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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一个人吃饭怎么都好对付,我直接杀去港式茶餐厅吃自助餐。
嵌壁式的电视机正在播放郁玉主演的一部民国剧,她在剧中扮演的是个受尽委屈的官宦人家的小妾,好像跟丈夫的长子有了不伦恋情,饰演长子的男主角不是内地明星,看着眼熟却想不起来名字。我一向有只关注剧情记不住演员名字的坏毛病,故而聊起明星话题永远只有那个演谁谁的男人和演谁谁的女人这种称呼。
郁玉的泪腺在这部戏里发达得令人发指,梨花带雨的娇弱形象吸引了不少就餐的食客,没人注意到我这个形单影只,冻得脸色发青的女人与画面里的女人面容酷似。
有个十来岁的小女孩跑来跑去,不时看着我笑,好像发现了奥秘。不久,她的父母也朝我看过来。
我低下头,快速解决盘子里的内容。越来越多的人看向我这里,不乏窃窃私语和拿手机偷拍的。
填了八层饱便郁闷地起身走人,因为不希望第二天娱乐新闻又刊登“攀附豪门女星独自一人就餐”的落魄照。
步出餐厅被冷风吹得一个激灵,由内至外散发的阴冷迫入骨髓,橱窗镜子里照见自己乱蓬蓬的发,红彤彤的鼻头,乌紫紫的双唇,加上缩着脖子,一副倒霉鬼的模样。若有人这会儿请我演鬼片,估计不用怎么化妆就能达到效果。
我寒颤着,竖起衣领,裹紧自己。秋风劲扫落叶,风里的细雨丝如刀片刮在脸上,有种穷途末路的苍凉。
“小姐,买份晚报吧,金融大鳄之子与政界铁腕之女联姻,本城最大号外,走过路过,不可错过。”老态龙钟的摊主热情地递给我一份报纸。
“对不起,没兴趣。”我摆摆手。
“要下雨了,收摊咯。”摊主将报纸往木板上一扔,拿木棒挑开上方的雨棚。
风卷起报纸,哗啦啦,一张熟悉的脸一晃而过。
已迈出一步的我又倏地折回来,迅速翻动刚才那份报纸,找到了占据四分之一版面的那则新闻。
视线定格,脑袋嗡的一下,似乎听见头皮上微细血管爆裂的声音。
他不声不响地跟郑好订婚了!他订婚了!
哆哆嗦嗦掏出手机调出邝世钧的号码,颤抖着手发送短信:“我要杀了你!”然后,拉他入黑名单。
有人说:“如果你看到面前的阴影,别怕,那是因为你的背后有阳光。”
我转身,面对了阳光……有屁用!
就像一只趴在玻璃上的苍蝇,前途一片光明,却找不到出路!光明之于我有何意义?
所谓意义都是相对的,主观的,譬如皇帝的新衣。在那个多嘴多舌的孩子没有发出“皇帝没有穿衣服”的喧哗之前,每个人都是高尚的,积极的,忠实的,诚恳的……
我曾经看过一个题,上面说:“有人轻我、骗我、谤我、欺我、笑我、辱我、害我,何以处之”
答案曰:“唯有敬他、容他、让他、耐他、隨他、避他、不理他,再过几时看他。”
而我早已出离了愤怒,因此我的答案只有一个:“杀死他!”
在我决定杀他前,需要喝一大杯烈酒为自己壮胆。
我着急上火地要杀人,却不知在哪儿能找到被杀的对象。最后,只剩下自己天荒地老般的醉生梦死,还有——
一夜无法追究责任的迷乱,暴烈得如同末日来临。
一个最悲伤的CoCo,一个最愤怒的CoCo,一个最茫然的CoCo,一个最闷骚的CoCo,串联起来,就是恶魔般发作的CoCo将一个不知姓名不知长相不知年龄不知健康状况的男人带回自己的房间,而且跟他有了——
一夜情!
只记得自己一直抱着酒瓶,眼前一直晃动着邝世钧的身影,看见他在微笑,看见他在哭泣,看见他在颤抖。
可是,一切都结束了,或者他死了,或者我死了,今后再也不会有瓜葛,这种分明像生离死别的不舍却带了嗜血狂魔般的凶狠劲儿。我不停地冲他吐血水,哦,也可能只是红葡萄酒,他在酒瓶里晃动,我在酒瓶外转动他。
我饮下了他,他封住了我的喉。
脑袋有那么一阵子异常清醒,尽是那些已经不再有意义的回忆,每个细节都那么清晰。他灼热的身体死紧的抵住我,在我看不见的身体的那部分里进进出出,气势如虹。仿佛我即便死了也是他的一部分,除非他愿意,我别想自行离开。
于是在想:不如一道去死吧,就这样死了,挺好,我不要一个人孤零零的走。
我已经没力气恨他了,只想醉死在梦里。只有在梦里,他才是忠诚的,因为只有我和他,他永远都只对我一个人好,没有人抢他,他也不会被打扰。我跟他靠的如此近,痴缠在一起,就像同一个人,根本不必担心谁会辜负谁,也只有在这一时刻才是完全平等的,爱情也就达到了完美。
他的头发柔软极了,这样的人往往也是温柔的,他温柔地看着我,眼眸清澈,像个孩子。我甚至闻得到他的呼吸,听得见他呢喃的声音。我对爱情的全部幻想都在梦里实现,没有心灵的隔阂,没有物质的羁绊,我就是他的,他就是我的,做一对普普通通的鸳鸯,相濡以沫,一世一双人,任年华逐渐老去,静寂欢喜。
好久未做这么幸福的梦了,我想守住他,不要醒来,可我已经清醒了,梦幻就如同被撕碎的画纸,只剩下凌乱而破碎的残片。
宿醉令我头痛欲裂,脑袋里仿佛有甲壳虫钻进来钻出去,拿我的脑袋当城堡,精心雕琢成各种奇异的形状,直至,空空如也。喝醉的我一般都喜欢哭哭笑笑极尽发泄的,可这次我醉了却怎么也笑不起来,也哭不出来。估计伤透了心的人就是这样吧,难过得要死可就是哭不出来。泪意一阵阵在眼底涌动,可没等变成液体就冻结在某处了,我想,那是因为心太冷了。
那个得到我身体的男人早就离开了,或者说溜了。谢天谢地,也许他知道我是谁所以没敢留下钱或者字条之类的东西。
