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鲲鹏瞪着窗户,嘴里却轻声跟身边的手下说话:“全镇搜,一准是到了!凭他的人枪才顶我们四分之一,敢这么起刺?”
手下连忙带人去了。鲲鹏打起精神,对那边叉了腰:“果绿,你个孙子辈的!好几十的人了跟个乳臭未干的混,在军统也升不上去,我替中统送块豆腐给你,撞死算了!”
鲲鹏等着对方继续跟他口角,但那厢再也没声了。
果绿从窗口边退开,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好极,这家伙死定。大庭广众,军统中统地乱叫,别说现在交恶,就算平时杀他也师出有名了。”
“现在,该吃饭了。”果绿指了指阿手,“你去做,我付过钱了。”
鲲鹏和他的人在烈日炎炎下监视着那栋土楼,那地方非常要命,制高点威胁全镇,狭小的窗户则让它像个地堡,它的存在迫使鲲鹏们随时要保持着一个高度紧张的战争状态。
派出去搜索的人终于回来:“什么也没找见,站长。”
“没可能。那小子心眼儿多,准是窝在哪儿了。”鲲鹏恨恨地看一眼对面的楼,“真他妈的,老早该把这地方端了。”
“趁着现在咱们就把它端啦?”一个中统煽着风。
“蠢货。它那墙厚得机枪也就啃层皮,要硬端咱们人先完一半,那还是说湖蓝那帮人不在背后咬我们。”鲲鹏擦着油淋淋的汗,“早知道调门炮来。”
“军营里有炮。咱抢?”那名中统瞎出着主意。
“那就两头挨枪子。这帮丘八是铁了心的骑墙派,而且咱们后台现如今在总部可不如军统后台硬。”
“那怎么办?”
“再去搜!我估死了湖蓝一定在这方圆五里之内!”
暮色渐起。阿手店里,一拨军统在铺上睡着,一拨军统仍在警戒,而另一拨军统在吃饭。
果绿在对着他的手下下命令:“换班。你们盯着,你们吃饭,吃完了饭把睡的那拨换过来。”
零用眼角的余光看着,他已很确定,在对三不管的争夺中,谁将是胜者。
看着对面的安静,鲲鹏已经越发觉得心里没底了,他瞅瞅天空,日头已落,一轮淡淡的月牙已经挂了上来。
那名倒霉的手下带着中统三分之一的人归来,已经筋疲力尽:“站长……方圆十里都找遍啦,没湖蓝的踪迹。”
鲲鹏再次疑惑地看看对面的土楼。
“站长,不端了它,这样耗下去不是个办法。”那名中统沉不住气了。
鲲鹏咬了咬牙,挥手。
月光皎洁,荒原上蠕动着两块黄色。那是两个披着土黄色的布往前爬行的中统,他们试图从后方接近那座易守难攻的土楼。
两声枪响,两具死尸。
枪声在荒原上远远传开,在中统人群起了一阵骚动。
果绿的声音又吼了起来:“鲲鹏,你吃过没?”
鲲鹏恨恨地咬牙,把机枪拖了过来。
果绿继续吼着:“别算啦,你那日子这就到头啦。不过对边的兄弟,你们那日子可还没到头,咱前几天不还是自家人吗?跟着他做这种没后路的事情干吗?说话打起来,一会儿枪口该偏就偏,我们要做掉的只是带头那个废物,不过我话可说头里,我这边死了一个,完事我给你那边造上十具尸体……”
“明明是你们先打上山门的!”鲲鹏忍无可忍地开枪射击。
果绿和他的手下们躲在墙后,看着那梭子弹穿过窗口飞进来,子弹打碎了窗户,铲掉了墙皮,经年的灰尘簌簌下落。零和卅四几个非战斗人员纷纷卧倒。
果绿轻松地走向后院,两名枪手警戒着墙根,三名马匪仍蹲在那里。果绿没看他们,从怀里掏出一支枪对空发射。
一个绿色信号弹升空。
鲲鹏已经打完一匣子弹,在换弹的间隙,讶异地看着后边升起的信号弹。
“打!”鲲鹏喊。
枪火在一条还不到十米宽的街上交相轰鸣。
湖蓝醒了,一骑马向他奔来,他像是背上装了弹簧似的立刻坐起。所有的军统也都坐起身来。
湖蓝一个派出去的探子跑近:“果绿发信号了!”
