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梧轩地处偏僻乏人照应,只有一盏向人讨来的小灯笼挂在檐下。由此他又想到自己穷途末路,实在可怜,幸亏还有这么一位心地善良的丫环陪着,处处关心体贴他,若不幸遇上个势利小气的,只恐怕早已自个儿出外偷玩,哪里会留下陪他这个落魄之人。他想了想,听话地走进了里屋。
银环捧着牙扇紧跟他走了进去,口中却嘀咕道:“这些贱骨头,得空就溜出去撒野,万一灯烛打翻,着起火来可怎生是好。”
沛玉叹道:“算了,难得佳节,她们也该出去玩玩。”
银环却不依不饶:“公子尽袒护她们,她们必是见公子性情温和,便欺你新来不放在眼里。我才出去一会儿,就连个端汤送水的都没有了,等她们回来,看我怎么罚她们。好,要溜出去玩,那索性就玩够了再回来,我倒要瞧瞧,以后还有哪个胆大敢偷偷溜出去。”
沛玉苦笑笑,反劝她道:“姐姐还请平平气,若气出病来,岂不是没人陪我了?想她们年幼贪玩也是有的,并不一定存心冒犯姐姐。”
“哼。”银环冷哼一声。
沛玉讨好地问:“姐姐,我念段书让你消消气怎么样?”
银环闷声不响地出去了会,然后捧着炭炉进来,暖了壶茶,这才坐下,取过针线,就着灯烛缝起件春天穿的长袍。沛玉则去书房取了本《牡丹亭》,轻轻读出声来。
沛玉精通音律,虽是读书,却也抑扬顿挫、舒缓有致,听起来便觉柔婉缠绵、情思缱绻,立刻将刚才的不快都赶到了九霄云外。银环更是忍不住抿嘴常笑。
四
第四章历情恨老僧佛语招游魂庆花寿兄弟论才唱琼花
沛玉自梦中见那姑娘,只觉分外投缘,心中甚是挂念,又因家中变故愁怀难遣,竟一昧沉缅梦境,恹恹地生出一场相思病来。才短短几日,便吃不香睡不宁,还时常呓语,全无原先的风流倜傥。
银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衣不解带,日夜随侍左右。她有心寻个人来商量对策,却因这病来得邪乎,为沛玉声名着想而不敢告之于人。这样拖了几日,沛玉竟至水米不进、神智昏迷的份上了。
银环心中恐惧,只得跌跌撞撞地跑到万寿楼,哭哭啼啼地跪在了老千岁面前。老千岁正和二太太闲聊,乍闻恶讯此惊非浅,二话不说就让人抬着直奔据梧轩。
沛玉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整个人也消瘦得不成样子,口中却还迷迷糊糊喊着“姑娘”。老千岁止不住老泪纵横,抹眼道:“玉儿,我的乖孩子,你这是中的哪门子邪,又念着哪个姑娘!就是你真念着哪个也该告诉我一声,好让我为你娶进来,也免了这番相思。”
二太太没有坐轿,比老千岁略晚到片刻,见老千岁落泪,便劝道:“老千岁切莫伤心难过,让孙媳先问问是怎么回事。”
老千岁立刻板下脸来,发狠道:“玉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看我不活剥了她!”
“都是奴婢的错,没有及时禀报老千岁。?”银环闻言忙跪了下来,流泪道,“若公子真的不肯醒来,我宁愿一死,也好再服侍公子一回。”
“呸!乌鸦嘴。玉儿哪会有事。”二太太急忙说道,“我倒问你,你到底是怎样侍候玉儿的,害他得了这劳什子邪病。”
银环泪水倏倏流淌:“回二太太,奴婢遵照老千岁吩咐,处处不敢大意,时时十分小心,只除了那日三少爷请他去听曲,从没有离他半步。”
“芸儿请他听戏?胡说,芸儿怎会与他出园。”老千岁不信。
“是。”银环答道,“奴婢胡说。那日公子回来,夜里就听他在梦中惊叫姑娘姑娘的,不曾想他就此病了,别的奴婢实不知情。”
二太太冷静,和气地问:“芸儿?芸儿现在何处?”
