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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感觉为什么这么真实,包括浑身的痛。
“你那天昏倒在***国道边上,刚好龚行长的车路过那里,不然……”想起医院门口见到的那个血人,闻陆洋轻颤了下。
“对了,你饿了吧。我去给你买点吃的。”闻陆洋看了一眼一直没有说话的方志明,懂事地迅速退了出去,还小心地关上了门。
“你来……做什么?”雷涛把头扭向另一边。小小的动作牵起眼底又一阵抽痛。
“小尘……”方志明的手紧紧地掐着床沿,眉头轻蹙,“爸爸来看看你。”
雷涛的背轻轻一颤,没有作声。
“我知道,你一直为当年的事怨我。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反正,在你的眼里,我已经是一个为了权势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人了……”
“你难道……不是吗?”雷涛依然背着身,声音依旧低哑,
“可是,这改变不了你是我的儿子的事实。听到你昏倒,我连常委会都没开完,就过来了……”
“那是因为,现在的我……不会对您的利益……构成威胁。”
40、父子(1) 。。。
室内死一样的沉寂。
“你就是这样看爸爸的?”过了很久,方志明才轻轻地说。他的手在床沿上陷得更下去了些,脸轻轻地抽搐着,叹了口气。
“如果,你真要这么看我,我也没有办法。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论怎样,你是我方志明的儿子,这个事实改变不了。更何况……”方志明踌躇了下,似是斟酌了下用词:“你妈妈如果还在,一定不愿意看到我们两个……像现在这样。”
“咳咳咳咳……”雷涛突然一阵猛咳,他使劲地吸气,想克制住,可是,胸中所有的怨怼似乎都化成了这阵咳嗽,止也止不住。
一双温暖宽厚的大手抚上了后背,轻轻地放在那里缓缓地抚摩。如同很多年前,自己生病的那个夜晚……
刹那间,雷涛有些恍惚。可这样的恍惚仅仅只是几秒。方志明刚刚说过的话闪过心头的同时,他已经用那只缠着厚厚纱布的手慢慢地撑着床翻过身来。
拂开那只温暖宽厚的手,雷涛只听见自己的声音萧索而暗哑。
“方志明,你对不起我妈妈。现在,也不用再在这里惺惺作态!”虽然眼睛依然很痛,但雷涛努力地把它睁得更大。
“当年,如果不是为了你自己的官位,你怎么会明知道妈妈死于医疗事故而不追究。而且,你还……”眼底的抽痛突然演变成剧痛,雷涛抬起手,狠狠地捂在自己的眼睛上。
“小尘……”方志明有些焦急地奔到雷涛面前,想去拉他的手:“眼睛又痛了?让我看看……”
雷涛一把拂开方志明的手,紧咬着唇,憋出一句话。
“别做戏了。我的眼睛,还不是拜你所赐!”
方志明手一颤,往后连退了几步。
“小尘,你怎么会这么说你的亲生父亲?”
“因为这是事实。你不要告诉我,当年你不知道于小梅做下的事……”
室内突然沉默下来。
“我可以把你的沉默理解为默认么?”雷涛放下自己的手,眼底还痛,但现在,全身上下却有一个地方比那里更痛。
5年了,每每被眼底疼痛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他总会问自己,当年,他是否知道,他是否默许,他是否任由这件事情发生……
可是,他从来不敢去问他。当年离家,是无可奈何,但也是因为他再也不敢去面对他,面对自己的父亲,不敢面对那个几乎百分百是肯定答案的问题。
今天,他终于问了,答案是早已明t的。他曾经以为经过这么多的事,即便面对,也能坦然接受的答案。可是,现在,真的面对的时候,那种痛竟然还是那样清晰深刻,深刻得带起前胸一阵战栗,咳嗽奔涌而出。
“为什么,我只想知道……为什么?”断续的咳嗽中,雷涛的目光直丁丁地看着自己的父亲,“难道……权力对您而言,比什么都……重要?”
方志明没有回答,他紧抿了唇,看着在病床上一声比一声咳得凄厉的儿子。
“难道……在您的眼睛里,咳咳……妈妈的生命,我的眼睛都远远……比不上那个高高的位置?咳咳……”
“不是这样的,小尘!”方志明疾奔到床前,伸出手想去安抚儿子的背,可是还没等他放上去,另一只冷冷的手便格开了它。触目所及,是雷涛那比手更冷的目光。
方志明瑟缩了下,脸剧烈地抽搐着。“小尘,有很多事,事先我并不知道结果……”
“所以……您就可以任由它发生?”雷涛突然笑了。笑声夹杂着咳嗽在病房里诡异地回响,“咳咳……您不愧是个政治家了,任何事情……在您这里,都可以说得这么……官冕堂皇”
这句话连带着雷涛唇边的那抹笑刺痛了方志明。他把头一甩,走到窗边,紧握着窗棂。有几分钟,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面部的表情剧烈地变幻着。然后,雷涛听到了方志明的声音,一以贯之的,从容稳定的,如在台上作报告的声音。
“是的,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为了权力不择手段。可是,方逸尘,我做这些不是为了我自己。我也是为了你妈,为了你。”转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雷涛,后者脸上的不屑在扩大。他再度镇定了下自己的情绪:“你可能觉得好笑,但这是事实。当年,我不就是因为没有权,才在派系斗争中成了牺牲品,坐了几年冤狱;也是因为没有权,连你妈最后一面都没机会去见;还是因为没有权,在你最需要父母亲情的时候,没能陪在你身边……所以,那个时候,在你妈死在手术室中,我身边的看守不准我进去看的时候,在我连自己刚生下来的儿子都看不到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了。将来,如果我还有机会翻身,我一定要上去,爬得高高的,让你不再受我的罪!”
