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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今天我们还可以坐在这里居高立下,到了初五,恐怕就没有这个运气喽!”
这时楼下的舞台上,已经在宣告柳君将要登场的消息,楼下的众人不觉都欣喜地窃窃私语,片刻后,又都安静下来。楼上的雅间里,几个文人墨客依旧在评头论足着。
“要说这陈香君,歌技、舞技、琴技堪称三绝,可算得上是五君之首了。”
“这位柳君的笛箫和古琴,也可算得上是此种至品了,恐怕在琴艺上,他尚稍胜香君一筹呢。”
“听说,嫡仙曾向柳君讨教过琴艺呢。”
“真的吗?这可算作一段梨园佳话了!”
“难道程兄真要把这一段写进你的文章里去吗?”
“那是自然,这也算是京城的一段艺术史了!”
雅间里还在讨论,楼下已传来了的一阵悠扬的琴声,像一阵风,轻轻拂过听者的耳边,又旋转着,吹走了。
“得得”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一辆马车,慢慢的碾过马路,来到了红颜居的门前,停了一下,又向前驶去,在前面的巷子里拐了进去。
傲霜揭开帘子,瞪大眼睛看着这一片红砖绿瓦,画梁雕栋。难道,这就是香君师傅口中的“红颜居”吗?怎么倒像是图画中的贵族府邸?
马车来到后门前,停了下来。
“到了,下车吧!”陈香君抡了一下头发,秀丽淡然的脸上有少许的倦意。她回头对傲霜一笑,先下了车,走进门去了。
傲霜赶紧跳下车,紧紧地跟在她的后面,一起走进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后门进去是一个花园。初暮的园子里静悄悄的,除了赶过来侍奉的几个女婢,没有几个人。假山湖水,垂柳花丛,在暮色中都显得有些朦胧。远远地,从前楼传来了悠扬的乐声,动人得仿佛不像是真实的。
快走到一座别致的小楼前时,陈香君停了下来,她挥挥手,打发了其他跟随的人,独自静静地伫立在那里,眼看着乐声传来的方向,有些出神了。
有谁知道这繁华下的腐败呢?不管这里有多么的与众不同,它还是一个纸迷金醉,骄奢霪糜的娱乐场所,有人在这里寻梦,有人在这里求欢。掩盖在风雅之名下的,权钱色的交易一样也少不了。
你和我,又能在这里找到真正的音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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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二 高山流水
渐渐转沉的暮色中,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静静地伫立着,仿佛要融入这夜色之中。
傲霜默默地站在香君的身后,只觉得这暮色中的丽人,和那不断传来的乐声仿佛一起变得缥缈起来。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乐器,只觉得像是在心中弹奏似的。
当那如泣如诉的乐声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暮色中。周围突如其来的安静,倒仿佛那声音,并没有真实的存在过。
“你听懂了这乐声了吗?”柔柔的淡淡的声音,像一声叹息,更像是那乐声的延续。
“我?”傲霜顿了一下,好像如梦初醒。
