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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右昀复学了。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日,曾维特和她一起去了一趟育幼院。
“韦方来接你吗?”
两人正准备离开育幼院,曾维特看见袁力耕的车已等在院外,她随口问了满右昀一声。
“他今天有事,不能来接我。”
“要不要袁力耕先送你一程?”
“不用了,你跟他走吧。我想一个人逛逛书店。”
“那我走喽。”
“嗯。”
目送两人离开之后,满右昀搭公车到市区,在一家书店里闲逛了好一会儿。
原来韦方今天跟霍羽丹在一起,他俩也在书店里。她刻意避开他们,但忍不住悄悄地在一旁注视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他没有牵霍羽丹的手,但偶尔拉拉她的衣袖、拍拍她的肩,捧著书与她交头接耳的动作中有一股自然的亲匿。
“在你恐惧我会爱上霍羽丹的时候,我就是你的卓大哥,只有这个时候你对我才有感觉。你宁可错抓,也不愿错放。”
满右昀顿时想起了韦方说过的话。
她恐惧吗?嫉妒吗?
不应该有的感觉呀。他不是卓大哥。他相信她和卓大哥的事,他陪她去放纸船,去钓鱼,看她跑操场。
他是韦方。他有权利爱任何一个女孩,包括霍羽丹。
“韦方哥哥,我们该走了吧,时间快到了耶。”霍羽丹看了看手表,提醒他。
韦方于是拿着挑好的书到柜台结账,然后和霍羽丹一起离开书店。
他们在离书店不远的一家西式自助餐厅门口遇上一群人,男女都有,看来像是事先约好要见面的样子。一阵笑闹之后,几人全进了餐厅,消失在满右昀的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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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老师,我也替你和师母拍一张吧。”
韦方于是把一旁尴尬得无地自容的满右昀拉到自己身边,揽着她让学生取景拍照。
他系上的学生办了一次旅游活动,非邀他共襄盛举不可,盛情难却的情况下,他还拖来满右昀。
“他们为什么都喊我“师母”?”她问。
晚间自由活动的时刻,韦方和她在林间小径漫步。学生们没敢强留他们在木屋里参加团康,大白天里他们已取笑够两人了,这会儿决定放老师一马。
“不明就里嘛。”
“是他们要你找我一起来的吗?”
“嗯。”
满右昀沉吟着,似乎在考虑要不要问他那件事。
“在想什么?”不看她也知道她有心事,他漫问一句。
“上上个星期日,我无意间在书店里看见你跟霍羽丹。”
“哦?怎么不叫住我们?”
“我想你跟她可能还有别的事,不想打扰你们。”
“这么见外啊?”
“你只跟我说那天你有事,又没约我,我想我不方便上前跟你们打招呼吧?”
琢磨一阵她话里的含意,他忽然笑了。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没告诉你我是要跟她见面?”
“你可以不告诉我。我不介意。”
“是吗?”他再笑一声。“不告诉你是因为我认为你会不高兴。所以只好偷偷摸摸地跟她约会喽。”
“怎么说是偷偷摸摸呢?”她反驳。“我也没有不高兴。”
“是吗?”他心情奇佳。“你是说我可以一辈子跟她纠缠不清?”
“那是你的事,只要你高兴,下辈子、下下辈子你都可以跟她纠缠不清。”
及格了。他在心里给她打了六十分。
“你知道你说的这些话已经污染了我这个原本毫无欲望的胸膛吗?”他停下脚步,也拉住她。“为此,你要付出赔偿。”
被扳过身的她,不解地望着他。
“我想纠缠一辈子的人是你。”
语罢他吻住她,向她求偿一个世纪的长吻。
被他的唇触及的那一瞬,她感到体内一阵熟悉的颤动,为了不使自己瘫倒,她伸张双臂环绕着他的颈项,身体紧贴着他。
亲吻与喘息间,他急促地吸取芳香与甘露,一解多时以来的饥馋与渴望。
满分。他又给她的吻打了个分数。
“下辈子、下下辈子我还是要与你纠缠不清。”他依旧喘着,浓烈的气息不断吐在她的唇上。
“我们做了什么?”她清醒却无力地问。
“接吻。”他还紧搂着她。“刚才我忘了提醒你张开眼睛看我们唇上击出的火花。”
“真的有火花吗?”她喃喃地问。
“不相信的话,我们再吻一遍好了。”
他刚要凑上的唇被她用手挡住。
“不,韦方。”她朝他轻轻摇了下头。
他决定放过她,因为她喊了他的名字,知道刚才令她深深陶醉的人名叫韦方。
他又揽着她继续漫步。
“你可不可以叫你的学生别再喊我“师母”了?”她又想起要追究此事。“我跟他们一样是学生,而且我们也不是──”
“待会回去了我就要他们别再那么喊你。”他心想自己也不急着要改变她的身分。
“谢谢你。”
走了几步,他突然说:“那天是霍羽丹的生日,她的几个同事替她庆生,要我去凑凑热闹。”
“哦。”漫应的同时,她感到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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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世庭夫妇俩见女儿重展欢颜,欣喜安慰之余重提那半块玉的事,皆认为过去的噩梦是因玉而起,感激韦方使女儿重生。
他们的谈话不巧被满右昀听得一清二楚。她又惊又愤地找上韦方。
“我爸妈交给你的玉在哪儿?请你还给我,那是我的东西,你们为什么全都瞒着我,还把我的玉藏了起来!”
“谁告诉你玉的事?”
“我无意间听到我爸妈的谈话,他们说我高三那年昏倒时手里就握着那块玉,那一定是我带回来的,一定是卓大哥给我的,你凭什么把它藏起来?”她的胸前一阵剧烈起伏,激动地吼他:“把它还给我,它是我的。”
“是你的又怎么样呢?”韦方也生气了,为她脸上重现的执迷不悟而生气。“要回它来当你的坟墓吗?你打算把一辈子都葬在那块玉上头是吗?守着它你就能快乐地过一辈子了是吗?”
