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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琅峫挥挥手,“这不是高子明的意思,高子明很少与我们打交道,这其中的是是非非他根本就不知晓,真正要这么做的人,只怕是衣凰。她不是看穿了我们的用意,她是要好好看一看,我们究竟是何用意。”
托和也豁然一明,道:“他们是故意把人留在城中,故意让他们传回消息,这么说,那接下来我们所得到的消息,未必是真。”
琅峫点点头道:“正是。”
托和也沉吟片刻,垂首道:“末将明白了。”他说着走到帐门处对侯在外面的随从吩咐了几句,而后回到帐内,道:“属下听闻东门又被偷袭了,这已经第四次了,真没想到苏夜涵会做出这种卑鄙之事。”
“你错了。”琅峫脸色渐沉,“自古以来,兵不厌诈,胜者为王败者寇,没有卑鄙或者高义一说。”
托和也垂首,握拳道:“末将请战。”
“何战?”
托和也道:“与其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我突厥将士被杀,倒不如干脆杀出城去,与他一战,为我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琅峫瞥了他一眼,见他眼底藏有冷冽笑意,不由问道:“你有何打算?”
托和也冷笑道:“他有奇兵,我突厥也有奇兵。”说着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琅峫一眼,见琅峫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虽然很浅,却已然同意了他的想法。“既然如此,末将这就去安排,定要在三日之内,给银甲军一记痛击。”
琅峫但笑不语,缓步走出大帐,与托和也一道上了城门,极目远眺。
突然,琅峫张开双臂仰头沉沉一叹,“苏夜涵,这一次,本汗一定会让你知道,本汗才是这天下之主,无论是边塞还是中原!”
“轰隆……”
大雨倾盆,雨势丝毫未收,一阵阵沉闷的响声自村子西北方传来。
人多好办事,区区三天时间,葛家村西北方的那块凸起的平地上便搭起了一顶顶大帐,全村的人都被转移到收拾干净的帐内,分别安置。
不仅如此,那里还专门搭了烧火做饭的帐篷,将从各家搜罗来的干净食物放好,又以木片遮了一下,以免受雨水淋湿。这几日做饭的水皆是十八卫和波洛军的将士从山上挑下来的清泉水,便是人们洗漱的水也不会再用村里原本用的河水。
查塔从外面进来,接过小兵递来的帕子擦了擦,一抬眼就看到苏夜洵正半蹲着查看将士们采回来的草药,神色肃然严谨,很是认真,对于身后的脚步声充耳不闻。
褪去那一身锦衣,穿上寻常布衣的苏夜洵,身上的冷然气势但是丝毫不减,此时他的发梢还在滴着水,衣角的污泥也还没干,他却浑然不觉,全部心思都集中在了手中的草药上。
“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相信你。”查塔站在他身后,定定看着他,语气虽冷,眼底的敬意也丝毫不隐藏。
苏夜洵头也不抬,嘴角划过一丝淡淡笑意,道:“我不需要你放过我,我苏夜洵未曾欠你什么。”说话间他将一片叶子放进嘴里嚼了嚼,又全都吐了出来,拿过手边的药方仔细看了看,沉声道:“曹溪。”
“王爷。”曹溪放下手中的东西快步走来,只见苏夜洵举起手中的一株草药道:“把这种草全都挑出来,找一个偏远的地方毁了它。这根本不是解药,而是毒草,误食伤腹。”
“这……王爷从何得知?”
苏夜洵扬了扬手中的药方道:“这株草的味道与衣凰心中所说不同,而且她也特别交代了有一种与解药极其相似的毒草……”
曹溪大吃一惊,“王爷以身试毒?”
苏夜洵抬手制止他,道:“无碍,我不会咽下。你速速派人先将这毒草毁掉。”
曹溪见他面色无恙,心中稍稍放心了些,只能按着他的吩咐去做。
查塔心中一凛,却不动声色,走上前来在苏夜洵身边蹲下,拿起他手边的药方看了看道:“这位大夫倒是写了一手好字,且心思细腻,不知是哪位名医?”