“我不知道。只是觉得心里突然空空的。像是高兴,又像是伤心。就好像是父亲去了,可我又遇见了你。好像是春天过去了,迎春花都谢了,可是有更多漂亮的花儿开了。我也不知道,这算是听懂了没有。”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弱了下去。只觉得自己说的,和这音乐相差太远,不觉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香君却只是淡淡的一笑:“你说得很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是个可造之材。”
“我累了,我们进去吧。”她携起傲霜的小手,轻轻迈进了小楼的门槛。从此,也把傲霜带进了一个不可知的世界。
傲霜的心里有点似懂非懂的,不明白自己随心所欲的一说,竟能够得到这样的评语。
然而,她不知道,这其中最大的巧妙处,正是在这“随心所欲”四个字。
中上乘的音乐演奏,靠的是技巧和熟练的程度,而听的人,也需要懂得:音律、节奏、曲目以及演奏的手法等等。否则,根本无法品出优劣。
而上上乘的音乐,却是用人的心与魂奏出来的,听的人却要是至情至性之人。听的时候,只需忘却世俗,忘却周遭,甚而至于忘却自己,完全地融入音乐之中,即使不懂乐律,也能体会其中的奥妙。
所谓“高山流水”,你听到的不再是曲目,不单是演奏,而是音乐的魂之所在。
然而,更高明的听众,却不但是能融入音乐之中,还要能抽身于音乐而外。在感受到演奏者的内心之时,又能不受其控制,而融入自己的喜怒哀乐,所见所想。
这后一种的人,是要有能够达“悟”的天分,才可以做到的,这是一点也勉强不来的。
小傲霜这几句“随心所欲”的品语,虽然幼稚,却显露了她对事物的悟性。
这就像是参禅悟道,同样是“悟”者,可以是“明镜本无台,何处染尘埃?”;也可以是当头一“喝”;可以是一根断指;也可以是“风吹过,水流过…”
悟,不是形式,而是各自对事物的感悟。
就像是一个从来没见过高山流水的人,却摇头晃脑地叹着:“巍巍乎,高山;洋洋乎,流水。”他或许是一个精通音律的人,却不会是真正的悟者。
***
清晨的红颜居,倒像个洗尽铅华的美人,显露出繁华之后的落寞。
香君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小姑娘,准备收作徒弟。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红颜居。人们不禁都在好奇,向来为人清高冷漠,对谁都不加辞色的“嫡仙”,为何独独对一个陌生的小姑娘如此特别呢。(而就在数天前,她还拒绝收薛大娘找来的一个小女孩作徒弟。)
“…那一排是下人房,…前面这座就是后楼了。穿过前面的九曲桥,往前走就是正对大门的主楼。那里的人很杂,如果没什么事,就不要过去了。”
两个人穿过一片花红柳绿,走过一条铺满石子的小路,来到一座青砖铺就的庭院。香君指着周围的房屋以及前面重重叠叠的红漆高楼,对初来乍到的傲霜不禁耳提面命起来。依旧柔柔的声音中有了几分严肃。
“是!香君师傅。”傲霜小声地答应着。对于周遭陌生的一切,好奇多于恐惧。
“等行过了拜师礼,你就要改口叫我师傅了,省得叫得这么麻烦。”一抹笑容从她的脸上掠过,让那张脸闪过了少女的活泼,又迅速恢复了那略显高傲的漠然。
“记住了,在这里你没有名和姓,你只有一个艺名叫飞雪。飞雪,就是你在红颜居的称呼,他日等到你离开了这里,飞雪也就不存在了!”
“雪儿记住了!”声音中有着一丝少有的郑重。她虽然不甚明白了香君的用意,可她知道,香君是在为她着想的。
香君转过头,看了一眼跟在身旁的傲霜。一夜的休息和精心的梳洗,让她显得分外的神清气爽,清秀的小脸,更显得娇嫩可爱。而那双眼睛……黑黝黝的,显出了超出年龄的沉稳与平静。
香君不觉得一闪神:阅人无数的自己,居然看不出眼前的小女孩此刻的心情!
“呦,我们的陈大小姐回来了,这一个,就是你带回来的宝贝吧?”
“香君姐,你气色不错啊!这一次肯定大有收获吧!”