“快给我把芸儿叫来!”老千岁发怒道。
二太太赶紧劝道:“老千岁莫生气,我这就让人去找他。”
叶芸听得沛玉病倒,早来到轩中,只是不知就里,不敢贸然闯进,听老千岁喊立刻入内,可是还没等他站定,就听老千岁怒喝:“跪下!”
凤姐这时也赶了进来,大惑不解老千岁为何动怒。叶芸满面委屈,惶惶然跪在地上,银环则伏地哆嗦,她想劝也不知从何劝起。
“畜牲,你究竟带玉儿到哪里听戏了?你忘了我早就说过不让他外出吗?”
二太太劝道:“老千岁千万不能气坏了身子,让我来问他吧。”转而她对叶芸道,“芸儿,那日你请玉儿听曲,到底去哪儿了?”
叶芸愣愣,答道:“芸儿实未曾和玉哥哥出过门,那日我只是想和他开个玩笑,把他请到青竹屋,诓了他的玉笛玩了几天,根本没有出过园子。”
老千岁叹了口气,恼道:“你不知那笛子是玉儿命根子?为何要骗了去?”
叶芸惶恐道:“我只是爱慕玉哥哥笛子吹得好听,拿去偷学,别无他图。”
“可这也和姑娘无关啊。”二太太疑惑道,她忽然问银环:“你到底和玉儿去过哪里?你没和他……嗨,我只问你,他究竟哪儿得的这怪病?”
银环辩道:“奴婢只在元宵那日陪公子走过三桥,二太太也是知道的,没去过什么地方。玉公子在外面名声很好,进得园中又从没和姑娘们说过话。”
二太太想了想,不免踌躇道:“该不会是为了蓉儿吧?”
二太太这话一说,老千岁便有些为难了:“蓉儿虽说也算是叶家的小姐,但她毕竟是玉儿化银子买来的,恐怕不太妥当……”
银环并不希望一个外来的姑娘成为她的女主人,加上沛玉也是外来的,如此一来她迟早也得随他们离开茧园。她顺着老千岁的意思说:“老千岁,我想公子定是中了邪了,不然不会这么神智不清的。”
凤姐想了片刻,凑着二太太耳旁低语几句。二太太恍然大悟:“老千岁,我怕玉儿真是撞了邪,这不象是病,你老人家见多识广,总得想办法救救他才是。这样下去眼看是不行了,他既来了茧园,总该我叶家救他才是。”
老千岁叹了口气:“唉,看他这付模样,我老太婆又有什么办法救他?”
“玉儿多半是撞到哪路神仙了,你掐算掐算,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二太太旁敲侧击。
老千岁闻言眼睛一亮:“凤丫头,你还记得年前来过的那位老和尚吧?他也许会有办法算出是哪路神仙作祟,若真是为了什么姑娘,他定也算得出。”
众兄弟姐妹这时也纷纷闻讯赶来,二太太点头赞同,凤姐答道:“老千岁说的是天君陵的无心大师吧?只是这些年天君陵香火日清,不知他会不会出外云游了。”
宝囡听到天君陵,忍不住插话道:“老千岁,我正月初九搿天还见伊在寺里。”
老千岁欣慰地点点头:“蔷儿,你这就带人跑一趟,务必要将无心请了来。”
叶蔷答应着出去。老千岁近前一步,在床沿坐下,心疼道:“玉儿呀,你千万要闯过这关啊,而今你吴家前途未卜,就剩下你一根独苗,倘若在我身边出了什么差池,叫我怎么向吴家交待?”
但是,任凭众人如何千呼万唤,沛玉却依旧沉睡不醒,老千岁止不住又流下泪来,二太太怕她伤心过度,赶紧和众姑娘扶她到外间歇息。
此刻,沛玉正沉迷在浑浑噩噩的梦境中,根本听不到身边诸人的叹息声,他的魂魄早随那梦游移到三界外,惊奇地看着一付怪异情景……
天君饮酒宴乐正酣,忽听下界传来阵阵祝祷:“上天保佑,总算能过上安宁的日子了,感谢上苍。”
天君不由诧异万分,他已有好些日子没听过赞音了,对满天下的怨声载道早已充耳不闻,想不到还能听到百姓的感激,他不解地问:“天姝,这是何道理,天下如此大乱,怎会有人祈谢?”