“哈哈……咳咳……真精彩!方志明,我真佩服您,这么可笑的理由也能让您说得这么义正言辞!”雷涛狠狠地盯着方志明,“所以,您会娶于小梅,因为他的父亲能给您带来锦绣前程;所以,当我的发现威胁到您的岳父时,您情愿牺牲我也必须保住他; 所以,您就任由妈妈死得那么不明不白……”
“当时你妈妈那种情形,即使医院处理得当,也不一定能救得过来。何况在当时那种历史条件下,很多事也是无可奈何的。”方志明瞟了一眼雷涛,“有些东西是命中注定的,你就得认。你妈的事,要真的说起来,如果她不生孩子,后面的事便都不会发生了。”
雷涛的双肩颤抖得更厉害了些:“您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说出一个事实,也提醒你万事不要太钻牛角尖。有的时候,人必须得认命。你妈妈死了,我也很难过,但是,这已经是不可改变的事实。我们需要做的,是把思念埋在心头,死者长已矣,生者也当活得更好。”
“如同您现在一样……”雷涛冷冷地笑了两声:“真不知道方市长这几年有没有梦到您的前妻?梦到的时候,您是怎么对她说的?”
41、父子(2) 。。。
“方逸尘!”一晚上的克制隐忍因为雷涛最后的这句话而全部灰飞烟灭。方志明低吼了一声,冲到雷涛床边,“我提醒你,别以为你是我的儿子,便什么话都可以乱说。这么多年来,你对我不孝,对于小梅不敬,甚至对你弟弟做过那样的事,我都忍了,毕竟你没有妈妈,我不希望你受委屈。但是如果这种纵容让你现在还想着那些不该想的事,说这些不该说的话……我告诉你,方逸尘,这些对你没有一点好处,不要反复挑战我的忍耐力!”
撑着床,在低喘中勉力让自己坐起来,雷涛的唇边绽开一个更大的笑:“方志明,你以为你还能像7年前那样威胁我么?15岁的我能靠自己读完高中和大学,现在的我更能靠自己养活自己。我早就不姓方,早就不是你方志明的儿子了。”
“哼哼……”方志明紧盯着雷涛几秒钟后,嘴里发出几声冷哼:“你真以为,就凭你自己,能读完高中和大学;就凭你自己,就能工作得这么顺畅;就凭你自己,前程就那么广阔了?”看着脸色瞬间暗淡下去的雷涛,方志明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稳重淡定。“你恐怕很感谢你的高中班主任吧,因为她是那么无微不至地关心你,让你住到她家,给你辅导功课……不过,你可能不知道吧,她的爱人一直想从T县调上来,多年求人无门,就在你住到她家一个月后,她的爱人就调了回来,还在很不错的部门。她的妹妹工作出色,但一直得不到提拔,在你住到她家一年之后,她妹妹成了她们单位的中层干部……”
“你不要再说了!咳咳咳咳……”因为咳嗽,雷涛原本苍白的脸反常地潮红。
“怎么可能不说,不说不代表那些事没发生。你读大学的时候,你们系主任是不是经常来关心你啊,还破例让你参加研究生的课题,亲自帮你改论文,让你在核心期刊上发表,在金融界引起了轰动……可是,你知不知道,你们系主任的老婆,以前仅仅是我们市委的一个小秘书,四年之内连升了三级,现在已经是G市文化局的局长……”再看了一眼麻木地撑坐在床上的雷涛,方志明的语调放得更平缓了些,语音也更柔和了些:“就连你亲爱的楚云桐,不也因为那1万元钱,时常和我保持着联系吗?”
“不许你诬蔑她……”从听到楚云桐三个字的那一刻起,全身所有的痛便被心尖尖上瞬间蔓开的痛覆盖了。雷涛紧紧地攥着前胸的病号服,发红的双眼宛如要喷出火来。
“小尘,谈不上什么诬蔑,我只是在说一些事实。关于钱和权的作用的事实。这个世上,有多少人不是一辈子就为这两样而活。你看不起权?可是你走到今天,哪一步不是权力的作用?你看不起钱?可是当你们皮主任找到你的时候,你恐怕恨不得更多有些钱吧……”
雷涛的手颤抖得厉害,他只得把另一只手也抬起来,一起狠狠地攥着前襟的衣服。饶是这样,胸腔里堵着的那样东西,还似要将胸腔洞穿般,撕心裂肺。
“很奇怪我刚刚最后一句话吧?告诉你,你的每一个举动,我都知道。因为我是方志明!你真以为,能有这次来G市学习的机会,甚至回去能提拔,是因为你方逸尘有多能干?我告诉你,没有我,你什么也不是!没有我这个爸爸,任你多能耐,你也永远只能是个做事能力强的干事;有了我这个爸爸,哪怕你是个傻子,你也能傻坐着指挥能力强的干事干事。小尘,你才22岁,这个社会的残酷,你远远没有体会。也许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会嗤之以鼻,不过当你像我这个岁数时,你会知道,我现在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理!”
“我发誓,总有一天,我会用自己的力量成为那个最强的人,而不是靠你,方志明!我发誓,在这个过程中,我不会像你那样不择手段,更不会出卖自己的亲情和……爱情!”最后两个字,雷涛说得很重,仿佛用尽自己浑身的力量。
“好啊,我等着,看看你是如何摔得头破血流的。”方志明冷冷地看了雷涛一眼,“爱情?你想像中的美好爱情还不是输给了现实?你的楚云桐是不是跟你提分手了啊?”
雷涛紧抿着嘴,攥衣服的手快捏成了拳,厚厚的纱布隐隐又现了些红。
“那也是……拜你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