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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寒略一斟酌,道:“老千岁,品、令、百戏,此三样中,其实最难掌握的是茶百戏,须掌握茶的轻重不同、深浅有别,还要懂得相互间的谐调拮抗之道,以各种汤水载之方能成戏,我看蓉姑娘聪明伶俐,精研此道,非别人能比。”
老千岁微微点点头:“不知道芸儿服不服?”
叶芸心里虽然指望自己能赢,口中却大方地说道:“芸儿技不如人,不能不服,只是老千岁单传了蓉姐姐注汤作字的妙法却不传大家,我不甘心。”
老千岁淡淡一笑:“你这话差了,各人有各人的天份,蓉儿既能学会此法也自有她的天赋本质,你日常醉心于戏曲词赋,对这些花俏玩意又何尝上心过。”
二太太也劝叶芸道:“芸儿,你就别再和蓉姑娘争了,你是男儿,学些茶艺只是为着消遣,过些日子娶妻生子成家立业了,还整这些玩意干嘛?倒是蓉姑娘闲来无事,可以藉此怡情养性,也免闺中寂寞。”
老千岁点了点头:“芸儿,你唱好你的曲才是正经,这些不学也罢。”
叶芸心中不免有些委屈,但听二太太如此说法,也不好辩驳,只得勉强认了。
“蓉儿,你过来。”老千岁吩咐道。
宝囡缓缓走到老千岁面前,老千岁自桌上取了一串不知用什么做成的佛珠,爱怜地挂在她脖子上。
“谢老千岁。”宝囡感激道。
“转过去让大家瞧瞧。”老千岁一手引她转身,说道。
宝囡听话地转身面向大家,此一转却转出无数的惊诧来,凤姐口快,直叹道:“啊呀,蓉妹妹倒象是位女菩萨了,大家瞧瞧,象不象,妹妹把手掌合起来看看。”
宝囡笑笑,双掌合什,双目微垂。
沛玉心里格登一惊,看她神情,已全然不是他从天君陵带回的那个美貌单纯的少女了,乍看上去,反倒有些象大悲殿中的那座天君像了,他不由得暗自疑惑起来。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无心的只当有趣好玩,有意的止不住浮想连篇,老千岁暗暗得意自己调教出一个好女儿,却令一心向佛的太太惊诧万分,只当见到菩萨转世,竟虔诚地念了声“阿弥陀佛”,上前挽住宝囡的手,欣喜地说道:“好闺女,闲时怎么也不来我房中坐坐,害我连自己女儿长得什么样也不知道,岂不令人笑话?”
宝囡虽已被收作叶家女儿,却还是第一次见到大太太,心下也颇为庆幸投了个好人家,忙略挫柳腰甜甜地说道:“都是女儿的错,早该去拜见母亲大人,还望母亲莫怪。”
太太满意地点点头:“有老千岁如此疼你,谁敢怪你,只是我身边一时也没备得什么好玩意,连个见面礼也没有,这可如何是好?”
宝囡赶紧说道:“父亲早让蔷哥哥买了一盒珠饰给我,孩儿怎敢再受母亲馈赠。”
太太摇摇头,不满道:“唉,那些东西只须化些银子就能随便买到,又有什么好的?”太太说着,从腕中褪下一付玉镯来,递于宝囡手上,“这还是我刚进门时老千岁给的见面礼,别的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就给你吧。”
宝囡不敢拒绝,只得受了,凤姐脸上微露不满神色,她早就看上了太太腕上的这付玉镯,算定迟早会传给她这长媳,却不曾想让宝囡得了去,她心里颇不是滋味,遂推托身体不适,先行离开了。
老千岁见凤姐告辞,心下也明白凤姐所想,但她心中又实在喜欢宝囡,遂佯做不觉,放任凤姐离去,然而,在她心中不免又盘算起如何让这付玉镯永远留在叶家。
六
第六章鸦片鬼索妻循踪觅四少父母官阻案徇私慑恶徒
叶芸因与沛玉闹了多日的别扭,再加上在会茶中被宝囡抢了风头,竟自生起闷气来,连樾阁都不肯出了。
银环这日正在院中修剪花枝,只见宝云匆匆走了进来,着急地说道:“银环姐姐,少爷在房中生闷气呢,你快想想办法吧。”
银环直起身,满不在乎地说道:“我有什么办法,我这个主儿也在生你那主子的气,不然两人一起热热闹闹的该有多好。”
“可是总不能见他俩生气闹别扭也不想办法啊,要不,姐姐去请二太太或大奶奶打个圆场怎么样?”宝云急道。
银环想了想,道:“这一点小事都要弄得惊天动地的,也太无用了。这样吧,你先回去,我劝劝玉公子,然后就去你那边。”
“那就有劳姐姐多费心了。”宝云感激地退了出去。
银环赶紧放下手头的活计走进房里,只见沛玉无聊地躺在床上,漠然看着帐顶。她缓缓地在他身旁坐下,握住他手关切地问:“公子,还在生三少爷的气?”
