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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衣凰淡淡应着。
【四百二十五】以身试毒救佳人,衣凰北疆行
清宁宫外,苏夜洵沉声道:“皇上找臣有何事?”
苏夜涵神色暗沉,道:“与朕一起去见玄音。”
玄音,便是月妃娘娘,阿玉那月。
这一点苏夜洵早已经知晓,他还知晓这玄音曾是苏夜涵的旧识,二人交情颇深,以前他去涵王府时时常听到的琴音,便是这女子所奏。
“她也是大宣的公主,皇上。”
苏夜涵道:“朕知道。此事切不可告诉衣凰。”
苏夜洵点点头,道:“臣明白。”
含象殿,重兵把守,团团围住,所守之人不过一个女子,一个曾经为嘉煜帝妃子的女子。而他们要守的并非里面的人,而是意图从外面进去的人。
玄音静静坐在镜子前,看着里面那张美艳面容,心头却是万般不宁。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不明白洵王为何抓她,不明白为何要将她禁锢,更不明白为何至今苏夜涵未曾来看她一眼。
“参见洵王殿下。”
听得外面的声音,玄音顿然如抓到救命稻草一般,连忙起身,迎上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这究竟是怎么了?那晚那个人,他不是裴老,那他究竟是谁?”
苏夜洵语气淡然,将她扶着坐下,“那人是九陵王的父亲。”
“九陵王?”玄音不由皱了皱眉,顿然一怒,道:“便是夺我大宣、伤我大宣之人?”
苏夜洵神色渐冷,垂首道:“或许,告知你他另外一个名字,你更熟悉。”
玄音隐隐感觉到情况不对,问道:“什么?”
苏夜洵道:“阿于陵。”
玄音骤然一怔,呆呆地站在原地,惶然无措地看着他,“你说……阿于陵?”
见她这副神情,饶是他冷面而来,还是不由得一阵太息,道:“没错,阿于陵,大宣上一任的王,便也是你的父亲,阿于陵。”
“这不可能!”玄音跌坐在地上,“父王他……父王他十六年前就已经……”
“病逝。”苏夜洵说着向窗外看了一眼,只见苏夜涵正静静立在窗前不语,他选的位置极好,玄音根本看不到他。“没错,十六年前大宣之变所有人都记得,那时阿于陵病逝,新王继位,朝臣叛乱……那么大的事情,众所周知。可是我们不知道的是,大宣王阿于陵根本就没死,他甚至没有离开过大宣。大宣皇陵在何处?”
玄音怔怔道:“西北方,高楼殿。”
“那这十多年来,九陵朝的将士果真都是在那高楼殿下面操练兵马。”
玄音凝眉,问道:“洵王此言何意?”
苏夜洵道:“当年你父亲阿于陵并非病逝,而是遭人下毒,慢性毒,他死里逃生之后一心想要报仇,复兴大宣,便开始慢慢地招兵买马,并建立地下王国九陵朝,而你的哥哥,也就是如今的大宣王,阿于藏锋,其实就是你恨之入骨的九陵王。”
“胡说!”玄音终于忍不住心头的压抑,怒吼一声,婆娑泪眼凝视苏夜洵,“我哥哥是大宣王,是善良忠诚的大宣王,而不是什么心狠手辣残忍无比的九陵王……”
苏夜洵对她的怒吼置若罔闻,继续道:“五年前,我的老师也就是裴裘鲁离京远游,从此再无踪迹。其后,皇上登位,六诏之乱、羯族之事接踵而至,内忧外患不断,就在这时大宣遭难,让你携书信入京请求援助,便也在此时,裴裘鲁回来了。”
他说着太息一声,叹道:“本王不得不承认,他装得很像,无论是言行举止还是处事风格皆与恩师无异。所以本王相信,这几年他与恩师相处得定是很融洽,以至于可以把恩师的一切都学得那么像。”
玄音疑惑道:“那……真正的裴老呢?”
