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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棠棠腾的站起身来,左腿剧痛袭来,疼的她下一秒就跪倒地上——她咬牙忍住,先把地上那枚鬼爪收了,然后在先前那个死的男人身上翻了翻,他解下的腰带上有匕首的挂套,季棠棠抽出匕首看了看,随手又扔下,开始翻铁索的衣服、柜子和床,她有一种直觉,在这样的地方,安保的工具不可能只是匕首那么简单,一定有些拿得出手的家伙。
果然在柜子的最下层让她给翻到了,一把乌黑锃亮的手枪,季棠棠拿过来看了看,又放到手里掂了掂,她不懂枪,只是根据重量来判断应该是装了弹了,拉开房门之前,她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枪的保险栓,打开了之后,她有瞬间的怔愣,忽然就很想念岳峰——关于枪,她只有一点概念,“想开枪先开保险”,这是被岳峰骂会的。
走廊里静悄悄的,看来大多数人都不在这个片区,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刚刚房间里动静不小,但依旧没能为铁梭招来外援,季棠棠跛着腿扶着墙,一步步尽快挪回到先前被关的房间:玲姐不见了,尤思也不见了,房门大开着,就着走廊里昏暗的灯光,能看到她先前脱下的一堆衣裳,像破抹布一样摊在房间正中。
季棠棠打了个寒噤,直到这时候才意识到很冷,她一跛一跛的过去,把外套裹上,正要往脚上套鞋子,外头忽然又是一声尖叫,似乎是尤思的声音!
这一声叫几乎把季棠棠全身的血液都给叫停了,她腾地站起来,顾不上腿疼,快步往先前看到过的医生待的片区跑过去,刚过岔道,就看到过道里乱作一团,有一个被划拉开了肚子的特壮实的男人,肠子都一溜串地挂在肚皮外面了,居然还没死,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居然抱着手术室里那种推车,发疯一样四面去撞,身子下方血都积成一滩,眼看也就最多撑个几秒钟了,但旁边四五个保安,一时间近不了身,铃姐被人倒拖着头发拽在地上,手上攥着一把小手术刀,拼命往钳制她的人身上去戳,那个拽她的人一声怒吼,抬起一脚狠狠踩在她头上,下脚之狠,让人觉得玲姐的脸瞬间就缺了一块,相比之下,尤思反而好点,她太过瘦弱不起眼,被人一把拽撞在墙上,痛的半天爬不起来。
季棠棠再次觉得自己犯了个错误,把鬼爪交给尤思,还不如给玲姐来的合适,至少,玲姐即便下场惨烈,为了存活,她是拼命抗争过的。
一片血腥的混乱和绝望之中,季棠棠冷静的举起枪,扣动扳机。
意料之中的没有射中,但是巨大的震响吓住了每一个人,突如其来的短暂静默中,季棠棠对着尤思大吼:“还不快过来!”
尤思想都不想,跌跌撞撞冲了过来,那几个保安反应过来,正想有所动作,季棠棠抬手又是一枪,那几个人唬的就地扑倒,借着这几秒钟的生机,季棠棠拽过尤思的手,拼命向着先前自己看到的另一个出口通道跑了过去。
也亏得她先前看过路,对方向了如指掌,完全没有犹豫,经过化尸那个片区的时候,有个穿工作服的人把头往外探了探,又很快缩了回去,季棠棠双腿一直发抖发软,身后的声音很快追了过来,甚至能听到有人大吼:“她有枪,拿枪!”
季棠棠的耳朵嗡嗡的,一直拽着尤思跑,感觉都快绝望的时候,终于到了沙地摩托车所在的区域,会议室里没有人,那扇通往外头的大门紧锁着,季棠棠冲着尤思吼:“帮我把车子推过来!”