“几点?”湖蓝摇手,“先别说。八点?”
“八点零一。”探子答。
“不准。”湖蓝因这一分钟误差有些沮丧。他跳起来,上马。
全体上马。
湖蓝拔出了他的马枪,挥舞了一下:“明天天亮,三不管就是我们的。等到明年,整个西北都是我们的!”他夹马狂奔而出举枪过顶,忽然发出一串不绝于耳的怪叫。
身后狂驰的军统呼应着,那种声音酷似攻城略地的鞑靼,仿佛将摧毁一座城池。
三不管的街面上,几个中统抬着蒙了棉被的桌子,在月色下挪向阿手店的大门。店里射出的枪弹打在那玩意上发出闷哑的声音。他们终于凑到门前砸门。
鲲鹏用机枪射击着,子弹啃下了墙皮,把自己的手下弄成泥人。他很在乎这种气势,在一片吵闹中嚷嚷:“攻啊攻啊!把军统的孙子揪出来吃屎!”
果绿静静地站着,这屋里的寂静与屋外的喧哗形成了两个极端,他的手下也在战斗,但不发一声。
“他真是找死了。你记一下,”果绿对一名军统说,“查中统西北站站长鲲鹏大庭广众之下,因私愤屡屡泄露秘密,我等无奈,杀之以全大局。”
门被砸得摇摇欲坠。果绿悠闲地坐到桌边:“吹灯。”
本来就昏暗的屋里光线一下断去,而门在一声巨响中脱离了门扇,砸落下来。
门外的人们冲了进去,门里一声巨响,压倒了所有的喧嚣,冲进门的人立刻在烟雾中倒下。
鲲鹏在哑然后立刻明白对方拿打畜生的大抬枪对付自己:“果绿你不得好死!”
门里根本没声,而且灭掉了所有的灯光,向里边看进去一片黑沉沉的。鲲鹏咬了咬牙,拿机枪啃阿手店的墙皮,仿佛有用之不尽的子弹。
店外机枪轰鸣,店里的果绿在看表。他抬起了头,一直在等待的人必然在这个极其精准的时刻到来。
马蹄,呼啸,天星帮匈奴人一样的怪叫。
果绿说:“来了。”
外边忽然也静了,那是因为店外的鲲鹏们也听到了那个让他们恐惧的声音。
鲲鹏已经停止了射击,看着夜色下的镇口。湖蓝的马队用一种攻城略地的杀气从荒原上席卷而来,人并不多,但是鲲鹏脸上和他的手下一样,情不自禁浮现出一种看见末日的表情——他们害怕那个叫做湖蓝的人。“正主来了!大家伙并肩子上啊!”鲲鹏鼓舞士气,声音却有些变调。
中统们手忙脚乱地调整着射击方向,希望能把刚来的敌人拒之镇外。
果绿从手下手里接过一支长枪,走向窗口的射击位置,开枪。这是全面开火的信号。
中统们在一团混乱中防御,他们同时承受着来自镇外的巨大压力和来自侧翼的打击。对抗湖蓝的阵势已经被来自阿手店的射击压缩到街一边的墙檐下。
鲲鹏卧倒,打开枪架,拿准星套准着就要冲进镇里的那些骑手,拿话给自己和手下壮着声势:“老子今儿就是你们的煞星!”
马队在将进两不管时却马头一偏,两不管是两排屋一条街,他们径直偏了去中统所踞这边屋的后边。
听着来自屋外山呼海啸的声音,自谓熬星的鲲鹏愣了:“先干骑马的!谁干了湖蓝做我的副站长!”