“死了。”
玄音一惊,苏夜洵继续道:“既然这世上已经有了一个新的裴裘鲁,就不再需要原来的那个。只是很可惜,假的始终是假的,真不了。他赢在大局,却输在细枝末节,他不知道恩师最爱君山银针,亦不知恩师向来为人谨慎,从不嗜酒,他大意了,可本王却不大意。所以本王命中暗中查他,足足查了八个月。”
八个月,那是他在赌,赌这八个月时间不会白白浪费。
而最终,他终于查到了。他比玄清大师多拦截到了一封书信,而那封书信是大宣王传来,传给裴裘鲁也就是阿于陵,他的父亲。
“怎么会怎样……”玄音瘫在地上,她接受不了,更无法相信。
“衣凰出事,他想要借机、借本王之名、借我天朝之兵毁我天朝,他甚至已经与前来的三十万大军联络好,里应外合,只可惜,他没想到他和贺琏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一招,他没有算到在他忙碌着与大宣王谋划怎么拿下我兹洛城时,本王已经查到了他的底。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想来当初所谓的大宣有难,为的不过是要引我天朝军队前去,与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对抗,而他们真正的目的却是在于拉动我天朝与突厥之间的仇恨,让我们两虎相争,而你们大宣,坐收渔翁之利。”
话说到这里,玄音之前心中的种种疑惑,似乎都已解开。
难怪之前她与大宣王传信,大宣王频频问及的不是她情况如何,而是兹洛城中有何打算,是银甲军和苏夜涵可有消息传回京中。
难怪她想要回大宣,大宣王百般阻挠,他是不想自己的妹妹回去了,看到这样的自己,看到自己就是那个人人憎恶的九陵王。
也难怪,那之前她曾多次听到外面的流言,道是向来不问后宫之事的裴裘鲁竟为了皇上冷落月妃娘娘而上书……
原来,真相竟是这样!
她知道,皇上回来了,苏夜涵回来了,可是他没有来看她。不是因为他只爱皇后娘娘一人,而是因为他不想看到她!
“呵……哈哈……”她就这么一直坐在冰冷的地上,冻得手脚发冷却浑然不觉。
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她的心更冷,更冰,更绝望。
她以大宣公主身份,前来求苏夜涵,求她收她为妃,以便有理由为她出兵,援助大宣。现在想想不由觉得可笑之极,她不是那高洁、深明大义的公主,她只是个罪人,是个骗子,是个叛徒。她用自己和苏夜涵之间的交情,把他逼上了援助大宣之路,而同时也把他逼入了困境。
她差点,为了自己的父亲和哥哥的野心,害了她挚爱之人,而她却还以为这是自己在牺牲。
两行清泪顺颊而下,划过嘴角,她却尝不出里面的苦味,因为她的心,更苦。
“公主……”小意见她这般,不由得一阵心疼,“地上寒凉,公主快快起身……”
玄音却似没有听到她的话,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想起方才苏夜洵离开之时,她隐约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在窗下闪过,继而随苏夜洵一到离开,她认得那身影,可是她却宁愿自己不认得。
那样,她就不会知道,他现在已经不愿再见到她……
转眼已是年关,可这个年过得并不安宁,内有叛臣,外有敌军,所幸有查塔王子相助,总也算保得城内人人平安,只是这个年却过得寥寥草草,唯一值得百姓开心的事情,莫过于皇后娘娘终于平安诞下皇子。
一连多日,清宁宫中再也没有收到任何关于外面的事情,似乎这一次袭宫之事发生以后,清宁宫便彻底沉静下来。
可有心之人都知道,嘉煜帝回宫,定是他下令诸事不可告知皇后娘娘,即便偶尔有什么瞒不住的事情,也是只报喜不报忧。
城外那三十万大军之事,便是最好的例子。
一月前来报,苏夜泽与苏夜清亲率二十万人马与九陵朝三十万人交锋与兹洛城外十里处,双方皆有伤亡,然天朝军以逸待劳,且熟悉地形,占尽优势,以二十万军胜了三十万军,斩杀其精兵良将无数。
半月前来报,贺琏在阵前布下诡异阵型,却被苏夜涵与玄止大师一夕破解,再创九陵朝的军将。
十天前来报,北方传来消息,大宣王便也是九陵王与突厥军两面夹击银甲军,结果被冉嵘从背后杀得人仰马翻。
七天前来报,查塔王子为报洛王妃之仇,趁九陵朝军队歇息之时,暗中袭击,波洛大军势不可挡,重创九陵朝军队。
可是,关于苏夜泽在交战中曾经受伤之事,无人提及,关于贺琏布下的阵法伤及数万天朝将士的事,无人提及,关于九陵王初得知事情败露,顿然与突厥军两面夹击银甲军,结果银甲军被杀的措手不及之事,也无人提及。
而昨日来报,九陵朝军队撤回!
