那封密信,说明魏太子已经知道此事与公子嗣有关,恐怕已经要着手除去公子嗣事不宜迟,我们等魏太子把事情推在公子嗣头上时,再拿出线索指此事是魏太子所为,给公子嗣一个喘息的机会。公子嗣被太子摆了一道,定然怀恨在心,届时臣再通过暗线向公子嗣献计……”
紧接着,宋初一将自己原本的计划全盘托出,听得张仪和樗里疾目瞪口呆。
他们也素有智者之称,谋政谋战的手段均不输宋初一,但还从没有这样处心积虑、不择手段的去咬死一个国家。
张仪一向觉得自己行事不君子,但比起宋初一,他忽然觉得自己德行满满,可以流芳百世了。
内斗最是消磨一个国家的元气,这比单单外力着手要有效的多,樗里疾与张仪深知这一点,于是毫无疑问的附议。
樗里疾道,“无论是魏太子还是公子嗣继承王位,于我大秦来说都是好事,掌权者最怕没主意和主意太大!”
所谓“没主意”也就是没主见,别人说什么就听什么,而“主意太大”是指刚愎自用,别人说什么都不听,就觉得自己主意好,一意孤行。
魏太子和公子嗣,一个是没主意,一个是主意太大。
赢驷心里不由担忧起自己儿子的教育问题,心里觉得是该花一些精力放在继承人的身上了。
“臣也有事禀报,”樗里疾平静的抛出一声惊雷,“群臣要求废黜王后。”
第335章 秦公子嬴荡
“群臣?”嬴驷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沙哑,威势却越发迫人,“我嬴驷的女人,何时轮到别人来指手画脚?怎么,右丞相也支持废后?”
樗里疾微微躬身,道,“王后废与不废对国政并无影响,臣只是觉得此事应当禀报君上。”
毕竟,这不是樗里疾能够私自处理的事情。而且魏人掏了先君陵寝,那不仅仅是嬴驷一个人的父亲,也是樗里疾的父亲,他之所以将此事报到赢驷跟前,也是因为对魏人很排斥。
“理由。”嬴驷道。
樗里疾道,“魏人冒犯先君陵寝,魏公主做我大秦王后是对先君的不敬。”
“是不是也要把储君废了?”嬴驷似乎很是严肃的在询问樗里疾的意见。
但在座的三个人都知道他已然动怒。
不过张仪与宋初一都不是秦人,没有立场非议君主家事。
“臣愚钝,请王上示下。”樗里疾索性装傻,反正他对废后之事抱着既不反对也不支持的态度。
赢驷收回目光,冷声道,“娶不娶是他们说的算,但既然魏菀已经嫁入秦国,就是秦国的女人,就是我赢驷的女人,没有什么魏公主!他们若把为难女人的力气都使到国政上,秦国何愁不强?此恨何愁不报!”
赢驷从未对情爱有过什么憧憬,这桩婚姻完全是出于政治因素,然而在雪地里救下魏菀时,她惊慌失措,却强自镇定,不断的对他说“请救我妹妹”。这份良善和修养,令他觉得此女可以胜任国后,亦可以伴随他一生。
可以说,在那一刻他也曾对这份政治婚姻报过一丝希望。
后来魏菀渐渐失去了分寸,越发失了气度,他身在局外。因此将她的感情变化看的一清二楚,所以纵然后来她做出了许多超出他允许范围的事情,他也不曾过深追究。
以赢驷的脾性,只要魏菀不闹出令他无法容忍的事情,她的后位便会一直稳稳当当。
这一切,只因为她是他认定过的女人,是他的妻。
身为一国之君,赢驷需要为国家社稷牺牲私情。但他不会丢掉一个男人该有的担当。身为一个男人,连护住自己妻儿的本事都没有,谈何理想抱负?