但是,对面射来的枪弹让大半的中统闪进了屋里。
湖蓝一马当先,举枪,瞄准镇上房屋的窗口,却并不开枪。
他的手下和他做着同一动作。
一个中统终于在窗口现身,举枪。
湖蓝射击,并且引发了整个马队的齐射。
企图在窗口露头的中统一个个翻倒在屋里,他们没有还手之力,湖蓝们根本是在做一个高速移动中的打靶练习。
湖蓝的打法很像袭击车队的印第安人,圆周运动,一圈圈地消耗对手的实力。几圈之后,湖蓝从飞奔的马上跳下,跃入军营门前的沙袋掩体。这里是个射击死角,湖蓝蹲在掩体后,给打空的马枪装弹。
一直在警戒坐观的驻军隔着一道铁丝门,十几支枪口对着湖蓝的后背。
湖蓝回头看了一眼,眼睛里的表情接近莫名其妙,然后……从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声音:“欧欧!”并恫吓地张开了双臂。
门里的十几支枪立刻由平端成了低垂,有几个家伙索性把枪扔在地上。
“哈哈!”湖蓝大笑,跃上马,这次他选择从镇中的马道横穿而过。他的手下在后边跟随,如同一个纵穿两不管的楔形箭头。
马队从全镇纵穿而过,暴露在街头的中统如同被镰刀砍倒的稻草。
湖蓝在怪叫声中把一个手榴弹摔进了鲲鹏盘踞的店里,紧随其后的手下丢进更多手榴弹。
一阵爆炸之后,中统的枪声稀落下来。
湖蓝抬枪,瞄准远处,目标是阿手店的招牌。枪响,招牌落地。
果绿静静地看着那块牌子落地,也看着对面店里爆炸冒出的浓烟。他挥手,军统们一拥而出,只留下一个枪手监视着大堂里的所有人。
现在终于到了他们攻击的时候。
军统漫入对街鲲鹏们的地盘,负隅抵抗的中统被一个个击倒。
鲲鹏和他残余的手下一瘸一拐地直穿过街道,他们的目标是军营大门,如果能把那扇门敲开,则意味着还能活着离开。
店里的人恐惧地蜷在各自的角落。留守的军统枪手显得很松懈,踱步,喝水,大堂里根本没有值得他警惕的人。
零蜷在灶角,靠近阿手的父亲,卅四蜷在柜台,靠近阿手。零用眼角扫着卅四,卅四根本不看他。
通往后院的门帘掀动了一下,阴暗的光线中一个人影扑了出来,勒住枪手的脖子。刀割断了喉管,但那名枪手仍在挣扎。门帘再次晃动,这次扑进来的人直迫卅四,卅四正看着大堂里的杀戮,根本没有反应脖子便被人从后勒住,一把西北常见的短刀精确地挑准了肋骨间的缝隙,直刺卅四的心脏。
零就手抄起一根用来拨火的铁钎在暗光中直冲过来,用力刺入,几乎穿透了杀手的身体。零就着那点微光看清了此人便是那三个马匪中的一个。他全无犹豫,从那只已经脱力的手上抢过了刀,转向大堂里的那名杀手。那家伙警醒之极,已经抢了军统枪手的枪,退到窗边拉开了和零的距离,然后瞄准。零站住,将身子拦在卅四身前,他在死前能做到的也就这点事情了。
枪响了一声,一颗子弹穿窗而入。零对面的杀手一头栽倒。
零到窗边看了看,外边是一团混乱。零疑惑:是谁开了这一枪?
零回头看卅四,卅四正掀开门帘逃往后院,仍是马督导那副顾头不顾腚的窝囊操行。零无奈地捡起那支枪,追往后院,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三个刺客中还有一个活着的。
卅四爬上了后院的墙,六十四岁的年龄,爬起墙来确实不是那么利索,他磨磨蹭蹭地爬着。
零警戒着周围,直到确定剩余的那名刺客不在这里:“你要去哪儿?计划不是这样!”
卅四看他一眼,终于将一多半的身子攀上墙沿。
“这样走肯定暴露!该暴露的是我,不是你!他们已经把你当成刺杀目标!他们是谁?中统?军统?”零拉栓上弹,枪口对着卅四,“几年前就安排好了,我随时可以为你死的。唯一条件是,我能确定你信仰忠贞。”
卅四已坐上了墙沿,看着零,苦笑,现在他不再是老厌物马督导,他千沟万壑的脸上和世故沧桑的眼里有着难以道尽的内容,但脸上却只是一丝苦涩的微笑:“保重啊,零。”
零的枪口渐渐放低,终于低垂:“你这么冒失,我们都会白白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