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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关心……我?”柳晓锋突地把脸凑下来,望着汪紫衣,目光迷离地。
“瞧你那点没出息的样,就顺口一句话能把你感动成这样?”汪紫衣也不正面答复,说话间,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紫衣……”柳晓锋轻叹了口气,抬起头,转身,离去。
看着他摇摇晃晃的背影消失在楼梯那头,汪紫衣脸上的笑完全散去,倚着门站了片刻,她也轻叹了口气,准备回屋。
就算是下意识吧,转身抬头那刹那,她看了眼斜对面。蓦地,她就楞住了。
那个人――雷涛,如同她现在一般,斜倚在门边。茶色眼镜下面是小半截苍白的脸。
他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刚刚,抑或是更早?他站在那里干嘛?**自己?
想到这两个字,她的心莫来由地抖了下。他,能“**”么?可是,不论怎样,刚刚自己跟柳晓锋那半截子打情骂俏肯定是被他听见了,一时间,竟有些微微的慌乱。
嘴张了张,却不知说些什么好。只得匆忙转身,“啪”地一下关上了自己的门。贴着门,她才发现自己满手是汗,心跳快得都快蹦出胸腔了。
逃一般冲到卫生间洗了个澡,换上自己最喜欢的那件睡衣,倒在床上,闭上眼睛。
夜很静,微凉的风掀开窗帘,从敞开的窗户中倾泻进来,冲散了汪紫衣的酒气,也冲得她一个念头分外清明。
他还在么?还孤清地站在那里么?
搔搔自己的长发,汪紫衣对自己刚刚刻意加上去的那两个字很有些不屑。人家说不定就是在那儿站站而已,就被你丰富地想像成了“孤清”,真是笑人。拉好被子,准备睡觉。
“咳咳……咳咳……咳咳……”空寂的夜里,咳嗽声分外刺耳。
汪紫衣一个激灵,拉被子的手一滞,耳朵已经竖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
真的是咳嗽声!从门外传进来,低哑、黯沉,却分外清晰。
是他么?是他在咳嗽么?他还站在那里?他不舒服么?
汪紫衣翻身坐起,掀开被子的那一刻,手却犹疑了。
这一切,关你什么事?不要心软,那个神经病,他的任何问题,跟你,都没关系!别自讨没趣了!
迅速躺回暖暖的被窝中,把被子“呼”地一声拉起来,严严实实地遮住头,再捂住耳朵,不去听,不去想,不去管,快快睡去。
可是,心为什么跳得那么不自在?眼睛明明闭着为什么没有一点睡意?
枕下的表“嘀嘀嗒嗒”地响着,和着那门外堵不住的断续轻咳,震得汪紫衣的心七零八落地弥散。
再“呼”地一声,那人已下了床,连鞋都没有穿,就拉开门窜了出去。
“雷涛,你还让不让……”后面几个字还未及说出,人已呆在那里。
那个男人,刚刚执拗清冷地站在对面的男人,此时蜷缩在地上,一手捂了嘴,另一手颤抖着在身上到处摸索着什么。他的眼镜摔在一边,脸色灰白,嘴微张着,嘴唇青紫。
“你……还好吧?”汪紫衣试探着向那边靠拢,“你……别吓我。”
“药……咳咳……药……”男人的声音几近梦呓,神志已显昏迷。
“药在哪里?什么药?”汪紫衣迅速蹲下去,拉开他的手,在他的身上翻找起来。
终于,在他的一侧衣兜里,她摸出了个小小的银色的药瓶。
“是这个?”她举着那瓶在他面前一晃,才想起自己又犯了错。“雷涛,是个银色的瓶子,小小的,是不是?”
“两……颗……”那个人已经没有再多精力来说更多的话了,他的嘴张得更大,前胸剧烈地起伏着。
汪紫衣也来不及多想,慌忙拧开瓶盖,倒出两粒药,塞进他嘴里。然后,急急地起身,奔回自己房间,倒了一杯水,再端过去。
“喝点水。”
那人没有反应,也没有喝那杯已递到嘴边的水。
汪紫衣急了,一把扶起他的头,把那杯水小小地倒进他嘴里。
“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要不要去医院?”
声音温柔得连自己都诧异。
那人只是虚弱地摆摆手。被汪紫衣强行灌进去的水立刻又引起肺里一阵骚动,药刚刚咽下,咳嗽却更加剧烈。
“哎呀,我看你这样不行,你得去医院。你能站起来么?”汪紫衣把水放到一边,让自己的身子埋得更低些,一只手已放在了他的腋下,想用力把他拉起来。
“不……用……咳咳……”男人执拗地摇头,一只手又习惯性地捂住了嘴。
“你……”看着那个在地上靠都靠不稳,但脸上还冷硬得可怕的人,汪紫衣又气又急,把手一甩,声音兀自大了许多。
“雷涛,你不去医院是不是?好,你在这里自生自灭吧,我再也不想管你了。”
说罢,立即起身,扭头就朝自己房间走。
“紫……衣……”背后突然传来很轻很轻的一声呼唤,却唤得汪紫衣再也迈不开步。
慢慢地转回头来,不可置信地望着那个男人。
“你……刚刚……是在叫我?”