“我不要快乐,只要那块玉,你把它还给我,还给我!”她扯着他的衣袖,歇斯底里地喊着。“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我竟然现在才知道这件事,我甚至连玉都没看见过,你们好狠心哪!竟然连卓大哥留给我的唯一纪念物都藏了起来,还瞒了我这么久,要不是我听见了,知道有这么一块玉,你们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你们怎么忍心,怎么忍心?”她泪流满面,哭诉着揪心之痛。
他虽气她,但那绝望悲愤的面容却也教他不忍。耐住性子,他安慰着:“你爸妈是为你好,怕你知道了以后更会胡思乱想。”
“那你呢?”她怒斥道:“你是什么居心?我爸妈不知道我和卓大哥的事,他们瞒着我还情有可原,你呢?你知道我和他的事却不让我知道有这块玉,你用意何在?”
用意何在?韦方也在心里自问。
用意很单纯,就是要确定她会爱上他。他不会瞒她一辈子的。
“为什么不说话?”她对他的沉默感到更加愤怒。“我明白了。你一边瞒着我有关玉的事,一边又接近我,对我呵护备至,关爱有加,为的就是要我爱上你对吗?你嘴里说不强迫我,可实际上却一点一点地攻破我的心防,一点一点地磨损我对卓大哥的爱。陪我放纸船、跑操场不过是你以退为进的伎俩,对吗?”
面对她严厉的指控,韦方痛心疾首。
“你爱上我了吗?”他问得柔,也问得冷。“我攻破你的心防了吗?我可以对你的卓大哥造成威胁了吗?我让你有进退两难的困扰了吗?”
“我──”她顿时无言以对。一阵惊愣之后,新泪泉涌而出。
若是早点知道有这么一块玉,若是她能早一点看见卓亦尘留给她的纪念物,她也许就没有机会成为一个背叛者,也许就不必被那深深的愧疚感折磨了。
错了。她不该任韦方稀释自己那一份又稠又浓的相思,不该任韦方开启自己心扉上匣紧的金锁。她积攒的清纯、酝酿的温柔本该都属于卓大哥的呀!
“银行已经关了,明天一早我就去开保管箱,取回那块玉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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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不要我陪?”
“嗯。今晚我要自己到操场上去。”
韦方叹了一声。“好吧。那你自己多留点神,别再跌倒了,好吗?”
“韦方,”她有些迟疑地接了下去。“待会儿我会紧握这块玉跑操场,也许握着它就能跑得回去。”
她打开手掌给他看那块玉。
他有把握她是不可能跑得回去了。不忍心浇她冷水,他道:“右昀,祝你成功。”
“谢谢。”
她正要转身往操场移动,他又说了一句:“如果你没能回去,可以到研究生大楼的资料室找我,我会在那儿待一阵子。”
一直兴奋地认为今晚能成功回到卓亦尘身边的满右昀因这句话踟蹰了。
也许这是她最后一次见韦方的面。
“韦方,”她上前抱住他。“我舍不得你,可是我希望自己能回得去。也许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
“你会想我吗?”他拢着她乌柔的秀发。
“会。”
“我也会想你的。”他推开她一些,托起她的脸。“让我再好好看看你,你若是再也看不见我,看你卓大哥也一样,”他笑了笑,又道:“我若再也看不见你,便真的没有另一张容颜可以聊慰我的相思之苦了。”
“韦方──”她又流泪,抱紧了他。
他在她额上轻轻一吻。“别难过了,去跑操场吧,你也不一定能成功嘛,是不是?”
她依依不舍地放开他,转身离去的步伐竟是有些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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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体力不支亦是意志不坚?满右昀跑不动了。凝视着月儿的中心点,她与卓亦尘对话,也与韦方对话。
难!难!难!
仰望辽阔的夜空,她坦承深深镶嵌在自己生命之中的身影有两个。恍惚之间,她感到自己清灰色的影子变得沉重,仿佛身上披的不是月光,而是那挥不去的缠绵情意。卓亦尘和韦方的深情同时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紧握手中那块玉,她坐在操场边,让轻轻掠过的风过滤自己好多好多的沉重,双眼依然凝视着那一轮明月,凝视着她圆圆的信念、圆圆的梦。
消防车发出的警笛惊醒了她。声音越来越近,学校里的建筑物失火了吗?她可以肯定消防车正朝学校的方向驶来,因为校园里已隐约出现了骚动。
浓烟四起。她朝人群移动的方向走去,果然,一辆接一辆的消防车和救护车已驶进校园。
她看见火场了,研究生大楼正在起火燃烧。她想快速接近,无奈几圈操场跑下来,两腿早已酸软。拖着疲惫的步伐,她心焦如焚,恨不能插翅飞过去。
韦方不会有事的,他不能有事。满右昀在心中急急呐喊。
她无法更靠近了,现场已被封锁,除了救灾人员之外,任何人不得进入。
一张张担架从火场中被抬出来,她焦急地望着、等着,目光紧抓住每个伤患。
“韦方!”
她看见他了,随搭救护车到医院。她只知道他还在呼吸,还有心跳,除此之外,她再也不能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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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入过多浓烟,不过手臂上的灼伤并不严重。”医生对韦方的父母解释着。“应该是不会有生命危险。”
望着一身脏污和烟味的韦方,满右昀只是流泪。
“右昀,你先回去吧。医生说他的情况并不严重。”韦母见她满脸倦容,想劝她回家休息。
“不,我要在这里陪他。”她半跪在床前,握着韦方的手。
见她执意不肯离去,韦家二老决定先回家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