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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处里借了辆摩托车,打算带飘云去郊外转转。一则我想念她,二则我需要她帮助我。
郊外一派萧瑟之气。很惬意的是我们两个都不喜欢春天,而偏爱这初冬的景色。
和飘云在一起,我的心格外温柔,记忆里消失了每天如锯一样一齿一齿从我心头拉过的案件。我让自己充分地享乐在自然与爱情之中。
我在送飘云回家时,才装着有意无意地问,哎,我昨天偶然路过同心中学,见他们那儿黑板报办得很专业,你们还有同学往那儿分?飘云说,呀,看不出,你还有点眼力。那是我们师专班的一个女生画的。我说你认识她?她说当然,在舞会上见过面也说过话。她很有才华,可惜高考时没发挥好,只取了个师专班。怎么,你想打她的主意?我说有点。我喜欢有阅历的女孩。飘云说要我给你拉皮条吗?我说那倒不必,我追女人的这点本事还是有的。飘云又一笑,说不过我警告你,她是会认真的。我说那好,我就娶了她。飘云说你尽管放心去娶,我是不会在意的。
我在回去的路上,心里突然生出许多怅然。我有点怕飘云以为我说的是真话。
我考虑晚上是不是再去她那里说说话,把这有可能出现的误会化解掉。可是在我刚进宿舍大院时,我听到我的父亲同门卫聊天的声音。门卫老头看见我便叫,小子,你老爸给你送鸡汤来喝了。你他妈可像个吃奶的娃。我险些要对我的父亲发脾气,这样的事太有损我的形象。我的父亲在我正要动怒之时,对我丢了个眼色,我突然悟到点什么,便叫了声爸。我说这么快呀,我昨天回家才说想喝汤,今天您就送来啦?
我的父亲跟我来到宿舍,谈了他来找我的真正目的。他说马白驹的老婆一个星期前死了。有人说她一直处在垂死之际,就是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当她的女儿从外地赶回来后,她突然清醒,然后同她谈了整整一个下午的话。那时候马白驹一直不在场。黄昏时马白驹到医院去接班,准备守夜。一进病房的门,他的老婆便停止了讲话,只是直直地盯了马白驹一眼,就死了。马白驹问他的女儿她都说了些什么,他女儿说这还用我说吗,你未必不知道?丧事一办完,他女儿就走了,似乎同马白驹闹得很不愉快。
我说您怎么知道这些的?我的父亲淡档地一笑,说你未必忘了,我是一个老警察。那年冬天的早晨是我把杨炎立从他家门口的树上解下来的,他写在手心上的名字也是我最先看到。我掰开他的手,让杨高记住那三个字,当时杨高小得连“驹”
字都不认识。我永远也忘不掉他爸光光的尸体在大风中摆荡的情景。为了这个悲惨的早晨,我花了几年时间来调查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我昨天对你所说的推测都只是当时我的一种感觉,却没有任何确凿的证据。我只好对杨高说为了你爸,你长大得当警察。在杨高当警察的第一天我就告诉了他关于我的感觉,他痛苦得浑身痉挛,一个星期没吃下饭。再下一个星期见他时,他就像变了个人。他对我说您的感觉十分的对,这事我会弄到底的。只是您不要再对任何一个人提这事,就像您早已忘记了一样。我说如果您感到你弄到底会使你更加痛苦,那我就劝你算了,反正这么些年都已经过来了。我那些感觉或许就只是一些感觉,同时,他们也都有难言的苦衷。
杨高苦苦一笑说,您还记得我的父亲赤身裸体吊在那儿的情景吗?他的身上到处都是鞭痕,血糊住了半边面孔,他的嘴里被一团泥塞得死死的。您那时一边哭一边使劲揪着我的耳朵说,小子,你可不能忘了今天你看到的这一切呀,你活着就得为他报仇。您的话我一个字都没有忘记。我还能说什么,倘若我是他,我也会一辈子为了这个仇而活着。
我想我也会。我对我的父亲说了我的想法,我的父亲说凭你这一点认识,你还是配当警察的。要是以往我会对他的这后一句话表示极大的不屑。然而这回我却什么也没有说。我想也许当当警察也还是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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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篇
我在资料室找到了正处在为难之境的杨高。杨高站在一排书架前,手上拿了本书胡乱地翻着,一副没有心思的样子。曾经追求过并一直还等着他的那个女孩立于一边嘤嘤地哭泣,时而喃喃地说着些什么。我的冒失解救了杨高,只听得他高声地应了我一声,而后又轻言细语地对那哭泣着的女孩说我们下次再谈这些好吗?我还从未听过杨高有如此温和的声音。他总是一副冷冷的面孔和冷冷的腔调,以致我和灰马都说他肚子里没有台冷气机也至少有几块冰块。我扯过杨高对那女孩说你可真了不起,竟让我们的杨头儿变得这么温柔,这可是开天辟地的事。算得上本局今年十大新闻之一。那女孩破涕为笑,说了句贫嘴,便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满心欢喜而去。我对杨高说你这是何苦,这女孩实际满不错的。杨高淡档地说错和不错之间又有什么区别?他这话说得像个哲人或说玄学家。我说是不是你父亲的死对你有影响?
