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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记得。”老头赶紧点头,将船摇到河中央,说道:“这里就是玉公子落水的地方。”
无心看看水流,再问:“那日船头所指方向可与现在相同?”
老头想了想,一拍脑袋:“对了,那日我是从南往北,他正站在船头吹笛。”老头说着赶紧掉转船头,用力将篙插进江底,将船固定,然后踏上船头比划着,“那天,忽然一阵大风吹来,玉公子站立不稳,就这样掉了下去。”
无心凝神苦思片刻,然后说道:“你取一件差不多的东西来。”
蝶儿机灵,立刻捧上一支竹笛。无心接过,在手中掂掂,顺着老头所指方向猛地将竹笛摔了出去。蝶儿吓了一跳,不解道:“大师……”
无心一笑:“可惜,竹笛轻了些。按理,竹笛入水方位正是玉笛落水之处。竹笛随波逐流,顺流而下,玉笛入水下潜,逆流而上。”
蝶儿恍然大悟,喜道:“爷爷,我们一直都找错了方向,该往上而不该往下,我明白了。”
无心赞同地点点头,道:“这位姑娘说的不错,玉公子落水时仓皇失措,玉笛撒手,必是向外直坠。玉笛性寒,如鱼得水,去势更急,不为水流左右,必定相去甚多,请施主略向上寻。”
老头深谙水性,经无心点拨,立刻明白了,遂往上游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再说沛玉率曲家班在大直为村民唱了三天戏,到了日落西天,便收了场子,和叶蔷一同往河边走去。
叶蔷送沛玉上船,沛玉立于船头叹了口气,朝岸边的叶蔷无奈地苦笑笑。
叶蔷明白他是为失笛懊恼,也无可奈何地笑笑。数日来,他派人在退军渡不停打捞,可就是没有玉笛的下落。
“起锚。”沛玉有气无力地说道。
众人立刻忙碌起来,就在这时,远远听岸上有人喊道:“公子留步。”
沛玉循声望去,只见一团金光疾驰而来,定睛细看,这才认出原来是身披金黄袈裟的无心和尚。他赶紧吩咐曲韵稍候片刻,然后又让人搭上跳板,匆匆忙忙上岸迎接。
“大师怎么来了?”沛玉诧异地问。老夫子则在舱中向无心微一点头,也不出来叙话。
“贫僧听闻公子在此唱戏,特地赶来为公子送行。”无心合什道,“阿弥陀佛,总算没有错过。”
沛玉揖手施礼:“有劳大师如此牵挂,真是过意不去。”
“我还带了个人来,公子见了一定高兴。”无心道。
“哦?”沛玉闻言向来路望去,这才发现有个女孩也匆匆地赶了过来,“哎呀,这不是蝶儿姑娘吗?”
“正是,贫僧今日去到退军渡,恰逢蝶儿祖孙为公子打捞玉笛,因闻听蔷公子到敝寺来,便想赶来一叙,到得寺中方知玉公子也来了大直,故此将她一并带来。正是机缘巧合,若是迟到一步,公子驾船远去,不得相见,岂非一大憾事?”
沛玉笑笑:“大师超凡脱俗,莫非还是心系红尘,否则又怎会在乎得失?”
无心法号无心,却被沛玉说得直发窘,叹道:“只是兹事体大,尚望公子莫笑无心失态。”
沛玉见害无心发窘,赶紧说道:“大师切莫在意,小生这是胡开玩笑。大师匆匆赶来,所为何事?”
无心往蝶儿一看,淡淡地说道:“让她自己说吧。”
蝶儿走近一步,沛玉这才注意到她手上正持着一支玉笛,他一眼就认出那恰恰是他所失的。
“这是公子的玉笛。”蝶儿说着,递了过去。
沛玉欣喜若狂,急问:“姑娘从何得来?”