苏夜洵不由轻笑一声,微微抬头看了查塔一眼,见他满脸疑惑,便答道:“这位大夫便是被传是我天朝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女子、先皇亲封的清尘郡主,而今的皇后娘娘。”
查塔一惊,脱口道:“是慕衣凰?”
话说出口又觉不妥,苏夜洵却并不在意,点头道:“正是。”
查塔不由笑道:“本王倒是奇怪,那日你传信回京,为何要说本王将你杀死了?更奇怪的是,得到这个消息,这位皇后娘娘全然无心派人来为你报仇。”
苏夜洵停下手中动作,沉吟片刻,道:“这本就是我们之间的暗语,我是故意这么说的,而她也知道我根本没事。这么做,为的就是要掩人耳目,骗过那些探子。”
依旧是那副清淡不惊的态度,依旧是那一抹自信沉敛的笑容。查塔不由想起苏夜洵初到葛家村那晚,当时他听闻他的将士染了瘟疫,心中气恼不已,却有心一刀砍了眼前这个总是一副不骄不躁神情的男子。然,他的刀刃却在距离他两寸远的地方停下,他在苏夜洵的眼中看不到一丝惧意,有的只是凌然与傲气,那双碧眸深沉如炬,似一把利刃,抵在查塔的胸前。
他道:“你杀我也无益,二嫂非我所伤,且眼下想要就你的将士,就只有我能想出办法。”
语气淡然无波,全然不是一个面对死亡之人该有的。
“你有什么办法?”查塔恨得咬牙切齿,却不能不顾数万将士的死活。
苏夜洵想了想,道:“京中有一位大夫,医术了得,三年前我天朝宛城瘟疫,便是经她之手治好的,你若是信我,我立刻以飞鸽传书,让她传来解除瘟疫的方子,到时候这里的村民和波洛军皆有救。”
葛家村是一处僻静的村落,前后不着,这个时候这种天气想要请来大夫根本不可能。
查塔冷冷道:“为何是你传信回京,而不是本王传信回波洛?”
苏夜洵一笑,道:“因为这驿站的信鸽只识得到京中的路,却不识得去往波洛的路。”
“你……”查塔虽恼,却是个爱护将士、顾全大局之人,他用力点点头,道:“好……本王便信你一次,且看你能耍什么花招!”
因着下雨的缘故,信鸽在路上多耽搁了一天,三天后,信鸽返回,果然带回了药方。
苏夜洵顾不得休息,领着十八卫四处寻找草药,一找就是三天,风雨无阻。查塔虽不感激他,却也想尽快治好自己的将士,所幸让他们接下搭帐篷的任务,这一来,事情便容易多了,唯一麻烦的便是草药的事情。
一来,许多草药这里根本找不到,二来,那位从客栈带来的大夫也就是个江湖郎中,许多草药他自己都未曾亲眼见过,一见到衣凰的药方便傻了眼,无从着手。
抬头,看了看查塔担忧的神色,苏夜洵淡淡一笑,道:“你放心,虽然眼下我还没有找到能完全解瘟疫的方子,但是至少能想办法先把他们的疫情控制住,再过几日便会有一位精通医术之人赶来,只要他一到,这瘟疫便不是问题。”
“哼!你们天朝倒是能人辈出,随便抓一个来就说能解除瘟疫。”查塔不以为然,“只是不知,这位大夫又是何人?”
