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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子也不怪他,只轻声叹道:「你和你父亲真是一般的傻啊!就算人留下来也留不住最重要的心…」接著伸手摸了摸齐格的头,温柔问道:「你初见纪之时说过要爱护他一辈子,还记得吗?!」
齐格点点头,自然记得!要能忘得了初见时的悸动,现在又怎会如此执著?!
「记得就好。你一时糊涂阿姨也不怪你了。你从小虽然脾气霸道,恩怨却极是分明,阿姨替你挡下这一枪,却是要拜托你一件事。」
樱子只看著齐格,也不说是什麽事。
齐格知道樱子的请托是什麽。但只要点下头,就是答应这辈子彻彻底底放弃东,放弃他此生所求,可看著樱子,一向狂妄尊大的他竟说不出个”不”字。
「阿姨知道你也不稀罕我救,这个要求是难为你了。」樱子仍是诚恳的凝望著齐格:「说到底我也是个自私的母亲。你要是不愿答应,那就算了吧!」
咬了咬牙,齐格终是沉重的点点头:「我答应。」
听到齐格这句承诺,樱子露出宽慰的笑容。
转头望著锦轻声交待:「别让纪之知道…别让他知道今天的事…」眯著的美眸望向床上东,有些歉然:「纪之,原谅妈妈,妈妈实在太想你爸爸了…」
於此尘世再无挂碍,转头望向窗外的天际,而後闭上眼,樱子脸上现出了解脱了一切的释然和轻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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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懒的靠在床头,东手上拿著本杂志,眼神看来专注,但那有一翻没一翻的动作却透露了他的心根本不在杂志上。
轻轻一笑,来人摇头叹道:「又拗上什麽性子啦?!」
挑眼看了罗伦斯一眼,东知道自己这几日没给锦好脸色看,他定是来帮锦说情了。垂下眼来,仍是看著杂志,东懒洋洋的说道:「他倒聪明,找你当说客。」
「就算锦不找我,我也是要来的。」罗伦斯拉了椅子迳在东身边坐下。
「怎麽?!自己幸福了看不惯别人不幸吗?!」东随口嘲讽,手上仍是随意翻著杂志,没打算认真与罗伦斯说话。
罗伦斯一把抽走了东手上的杂志,不理会他略带薄怒的瞪视,自顾说道:「别人幸不幸与我何干,但是你…」
「我觉得挺好,不用你多管闲事。」东眉也没抬,淡淡一口截掉罗伦斯想说的後话。
「好吗?!」罗伦斯皱著眉头说道:「几天没见你笑过。」
知道罗伦斯是缠上自己了,东索兴抬起头,对著罗伦斯灿灿一笑,那笑说不出的做作。
罗伦斯被那刻意装出的脸逗得笑出声来,伸手在东的脸颊上用力一捏,说道:「难看死了。」
东被捏得痛呼一声,又嗔又怨的瞪著罗伦斯,没好气道:「你当我没神经吗?!痛死人了。」
罗伦斯一下转为正经,凝声说道:「你要真有神经还舍得这麽伤锦吗?!我知道你是气他伤害你,但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不是要齐格解了你身上扣环,他怎舍得这麽待你?!你受折磨最痛苦难道不是他!?你知道那日他回来竟气闷自责的吐血吗!?你知道…」
「我倒宁愿什麽都不知道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和他回日本了。」东悠悠淡淡的截断罗伦斯的话。