蝶儿抬起头:“前些天有位姓叶的少爷在渡口打捞玉笛,可是一直没有下落,爷爷知道是公子丢的,也十分焦急,捱了几天,再也忍不住,所以今天一早就下河潜水,扎了几十个猛子,幸亏有大师在,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它。听说叶少爷到了天君陵,这才找了去,不曾想公子也在这儿。”
沛玉接过玉笛,心里感慨万千:“如此天寒地冻,却劳动老人家为一支小小的玉笛下水几十趟,可见这实在是件害人的东西,将来不知还会有多少人为它受罪。我不如这就将它砸碎,永绝后患。”
沛玉说着就将玉笛向下摔去。
“不可!”无心大声阻止。叶蔷赶紧抢过玉笛,责备道:“玉弟怎可如此鲁莽?且不论愚兄为此兴师动众,单看姑娘巴巴的赶了这么远路送了来,她爷爷顶着彻骨寒凉下水几十次,你怎能因为一时喜怒,就毁了这么多人的辛劳?”
沛玉愣愣,叹口气,不情愿地从叶蔷手中接回玉笛,恨恨地说道:“这真是造孽啊,我吴沛玉哪一世修来的福份,得罪这么多人为我受苦。”
“公子还请宽心些,因果相循,日后总有报答的一天。”无心劝道。
“蔷哥、大师、蝶儿,请上船稍坐片刻,今日一别,还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沛玉垂首道。
“有缘自会相见。”无心淡淡而言。
“玉弟但请放心,府上一切有我照应着,你只要记住早些回来就是。”叶蔷安慰他。
蝶儿却说道:“我还要回去陪爷爷,不能陪公子,公子走好。”
沛玉略带惆怅,情绪低落地回到船上,转身躬腰垂手过膝,深施一礼:“多谢各位关照,日后再图回报。”说完挥泪扬首,仰天长啸:“开——船——”
小玉自始至终都伫立船头,静观事态变化,见他情绪激荡、悲喜交加,也不觉陪他落下泪来。
待红船行得远了,无心缓缓回过头来,向叶蔷道:“蔷哥儿,烦请打问一句,玉公子身边浑身火红的姑娘是谁?”
“那是红船曲家班的女先生曲小玉曲班主,是太仓曲老夫子的独生女。”叶蔷答道。
“红船?老夫子的女儿?”无心诧异道,“她平素可爱穿红?”
叶蔷不解道:“穿红戴绿本是女子所爱,不过这位曲姑娘却从来都是一袭红衫,颇为与众不同。”
无心微微“噢”了一声,不禁陷入沉思,回想起一件年代久远的往事来。
那还是在十多年前,兴福寺香火鼎盛时,他曾于梦中见过一个白发仙翁。
“大师久居寺中,难知世事沧桑,眼下昆山有一段奇事正待发生,还请大师多多留意。”仙翁说道。
“仙翁可有吩咐?”无心问。
“我这儿有一柄翠玉如意一本旷世奇书,相烦大师觅一佩玉之人,并有一语相赠:‘因果轮回,阴阳相生’,待其寿终,引其归天。”仙翁道。
“何人佩玉?”无心问道。
“佩玉者佩玉。”仙翁答道。
无心并不明白仙翁之意,待后来遇到沛玉方才恍悟,但当时他还是答道:“贫僧记住了。”
“日后,你见到此人,若机缘巧合,此人身旁当还有一偿债之人,此人罪大恶极,必将为妾为奴为妓,以命偿债。你当拿她镇于天君陵下,以示天理昭昭,疏而不漏。”仙翁叮嘱道。
无心为难道:“我该如何分辨,万一错抓别人,岂不罪过?”
仙翁笑笑,道:“不难,她乃先天赤袍神君,本司掌天界,只因为恶太多,人神共愤而流放黑河,永世不得超脱。却因她贪恋红尘,擅自逃走,若能相见,可以红袍辨识。”
无心晗首合掌:“阿弥陀佛,贫僧谨记于心,仙翁还有何交待?”