沛玉推开她扭身向里躺去。
“公子,何苦来着,气坏了身子又该是奴婢落得满身不是,奴婢受委屈事小,若惊动老千岁事情就闹大了。”银环期望地看着他说道,“三少爷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你若是和他一般计较,传扬出去只怕都会笑你女人脾气小鸡肚肠,亏你读过那么多书,还那样小心眼。”
沛玉正生着闷气,被她一激便有些按捺不住,猛地坐起身气恼地说:“噢,活该我受他气?他不就是仗了老千岁疼他吗?想我在家也是千人怜万人疼的,何曾输于他。”
银环笑了:“公子这话就说得不中听了,想当初,谁不是娘胎里生爹手心捧的?就连奴婢也是娇生惯养来的,而今各人落到各人的份上,只看眼前才是真的,何必再提什么从前。再说三少爷不过是赶你和二少爷睡了一回,他平常对你可好?”
沛玉想想银环的话,不由他不点头。
银环劝道:“既然如此,你还要记恨他?刚才宝云过来说,三少爷为了昨日的事气得闷在房里,连饭也不肯吃呢。你想,他要是气出病来不是更糟,你忍心见他生病?”
沛玉白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哪有这么娇气,他气他的,与我何干?”
“这就是你不对了,宝云还说了,三少爷打那日从苏州回来就常生气,定是为了你才会的。你即使肚里有气,去劝劝他问候他一句也好啊。”银环急道。
沛玉微微叹了口气,银环见他有些松动,娓娓劝道:“三少爷从小被老千岁宠惯了,免不了多些脾气少些气量,你何苦与他斤斤计较呢?再说,他如此娇贵,真气出病来,你这个哥哥心里就会舍得?”
沛玉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还没拜呢,你说我该怎么着?”
银环如得圣旨,立刻眉开眼笑:“我已经答应宝云了,我们马上就去看他。”
“你?竟敢自作主张?”沛玉生气地瞪着她。
银环偷偷注视他一眼,见他只是略有些气,便笑容可掬地说道:“我以为你一定会放心不下,肯定要去见他的,早知道你会怪我,又何必去答应她呢,害得人家还以为是公子说话不算数呢。”
沛玉没好气地说道:“奴大欺主,古人不欺我也,你倒合着别人一起来算计我,编好圈套让我跳。”
银环不觉笑了:“你答应了?我们这就去好不好?”