皱了皱眉,罗伦斯一时无法消化东突来的话语。
「我快死了。」仍是淡淡一句,东仿佛说著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东脸上的平静淡然竟让罗伦斯看不出是真是假,但他知道东不会拿这事开玩笑。心里一急一疼,那里再顾得上其它,抓起东的手,急急说道:「别胡说,伤不都开始愈合了吗?!」
东却没理会罗伦斯的问话,望著窗外处,自顾自的说道:「也好!爸爸妈妈在这个世界来不及疼我,到了另一个世界可不能再不尽责了。」
罗伦斯被东的话吓得不轻,但想他一向调皮,这次不会又是…急急扳过他的脸来,想自他脸上找到半丝玩笑捉弄的神色,但见他眼神幽幽、神色认真,一点不像玩笑,心更加悬得高过喉头…
沉了沉气,罗伦斯勉力挤出一丝笑容:「这里难道没人疼你吗?!」
轻轻扯起嘴角,东的笑有些无奈却又有些甜蜜,随即又笑开,眼里闪著亮晶晶的光芒,横著罗伦斯,道:「知道你疼我,不过现在可有个更让你疼的人了。说来你还该谢谢我呐!」
看东刻意转开话题,罗伦斯心更加沉了,对著东的笑脸却半点笑不出来,凝著声认真问道:「锦难道不疼你?!」
垂下头,东的声音轻得几乎要听不见:「就是太疼了啊…」眼里是掩不住的苍凉,话里尽是落寞。
那神情、那话语、那声调…震得罗伦斯半响做不得声。
东把声调刻意放的轻快,却掩不住感伤落寞:「之前我是打定主意和锦回日本了,身体再怎麽不济,撑个几年总该可以,说不定运气好,真落个长命百岁也不一定。谁知遇到这种事,该说我命差还是该说锦命不好?!」嘲讽的笑笑:「以前开玩笑说锦是我命里的灾星,没想到齐格才是我和锦的大灾星。」
举起自己的双手,腕上精致华美的环已经取下,留下的是一圈丑陋的齿状伤痕,在东白皙的腕上更显狰狞刺目。
「他这次可真把我送下地狱了…」没理会一旁的罗伦斯,东低声喃道:「但我怎能拖著锦一起走呢?!不如趁现在绝了他的念,宁愿他气我、恼我、恨我…」晶莹的泪随著未竟的话语一起落下:「也不要他再受那心碎之苦…」
「…笨蛋…」
虚弱的身体随著掩不住不舍的责难被拥入一个熟悉不已的胸膛。抬起泪眸对上的是另一双深邃氲氤的幽瞳。原来罗伦斯不知何时出了房间,现在在东床边的却是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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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抱胸斜倚在门外的雷,罗伦斯脸上的不快逐渐凝聚。
「东说他快死了!」冷冷一句。
「我知道。」雷的眼睛抬也未抬,情绪未见一丝起伏:「是我告诉他的。」
「你不是说只要环扣拿下就绝对救得活。」不想惊动门里的两人,罗伦斯低声质问。
「那也得要他想活。」
罗伦斯显然被雷话里的意思吓住,怔了一会儿才道:「东…并没有寻死的念头。」
「可也没有求生的意念。」雷终於抬起头来,对著罗伦斯道:「我没见过对生死看的这麽淡的人,生也罢,死也罢,全然无所谓。」
轻叹了口气,罗伦斯的声音倏地低沈黯淡:「你知道他的身体状况,他…也有自觉…」
冷嗤一声,雷说道:「你们以前找的到底是什麽庸医,救不了人便罢,干脆帮病人洗脑吗!?」一向淡漠的他,话里竟也带著几分恼怒:「不过身体差了点,又那里不能活了?!」
罗伦斯闻言不由又惊又喜,其实他对雷的医术高下并无所知,只不过几年来听多了让人失望的敷衍话,这时听到这一句,怎能不激动!