仙翁看看天色将明,口诵四言律句,拂袖而去:
缘乃天定,份属人为,有缘无份,佩玉无玉;
因果轮回,阴阳相生,琼花落英,茧园曲散。
无心自回忆中缓缓凝神回来,远远向红船望去,但见红光远去,在天际弥漫开来。他不觉叹了口气,为红尘中苦苦挣扎的芸芸众生惋惜……
十六
第十六章据梧轩演曲芸妹现实情杭州府唱戏玉哥明真心
叶芸因积忧成疾,再闻沛玉不告而别,终至相思病发,在勉强支撑几天后,身体已极其虚弱。这日趁着冬日煦暖,宝云扶着他到樾阁外透透气。
他们缓步来到青竹屋前,故物依然,却人去屋空,顿时勾他想起前情旧事,不免艾艾地叹了口气。
“少爷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吧。”宝云说道。
叶芸侧过头淡淡地问:“宝云,你说,玉公子还会回来吗?”
宝云留神注视他的表情,忖道:“玉公子会回来的,他只是年纪大起来了,在园子里呆不住,想看看外面的花花世界。前些日子他不还是自己回府过吗?这次他也会自己回来的。”
叶芸摇摇头,叹息道:“不,他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回来的。”
宝云想想,劝道:“少爷千万不要再为他伤心了,其实他不回来才好。从他来园里开始,少爷就没好过,他还不领情,一次又一次地闹出走,害得你总为他担惊受怕。他即使在园里,也是成日介地惹你生气,你们实在是一对冤家,不要他回来才好。”
叶芸伤心地垂下头去,无言以对,他们之间真有点象冤家对头。可这岂是他所甘心?想到这些,他禁不住悲从中来,忽然凄切地挥舞长袖,高声唱道:
君只道,满目苍荑全可轻,却怎见,寂寞空房染尘阴,物还是旧物,人已非故人。可怜我,懒梳花黄对明镜,夜夜流泪到天明。
寒夜起,百花凋零浑不经,总难觅,月露枝头晓风临,劫还是常劫,情已非旧情。怅恨你,傻向英台说缘浅,日日嬉笑至昼尽。
一曲终了,叶芸猛地咳嗽起来,剧咳之下,顿时玉容失色,竟在嘴角沁出一线血丝。
“少爷,你身体不好,快别唱了。”宝云担心地劝道。
叶芸推开她,定定神,站稳脚跟,反而唱起《琼花劫》来。
这一段名为《炼丹》,与前几折大为不同,沛玉在唱段中竟然揉进了不少武戏动作,以渲染氛围。此出唱的是天姝为谋复仇大业,躲到扬州城外,遍猎珍禽猛兽,广撷奇花异草,开始锻炼丹药,预备为情天治病。
叶芸演至天姝为盗灵药,与猛兽相争,忍不住又是一阵剧咳,竟咯出口血来。
宝云吓得脸色苍白,赶紧好言相劝,叶芸哪里肯听,继续演将下去。宝云见势不妙,忙跑去喊人了。
天姝炼成丹药,潜回长安,却又担心情天深恨自己,怕他一旦五官复原,恐难驾驭,便将丹药藏起。
而天君自酒醉中醒来,发现少了金鞭和天剑,立刻大发雷霆。这是他最害怕的能置他于死地的宝贝,他急忙亲自下到凡间,意欲寻回宝物。
在天君下凡后也有一段表现他气急败坏的武戏,叶芸用尽全力,好不容易演了下去,演到一半,虚弱的病体再也支撑不住,猛地连咯几口血,整个人也晃晃悠悠地倒了下去。
“芸弟,你怎么了?”凤姐刚刚赶到,立即令丫环们将他扶了起来,七手八脚地搀回樾阁,然后又派人禀报老千岁。
老千岁情关至切,跌跌撞撞地赶来,只见叶芸忽儿潮红满面,忽儿脸色苍白,病得不轻,慌得她忙叫人去请大夫。
不一会儿,老爷太太和一众兄弟姐妹都赶了过来,大夫也很快被人带进来。
经过一番闻望诊切,大夫信心十足地走到桌旁开方,口中说道:“老千岁,芸少爷得的是气血两亏之症,盖因阴阳失和,肝脾虚旺,肾火衰滞而致。此病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