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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衣凰点点头,白蠡不由好奇问道:“谁?”
“去了便知。”
闻言,白蠡便不再多问,点了点头,驾着马车缓缓朝着江月船坊的方向去了,自己在信中也大约猜出了七七八八。
前些日子便经常听连安明与白芙谈论起那个莫名出现在江月船坊的女子,白芙一直把陌缙痕当成自己的选夫标准,初闻陌缙痕带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姑娘回了江月船坊,她闹了三天的脾气,后来便有事没事找连安明打听那姑娘的消息。
车轮声阵阵,不急不缓,带着特定的节奏,传入衣凰耳中。她似是有些疲倦,靠着靠椅正闭目养神,白芙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听她开口道:“你是不是有话问我?”
白芙吓得一惊,道:“小姐没有睡着?”
见衣凰摇了摇头,便又问道:“小姐怎的突然想起要去见那个清姰姑娘?难道,她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衣凰却只是淡然一笑,缓缓睁开道:“先生放心的人,倒是没什么让我怀疑的,我只是……只是很想见一见这个姑娘,看看她是个怎样的人,为何……为何先生会为了她,雨夜独闯七香楼。”
陌缙痕不是那种会逢场作戏、一夜风流之人,他既是经过再三思量之后,毅然把这个女子带回自己的江月船坊,其中就必然有天大的理由。
白芙听不明白衣凰话中之意,也无心深究,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想见一见,她到底哪里比我好……”
闻言,衣凰勾起嘴角,却没有笑出声,可她心中明白,这绝不是谁比谁好的缘故,若要细问其中缘由,就只能等见到这位清姰姑娘——
“娘娘,其实你不必亲自去,明康可以帮你把人叫来……”明康一脸惶然地看了看身边之人。
“无碍。”衣凰轻轻一笑,“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顿了顿,她又问道:“清姰姑娘最近可好?”
明康想了想,摇摇头道:“自从先生失踪以后,清姰姑娘就将自己关在屋里,便终日闭门不出,茶饭不思,这人都消瘦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劝她。对了,娘娘若是方便,待会儿可否帮忙劝劝姑娘?若是先生回来了,见她不好,定是要骂我。”
衣凰点点头,笑道:“放心吧。”
说话间,几人随着明康一道来到一间房门前,一阵断断续续的琴音自屋内传出,声音低沉徐缓,时有时无。明康看了衣凰一眼,抬脚走进屋内,对着那道正背对着他们而坐的身影,喊道:“清姰姑娘,有人来看你了。”
清姰身形不动,柔声问道:“你又与我说笑了,在这里,除了先生,我没有任何亲人朋友,何人会来看我?”
明康咽了口唾沫,道:“是……是皇后娘娘。”
“当!”琴声戛然而止,清姰身形一颤,连忙站起回身跪地行礼道:“小女清姰见过皇后娘娘!”
“清姰姑娘不必多礼。”衣凰挥挥手,看了明康一眼,明康会意,悄悄退了出去。
清姰有些慌张,虽起身却没有抬头,一直把头压得低低的,衣凰只瞥见她眉梢一角,突然就蹙起凤眉,向前走了两步,轻声问道:“为何遮了面纱?”
清姰小声道:“回娘娘,前两天不慎伤了脸,怕吓着旁人。”
衣凰再度向前走了走,道:“你抬起头来。”
清姰不敢抗拒,缓缓抬头。
蓦地,衣凰眉头皱得更深,四目相对,清姰看出她眼中的愕然与怀疑,心中不由更慌,忙欠身道:“娘娘快请坐。”
衣凰努力压下心头的讶然,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在软榻上坐下,目光却始终不离清姰身上,像是清姰的身上藏了谜一般,她一定要解开才行。
方才看到清姰的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花了眼,看错了人,可是定睛仔细一看,却是没错,这眉目确是属于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人,只是,她不是楼陌均。
不过转瞬,衣凰心中却已然明白,陌缙痕独独对她万般不同的原因。不得不承认,这双眼睛着实太像,太像楼陌均,若非衣凰清清楚楚地知道楼陌均早已死在那场大火之中,她也会怀疑是楼陌均复生,更勿论是对楼陌均时刻相念、从未忘却的陌缙痕。
喝完一杯热茶,衣凰的心情平静了许多,她抬眼看向清姰,见她始终微微垂首,虽不抬头,神情却不卑亢,隽眉微凝,心事重重。
“你放心吧。”衣凰放下手中杯盏,突然开口,清姰闻言一怔,抬头看向衣凰,听衣凰继续道:“先生暂时性命无碍,你不必太过担忧。”
“当真?”清姰眼底闪过一丝欣喜,“娘娘有先生的下落?”