人在最紧急的关头,似乎能够迸发出平日里难以想象的力量,尤思全身发颤之下,居然能领会到季棠棠是让她把车子推过来挡住出口,她拼劲全身力气推过来两辆,其它的实在推不动,只能歪歪扭扭推到一起,勉强把出口挡一挡,但这毕竟不是一道密不透风的墙或者防御,对方可以跨过来跳过来……
尤思面无人色,季棠棠转身朝着门锁开了一枪,伸手把把手拉开,夜晚沙漠间凛冽的狂风瞬间透进来,季棠棠看着尤思:“走!”
尤思的泪水夺眶而出,这个魔窟,终于开了扇门了,即便不知道能逃出去多远,会不会被抓回来,她也一定要出去,哪怕呼吸一口气也好。
冲出门的同时,季棠棠连开几枪,她瞄准的都是摩托车的油箱,有打中的,有没打中的,直到子弹打空,汽油汩汩流了出来,而追过来的人也到了近前,有一个人扒着摩托车想爬过来,身后有人抬头举枪,季棠棠一甩手把枪砸到那人头上,伸手进衣兜里掏出了先前那个打火机噌一声打着,嘴角露出一丝冷酷的笑。
想开枪的那个人愣了一下,紧接着回头大叫:“后退!趴下!要炸!”
余音未落,大火已经轰的一下串升起来,季棠棠冲出门,尽力把铁门关上,拽起瘫倒在地的尤思往外跑,才刚跑出几米远,身后铁门内轰的一声炸开,铁门被气浪往外一迫,虽然没有炸飞开来,但是能明显听到铁制门框被挤压变形的声响,尤思心头升起狂喜和希望,她问季棠棠:“死了吗?他们是不是死了?”
季棠棠停下脚步,这是沙丘高处,视野还算广,极目四望,月光下,大片的沙子居然白雪一样反光,她指着远处一条带子样的黑色:“那里是公路,得去那。”
尤思抓着她,重复刚才的问题:“死了吗?他们是不是死了?”
季棠棠看了她一眼:“没死,点火的时候,我看到他们往后扑地了,会再追上来,得快点。”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尤思似乎是傻了,愣愣地看着季棠棠,直到季棠棠下了沙丘,她才打了个寒战,小跑着跟了上去。
这里是开阔地带,即便有偶尔出现的风蚀地貌,在席地卷来的狂风面前,依然芥草般不起眼,沙漠的早晚温差很大,所谓早穿棉袄午穿纱,白天晚上的温差能达到20度以上,而夜晚肆掠的狂风,显然让温度更加逼近极限点,两个人很快就冻的四肢麻木,连手指都很难屈伸了——就在这时,高处隐隐有人声传来,几道雪亮的光柱四下乱扫,尤思觉得全身被冻住的血一下子冲上脑顶了,她带着哭音对季棠棠说了句:“他们追过来……”
话还没说完,季棠棠忽然一个踉跄就摔到了地上,尤思哭着过去扶她,就听季棠棠低声说:“我给你的东西呢?给我。”
尤思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赶紧从兜里掏出骨钉给她,季棠棠沙哑着嗓子说了句:“我不能走了。”
她一边说一边抬起手,低声吩咐她:“你帮我把外套脱下来,你裹上,向着路跑。石嘉信开车,应该是循着路走的。你到了路边,希望就更大,你多长一个心眼,不要随便拦车,夜里过这里的车有可能有问题……你最好拦家用的车。”
尤思身子筛子一样发抖,风太大,把她的哭音刮的断断续续的:“你起来走啊,我不行的,我没你不行的,我也不会丢下你的。”
季棠棠咬着牙,自己把外套给拽下来:“你别以为我是不想走,我腿走不了了,我没有鞋,我现在根本爬不起来,我们两个穿的都不多,再走我就会失温,会活活冻死。但是你能走,我看得出来,你还没到体力衰竭的程度,你穿上我的衣服,按照我的吩咐走,记得拦车小心。”
看到尤思还没走的意思,季棠棠火了:“你他妈别婆婆妈妈行吗,你在这一点用都没有,你跑出去了,还有希望把石嘉信给带来。”
尤思哭着问她:“那你怎么办啊?”