“这个——”天姝迟疑片刻,还是实说道,“眼下人间暴周已亡,隋朝新立,天下稍定,是以有此感戴,此乃好事,也是上天之德。”
天君听说反而大怒:“什么人竟敢如此大胆,帝星未降,何来隋朝?”
众神闻言,面面相觑,皆不敢出声。
天君一瞪四座:“快说,是谁违抗天命灭了周室?”
众神纷纷低头饮酒,装作不知。
天君环顾四周,目光在一筛酒女童脸上略一滑过,吓得女童激凛凛打了个颤,哆哆嗦嗦地答道:“是前些时被贬下凡的……”
天君眼睛立刻瞪得滚圆,怒吼:“谁要你多话?知情不报,你给我滚出去。”随即喝道:“金木水火土五将听令,即刻下到凡间,给我把隋朝灭了,看他天龙还当皇帝。”
天姝赶紧站了出来:“禀天君,隋朝并非天龙所立,而是他父亲杨坚所创,求天君放过他吧。”
天君愣愣,强词夺理:“子承父业,父债子还,这隋朝一定得亡。”
天姝婉言劝道:“天君明鉴,隋朝新立,顺应民心,若为了天龙就灭了隋朝,恐有干天和。”
天君闻言,不免也有些忌惮,遂道:“五将听令,下界将天龙擒拿上来听候发落。”
“是,小神遵命。”五将即领命出列而去。
天姝一见,大为恐慌,担心天龙难以匹敌,劝道:“至尊天君啊,凡间往事就由它去吧,你只要把天龙召上天来,不就没事了吗?还望天君慈悲为怀,怜悯天下百姓,放过天龙。”
天君见天姝屡屡相阻,悖然大怒:“你既怜悯他,就和他一块去吧,看你们两个有何能耐与我作对。”
天姝猛吃一惊,但见天君盛怒,情知没有挽回余地,只得幽幽地走了出去。
天君忍不住畅怀大笑,除了天龙去了天姝,他再也没有什么忌惮了,有他两人在,一个手持打神金鞭,一个腰佩如意天剑,况又是一双爱侣,凡事都有个牵绊,而今没了这两人,他尽可为所欲为了,遂放开酒量痛饮起来。
天姝幽幽离席,向天门而去。筛酒女童正跟值日星官诉苦,一见天姝,急忙避过一旁。
星官见到天姝,忙上前道:“请天姝解下佩剑离界。”
“大胆,小小星官竟敢拦我,还不快快闪过一旁。”天姝怒道。
星官仍拦住去路:“不敢,此乃天界至宝,不能流落凡间,天君怪罪下来小神吃罪不起……”
天姝满腹怨气,恶念徒生,阴恻恻地说道:“那么,你是维护天君的了?”
星官不卑不亢:“小神不敢维护谁,唯奉命行事,此乃小神职责所在,不敢疏忽。”
天姝叹了口气:“好吧,那就尽你的职责去吧。”说毕猛地拨出天剑,迅疾无比地连刺星官双目、双耳、喉舌。
星官猝不及防,且阴阳情恨如意天剑本是神器,竟连遭暗算。天姝仍不解气,狠狠地一脚将星官踹出天门,口中发出一声冷笑:“你也去凡间磨练磨练吧。”
随即天姝匆匆逃离天界,到凡界去了。筛酒女童见状,悲恸欲绝,含泪跳离天门,追赶星官去了。
天姝自云头悠悠忽忽地飘落凡间,正不知何去何从,忽听得耳边传来阵阵吹打乐声,循声望去,只见一顶花轿一坐骏骑自眼前缓缓而过,看排场象是大户人家,遂尾随而去,欲投个好人家。
原来,长安城边有两个大户人家,一钟一离,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