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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秀心头暗喜,赶紧答声“是”,退了出去。
过不多久,醉香和掬香跟着曲秀走了进来。小玉吩咐道:“你们两个先给我叶大哥敬一杯酒,然后再演一出《醉花荫》。”
沛玉暗暗好笑,《醉花荫》只是一支曲牌,如何称得上一出戏,但曲小玉既这么说,他也不好当面指正。
待醉香和掬香敬过酒后,小玉取过几上的一张古琴,略拨两下,道:“这出《醉花荫》本是小妹自编,恐难入大哥清听,小妹不才,请大哥指点。”
醉香、掬香伴着琴声缓启朱唇、轻展舞姿,搔首弄耳地歌舞起来。两人竟是淫词秽调、邪姿骚舞,沛玉直看得目瞪口呆:“这……”
“大哥不必多言,尽管饮酒作乐。”小玉微微点头,琴声更是悦耳动听。
随着琴声婉啭,醉香掬香竟贴在了一块,曲秀难为情地别过脸去,沛玉再也看不下去,起身说道:“小姐但请自个玩耍,在下另有要事,先告辞了。”
小玉一把拉住他臂膀,琴声立即断了,醉香掬香不知所措地分开来。小玉谄媚道:“大哥何必如此认真,我让她们下去就是了。”
沛玉这才坐下,小玉示意他俩退下,两人赶紧穿衣拾鞋,退了出去。小玉道:“大哥,我真的需要你帮这个忙,爹爹病了,可又早订了给苏州府演戏,大哥的一支笛子出类拔萃,只有你才能帮我一把。”小玉楚楚可怜地说道,“要是不去,又恐惹恼府台,以戏官论处。小妹不惜出此下策,还望大哥见谅。”
沛玉想了想,答应道:“好吧,到时候我去就是了。”
“那好,我们初四早晨动身,我就在这里等你。”小玉高兴地说道。
沛玉点点头:“令尊届时可能同行?”
“爹爹已经回太仓养病去了,我因有事相求,想找到大哥帮忙,才留在了这里,到时爹爹自会派船来接我的。”小玉说道。
“那——在下先告辞了。”沛玉道。
小玉本想再加挽留,但见他刚才那样认真,更怕惹恼了他,这才勉强将他送到楼下。
沛玉一走,老夫子便从帐后现出身来,待小玉回转,他赶紧问道:“你看他可象奸佞鼠辈?”
小玉摇了摇头:“我看他不象有城府的人,他胸中除了曲词怕什么都没有。”
老夫子心头也有些疑惑,却还是说道:“此事关系重大,他或者真是无辜,或者便是老奸巨猾。看他聪明绝顶、天赋极高,若真是因我神教受累,倒是与我天国有缘,倘有一分作假,便是他自寻死路。”
“爹──”小玉嗔道。
老夫子板下脸来:“为了天国复兴,什么都能牺牲,切不可感情用事,坏了大计。”
小玉委屈地点点头。
“我这些天要出去办点事,你明天一定要设法约他出来,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查明他的真实身份。你的日子不会太多,也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杀了他,然后自己去死,要么等你死后指望他替你报仇。”
小玉听到这里,已经止不住流下泪来。
老夫子怜爱地看她一眼,不忍再看,便转过身去:“一切全看你自己了,你放心,我会去替你收尸。”
小玉缓缓跪下去,默默地向老夫子的背影磕了三个响头。老夫子再也不忍多呆一刻,快步走了出去。
小玉早已泪流满面,喊曲秀进来重新梳洗完毕,便写了张拜贴,差她送往茧园。
贴上写着:红船小玉谨候角直花魁大驾。
叶蔷只以为是沛玉或叶芸赛戏时引得曲家小姐垂青,并不在意,也没细问,只让叶伦说了声:“没空去。”
第二天,曲秀又送了张贴子,却写着:红船曲小玉恭请茧园笛师大驾光临。
叶蔷这才想到事情有点不寻常,但他更不希望沛玉随便出去,便让叶伦推托说:“病了,去不成。”
到第三天,已是初二,过了老夫子指定的日子。小玉不免有些心急浮躁,拜贴直书:红船曲小玉恭请茧园笛师皓君先生前往醉芳楼一叙。
叶蔷见一连三天,天天如此,只得亲自出面,对曲秀说道:“你去回你家主人,他一有空,我就让他过去。”然后便往据梧轩去。
“蔷哥光临,稀客稀客。”沛玉忙迎上前去。
叶蔷板着脸,把他拖向一角,俯耳问道:“你老实说,在角直时你是不是招惹上一个姓曲的女子?”