衣凰摇摇头,“没有。”
“那……”
“你若是信本宫,就不要再这般折腾自己,你看你……”衣凰说着将她上下打量的一番,见她身形清瘦,甚显憔悴,心中不由生了怜惜之情。
“你过来。”她抬手向清姰招招手,清姰不明所以,走到她身边,按着她的意思在她身边坐下,衣凰继续道:“本宫自幼学医,你若是愿意,脸上这伤本宫帮你医。”
清姰顿然大吃一惊,瞪大眼睛连连摇头道:“娘娘不可!娘娘千金之躯,切莫被小女这丑陋面容惊吓了。”
衣凰不由笑着摇摇头道:“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她说着回身看了白芙一眼,道:“去马车上把我的药箱取来。”
白芙正想等着看看清姰面纱下的容貌,见衣凰故意支开她,不由得撇撇嘴,却还是乖乖退了出去,从外面关上了房门。
见状,清姰不由对衣凰放松了警惕,心中一阵感激。
待白芙取了药箱回来,衣凰已经帮清姰检查完伤势,正在对她交待什么。她从药箱里取出一只盒子交给清姰,道:“没什么大碍,只是寻常的不适反应,从今天开始,饮食起居都要恢复正常,最重要的是要清淡,切忌辛辣。这盒子里的药膏,早晚涂抹一次,就不会留下痕迹,不出半月便能恢复。”
清姰握了盒子在手,欲要行礼,却被衣凰一把抓住。
“在此之前,本宫对你只有耳闻,却素未谋面,所以本宫帮你也并不尽然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先生。”她说着轻轻拍拍清姰的手,嗓音醇冽淡然,“你若想先生不为你牵挂,不为你担心,就要照顾好自己,别再不吃不喝。若是先生见到现在的你,定会心疼又懊恼,你愿意看到先生为你伤心吗?”
清姰连连摇头,有些哽咽,“清姰不想先生为我担忧,娘娘放心,清姰一定会听你的话,从今天开始照顾好自己,不会让先生担心,也不会让娘娘白白操心。”
衣凰满意地点点头,道:“你明白就好。时间不早了,本宫该回宫了。”
说罢,她起身,在白芙的搀扶下,缓缓向门外走去。
清姰定定地看着她的背影,面纱下的嘴角微微弯起,眼神钦羡。先生说的果然不假,皇后娘娘仪姿天成,卓绝大气,不带半点尘俗之气。也难怪,先生这般清傲之人,会甘愿为她做事。
“娘娘留步。”她突然喊出声,话说出口,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衣凰脚步一顿,回过身,清泠目光落在她身上,“什么事?”
清姰张张嘴,犹豫了片刻,方才开口问道:“不知娘娘是否认识一个人,叫陌均?”
衣凰心中骤然一凛,面上却不见波动,眸色幽深净澈,似能透人心魄,微微凝眉,问道:“你怎会知道陌均?”
清姰定了定神,道:“多次听先生念起他,而且经常是在睡梦之中,清姰便想,此人会不会是先生的至亲之人?”
衣凰稍稍想了想,突然清和一笑 ,点点头道:“没错,陌均与先生是至交好友,他们从小就认识,相交甚深。陌均是个文武奇才,兴趣爱好皆已先生一致,二人情同……手足。”
“那,娘娘可知此人现在何处?”
