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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手机翻出丁晓从前的电话按下拨号键,嘟嘟声响,很久都没人接,挂掉重拨,‘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现在转入…’臭小子!
屋里只剩我一人,焦躁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过不久实在受不了上楼拿包出门。不接电话我就去找!
说着容易,W市这么大,从哪里开始找起?
搭公车到了最热闹的市中心,在街上东张西望,见到几个一群的毛头小子就要上去瞧瞧。一晃两个小时过去毫无所获,有跟的皮鞋磨得我脚很痛,瞥见玻璃窗里汗流浃背的狼狈样突然觉得自己很蠢,莫名的气恼和委屈。不知不觉走到了公车站牌前,一辆公车驶来看也不看就跳上去,广播里传出‘某站已到请下车’的女声我才回过神,跟着人跳下车。又热又渴,刚好对面是一家冷饮店想进去吹吹冷气喝杯冷饮。
推门进去我就看见丁晓,虽然只是背面但是他没错。和他一起的有七八个人,男女都有,女的浓妆艳抹,男的造型…独特。一时我有些胆怯不敢上前,服务生拿着冷饮单向我走来,我急忙绕到另一条道坐在离他们较远的地方。
他们坐的位置有隔栏,丁晓侧背向我,不转头是看不见我的。我点了一杯西梅汁边喝边偷瞄他们。下飞机前我就在想他会变成什么样,和其他的混混一样,染发,奇装异服,甚至抽烟纹身。昨天见他还是以前干干净净的样子,不过长高了,头发短了、皮肤黑了,穿着浅色的短袖和牛仔裤,一般学生的装扮。在座一群人中他显得很突兀,几个男女都比他年长,他安静地看着他们调笑,一个男的拿出包烟给其他人一支,到了他那儿跳过。我隐约听见女的在说,也给丁哥一支啊,男的说丁哥不抽。
丁哥?我噗嗤笑出声,有人管他叫哥,笑死人了。他个头虽高,可模样还带…稚气,一年不见他脸上的稚气又去了五分。从见他那一天起他似乎就在快速地成长着,与他相处的两年每每都能感受到他在长大,有时候觉得他就像棵疯狂想要开花成熟的…的什么呢…
“嗨,丁晓。”糟糕,被发现了。
“丁哥,她你认识?”
丁晓没回答,拿出钱丢给那人,“去把钱付了,她的一起。”说完他就像见鬼一样拔腿就跑。
“丁晓!”我追出去几人已拦下两辆出租车走了,付钱那个随后出来上了一辆公车。难道要学电视里拦下一辆车叫司机追前面的车?我才不要,已经看到黑帮头子的戏码,我才不要演全套。
拿出电话打给他,这回被挂掉了,火冒三丈,发了一条短信给他,我被车撞了,血流成河。本来只是泄愤,没指望他回我,更不指望他会回头来找我,知道这样成,我一早就发去断腿断脚、脑浆迸裂之类的,也免得我跑折了腿。
“我没有…我是骗…”他的表情很恐怖,吓得我话也说不全,“我骗你的,那个…血流成河…一看就知道是假的。”
“血流成河你还能活?撞哪儿了,被谁撞了?”他尽量放轻了语调,可是,妈呀,我还是害怕,他怎就和《不要和陌生人说话》里面打老婆的安嘉和一样啊。“我问你被谁撞了!”
“我没被谁…”我才记起自己正坐在冷饮店外的台阶上,如果我说是腿疼走不动,他会不会打我?“一辆自行车,不认识的,只是撞疼了。”
“上来。”他背向我蹲下。
我居然乖乖地听话爬上他的背,他背起我穿过斑马线,沿一排人行道的杨柳树走着。
越想越不对,我就被这小鬼给唬住了?因为他是混混头子,因为他居高临下地看我,因为他做出恐怖的样子,我就被唬住了?我不能走可以坐车吧,大热天他干嘛还背着我?
25 再现三年之约
大热天被人背着实在热,我忍不住扭动起来。
“怎么了?”丁晓用手把我往上托了一托
“好热,我下来坐车。”
“别动,这边没有车。”
我才注意我们进了一条步行街,两旁的服装店不断传出打折的叫卖声。
“这是哪里?”在W市念高中的三年我不常逛街,这边的地方基本上没来过。
“南河岸。”
“怎么跑这来了?”丁家在相反的方向。
“你不是说热,顺着树阴走就不会热。”
“顺着树阴走到南极还不热哪,你真是脑子怀了!放我下来!”我挣扎着推开他。
他狠狠地拍了我屁股两下,“信不信我把你扔街上?”他故意说的很大声,引来路人看我们。我羞得埋下头脸不敢再与他搅缠。
臭小子,翅膀长硬了,居然这敢么对我!
