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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殇-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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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在暗,我在明,且现下尚无人知晓这人是何目的,有何居心,谁又知道他真正要对付的人究竟是苏夜澄,还是储君之位上的人?

这宫墙之中,究竟还隐藏了多少双觊觎这九五之尊宝座的眼睛?又还有多少双手在等着将座上之人拉下来?

衣凰心中一阵阵寒凉,冷得剔骨,透心。如此一来,她就更加不愿苏夜涵参与到这皇位争夺中来,如果可以,她宁愿他能一直做他清闲安静的王爷,永远,也不要被牵涉到这血腥的争斗中。

【九十六】长沟流月去无声

出了仪秋宫,顿感外面寒意侵人,四处吹来的风凉的刺骨,绕是她一身上乘心法,仍然在初出仪秋宫宫门的那一刻,打了个冷颤。

衣凰不得不承认,冬天已经近了,恍然在眼前的那个炎炎夏日,那个沛儿捉弄众位大臣的夏日已然远远而去。

她呵了呵气,看了看在门外焦急等候的白蠡,低声道:“回吧。”

“是。”白蠡轻声应她,接过一旁宫人递过来的灯笼,照着路朝着宫门口走去。

一路上,衣凰沉默不语。瞧出她心情不佳,白蠡很识趣地不去打搅,只是安静地跟在身后。直到他敏锐地觉察到附近传来一阵轻悄但又确确实实存在的脚步声,方才抬起头看去。

来人的方向是太极宫,一行约有五六人,在身旁宫人提的灯笼火光的照耀下,可见为首两人锦衣玉冠,缓缓踱步而来,气势斐然。他们显然已经注意到了二人这边的动静和火光,同时侧身看过来。

白蠡只觉这两人有些眼熟,似在哪见过。下一刻就见衣凰缓步上前,微微欠身行礼,“见过两位王爷。”

白蠡这才恍然,却原是苏夜涵与苏夜涣。

听得出衣凰语气清冽,走近一看她脸色深沉,眸中含雾,一片泠泠,苏夜涣不由关切道:“这深更半夜地,你怎么会在这里?”他说着看了看衣凰来的方向,不由面色一沉,“是皇后娘娘召你?”

衣凰无声默认,从苏夜涣的神情变化中看出了他对毓皇后的不满,心知此时此刻不宜与他谈及毓皇后,便转换话题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苏夜涣微微回身,目光凛凛看了看提着灯笼跟来的两名宫人,二人即刻会意,将灯笼交到邵寅手中,转身离开。

见此情况,衣凰不由看了苏夜涵一眼,见他神色静淡,只是在与衣凰四目相对时,眸中有一丝忧虑一闪而过,“父皇询问了些关于大哥的琐碎事宜。”

闻言,衣凰忍不住皱眉,琐碎事宜?若当真只是琐碎事宜,又何须他兄弟二人深夜入宫回话?既然他不愿多说,衣凰便不追问。

经过这么多事,她早已无法像当初那般相待于苏夜涵,凡事非得刨根问底,问出缘由不可。仅仅苏夜澄的事情,她已经看得明白,尽管她自负心思比寻常之人多几分,却是低看了这皇室中人的种种微妙关系,那是此刻为友、下一刻亦可为敌的不断转变,而她生来性懒,没那心思与功夫去与他们纠缠。

苏夜涵低头看了看衣凰的脸色,似是猜出了她的心思,不由沉眸。顿了顿,他侧身对苏夜涣道:“九弟,你先回去,有事我明日再与你细谈。”

苏夜涣下意识地看了衣凰一眼,轻轻一笑点了点头,对衣凰道:“那我就先走了。有时间去山庄看你。”

衣凰微笑颔首,却在苏夜涣身影远去之后,收起笑意,肃面朝月,轻叹道:“这月细小朦胧,月晕浓重,明日该有风了。”

她说着抬脚带头朝着宫门走去,苏夜涵随后跟上,“风又何曾停止过?”