因为他若不溜走,这辈子只能当尸体了。或者,我会塞给他很多钱,逼他一张张吃进肚子里去,再打得他一团团吐出来……
浑身哆嗦着,带着满腹冻结了的忧伤,我将自己放在喷头下冲淋了很久很久,依旧觉得自己的身体很肮脏,很肮脏。
跨出浴缸的那一刻,我想我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不跟过去的我告别了。
☆、【香消玉殒】
秋末初冬的一场雨浇灭了我对爱情的所有幻想,地上落叶的金黄,厚重而斑驳,仿佛在提醒我再美丽的风景也有铅华落尽、露出萧瑟风骨的那一刻,再炽烈,再庞大的情感也有回归云淡风轻,各安天命的那一天。
我为之执着并孜孜以求的纯真、热烈、真我、高洁的爱情在被现实的利刃割开一道道狰狞的伤口后,曾经的悸动和欢乐犹如一场华美的幻觉都深陷在了那个凄风苦雨的夜晚,我将之称为生命中的黑洞,否定自我价值、摧毁情感洁癖的黑洞,从而令我的生命出现了明显的分界线,之前种种,或繁华无边,或清冷孤绝,都不堪再回首,也无法再计较。
以一切不得不归零的低迷心态,我收拾好行囊,在雨后的妖艳阳光的陪伴下,灰溜溜地离开了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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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经一场情变的我越发流氓了,回到长岛石溪镇的家后最大的乐子就是揉弄我那可爱的仅仅三个多月大的弟弟路易斯。他无知而沉静的模样令我又嫉妒又羡慕,诱发我天天霸占他清醒时刻的欲望。为了吸引他注意,我像猴子一样围着他做各种滑稽动作,自说自话,卖力表演。他漠然地看着我,视线随我而动,挺像一个严肃的评审员。尽管他沉默不语,我还是不遗余力地讨好他,并且从各个角度拍下他的,尤其是洗澡时的写真。
不知他五官长开了后比较像谁,但毫无疑问,世间将多一个又酷又帅的小正太,未来将发生若干起关乎爱恨的风流韵事。作为我的亲弟弟,他将十分有幸的在成长为一代风流人物的道路上获得我发自内心的宠爱。
Kevin欣赏“无忧无虑”的我,因为一不小心就看见他不动声色的倚在婴儿房门口看我如何讨好一个婴儿,脸上挂着欠扁的笑容。
我没忘记自己摔他电话前说的那句话“我打算烂在中国了,宁可在这里当乞丐也不回去!”但是早已沦为流氓的我根本没必要像个伟人言出必行,因此见到他的第一面就替自己打了圆场:“亲爱的Kevin,我CoCo又回来了,因为乞丐没烂掉之前地球就是他的家。”
他狠狠地拥抱了我,什么也没说,好像吐出任何一个字都会惊吓到我忽然就化为一缕烟遁了。而我给他勒得快要断气自然也说不出更大言不惭的话来。
但之后的几天,我将寒碜他,调侃他,打击他的技能又提高到了一个新的档次。他也有进步,不再端着文雅的架子迁就我,时不时反击一下,倒是为这个豪华到寂寥的家增添不少生活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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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美国的第二天Allen追来电话冲我发了一通脾气,有生以来第一次见他如此火冒三丈。
“你这么大的人了说走就走招呼也不打是想吓死我还是叫我发疯?我以为你一时想不开找个没有人烟的地方自杀或者从此封闭自己杜绝进入人类社会我七窍生烟像个孤魂野鬼到处找你可你竟然只是不声不响回美国当你的资产阶级大小姐了!是不是你有了真正的弟弟就不再理我这个很二的弟弟而且因为我一直以来的判断失误就退聘我这个愚蠢的情感顾问打算再也不理我了是不是我飞回去跪在你面前才能获得你的原谅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太TM意外了CoCo我发誓你要是不肯原谅我就跪死我自己你倒是说一句话啊我怎样做你才能不恨我我现在难受得要命什么事情也做不下去了啊!”
作为听者我也难受得要命,他连顿号都不打一个那么多句子混在一起哗啦啦倒豆子一般落下来,我连半个标点符号都插不进去究竟该怎么回答他?
他花了一分钟宣泄完毕而我足足花了半小时才让他确信我没有生他的气只是被自己的情绪绑架了完全照顾不了其他人的感受,末了还得我跟他道歉并安抚他我已经没事了一切都将重新开始,并将我自拍的各种轻松表情以及路易斯光着小屁屁由我帮忙洗浴的画面发给他看证明我正在“恢复健康”,他这才放心也终于平静下来。
在与Allen谈话的过程中,我能感觉到自己血液中奔腾着的那股子坚强。我比我母亲幸运,不必捆绑自己十年八载的,青春都挫败光了才找到坚强的理由。无论如何,我会成为越挫越勇,永不言败的CoCo。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站起来。
“你父亲快过生日了吧,打算怎么办?”Allen提醒我。
我说:“也许会回去为他庆生,也许不回去了只是寄礼物过去。”现在决定还为时过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