“前面有一家冷饮店卖有冰粉。”他说。
我没理他,把手伸到前面,手上的包一下一下打在他胸膛上,包上有金属扣,应该能打痛人。
“你怎么瘦成这样?排骨一样。”
我不禁开口反驳:“瘦怎么了,瘦才好看,现在哪个不想瘦,小鬼懂什么。”
我也算是从小被父母娇宠大的独苗,工作后因受不住劳累脂肪快速流逝,现在的体重九十斤不到,加上个子矮小,至今还被人当作学生。有一回,一个合作商来到公司见着我,对经理打趣地说,你们公司还招收童工啊。
“别再减肥了,这样子好丑。”
听着他的话我很别扭,总觉得含着暧昧,像是恋人间的情话。心里一阵恼火,硬起声音说:“腿麻了,让我下来走。”
他将我从背上放下,又以那种疑惑的目光盯着我,我突然变脸的原因他从来都不知道。疑惑的表情很快变成起先的冷凝,下颌咬着,有怒气却不能发泄。
“卖冰粉的店在哪儿?”我问。
“不远。”他吐出两个字径直走在前面,我跺了跺皮鞋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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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饮店在步行街的一个巷子里,我和丁晓一进巷口就有人从里面冲出。高壮的男孩埋着头奔出来像脱了缰的马,也不看人,丁晓一手来开笨拙的我一手搁开他。
“丁哥?!”他认识丁晓。
“里面有事?”丁晓问。
男孩衣服凌乱、满身泥土,脸上有被殴打的痕迹,“二胖和康艺在里面,他们有六七个人,丁哥求你帮帮忙…”
“丁晓!”我立刻意识到要发生的事情。
“你在这等着,别进来。”说完他就进了巷子。
我怎么可能在这等着,顾不了脚痛跟着他跑在后面。巷子拐角多,我以为跟丢了人的时候,在一道红砖墙处看见了他和一堆扭打的混混。他二话不说捡起一块废砖冲上去狠劲拍在一人后脑,那人抱着头倒下闷叫,我惊叫他的名字,他一面回头看我一面挥拳打在一人腹部。
一直以为他练跆拳道、练武术也就是练那些神气漂亮却没多大用处的招式,现在他就像电视里武警,动作又狠又快,简单利落,腿高高举过头顶劈在对方的肩膀,那人硬生生被压跪下。七人没有再围打另外两人,全都上来对付他。拳脚打在他身上他仅是皱了眉头,下手没有减慢,钢棒抽在他腿上他仅是颤了颤,抬脚将那人踢飞出去。换作是别人,换作是看电视,我会拍手叫好。
将七人打在地上爬不起来时,他的腿已经站不稳,却又来了一拨人。一拨人正要围上他,巷子口遇见的高壮男孩也带来了好几人。他们死命地缠打,不打死对方绝不罢休的样子,没有人敢上来劝阻。
叫骂声和打斗声此起彼伏,到了后来一人拿出用报纸裹着的长刀,周围的居民开始喊着快去报警。丁晓拿了一根钢棒反手握住,上前拦下拿刀的人,那人没有一丝犹豫就将刀砍向他。他举起手臂,用贴在手臂的钢棒阻挡刀口,另一只手的手肘猛地击锤那人的肩膀,那人手松开手,刀被他拿了过来。一拨人见刀落在他手里,有人喊了声快跑,其余的人一拥而散。
他丢下刀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拉起蹲在地上的我。
“别哭了。”
我喊哑了声音说不出话,只是哭。腿在颤抖,手紧紧握住手机不放,屏幕上显示着‘110’,没敢按下拨打键。
这样的场面活了二十多年我从没真实的见过,这样的人从没想过会出现在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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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找了个地方梳理好才回到丁家,正是晚饭的时候,丁妈妈看见丁晓和我一起回来很高兴,拉着我和他坐下吃饭。她抓到了丁晓的伤处,丁晓没一点反应。长久以来的打斗连疼痛也感受不到了?
“我记得出去的时候穿的是短袖啊?”丁妈妈疑惑地问。
我答道:“我见这衣服挺好看就买给他了。”
“丁小弟道谢了没?”丁爸爸笑问。
“谢谢…”
“不用谢…”
丁辰夹给我一块糖醋排骨,皱眉说:“大热的天该买短袖给他的,长袖还是这么厚的一件,哎…”
“觉得好看就买了。”短袖能遮住他的伤么…
※
随后几天丁晓没有再出门,去医院换药的时候我会陪着他。
丁晓你能不能不要和那些人往来…
为什么不要…
你不念高中了么…
不念…
你帮那些人打架,你和他们很熟是吗…
见过几次…
白粉的事…
帮人揣着,我揣着没事…
你…
我没碰…
他们为什么会和你在一起,还叫你丁哥…
什么为什么…
是不是因为你的钱,因为你…
因为我能打,因为我进了公安局也会没事…
这样觉得刺激,觉得好玩,还是觉得很了不起…
……
“吃完了你先回去。”
“你要上哪儿去?”没等服务生过来我就把银子丢桌上,跑出餐厅拦住他。
我们大眼瞪小眼,拦下他又不知道该做什么,他的个儿以我是拖不回去的,就是能拖回去,我能拖他这一回,还能拖他下回、下下回?
苦口婆心的话我说不来,丁家人也说够了。我的假期就快结束,只剩下一个办法能试试。
“跟我去一个地方。”
你用过的法子,输了的人必须答应对方一件事,在网吧门口我说。
他呵了一声,笑得很不屑,转身走出两步说:“我答应不和那些人来往。”
“条件?”我问。天下没有白给的食,尤其是他,没人能占半点便宜。
“三年内不准结婚。”
“什么?”脑袋挡机,完全不明白他的话。
“你,张秋三年内不准结婚,这就是条件。”
“可以,有什么不可以的,但我想问问,我三年内结不结婚和你有什么关系?”臭小鬼到底在想什么?
“你别管。”
许久未见丁小弟脸红了…天哪,真想剖开他脑袋瓜看看里面装些什么。我三年不结婚,难不成三年后还能和他结婚?
再羞人的话也好说了。急忙拉他回家,家里没人,空旷的客厅让我提不起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