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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说到底,九龄公有些看不上自己这位出身县学年仅十八岁的主公啊
不过李曦这么说,他还真是不好议论九龄公什么,当下里便只能是道:“或许,您可以请苏晋苏大人,或者是李适之李大人帮个忙?”
李曦摇摇头,“不可。我与他们二人,乃至于贺工部等人,堪称是义气之交,彼此谈诗论文饮酒闲话,自是极好,若是其中一旦掺杂了朝政,怕是反而会影响了这份感情……不妥,不妥啊,若非实难危急,我不准备请他们帮忙。”
李逸风闻言点了点头,随后便沉默下来。
想了想,李曦问:“最近你可又曾往大兴善寺去过?见到莫言大师了没有?”
李逸风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苦笑道:“又去了两次,都没见到他人。”
李曦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也沉默下来。
即便他心里明知道,玄宗皇帝怕是已经打定主意要用自己了,不然在仍然很是看重门第的大堂上层社会,尤其是皇家,他们是绝对不会把自己一个小地方出身的普通人看作是驸马都尉人选的,即便咸宜公主再喜欢,即便自己再做的好诗,是名士,那也不行。
而正是因为那份奏折一上,让玄宗皇帝心里把自己摆到了一个明显高过正常身份的位置,所以,才会有了玉真别馆内大家一哄而上的劝亲。
而等到自己彻底的拒绝了做驸马都尉享受富贵的可能之后,只怕玄宗皇帝心里更是打定了主意会用自己了,但问题就在于,这第一步,怎么走?
自己一个从九品的待官之身,之前的履历又仅仅只是当过几个月的小小县主簿,玄宗皇帝自然不可能一上来就给个什么高位,不过却肯定也不会是一个普通混日子的位子,因为玄宗皇帝只听了自己的言,还要观自己的行,所以肯定要放一个能做实事的官儿给自己,用以考察一下自己确实的能力。
但是问题就来了,给个什么官儿才合适?
另外,平白无故就要任用一个人出任要津,即便以玄宗皇帝的大权在握,却无论如何也得给朝廷重臣,给吏部官员们一个理由啊不然的话,便是连玄宗皇帝怕是都掰不过这个理儿去,会直接给门下省驳回了。
所以,自己还需要一个恰当的举荐人。但问题是,谁能站出来为自己举荐一下,帮自己敲开大门呢?
第三卷 风风火火闯长安 第四十七章敲门砖(下)
第四十七章敲门砖(下)
一路上慢慢地思索着当下困扰自身的一些问题,苦无所得,然后李曦就乍然听得外边热闹了下来,似乎人众喧腾,一时间声势竟是极大。
正蹙眉间,马车已经慢慢停了下来。
车夫在外边道:“公子爷,咱们走不动了,据说前边清路呢。”
与李逸风对视一眼,然后两人便先后下了马车,果然就看见街面上已经有兵丁手持刀枪正在沿途清查过来,所有行人和车马都必须要让到道旁,为来者清路。
李曦心里寻思这到底是什么贵胄人物,出门一趟竟是要偌大的声势,便扭头四下里看看,然后问那拢住马头的车夫,“这是到了那个坊了?”