他话中有话,衣凰会意,停步回身看他,“宫中争斗从来都无止无休,对于有些人而言,这已经他们生活的一部分,早已无法丢弃。”

听得此言,苏夜涵深邃的眼眸顿然一紧,将衣凰不屑、冷淡的神情系数收入眼中,一股寒意从眸中缓缓升起,冷声道:“今后在这宫中,不许你再说这种犯死罪的话。”

衣凰不服,挑眉道:“为何你说得,我却说不得。”

苏夜涵道:“我是王爷,是父皇的儿子。”

“便又如何?”衣凰顿时来了脾气,与他争论,“澄太子也同样是皇上的儿子,还是嫡长子,一朝储君,既便如此,皇上仍二废太子,下令处死他最贴身的七名亲卫,将他与楼大人禁足宫中。如此结果,比之阶下囚徒又有何异?”

苏夜涵似是没料到她会说出这番不要命的话来,定定地看着她眸光闪烁,神色傲然,大有睥睨权贵宫廷之感,一时竟有些痴了,隔了半晌他低声轻笑,看了看四下道:“慕衣凰,你的胆大包天已经足以让你被碎尸万段了,你竟还能这般不慌不忙,悠闲恣意?”

衣凰不屑,“那你便去向皇上告发我好了。”

苏夜涵微微蹙眉,“你以为我不会?我此生最恨别人威胁于我。”

“岂敢?”衣凰口中虽如此说着,行为却显然未将苏夜涵当成一个威胁,一抬脚继续朝前走去。

苏夜涵跟在身后,虽未出声,嘴角却浮上一抹无奈笑意。看了看眼前衣凰清瘦的背影,心中微微一动,沉吟片刻,解下自己的长袍走上前给衣凰披上,“下次出门记得多穿点,天已经冷了。”

衣凰心中不由一暖,嘴上却不让步,犟道:“这话你应该跟自己说才是,你的伤……”她说着侧身看了看苏夜涵之前中箭的胸前。

“早已经无碍。”苏夜涵说着突然就皱了皱眉,问道:“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三七止血草药中第一,可是如此?”

衣凰不禁奇怪,一边点头一边问道:“你问这做什么?谁受了伤?”

苏夜涵毫不隐瞒,“曾明。”

衣凰一惊,低声道:“他没死?”

苏夜涵道:“他没死掉。”

衣凰被他这句话噎得白了他一眼,却也明白了他话中之意,她已经听说了那日前往处决七人是涵王殿下,且有左相毓古骞随伴。那时她想,这下苏夜涵想救人都难了,随后就传出七人统统毙命的消息。却不知,他还是硬生生地从毓古骞眼前抢回了一条人命。

当下她点了点头道:“三七止血不假,不过我想当时既然能瞒得了左相,只怕曾明伤得不轻,弗如我随你去看看。”

苏夜涵想了想,道:“好。”

衣凰沉眸道:“你这一次倒是干脆,什么都不瞒我。”

苏夜涵道:“我何时瞒了你?”

衣凰撇嘴,“上一次,我问你关于冰凰山庄被袭、刺客身上携带东宫令牌一事,你非但瞒我,还向皇上请旨封了我的冰凰山庄。”她一脸记仇的表情,愤愤地瞪着身旁并肩同行的苏夜涵,结果苏夜涵不怒反笑。

“你还为这事埋怨我呢?”他说着无意识地伸手替衣凰将长袍紧了紧,继续道:“当初看你那么泰然镇定,我还以为你不在乎这事。”

衣凰想起这事,原本情绪有些恼,却在刚才苏夜涵替她拉紧长袍的瞬间,所有不悦情绪顿然一扫而空,却还是撅着嘴道:“我让皇上无缘无故封了你的涵王府,看你怨不怨?”

苏夜涵轻轻太息,道:“其实,真正想要封你山庄的人,是父皇。我虽有心,却无权擅作主张,是父皇担忧说怕你轻权势,重情义,不知到时候会闹出什么事,我才斗胆向父皇提议。如此一来,既可称了父皇的心意,也可将你从此事中撇清关系。”

衣凰瞪他,“你倒是会钻空子,这么说当初我猜测你们与毓皇后有所交易,是确有其事了?”