杨高说你只是个警察,这些不是你权力范围内的事。
他把我涨了个大红脸,我说我只是关心关心你嘛。杨高说不要以为知道了别人的一点隐私就以为自己多了些话题。我说那只是你个人的一点隐私吗?我可不是为了他人的隐私才卖力的。我只为正义。杨高凝视我片刻,说你说得好,我也是为了正义。为了伸张这个正义,别的都在其次。我不再同他抬杠。我明白有些人的天性就只适合盯着一件事去干,一生只为一件事而活。这种人对生活的需求很简单,粗茶淡饭,可以生存就行了,连理想都是十分实际的。我对这样的人总有一种不由自主的怜惜,我想这样活法是对生命的一种残忍。它使生命的光彩变得如同纸上画出的线条而无美丽的光泽。
我对杨高说我这回要好好地当一次警察。
回到办公室,灰马对我说,你那个小妞一连打了三次电话找你,我估计她再过半个小时得不到你的音讯就会痛苦得自杀身亡的。我笑了笑,我说别太低估了我的眼光,那样纯情的小妞我会要?灰马说这么说你那一个很老到?我说这词用得不准,应该说很特别。
灰马一直在地质学院跑一桩报复杀人案。杨高盯他很紧。灰马和我一样也不是一个想当警察的人,他一直想研究哲学,他说研究哲学才是研究人生的课题,可他高考时鬼使神差般地被录取到了公安学院,偏他的推理能力又格外地强,毕业分配前夕在杨高手下实习,剖析起案子来连杨高都不得不另眼看他,于是在他分配时杨高通过好些关系硬把他给要到了手。灰马说他能够干这一行但并不意味着他恰恰就喜欢干这一行。他的哲学家的梦一直做到我去了一年后才醒了过来,那是有一天他看见以前他很佩服的一个哲学家在中心广场上和那些算命的瞎子、卖毛线针以及最廉价的塑料发夹的老太太站在一起摆摊卖厂价花布时,他才在一夜间大彻大悟出什么。第二天便痛斥自己曾有过的梦想。然后说他现在好想好想去做生意,而且想去做大大的生意。灰马对我说,不要想当什么艺术家,也不要把这当作自己的一个梦想时时去品味。要面对现实,最实际的事是我们应该去赚点钱,这是社会发展的大趋势,你要相信一个前哲学家的预见。我说其实我们面对的总是无休无止的案件,而背转身时,你信不信,你面前的还是它们。灰马盯着我说你这是什么意思,好像你已经爱上这一行了?我说这怎么可能,我只是想对你说,你关于钱的想象,也应该说是一个梦。这一行它挑了你,今生你就在劫难逃。
九
我在同心中学找到他们的美术老师,她是一个比飘云显得安静得多的姑娘,我奇怪她怎么还梳着古典式的长辫子。她对我的找寻感到很是不解。我说你认识飘云吗?是她告诉我你叫田小林的,她说你很有才气。田小林说飘云?我怎么会不认识她?她是我们学校本科部国画班的。很时髦很新潮,但丝毫不懂得什么叫做才气。
她的言辞很锋利,并且充满了傲气,同她的外表好像不太相符。我说是吗?我原想跟她学画画的,她说我太低级班了,对我推荐了你,说你在中学教美术,对付像我这样低级水平的人有一套方法。她冷冷一笑说飘云真会说话。只是她说这话时一定相信你不会信她的,可你居然信了。也多亏你冒傻气信了这话,至少你跟我学的会是真货。否则你连艺术到底是什么都会弄糊涂。她显然话中有话,让我觉出自己多少有点尴尬,我想她和飘云之间或许有什么过节?我笑着对她说我是飘云的男朋友,你可不要对我说她的坏话哟。她说噢?然后脸上露出几丝笑容。我觉得我能看出这笑容后面的东西,看出后就觉得女孩子可爱的同时又实在是很有些讨厌之处。
晚上我请田小林吃了饭,我并没有像请飘云时那样慎重。我们坐在个体户的餐馆里,很随意地点了几个菜,我说我现在还是个临时工,只能在这样档次的地方请你,还请你多多谅解。我当然是在说谎,但我只能如此。田小林莞尔一笑说,各地方都有各地方的味道,不见得只有高级酒店才能吃得有情绪,在那儿人们往往更注意自己的表面与环境相不相称,端着架子。乍看似在享受高等消费,实际心里累得要死。而在这儿,人们很自然地觉得环境不配他去摆架子,于是很放松自己,于不知觉中,他的最天然的情性便完全地流露了出来。而天然是人性最为美妙的东西。
我说是不是绝对这样?田小林说绝对。我说那要是有人一生下来就受他父母做作的熏陶,举手投足无不表现出他的这种做作,在人看是做作,而在他自己则是天然,那他的人性是不是美妙的呢?田小林诧异地望着我,仿佛到现在才开始正式地把我当回事。我说是不是觉得我还是个人物?田小林说我以为近朱者赤,能欣赏飘云的人还会懂得什么呢?我说那看怎么去欣赏,从什么角度。田小林说噢?这顿饭吃了我两个小时,送了田小林回去再送我自己回去。我再一次地蹬车过桥,在我第一次遇上飘云的地方有一对男女正依偎着谈恋爱,他们的头挨在一起。夜雾已下,其实桥上已经很有些冷了,可这两人却全然不在乎。在柔和的桥灯照耀下,他们互相抚摸,那种亲密让人十分地感动和羡慕。我心有所动,想起了飘云。下了桥我就直奔她的宿舍,尽管我很累,但我却控制不住地想要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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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篇
在我离飘云的住所还有好几十米的距离时,便听到她的屋子里传来的阵阵笑闹声,我的心里顿时醋意大起。我十分手重地推开了门。门“哐”地一下大开,所有的人都停下了声音,并且都用一种惊奇的目光看着我,仿佛还等着我下一步的行动。
这氛围令我感到意外,而这种意外把我的醋意冲得干干净净。我说怎么了?我说这话时看到了飘云同样意外的神情。飘云亦以一种不解的语气问她的伙伴们,她说你们怎么回事?怕他?有一个人用一种非常小心的口气问,这回是不是行为艺术?我突然悟出了什么,不觉哈哈大笑。飘云亦“格父父”地笑得软倒在地上。这局面真是十分地有趣,我们一男一女笑得格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