沛玉诧异道:“我什么时候去招惹她?她是太仓红船唱戏的曲小姐,不过客套了一回,去拜见过曲老夫子,与她哪有瓜葛?”
“当真?”叶蔷怀疑。
“不假。”沛玉肯定地说道。
叶蔷这才点点头,说道:“哥哥并不想过问你的私事,若在以前,随你惹了多少女人也不打紧,不过现在你可不能出去招惹是非啊。要是你真的寂寞难耐,哥哥这便替你撮合,先收一两个丫环在房里,日后再细细谋算给你娶个好人家的女儿。”
沛玉不解:“蔷哥差矣,我岂是此等劣徒,但你怎的忽然跟我说起那曲小姐来?”
叶蔷讪讪一笑,答道:“我听戏班里说你去过红船,不放心,这才过来问问。”
沛玉有些不信,但想想再过一日便是初四,他也没多在意。
那小玉听曲秀说沛玉要来,忙让曲秀替她整容修妆,满心喜悦地等起他来,殊不料等了一个下午也不见人影,直到晚上才收到叶蔷的回贴,简简单单、冷冷冰冰的一句话:吾弟琐事缠身,不愿见你。
小玉气得直想大哭一场,忍了忍到底没能忍住,却是起身直奔茧园而去。待到了叶家门口,见到威风凛凛的两个石狮,她才停住脚步,心里却又生了个主意,便悄悄地转了回去。
到初三一早,小玉只写了三个字,便带着曲秀再往叶府而去,到了门口才让曲秀把叠得方方正正的纸条交给门房,曲秀依旧被领去见了叶伦,她立刻说道:“去对你家主子说,我家小姐要纸上的这个人。”
叶伦见她连着四次前来,早知事态严重,又见是她家小姐亲自跟着,料想此番再难躲过,他也不敢看纸上何字,但不用想他也能料到是新来的玉公子,马上攥紧纸条直奔万宝茶楼去找叶蔷。
叶蔷接过汗湿的纸条,打开一看却是“吴沛玉”三字,早吓得先把纸条捏成团,想了想,一把扯过叶伦的肩膀,命令道:“吞下去。”
叶伦早知沛玉身份,毫不犹豫地张嘴吞下差不多被他攥烂的纸条,忙又随着叶蔷直奔回府。
这回叶蔷却连轿子都没来得及坐,便匆匆忙忙地奔出门去,再一想这样慌张未免有失身份,立刻又收住脚步,捺下性子,铁青着脸,一步一步缓缓行去,但他手中那扇子分明扇得很急,完全暴露出他的焦躁心情。
短短百多丈路,他只觉得走了几个时辰,好不容易才见到有一妙龄女子站在茧园门前,行人虽觉好奇,却慑于叶家权势,哪有敢驻足的。
叶蔷打量小玉一眼,说道:“好霸道。不就是见个人吗?我带你去见他。”
小玉白他一眼,冷冷地说道:“我要他来见我。”说完便登上路旁一乘小轿,扬长而去。
叶蔷是知道她住醉芳楼的,见她这气势,只得再往据梧轩跑一次。
沛玉方才起床,刚梳洗毕,抬头却见到他在面前,不由吓了一跳:“你──”
叶蔷示意他别开口,自己没来由地说道:“她想吃了你。”
沛玉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往外跑,叶蔷一把拽住他,问道:“你往哪儿去?”