那车夫闻言公然回答,“回禀老爷,这里是务本坊。”
李曦点点头,务本坊紧挨着宫城,倒真是有可能是什么大人物要过路,过了务本坊就到南北大道,往南再走一坊之地就到了自己住的亲民坊,要是沿路顺遂,再有个一盏茶的功夫也就可以跑到了,不想时机不巧,却是给堵在这里。
来到长安之后也遇到过几次这样大人物过路时要清街的情况,每次都要耽搁不少时间,而且清街期间还不许你乱动,只要你在人群里胡乱穿梭,就会有行刺之嫌,虽然眼下太平盛世,很多规矩都宽松许多,哪里来的那么多刺客,不过要是维持秩序的武官和官兵非得较真的话,这还真是个不小的罪名。
心里想着能有这等气派的一般都是皇族中要紧的人物,而且即便是那些要紧的皇族人物,在眼下玄宗治世时期,也大多已经不太敢于摆出这般的气派了,也就是薛王和岐王等几个老王爷在正式觐见的时候,才需要摆出全副仪仗来清街,李曦不由得摇头叹息自己倒霉,心想也不知怎么赶那么巧。
一旦遇到清街,少说也得半个多时辰,左右闲着无事,李曦回头看见自己侧后方不远处正有一家酒楼,便招呼了李逸风一起到楼上坐一会儿,那车夫自看管马车在下面等着。
一路挤着往酒楼走的途中听见路旁行人的议论,李曦这才知道,敢情要过路的不是什么皇室人物,而是一位号称“通玄先生”的道人。
据说他是在恒山修道的,生于尧舜时,至今已数千岁,则天皇帝时就曾屡屡征召他,可是他不喜人间之事,因此屡征不至,前些日子恒州刺史韦济上表举荐,玄宗皇帝派遣了中书舍人徐峤亲自前往,这才把他给召入长安,眼下就住在这务本坊的一处道观里。
据说这些日子里,玄宗皇帝亲自问道,对他很是尊崇和礼遇,出入依仗比王侯,今日便是在兴庆宫问对完毕,一路大驾回来了。
听着旁边路人对于这位通玄先生那神神乎乎的来历的讨论,据说他道术通天,能呼风唤雨,还擅长生之术等等,李曦不由得洒然失笑。
这些东西,他可是不会相信的。
如果说某些修道有术之人,比如莫言大和尚等,能够掌握天地之间一些玄之又玄的哲学原理,并且从而拥有一些大异常人的本事,那信与不信的,尚在两可之间。
毕竟一直到了现代社会,易经仍是一门无法完全破译,被认为是神奇之极的哲学系统,至于推背图之类的,则更是神奇之极。
但是要说一个人能活几千岁不死……这等事情,也就只好当做神话来听了。
扭头看看李逸风倒是一脸好奇,李曦也不便说什么。
他知道在眼下这个时代,即便是再厉害的读书人,好像是通晓了很多道理,可是一遇到这等怪力乱神的东西,却仍是会选择相信。即便不信,也是宁可敬着,(W//RS//HU)绝不敢亵渎。在这种氛围下成长起来的人,即便有通天彻地之能,要想他做一个无神论者,却还是不太现实。
走进酒楼一看,一楼已经完全坐满了,甚至有一张桌子围了十几个人的热闹处,想来遇到这种事情不能走动了,跟自己抱着同样心思想进来闲坐一会儿的人还真是不少。
这会子招呼声要东西的声音此起彼伏,店里的伙计忙得不亦乐乎,压根儿也没工夫招待新来的客人了,于是李曦抬腿就往楼上走。
到了楼上,也是没座。
不过幸好,这处的客人还少些,所以伙计还能过来招呼,听见李曦要喝壶茶歇一歇,便建议他们跟别人合座。本意只是歇歇脚看热闹而已,自然不挑剔,李曦便答应了下来,不过扭头看到靠窗一张桌子上一道背影,他却又赶紧摆手,指着那桌子道:“不必了,我们就坐那张桌子,沏两碗好茶来,再来些果子点心。”
他刚吩咐完,那靠窗桌子上的人已经扭过头来,淡然而笑,“李先生,一别数月,一向可好?”
李曦哈哈一笑,遥遥施礼,道:“曦见过大师,这厢见礼了。”
这人正是久欲一见的莫言大师。
要说起来,自从蜀州一别,至今可已经接近三个月了,此时乍一见他那张丑脸,李曦倒是不知怎么就生出一股亲近感来。
李曦和李逸风过去落了座,先是忙着嘘寒问暖的叙了一阵子。不一会儿,那店里的伙计先是张罗着切了几个果碟之类的送过来,又过了一会儿,便又送过来两盏茶。
李曦笑道:“这一次大师莫非又是算准了曦会路过此地上来喝杯茶,所以提前在这里等着了?”