樗里疾渐渐也了解了赢驷的秉性,成为他的女人,只要不自寻死路,他不会容许别人伤她分毫。
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樗里疾不喜不怒,“是,臣明白了。”
既然赢驷已经发了话,这事儿他就得给兜住,否则就是他这个右丞相能力不行。
“不过。”樗里疾话锋一转,“群情激奋,全然不给交代恐怕难以服众。王后废不废倒在其次,但储君是我大秦的未来,这才是大臣们所忧之根本。”
不管怎么说都改变不了魏菀是魏国公主的事实!不过,王后只是个女人而已,秦人也不是容不下区区一女子,可是让魏女教导嫡长子,这就让他们无法接受了!嫡长子尊贵,又不便交给位分低的女子抚养,因而大臣们才会想到废后。
趁着嫡长子还小,留子去母,是最好的办法。
“从明日起,公子荡由寡人亲自教导。”赢驷道。
赢驷对第一个儿子寄予厚望,希望能够继承他的志向,因此取名荡,有荡平中原之意。
宋初一蹙眉,反对道,“君上为国事操劳成疾,如何能再分心去照顾年幼公子?还请君上三思。”
“国尉所言甚是。”张仪道。
“暂且如此吧。”赢驷本就打算亲自教导公子荡,现在亲自带着三岁的奶娃确实有些力不从心,但好在有奶姆,不需要他时时刻刻带在身边。
“王上,王后遣奶姆将公子带来了。”陶监在门口道。
屋内几个人心思各异。赢驷觉得魏菀这件事情办的很合心意,没有同他哭闹争执,反而审时度势主动把儿子送来,行事颇有国后气度。
事已至此,旁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暂时搁置此事。
“正好,你们也见见公子。”赢驷说罢,朗声道,“进来。”
吱呀一声,门扉推开,一名二十岁上下的妇人抱着一个小娃娃进来。
宋初一目光立即便被孩子吸引了,他身上裹着厚厚的狐裘,像一只软乎乎的小狐狸,只露出一张白嫩嫩的脸儿,紫葡萄一样圆溜溜的大眼睛不像赢驷,鼻唇之间隐约肖父,可这样一个软软的小人儿让人很难和冷硬的赢驷联系起来。
他也不怕生,乌溜溜的眼睛在屋内转了一圈,落在嬴驷身上,奶声奶气的唤了一声,“父王。”
“放他下来。”嬴驷道。
奶姆一直身居后宫,从未见过这么多大臣,听见命令之后愣了一下才慌忙把孩子放在地上。
宋初一便瞧见那小小的人儿一着地,便倒腾着两条小短腿蹭蹭的往嬴驷那里窜,被狐裘裹成圆滚滚的身子就好像雪球一般,可爱极了。
这样一幕,让她突然觉得自己心脏绞痛,连呼吸都不能。
嬴驷一手将他捞了起来,放到腿上,对他道,“来,父王给你引荐几个人。”
嬴荡似懂非懂,顺着嬴驷的手看向每个人,“这是左丞相张仪,那是你右丞相樗里疾,也是你的叔父,这位是国尉宋怀瑾,记住没有?”
嬴荡点点脑袋。
“去见礼吧。”嬴驷把他放下来。
他便晃悠到张仪跟前,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抱拳,包成个小馒头,口齿不清的道,“荡儿见过左丞相。”
“公子有大智!”张仪见嬴荡不过三岁多,就知礼,惊喜的回了一礼,连忙起身双手虚扶他。
嬴荡行礼之后,又挪到樗里疾面前,“荡儿见过右丞相叔父。”
“哈哈哈!”
稚子之言,令众人捧腹。
樗里疾亦正式回了一礼,才伸手虚扶。
嬴荡听见众人大笑,也咧嘴欢快的笑着,一转身,一脚踩到自己的皮裘上,咣当一声趴倒在地。
他穿的厚实,根本不会疼,但也因为穿的太厚实,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没能爬起来。
赢驷没有下令,奶姆不敢动弹。嬴荡抿着小嘴哼唧哼唧的折腾半晌,正当他要咧嘴哭号的时候,一双手将他从地上托了起来。
嬴荡仰起脑袋,迎上一双平和温然的眼眸,抽了抽小鼻子,拽着她的袍袖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宋初一掏出帕子为他擦拭眼泪,帮他仔细理整齐头发和衣服,握住他温软的小手,目光中带着淡淡的笑意,温和的声音里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国尉宋怀瑾,见过公子。”
第336章 不好的预感
“国尉……”嬴荡揉揉眼睛,止住哭泣。
“荡儿。”嬴驷忽然道,“让国尉做你的师父如何?”
众人诧然,樗里疾道,“王上,国尉纵有此才,可如今的身子状况怕是力有不逮啊!”
赢驷未曾理会他的话,只是盯着嬴荡。
嬴荡迷茫道,“父王,师父是什么?”
“师父就是以后教你读书识字的人。”赢驷道。
嬴荡看了看宋初一,重重点头,“嗯。”
“善。”嬴驷面上泛起淡淡笑容,“给师父行礼吧。”
嬴荡抱起小拳头,“荡儿见过师父。”
“公子免礼。”宋初一笑盈盈的受了。
樗里疾和张仪心底对这件事情的看法有所保留,也许王后如此及时的把公子荡送过来是巧合,但赢驷立即就让他拜宋初一做老师,实在令人难以理解。
秦国有资格任公子启蒙师父的人很多,眼下正是用人时机,按道理来说,应当任命一个博学、有威望、资历老又不善谋的人,完全没有必要用宋初一这样身上担子很重的人。
若说是为了安慰,就更没有必要了,一则嬴驷不是这种人,再则宋初一不需要这多此一举。
“都回去吧,国尉今日可带荡儿到官署去,日后便在官署授课。”赢驷道。
宋初挺喜欢公子荡,且这个孩子似乎对她也很有眼缘,所以即便嬴驷甩手当掌柜,她心中亦并无不满。
外面天色灰沉,雪势渐大。
深宫之中,屋宇重重,魏菀站在大殿前面显得孤零至极,她目光无焦距的放空到远处,直到一名宫人冒雪匆匆跑过来。
“王后。”宫人立于雪中。
魏菀回过神,忙问道。“王上如何说?荡儿呢?”
宫人垂首道,“送公子过去时,王上正与几位大臣在商议国政,连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