苏夜洵浅笑,缓缓道:“皇后娘娘的师兄,陆令成陆老前辈的关门弟子,杜远。”
查塔不由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下一刻他突然就仰头笑开,点点头道:“好……他若是来了,本王也信这瘟疫必能得解。”
旁人他不知,陆令成他倒还是知道的,而杜远常年随苏夜涣出征,进出军营大帐,他也早有耳闻。没想到,眼前这个男人不过是随便动动手指,写了封信,就能惊动皇后娘娘和杜远两人齐齐为他忙碌,看来眼前这位身着素衣的王爷,倒是不能小觑。
“洵王与皇后娘娘的关系似乎不错,不但直呼娘娘名讳,更是能让她为你费尽心思。”他说着斜着眼睛瞥了苏夜洵一眼,却见苏夜洵面不变色,淡淡道:“我与她相识多年,她嫁给皇上之前,曾与我兄妹相称,这是先皇允口的。”
“兄妹……”查塔意有所指地念叨了即便,却见苏夜洵无动于衷,便作罢,蹲在一旁与他一起查看草药了。
已经是入冬的天气,北风呼啸,每至此时,那漫天随风飞舞的黄沙与尘土,便是北方众人心中最大的麻烦,挥之不去。
双方战鼓声阵阵,轰隆作响,直似自空中传来的雷声,震慑人心。
战场上,银色与褐色混成一片,却又似各自为营,各有方阵,虽偶尔凌乱,但是很快便又找到各自的位置,保持阵型。
众人眼中与脸上皆是疲惫之色,这一战从凌晨持续到现在,已经打了四个时辰,在这厮杀中,将士早已弃马,僵持到这时候,就是要看彼此耐力与体力如何,以及将帅的指挥如何。
琅峫稳稳坐在马背上,透过手中瞭望筒看向银甲军后方,看到除却祈卯和绍元杨,其余一众领将皆已上了战场。而苏夜涵正站在祈卯身侧,微微抬眼,定定地看着眼前的战场,蓦地,他稍稍一侧身,向琅峫看来,嘴角划过一丝冷刻笑意。
琅峫心下一凛,下意识地放下瞭望筒,眯起眼睛看着银甲军指挥台的方向,冷哼一声,道:“本汗倒是要看看,今日你是打算怎样再破本汗的军阵!”
与此同时,苏夜涵挑了挑眉,对身边的敲鼓之人道:“换阵。”
鼓声陡变,由方才的急促变为轻快有力的单击,前后不多不少正好十二下,顿时,场上银色盔甲突然转变,迅速就近集结开来,而祈卯看了身侧苏夜涵一眼,见苏夜涵颔首以应,他用力一夹马腹,坐马便冲进了场中。
再这么拖下去,对银甲军而言就更加不利,突厥人多势众,又处于最好准备迎战守城的优势,银甲军在地势上,已然输了一截,所以只好速战速决。
“呵呵……”见状,琅峫没有丝毫惧意,与身侧托和也相视一眼,只听托和也道:“银甲军在人数上吃了大亏,他终究还是动用十二地支军了。”
琅峫道:“时间拖得越久他越吃亏,他可不是傻子。”
“可是,他却不知,他只要一动十二地支军,便是中了我们的计——”
说话间,托和也策马向前走了几步,对着身后的鼓手做了几个动作,转瞬间,突厥军竟像是突然散架了一般四处散落开来,被集结成十二军的银甲军一阵猛追砍杀。
“皇上……”绍元杨下意识喊出声,不由看了苏夜涵一眼,果见苏夜涵脸色微微一变,却又似还不确定,又仔细看了看。
突然,他脸色一变,沉声道:“警醒!”
话音刚落,鼓声变得焦躁急促,似在提醒什么,十二将领听得清楚,然战场之上岂是你想怎样就怎样,十二军既已成,且通杀突厥军,又怎会轻易就收手回防?
不出一刻钟的时间,那些散落四处的突厥军突然迅速并拢,集成一个个五阵,虽然每一个五阵都看似被围在十二军之中,可却处处游走,游刃有余,五阵之中总有一阵处于较弱之势,银甲军见之,便随领将一起厮杀砍去,就在他们扑向这一队时,其余四阵却似说好了一般,向着地支军的腰部撞去。一来二去,竟硬生生将十二地支军打散了,散得七零八落。
绍元杨不由暗惊:“这是……”
苏夜涵沉声道:“是五行军。”
而且,正是当年被他所迫的五行军。
“那我们现在……”
苏夜涵略一沉吟,豁然朗声喝道:“地支化合!”
闻言,鼓声再变,十二地支军移动倒是迅速,游刃有余,便结阵便挥刀砍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