“陌均已死。”衣凰眉眼微冷,神色有些沉重,抬眼看了看清姰惊愕是眼神,补充道:“为了先生。所以,先生才会对他念念不忘。”
清姰愕然怔在原地,一动不动,呆呆地看着衣凰离去的背影,一阵愧然与心慌。
衣凰方才那个眼神,看似温和,可清姰却觉那是一把利刃,在她胸前划出一道口子,让衣凰将她心中所想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她没想到这个“陌均”会是个男人。如此,便是她多想了……
“小姐……”马车上,衣凰脸色暗沉,自从上了马车便一言不发,白芙小声喊了一声,道:“小姐是不是有心事?”
衣凰侧身看了她一眼,不点头也不摇头,淡淡道:“我宫里的葳蕤可还有?”
白芙点点头道:“前两天我去配药的时候看到还有些。”
“那就好。”她点点头,却无意再说太多,就像来时那样,靠着靠椅闭上眼睛,似睡似醒。
白芙见她心绪不佳,有满脸倦怠,便不再打扰她,安心地守在一旁,回宫去了。
甫一回到宫里,衣凰便执笔写了一张药方,让白芙去抓了药,待药配齐了,便又忙着煎药、熬药、搅拌……如此忙碌了整整三天,一盒乳白色的药膏总算制好。
“将这个送出宫去,把清姰的那一盒换回来,记得要看好清姰那一盒用了多少,就把这一盒去掉多少,切不可让清姰发现。”衣凰将一只之前给清姰的一模一样的盒子交到白芙手中,不疾不徐地吩咐道。
白芙不由疑惑,皱眉道:“为何?小姐不是已经给了她一盒。”
衣凰太息一声,摇头道:“这两盒不一样,那一盒根本治不了她脸上的伤,最多只能缓解,这一盒才是解药。”
“解药?”白芙一惊,“小姐的意思是,清姰姑娘中毒了?”
衣凰不答,似是默认,“不管怎样,她既是先生在意的人,我就一定会保她周全。告诉明康,清查江月船坊所有人,包括厨子和伙计,把所有可疑之人全都赶出船坊。”
白芙点点头道:“是,我明白了。”
白芙刚刚刚离开,衣凰便瘫坐在软榻上,浑身无力。这三天可把她忙坏了,然,莫说三天,便是三十天,她一样会配药、制药。这一次中毒的不是别人,是清姰,是那个让陌缙痕沉寂五年的心有了微波之人,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清姰被毁——尽管,她心里明白,这个清姰并非寻常之人。
越是明白,就越是要救。
衣凰看得出来,清姰对陌缙痕的关心、为他担忧得食不下咽,皆是出自真心,可见她也不知道陌缙痕身在何处。就算她真的是别人安排在陌缙痕身边、监视陌缙痕之人,而今陌缙痕失踪,她便也失去了利用的价值,所以这个人才会想到在她的饮食中下毒,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她,可怜的清姰却并不知晓。
若如此,她又何必让陌缙痕知道这些?
最好的选择便是她在陌缙痕回来之前,将清姰的毒解掉,将加害清姰的人除掉,今后,清姰还是清姰,还是陌缙痕在乎的那个出自七香楼的清姰姑娘。
想到这里,衣凰的心中一阵隐隐作痛,眼前又出现那个男子总是淡若清风、神秘微冷的面容。
那日清姰问她,陌均是何人,道陌缙痕多次在睡梦之中念起楼陌均的名字,衣凰的心底便没由来的涌起一阵哀伤。
他又怎能不念起楼陌均,那个形影不离地陪他近二十年,最终以自己性命救他安危之人?若是能忘却,他也不会夜探楼陌均的墓地……
墓地,衣凰眸色一沉,豁然睁开眼睛,眼底精光乍现,似是想起什么什么事情,她坐起身,对门外喊了声:“白蠡。”
“小姐。”白蠡应声而入。
衣凰站起身,向他走过来,问道:“白座弟子可有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