苏夜涵点头道:“当初左相手上握有不知从何得来的证据,证明团圆节那晚东宫侍卫确有出过皇宫。其实父皇已经查明那晚他们只是外出保护大哥,然而空口无凭,且他们一行人中,确有两人在回宫途中失踪。父皇欲将此事压下,所以才会与毓皇后协商,毓皇后毁去所谓的证据,父皇立她为后,大家从此再也不提此事。”

衣凰听得此言心中五味杂陈,百般不是滋味。其实她早已看出,睿晟帝对于澄太子用心颇深,又怎会说废就废了他?说到底,他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恨铁不成钢。苏夜澄生性太过仁善,终究是不适合这宫墙内争斗的生活,即便强撑下去,也会是凄惨收场。

与其如此,睿晟帝就只有狠心废他,倒也可以给他一个宁静安生的生活。

瞧见衣凰神情有些出神,苏夜涵不由轻咳一声,问道:“在想什么?”

衣凰太息,摇了摇头,嗓音中却带了些朦胧的厚重,缓缓道:“这里的生活当真不适合澄太子,不适合那些心仁意善的人,不适合那些志不在争权夺势之人。”她说着侧身看了苏夜涵一眼,已有所指,又接着说道:“若非我爹身在朝堂,我定要寻个安养的好去处,陪着他远去,再也不要回到这里。”

最后一句话本是无心之说,身旁的苏夜涵听了却忍不住一愣,脱口问道:“去哪里?”

衣凰想了想,继而笑道:“不知道,也许是就此像师父一样,游历各地。”

苏夜涵沉眸,问道:“你想要什么?”

“嗯?”衣凰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苏夜涵的话,不由笑道:“我能想要什么?白首不离、富可敌国、位高权重?呵——我想要的,是离开这里,永远与这个满是欺骗与背叛、满是贪婪与野心、满是卑鄙与肮脏的地方不再有任何牵扯,可是我做得到吗?当朝太后是我爹爹的亲姑姑,我的姑奶奶,仅凭这一点,我已然与这里脱不了干系。更何况……呵呵……”

她说这些话时,眼中有深深的无奈,似是心上压了千斤重的担子丢弃不得,自己刚说完,又自嘲地笑开,却是没有再说下去。

这一沉眸、一晃神、一太息、一嘲笑,都是在一个转念的瞬间,如此快的神色变化叫苏夜涵看了心疼,他似是已经猜到她心中的无奈。

伸了伸手想要抚上她的肩,却听她突然侧过身对着他道:“对了,我差点忘了,我有一样东西还要你帮我确认一下。”

苏夜涵道:“什么东西?”

“一只鸟儿。”衣凰说着将白天在城外打猎时遇到那只鸟儿的经过说了一遍,只见苏夜涵的神色始终沉静,却在听到那只鸟儿脚上绑了信笺时,蓦地一沉。

“信上怎么说?”

衣凰不禁瞪他,“我是那种会随便偷看别人信件的人么?”

苏夜涵不由一笑,却笑不由心,衣凰一眼就看穿,他也不隐瞒,沉声道:“看来,她已经到了兹洛城。”

“谁?”

“流星鸟的主人。”

【九十七】相思相见知何日

苏夜澄被废去太子之位后,倒真的平静了不短一段时间。

衣凰却是一时未曾闲着,处于山庄后院的睦元堂已然成了她每日必去之地,偶有时候来了兴致,还要在里面待上半天。

时入冬,天寒,小雪已过,转眼又过半月,再过几天就十一月了。

难得赶上个好天气,沛儿撺掇了青冉几人与她一起将冬天穿不着的衣物全都彻底清洗了一遍,又让白蠡领着几个护卫在印月阁前的空地上架起了晾衣物的架子,众人一大早就好一番忙活。

白蠡不由好奇道:“这好好的,你怎的突然想起来要清洗衣物来了?”

沛儿笑得狡诈,眯起眼睛道:“我这不是为小姐收拾残物么?今年小姐虽还在山庄里待着,谁能保明年她还在这里?我提前收拾了,免得到时候忙不过来。”

众人听出话中之意,全都哈哈大笑。白蠡也跟着笑出声,竟没有否认。

那晚自宫中回来时,衣凰与苏夜涵走在前面,白蠡便很识趣地与邵寅跟随其后。只看邵寅的态度就可知,他对此早已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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