“我得先找个避风的地方。”
尤思无助地看周围,哭的跟个泪人似的:“哪有啊,根本就没有啊……”
季棠棠忽然就觉得好笑,这个时候,她反而不逼她了:“那你留下来吧,等人追来了,大家一起完蛋。”
尤思瑟缩了一下,她看着远处那几束手电光柱,想到那个梦魇一样的地方,忽然就生出了巨大的恐怖:死也要死在外头,死也不能回去!
她看着季棠棠,含泪说了句“我一定带人来救你”,捡起衣服套上,转身就向着季棠棠给她指的方向跑去。
平日里,她是娇气虚弱的公主,爬个楼梯都气喘吁吁,这个时候,也不知为什么,两条腿机械地摆着幅度,耳边风声呼呼,居然没有累的感觉,脑子里乱轰轰的,无数的人脸无数的场景在眼前碎片一样拼接、放大、缩小,又怪异的变形,但有一个字始终清晰。
逃!逃!逃!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突然一声刺耳的刹车声,明亮的车光刺的她睁不开眼睛,她这才发现自己根本已经跑在了公路上,几米开外停着一辆车,她看不清楚是辆什么车,脑子里重复着一句话:她说不能随便拦车,要家用车!家用车!
正恍惚着,有人跌跌撞撞下车,叫她的名字:“思思!”
尤思惊呆了,她有一种错觉,好像以前玩蹦极,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又被绳索拉回了命,最后回到踏实的地上,模糊的视线中,她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冲了过来。
尤思失声痛哭:“石头!石头!”
她搂住石嘉信的脖子,哭的肝肠寸断,眼泪像是永远没有止的时候,舌头似乎都僵了,模模糊糊说不出一个清晰的字来……
直到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枪响。
尤思浑身一震,顿时就清醒了,她抓着石嘉信的胳膊语无伦次:“石头,她在后面,她还在后面!”
石嘉信看向枪响的方向,有几道手电光柱,居然是向这个方向来的,再等了几秒钟,连厉声暴喝的声音都能听到了,石嘉信的嘴唇翕动了一下,突然沉声说了一句:“走。”
尤思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石嘉信拽到了车边,后门一开,石嘉信把她往里塞,尤思忽然明白过来,她手扒住车门不上车:“石头,走哪里去?你不管她了吗?”
石嘉信没有说话,但是凭借着自己对他的了解,尤思大致知道答案是什么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石嘉信,大叫:“你怎么能这样,她说过她认识你的,是你让他来的,你不能不管她!”
话还没说完,身子忽然一倾,已经被石嘉信推了进来,旋即是车门重重关上的声音,尤思大哭着去扭开门的把手,就听车窗一顿,回到前排的石嘉信把车门给锁上了,很快发动车子,调转车头,向着来路疾驰而去。
尤思觉得自己快崩溃了,她在后头疯狂捶打着石嘉信的座位和肩膀:“石头,你不能这样!她会死的,她真会死的!”
石嘉信躲了几下,任由她打,尤思打着打着就脱力了,萎顿地蜷缩在后排座的一角小声的哭,石嘉信叹了口气,放柔了声音跟她说话:“思思,不是不想救她,在那种情况下,咱们得理智一点,那些人已经追过来了,他们还有枪,你觉得我们两个能对付的了吗?”
尤思一直在哭,只是偶尔抬手把眼泪擦掉,石嘉信沉默了一下,低声说:“思思,我知道这样做让你失望,你冷静之后就会明白的,有些时候,做有些事情,虽然卑鄙,但是是正确的决定。”
他说着,把车内的空调温度开到最大,温暖的空气渐渐泛开,慢慢给尤思冻的发僵的身体注入活气,过了会,石嘉信从前头递过来巧克力和矿泉水:“思思,先吃点东西。”
尤思没接,她难过地看着后排座位的另外一角,这才发现那里竖着个没见过的背包,她看了一会,没头没脑地问了句:“你的包?”
石嘉信没有立刻回答,顿了顿才说了句:“她的。”
听说是季棠棠的包,尤思忽然就觉得有点亲切,她伸手把包拽过来,摩挲了几下,近乎偏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