「你说真的?!」
冷冷瞥了罗伦斯一眼,雷连话也懒得搭。
在他看似慵懒的神态下,罗伦斯察觉到他其实是聚精会神的听著房间里面的动静。
「你骗他是另有用意?!」
挑了眉梢,本来仍是打算不回应,但见罗伦斯眼中的急切关怀,雷终於解释:「我救得了他,但却需要他对生存的强烈执念。」
「东并没有…」
见到罗伦斯又想再辩,雷伸手阻去他的话,继续说道:「樱子夫人的死对东的影响比我们想像的大,恐怕连东自己都没察觉…他心中生死的天秤已经失衡…」说到这里,雷突然定定的望著罗伦斯:「我在赌,赌东和锦的爱情,只要他愿意为锦留下,我就有把握留他下来。但如果连锦也留不住他…」未竟的的话语,意思却是明白清楚。
能吗?!真能留得下吗?!东看似任性妄为,其实心底柔软,事事顾全别人,倘偌知道自己要死,又怎可能拖累所爱之人…想到东刚才那句”我怎能拖著锦一起走呢?!不如趁现在绝了他的念,宁愿他气我、恼我、恨我…也不要他再受那心碎之苦…”,罗伦斯不由惶惶难安。
「你…确定…没用错方法?!」
谁能有把握?!罗伦斯的问题,雷早已自问不下百遍。樱子夫人临死前唯一的心愿,要东幸福。他的第二个赌注是─
「有些地方,东跟樱子夫人真的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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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难道没告诉过你,地狱可不收像你这样的笨蛋。」锦紧紧把东搂在胸前,好似失而复得的珍宝,一刻也不肯放松。语带怨怼又似自怜:「你说过再不会推开我,但一遇事…你最先舍弃的还是我…」
锦话里的苦涩无奈撞得东心头疼痛阵阵却丝毫无法反驳,原本不住挣扎翻搅的心也怀疑起自己的决定是否真的正确。
看出东的迟疑,锦沉沉又加了一句:「你既知我终要心碎,不更该在这短短时日里好好补偿我吗?!」
垂下了眼睑,东闪躲著锦毫无保留的深情注视,轻声叹道:「然後让你像妈妈那样,苦苦惦著一个影子直到死去。」
「即便如此,我也甘之如饴。」锦的话声无半分犹疑,虽轻却坚如磐石。
抬头望著锦,那清泓眼里的温暖一如以往,但在深情真挚的眸光中却多了点不容分说的坚定和执著。
在这样的眼神注视下,东要说什麽也再说不出口。轻叹口气,避开锦的视线,东的眼垂得更低,只看得见他细长睫毛不住颤动,声音也如眼睫般不稳:「你总要逼我…对你有好处也就罢了…可你…总要逼我对你残忍…我…」如何忍心…
「我宁可你对我残忍也不要你对自己残忍。」锦轻声慢道,却好以理所当然一般:「你总记不住,这世上只你一人重要,你只要顾著自己,其馀人的死活你管也别管。」
「说的容易。」东喟叹一声,话里甚是无奈。
见东神色苦痛挣扎,锦心里何尝好受,但他知道,东和他母亲俱是宁愿委屈自己也要保全所爱之人的性情,此刻若是说不动他,若是稍稍退让半歩,这辈子,怕是永远要失去他…想到这里,不由愈加惊惶。
再不迟疑,锦狠下心来说道:「我也不迫你了,你自己想想你妈妈因何而死?!要是你觉得这麽做对得起她,我…也认了。」
再料不到锦竟会说出这话,东倏然抬起头,张大眼直直的盯著锦,不一会眼里已浮上一层泪雾,握紧了双拳,身体不由自主的轻轻颤著,半响竟说不出话来。
见东这样激动神伤,锦实在心疼难舍,直想把他拥入怀中好生安慰,但还是忍了下来,狠下心来开口又道:「别这样看我,你妈妈死的时候,你是清醒的。」
「果然瞒不过你。」东彷佛泄了全身气力一般,转头望向窗外,眯著的眼里有著多般情绪,回想起樱子的死,仍然好似恶梦一场,但恶梦也有醒的时候,他的梦却是真实。
锦心里叹了口气,不想提起就是怕这敏感至极的人再次伤心,但若不说破,又怎能让他断了放弃自己的念头。
轻拍东的背,锦絮絮说道:「樱子阿姨说你的个性像她真没说错。她怕你伤心所以不让你知道她是为你而死,你怕她伤心所以装做昏迷放弃最後认亲的机会,这麽一来两人却是连最後一面也见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