“我去见她。”沛玉答道。
“你知道她是谁?知道她住哪儿?”叶蔷诧异地问。
沛玉不答,叶蔷便知他已了然,只得艾艾地叹了口气,说道:“你就这样出去?”
沛玉愣愣,不知还有何事,叶蔷索性喊道:“银环,还不为公子改妆。”
银环忙取了易容诸物,沛玉却只是拿了条假须往唇上一按,就向外跑去,叶蔷只来得及吩咐银环:“让公子坐老爷的轿子去。”
主仆两人这便直奔醉芳楼去,刚到门口,还没等别人看清,沛玉已急急地下了轿子,直闯入小玉的房间。
小玉回头嫣然一笑:“你来了?”
沛玉急急地问:“怎么回事?”
小玉淡淡地说道:“我准备了几样精致的早点,想请你共进早膳。”
沛玉微微一笑:“蒙小姐垂青,小生不胜荣幸。”说完,欣欣然在桌旁坐下。
曲秀过来筛茶,然后便退出去带上了房门。
“你瞧你,今天那胡子怎么长斜了?”小玉指指他的上唇。
沛玉不在意地笑笑,伸手揭了下来:“随便唬唬人的。”
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小玉早已确信他绝非恶人,可为了爹爹的命令,还是出言相探:“你──你想不想抓住我?”
沛玉一愣,好笑道:“早上蔷哥还对我说,有人要吃我,我便想到是你了,我真不懂,蔷哥为什么要说你想吃我,你又不是大老虎,却把他吓成那样。你倒说给我听听,你怎么吓他的?”
小玉抿起嘴唇,不答。
“你肯定吓坏他了。”沛玉忍不住哈哈大笑。
小玉突然说道:“我倒真是只老虎,就看你敢不敢抓我了。”
“敢,怎么不敢?”沛玉想也不想就说道。
小玉脸上立刻便有些变色,沛玉继续说道:“不过你肯定是个最最温顺的母老虎。”
小玉知他只是在说笑,依旧问道:“是老虎总要吃人,你不怕吗?”
这倒勾起了沛玉的心事,他不由得长叹了口气:“谁都知道老虎会吃人,你别惹它就不会吃你,这倒并不可怕。但有些人比老虎还要可怕,就是你不理他,他却早起了吃你的念头,哪怕你躲得远远的,躲他几十年,自以为再不会有人记得你,忽然有那么一天,他还是伸出了他的利爪,把你爹你娘,亲亲眷眷都一口吞了下去,你却还蒙在鼓里。等你身边所有的亲人都不见了,他的爪子还不知落在何处,你每天都得提心吊胆,生怕一觉醒来,面对的正是他的血盆大口,那才真叫人害怕。”
沛玉自以为小玉并不知他底细,却见小玉爱怜地看着他,同情地说道:“真要那样,还不如真的撞到老虎口里去,当面拚个你死我活。”
沛玉点头赞同,忽地一笑:“你看,好好的我却说这扫兴话,不说了,吃,这么多吃的,干嘛不吃?”
小玉见勾起他的伤心事,已是十分后悔,忙附和道:“好啊,我也饿了。”
沛玉因想起往事,已有些不快,只埋着头有一口没一口地胡乱往嘴里塞着,小玉后悔自遣,也没话可说。吃完后两人也无甚话说,小玉抚琴轻歌一曲,沛玉已觉无趣,遂早早提出告辞,小玉也不加挽留,只是小心地为他粘上假须,手挽手地送他下了楼。
银环正站在轿旁等他,直到他坐上轿子,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小玉恋恋不舍地握住他的手不肯放:“大哥,我此去路途遥远,只怕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你就当是从没见过我,把我忘了吧。”
“嗨,怎说这丧气话?”沛玉皱眉道,正想劝她,银环已催着起轿。
小玉随着轿子跑了几步,这才站定,大颗大颗的泪珠便顺着脸颊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