男人蓦地抬起来,许是过道昏黄的灯映着,那双细细长的眸子竟自发着灼灼的光。
“紫……衣……”
96、倾心(1) 。。。
时空仿佛凝滞在了那一刻。
汪紫衣怔忡地站在离雷涛几步远的地方,扯了扯自己的耳朵,想确认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了。
“咳咳……咳咳……”雷涛一手捂了嘴,一手撑了地,想站起来。可受过伤的那只手硬是使不上劲,身子摇晃了好几下,还是没站起来。
顾不得多想,汪紫衣匆匆上前,手自然地扶在他的腋下,半抱半拖地把他弄进了他的房间。
“你……还好吧?”好不容易把他弄上沙发,看到那人灰白的脸和不曾舒展的眉,汪紫衣有些担忧地问。
“你……答应……不走,我……才……说……”雷涛闭了眼,但脸上的执拗却依然如故。
汪紫衣突然有想笑的冲动。面前现在的这个雷涛,不是那个**银行的行长,不是那个一身是刺的“刺猬”,也不是那个“神经病”,完全就是一个受了委屈渴望安抚的“毛头小子”。
“好,我不走。”
“老……毛病了,不……碍事”雷涛依然闭着眼。刚刚是因为疼痛,现在……
“你确定不去医院?”
“真的……不用。”男人再度摇摇头:“这里的……医院,去了……也没什么……用。”
汪紫衣也不说话,算是默认了他的观点。她扫视了下这间客厅,茶几上依然乱糟糟地放着几张报纸,烟灰缸及其周围满是烟蒂。餐桌上空空如也,连一杯水也没看到。
“你……没吃晚饭?”她忽地有些心慌。
“我……不饿。”
“那么,午饭呢?”
“没……胃口……咳咳……”男人不断地揉着左胸。
“雷涛!”汪紫衣一跺脚,心底满满的,俱是酸涩,“你到底想干嘛?饿死自己还是让关心你的人难受?”
“我……这样的人,还有人……关心么?”室内安静了几分钟,那个人才幽幽地开了口。
汪紫衣脸涨得通红,也不说话,转身就进了他的厨房。
连杯水都没有,真的想死!
可是,到了厨房,她就傻了眼。热水瓶里空空如也,连一滴水都倒不出来。冷锅冷灶,空壶空碗,仿佛在向她述说主人平日的生活。汪紫衣在台面上狠狠一拍,转身便出了厨房。
“雷涛,你……”想说点啥狠话的,可一看到沙发上那个闭目揉胸神情黯然的男人,那些话怎么也出不了口。再狠狠一跺脚,汪紫衣转身就往门外走。
“你……说了……不走的。”沙发上的人突然开口,声音满是疲惫和委屈。
“雷先生,我只是过去帮你倒杯水。你家里连一滴水都找不到。”汪紫衣恨恨地说,迅速走了出去。
听着远去的急速的脚步,一丝笑淡淡地浮上雷涛苍白的脸。
不过两分钟,一杯温热的水已递到雷涛的手上,同时,一个有些气喘的懊恼的声音也在他的耳边响起。
“你想吃点啥?我那边有些现成的,可以……”
“那是……你……招待……别人剩下的,我……不吃!”雷涛喝了两口水,肺上的涌动淡了些,执拗劲却又上来了。
“那你要吃啥嘛,雷先生,我给你做。”汪紫衣看着这个男人,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却莫名地说不出一句狠话。
“其实……什么……也不用……”男人的声音突然低了些:“只要……听你……说会儿话……就好。”
汪紫衣也不想再跟他废话,转身到厨房,细细地洗了锅,抓了一把米,开始熬粥。
“紫……衣……”身后突然传来有些焦虑的呼唤。汪紫衣回头一看,那人竟已摸索着站到了厨房门口,无神的眸子有些无奈地朝她的方向搜寻。
“干嘛?”
“没事,我只是……想知道……你在哪里?”雷涛忽地垂下头,声音中是无尽的苍恻;“你走路一贯……都没有声音,而安静,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是最可怕的。”
汪紫衣正用一把勺搅动着锅里的粥,这话一入耳,手一抖,沾着粥的勺子“咣当”一声就掉在了地上。
“怎么了,紫衣?”那人慌忙摸索着往前走了两步。
“没事,勺子掉地上了。”
蹲□去拾那把勺子时,顺势在脸上一抹,居然是湿漉漉的。
平息了下自己的情绪,冲洗了那把勺子,汪紫衣的声音竟是从未有过的温柔:“我这边没啥事。粥一会儿就好,你先坐到椅子上去休息下吧。”
男人没动,也不说话,只是往后退了两步,倚在门口,望着汪紫衣的方向,静静地说:“我……其实……很喜欢……站在这里。无论是看到……或者听到……厨房里做饭……的声音,都让我觉得……” 他顿了下,‘有家的感觉’这几个字还是生生地咽了回去,“很……温暖。”
脸上为什么再度湿漉漉的了?汪紫衣顺手再抹了一把脸,也不说话,只把那勺子靠着锅壁狠狠地一阵搅动,发出清脆的“当当”声。
粥端上桌的时候,那人已就着餐桌旁的椅子坐下。脸色似乎好了许多,嘴唇的紫也淡了些。汪紫衣轻轻地把那碗粥放到他面前,再把勺递到他手上。
“给个面子,好歹喝点。”
雷涛拿起勺子,小小地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汪紫衣紧张地看着他的表情,“好吃吗?”
问完就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其实……我不太会……做饭……”
干笑两声,“呵呵……那个……你……将就点……”
雷涛抬起头,定定地“望”着汪紫衣,脸上的线条异常柔和。
“很好吃,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粥。紫衣,谢谢你!”
汪紫衣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声线也有些不稳:“你别这样夸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还好他看不见,要不然,现在自己这样,糗大了!
汪紫衣做了个鬼脸,往雷涛那边走了走,“说真的,喝了我的粥,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雷涛的眸子有些茫然地闪了闪。
“从你吃下这碗粥开始,不许再随便抽疯,不许再乱发脾气,也不许再……”汪紫衣抿了抿嘴:“虐待自己!”
看着那个人微抑头沉默着,她有些心慌,急忙追问了句:“能不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