“去了他又能拿我怎样?谁怕了谁?”沛玉随即披上件衣服下了床。
两人这便往樾阁走去,到后才敲两下门,宝云就打开门道:“玉公子请进,少爷正在里面摔东西呢。公子若再迟到片刻,只怕奴婢就会被骂死了。”
沛玉脸上已全无恼意,满面笑容地说道:“元宵那天我也来过,不过却吃了闭门羹。想不到这回有人反过来请我了。”
宝云笑笑:“一定是宛儿那小蹄子怕懒不肯开门。”
“既如此,就请姑娘领路吧。”沛玉也不计较,说道。
宝云刚想领他向前,却被银环拉住说道:“公子,少爷的睡房就在里面珠屏后,公子进去就能看见。我和宝云还有话说,就请公子自个儿进去吧。”
沛玉也不在意,只身向里走去。
这是三进沿河而筑的房子,沛玉由开着门的那间进去,却并没有看见什么珠屏,只是隐约听到东面一间有动静,便走了进去。房里空无一人,满目可见的俱是些精致的衣冠袍服,生旦净末丑诸行俱全,竟仿佛入了戏园一般,看得令人眼花缭乱,显然都是叶芸的戏服。西墙角有一面西洋镜子,并不见银环所说的珠屏,他便退了出去,另外寻找珠屏。
回到中间的那间屋子,沛玉向里走去,只见里间装饰得富丽堂皇,却又不见任何摆设,他仔细看了看,才注意到在东面两墙角分别以篆体书有“出将”、“入相”字样,字下各悬珠帘,仿佛是间戏房,但就是不象有门的样子。他想了想,掀起左侧珠帘,并不见异样,再往前掀起“入相”珠帘,也与前无异,伸手在墙上摸了摸,想不到墙壁应声而开,里面可见一狭长房间,仅及外间三分之一宽,倒是在南首有一块镶着许多珍珠和玉石的屏风,想来这就是银环说的珠屏了。
沛玉走近珠屏细看,屏上竟不着笔墨,全由珠石嵌成了一幅木兰从军的戏图,屏后有帘,掀帘入内,正见叶芸背朝门斜倚床上。
“不是说过我不吃饭吗?你又来作甚?”叶芸听见响声,头也不回地说道。
“怎么,芸弟还在生气,连哥哥来也不见吗?”沛玉微笑上前。
叶芸一愣,猛回过头,脸上满是羞色。他忙由床上下来,半嗔半喜道:“哪阵风把哥哥给吹来了?我还以为哥哥永远不会来樾阁呢。”
“芸弟真是说笑了,我好几次想来不都是被你给回了?”沛玉笑道。
叶芸满脸通红,强辩道:“我哪曾把哥哥拒之门外,我是怕房间太小,容不下哥哥这尊大佛。哥哥既然来了,快请坐下说话。”
沛玉这才在一张锦凳上坐下。
“哥哥一向忙碌,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叶芸笑问。
“芸弟说哪里话,我是怕你气坏身子,特地赶来问候一声,你若不欢迎,我这就告辞回去。”沛玉说道。叶芸从不让人进樾阁,他今日甚至到了睡房里还没被赶走,那实在是天大的面子了,他也该知趣告辞了。
叶芸笑笑:“哥哥才来怎么又走?全是小弟的错,害你如此担心。”
沛玉不觉露出笑脸:“如此你不赶我走了?昨日你煮的那壶茶我孝敬老千岁了,我正想来喝你煮的茶呢,况且我也有些饿了,想来芸弟这儿打打秋风。”
叶芸的脸立刻板了下来:“哥哥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你以后切莫再提什么茶不茶的,我是再也不会煮茶了。你若要喝茶就去找蓉姑娘,樾阁的茶可比不上万寿楼的茶。”
沛玉知他还在生气,笑笑道:“那就不喝茶,随便坐坐。”
“你请稍坐,我这就去准备几样小吃,陪你消磨些时光。”叶芸指指南首的一付剔红花卉纹方桌凳道。
“如此就叨唠芸弟了。”沛玉起身说道。
叶芸温婉一笑,走了出去。趁这当儿,沛玉将叶芸睡房细细打量了一遍,房内垂绫铺锦珠联玉串,甜香醉人温馨素雅,竟象是进入了温柔乡中。
不一会儿,叶芸拎了只提盒掀帘入内,伸手招沛玉近桌入座,然后才将盒子放在桌上。这是用黄花梨木制成的提盒,共分三层,层里还分格。叶芸打开盖子,先取了第一层放在小桌上,共四式蜜饯,一律是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