衣凰不由低眉浅笑,一边轻轻拍着已经熟睡的麟儿,一边淡淡道:“追到家门上打,虽然显得你很气魄,可是也得承担人家搬出家底儿与你决一死战的后果。”
“可不是,我听说啊,临走的时候,那三十万已经所剩不到一半。而且他们都不敢再从我天朝境内撤回,而是绕道去了。”白芙一脸幸灾乐祸的笑容,这段日子传来的消息可算让她出了口怨气。
现在,看着衣凰这般沉静素敛,每日都安心地调养自己的身体,照顾刚出生的孩子,她和青芒别提有多高兴。就连一向尖嘴毒舌的杜远最近都安静了许多,每天只想着怎么调理衣凰的身体,每天乐呵呵地摇来晃去,饮酒作诗,好不逍遥快活。
“好了。”青芒白了她一眼,“你就让小姐安静会儿。”
“哦……”白芙说着看了看门外,嘀咕道:“杜老说是去给小姐熬药了,怎么这么久还没来?我去瞧瞧。”说罢一溜烟跑没影儿了。
衣凰和青芒看着她的背影,都忍不住笑了笑,青芒在衣凰身边坐下,道:“这下总算好了,九陵朝的军队撤了,咱们也能过两天安生日子了。”
衣凰无奈摇头笑道:“我这宫里现在每天都是安生的日子。”
青芒想了想,道:“也是。罢了,小姐,你现在可不是只要顾着自己了,既然皇上有心让安安静静照顾小皇子,你便顺了他的意。”
衣凰不由挑眉道:“我若不顺他的意,你以为这一个月我会对任何事都不闻不问?”
青芒笑道:“小姐,你总算让青芒放心了。”
正说笑间,一名宫人匆匆入内,道:“娘娘,外面有位小童带着娘娘的令牌求见。”
衣凰不由愣了愣,一时也想不起是谁,低头看了看孩子正熟睡,便与青芒一道走了出去,只见冷天月与明康齐齐站在那里,明康脸上的神情不知是喜是忧,而冷天月则一脸欣喜。
“你怎么来了?”衣凰微微一惊。
明康一见衣凰,顿然拜道:“娘娘……我家先生……我家先生回来了……”
潇潇冬夜,夜冷风寒。
可是再寒,也不及人心。
那一句“莫要责备清姰姑娘”一直在耳边回响,虽是好言相劝,让在陌缙痕心中却打了一个大大的结。
临行前,那人道:“先生,如今要害你之人已经离开,先生安全了,我便也没有了再留先生的必要,但愿来日再见,我与先生还能成为好友。至于那清姰姑娘,先生莫要责备清姰姑娘,她是无心之人,在你身边已久,却未曾伤害你,你只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与她好好度日。”
好好度日!
与一个潜在自己身边多时、而他却不曾察觉之人!
他何以不想好好度日,可是这一生,他却容不得别人欺他骗他!
“先生!”身后传来那轻柔的声音,带着难以遏制的欣喜与激动,继而是急急奔来的脚步声。“先生,你终于回来了……”
闻之,陌缙痕却不禁在心底冷冷一笑,未曾转身,道:“我能活着回来,你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