“……”
突然而至的一阵喧哗,打断了香君的思路。她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只见,不知什么时候,周围已围了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十几双眼睛,正盯着两人上下不停地打量着。
香君应付了两句,便要转身离去。可是,人群后面一个静默的身影,让她不觉迟疑了脚步,手也暗暗地拉了一下自己的衣角。
今日的她穿了一件滚着同色花边的月白色上衣,下边系着一条淡蓝色的长褶裙。乌云般的柔丝,拢在脑后,松松的挽了一个辫子。在一片花枝招展之中,朴素的倒像一个学生。
一群人这时正停留在后楼的大厅里,傲霜一点也不喜欢面前的这群人,总觉得他们虚伪而夸张,而且不够友好。于是眼睛越过人群,暗暗地打量起着四周来。
这里比她想象的还要大,和香君师傅的住所里的简单清雅不同,这里的摆设豪华而奢侈。除了中式的红木雕花家具,竟然还有西洋钟和欧式的躺椅。
而最引人注意的,还是那座挂着红幕的戏台,和一幅几乎占了半面墙的栩栩如生的行乐图。向南的门正对着外面,北面的门前却是一个照壁,照壁的一面一直延伸到舞台的地方,那幅行乐图就画在照壁上,正是他们现在的所站的位置。
“香君,你真的要收这个小姑娘作徒弟呀?”
不知什么时候,人群中多了一位略显富态的半老徐娘,风韵犹存的脸虽显俗气却也不招人讨厌。她对着傲霜打量了一下,露出了一个很勉强的笑容。
“长得倒是满俊的,看着人也灵巧。只是……”
“薛大娘,我答应过她,她是自由的。这也是她进红颜居的条件。”香君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少了与傲霜说话时的暖意。
屋里出现了片刻少有的安静。
“来历不明的,又没有契约,如果将来她的家人找来,只怕……”薛大娘好像很爱说一半话,让人听了心总是悬着。
“她刚死了父亲,在京城举目无亲的,你大可不必担这个心。以她的天资,只要我教上几年,就可以登台表演了。你更不必担心会让你浪费米粮。要不然的话,她的开销就从我的里面扣好了。”
“这是说哪里的话!怎么也不会克扣你的呀。只是,不怕万一,就怕一万哪,如果能签一个文书……”薛大娘的脸上露出一丝小心隐藏的希翼。
香君的脸上出现了少有怒气,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有些冷硬:“你是不相信我吗?有我在这里押着,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如果这件事出了什么弊漏,造成了红颜居的损失,就让我来顶好了!”
说着,不顾众人的瞩目和窃窃之声,她转过身对着傲霜,用万分郑重的语气地说道:
“飞雪,从此以后,你无父无母,无名无姓,这里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的师傅,学艺就是你唯一要做好的事。直到飞雪消失的那一天!”
这番话,听在众人耳里,好像是要傲霜一辈子都呆在红颜居,只有傲霜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她叫傲霜,飞雪只是她在红颜居的艺名,“他日,等到你离开了这里,飞雪也就不存在了”,香君师傅的一片良苦用心,她终于心有所悟了。
她救了她,收留了她,还为她的未来,处心积虑,甚至不惜押上了自己。让连遭磨难的傲霜,心中霎时存满了感激和酸楚。
“是,我知道了,师傅!”雪儿语带哽咽,不觉双膝一软,跪在了恩人的面前。
她不知道,正是这一跪,她便在这个地方呆了近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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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三 琴箫和弦
在红颜居的后楼大厅之中,傲霜第一次跪在香君的面前,叫了一声“师傅”,她却不知道,她这一跪一叫,将还有些争执的事情定格下来。
在大厅的照壁前,供奉着一座梨园的神位,香君在这里郑而又重的一番说辞,傲霜相应的一个跪拜,一个简单的入门拜师之礼,就算是行过了。
一片道贺之声从周围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香君一边示意傲霜起来,一边敷衍地点点头,眼神却不由得飘向人群中那张会心的笑脸。
难道,他知道她在这其中的用心吗?
“雪儿,来见过薛大娘,她是这里的老板娘。”
老谋深算的薛大娘已经完全从尴尬中恢复过来。她笑眯眯的拉着傲霜,套着近乎,表示她已经接受了事实。心中却在谋划着两全之策。
“几岁了呀?”
“七岁。”
“哎呀,看不出呀,长得真好,怪不得香君喜欢你呢!一点看不出,比那个丫头还小两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