莫言老和尚闻言笑笑,不置可否,只是道:“来到长安这段时间,你做的超乎老衲预料的好啊,如果不出预料,当**托老衲送的东西,快要有结果了。”
李曦闻言沉吟,手指轻轻地叩着桌面。莫言大师是知情人,自己又多承他相助,自然没有避讳的必要,因此便直言道:“怕是还缺少些机缘呀”
莫言老和尚闻言一笑,“不远了。”
李曦闻言眼睛一亮,这老和尚,向来言出必中,不管他是学究天人也罢,还是真的懂一些神鬼莫测的预知之术也罢,总之与他相交以来,他言出每每不虚,想来这一次也不会是无的放矢,于是便问:“大师可否告知一二?”
莫言笑笑,“且喝茶,且喝茶,时机一到,因果自知。”
他不说,李曦自然不好硬是追问,只是心里痒痒的了不得。
恰在这时,下面突然哄闹了起来,几人靠着窗子坐,李曦听见动静就探身往下看,却见远远的依仗已经过来了,看见那威武庄严的依仗,李逸风忍不住感慨,“果然好气派。”
莫言老和尚笑笑,道:“此通玄先生说起来也是一位当世高人,日来与他闲话,彼此皆有受益。”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等到李曦扭过头去看他,他才笑了笑,指着李曦,道:“将来他与你还有一段缘分,切记,一定要好好珍惜。”
李曦闻言大惊,知道即便再问,莫言大和尚也不会多说什么,李曦便忍住了不问,只是扭头往下面看去,心里想着,自己跟这通玄先生,又能有什么缘分?
这时莫言又道:“通玄先生,姓张,名果,人称张果老,他最拿手的本事,其实不是什么长生之术,也不是什么呼风唤雨,而是他有一双能够窥破天机的眼睛啊”
他说这话,似乎有要说些东西的意思,李曦和李逸风便都回来坐好,准备听他开讲。
只是刚刚坐好,李曦反应过来,就是突然一愣。
慢着……张果老?
这名字真是太熟了……小时候可是看着电视剧八仙过海长大的呀敢情这不是神话,历史上真有这么一个人?
李曦霍然起身站在窗前往下看。
车驾已经渐次行到楼下,可惜,依仗威武,旗云如蔽,一架豪华的马车虽然就行在正当中,但是却根本就不可能看到人。
这时候,莫言老和尚又淡淡地道:“我与他都看到了一些东西,但是,他与老衲的看法却恰好相左,他是赞成顺应天意的,而老衲觉得,但或有一线生机,也不忍看万民堕于水火之中……”说到这里,他见李曦扭过头来看着自己,便抬头看过去,“子日啊子日,老衲这番苦心,你可知晓?”
这番话直若暮鼓晨钟一般,一下子撞在李曦心头,直是让他当下就有些几乎站不稳,有一种晕眩之中想要跌倒的感觉——
这莫言,竟是能够算出来若干年后的安史之乱
这可真是……神乎其技也
下面的车驾从容而过,不少路旁的百姓高喊着“通玄先生”,却再也无法干扰到李曦的思绪,他一脸郑重地回到桌前坐下,目光紧紧地与莫言老和尚对视着,心里说不出的战栗,“大师……何出此言?我看当今太平盛世,哪里会有什么水火?”
莫言笑笑,眸子里满是澄净与淡然,“相约缠斗三十六日,所幸老衲棋高一局,侥幸赢了半子,希望能有助于子日,有助于天下万民。”
李曦闻言沉吟不语,心里却是起伏不已。
这时候再看,说完这番话之后,莫言老和尚脸上竟是前所未有的露出一抹疲惫来。
他抬手,将一盏茶饮尽,淡淡地道:“老衲要走了,若是此后还有机缘得见……也罢,天象已变,机缘难测了。我那徒孙就托付给你了,好好待她,日后自有你的好处。”
站起身来要走,犹豫了一下,他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