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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的事。让你这么一说,我都快成说书人嘴里的魔头了。后脑勺上哪能有杀气呢?”柯山故意轻松地说道,“况且,周兴炸营也不可能因为我来了,要是我带着一大队兵还差不多。”
“快了。”贺二虎依然只是“嘿嘿”地笑。
“什么快了?是我快成魔头了,还是咱们快到永绥了?”柯山决定岔开话题,“还有多远?”
“差不多有六七十里地。”
“算上下山的里程了吗?”
柯山这样问是有原因的。在湘西,当地人只将上山算作里数,为此还闹出来一些笑话。据说,一个莽撞的连长因为怀疑向导故意兜圈子,差点儿把他给枪毙了。
“算上了。”贺二虎一下子笑出了声,显然他也听过类似的笑话,“那个小山贼,噢,是小石,他对这条路很熟,有的地方我还真没去过。不过我估摸着至少有六七十里地。”说着,他随手扯了一把草,揉搓起来,“那个小山贼领的路有时很险,布鞋肯定不行,待会儿你把它勒上。”
柯山接过那两段草绳,习惯性地说道:“谢谢”。
“呦,这还是头次有长官跟我这么说话呢。嘿嘿。”
在随后的路程中,两人也就渐渐熟悉起来。
“柯干事,我看你像个读书人呢。”
“上过两年大学。”
“你看,我说的嘛。”
“说什么了,白面书生?”
“不是不是,你可不是白面书生。那你怎么当兵了呢?”
“国家战乱,当兵不还是一条出路嘛。”
“您又给我绕弯子了。像你这样有学问的人,干什么不是一条出路,偏偏当兵?”
柯山没有再答话。是啊,为什么偏偏就当了兵呢?有时忙完一天工作,夜深人静躺在床上,他也会这么问自己。
上午10点左右,柯山他们筋疲力尽地到达永绥县城。
“正等着你呢。”吕岩科长扶着柯山坐下,然后倒了碗水递给他。
“小石呢?”
“给他吃了两片阿司匹林,又休息了一晚,好多了。不过还是很虚弱。”
“上级有什么指示?”
“让你尽快赶回沅陵,上级需要更详尽的汇报。”见柯山面有难色,吕科长又说,“正好张排长他们昨晚从所里查线回来了,不过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走。我先去打个电话,向上级汇报你的情况。对了,你说过的那一老一少,我这里没有任何情况。”说着,走出了房门。
张排长从所里到永绥?柯山有些疑惑了,因为张排长说过他们要从四川秀山往回查电话线路,既然到了所里,说明已经查过永绥段了,怎么又回到了这里?想必是军部又特意为自己做的安排。心中随之踏实了许多。稍作休息,他找到小石的宿舍。
“柯干事!”小石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挣扎着要起身。
柯山连忙上前将他按住,关切地问道:“怎么样了?”
“好多了。把吴老狗抓起来了吗?”
“还没有。你放心,他跑不了。”
“那你怎么回来了?”
“上级有命令,让我回沅陵。”
“我也要跟着你。”小石一下子掀开被子,就去抓床边的衣服。
柯山再次把他按住,“你现在的任务就是休息。要听从命令,懂吗?”
此时,吕科长走进来,“柯干事,你可以搭张排长他们的车。上级命令他们马上回沅陵,我现在就去通知。”
“我呢?”小石猛地撑起身子,急切地问道。
走到门口的吕科长看向柯山。
“就让他和我一起走吧。军直卫生院的条件要好些。”柯山说。
“那也好。”
4名战士将小石用竹床板抬上车厢,紧贴着驾驶室安顿好。
张排长拎着一个非常精美的礼品盒走过来,探头看了看车厢,说道:“进驾驶室吧?”
“不用,他这样躺着更舒服些。”柯山说。
“你呢?”
“我陪着他。”说着,柯山扫了眼那个礼品盒,只见上面有贵州茅台酒的徽记。虽说这里是湘川黔三省交界处,去贵州并不是难事,可是张排长是执行去四川秀山的任务,违抗军命在历朝历代都是掉脑袋的事情,他不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难道上级又给了他去贵州的任务?可是,来回的时间也不够呀。
“听吕科长说,你们都查到了所里,看样子任务完成得很顺利呀?”柯山似乎很随意地问道。
“顺利什么呀。这命令都怪透了,先是让从四川秀山往回查,查到所里又让返到永绥待命,现在又不让查了。”张排长嘟囔着钻进驾驶室,“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
显然,他并没有去贵州。
这时,吕科长扒上车门,对张排长说道:“记住,所里也有同志要搭车去沅陵,别忘了。”
“放心吧。”张排长笑着敬礼,然后向司机一挥手,汽车轰鸣着驶出大院。
汽车在盘山道上时而缓慢爬坡,时而小心翼翼地左弯右转,时而直冲而下,站在车厢两侧的战士持枪警惕地注视着四周。也许是因为呼吸到新鲜空气,小石的精神好了许多,他掀开蒙在头上的被子,向柯山笑了笑。柯山的心随之一动,大脑中浮现出一个场景。
那是1948年,正是东北战乱最盛的时期,柯山和妻子吴玉筠从长春逃到沈阳,岳父一家已经在半年前搬回北平,夫妻二人便暂时在那里,焦急地观望事态的发展。当时,国共两党的军队打的是拉锯战,不过国军明显在逐步收缩,因为交战的枪声越来越清晰了。
那天,街上来来往往有队伍在奔跑,枪声时而激烈,时而稀疏;呐喊声时而是东北口音,时而是关内口音,后来枪声渐渐平息下来。柯山悄悄将房门拉开一条缝,只见一名解放军士兵靠坐在院墙角,绑腿带散落一旁,左裤腿被挽起来,露出腿肚上的枪伤,一只黄狗在津津有味地舔着伤口处的血迹,士兵只是静静地看着,显然他认为这样可以消毒。
吴玉筠端着一碗水推开柯山,拉开房门正要向外走,那士兵听到动静迅速端起枪。她一惊,险些将碗脱手。士兵连忙垂下枪口,说道:“别怕,解放军不打老百姓。”
柯山疾走出来,先去掩上院门,返身看见吴玉筠将水碗端到士兵嘴边,连忙阻止,“别给他喝。”他一边用脚轰开黄狗,一边埋怨道,“他受的是枪伤,流血太多,现在不能喝水。”随后,进屋翻出纱布和云南白药,给那士兵包扎上。然后从玉筠的手中接过水碗,递到士兵的嘴边,“抿一口,润润嘴唇就行了。”
士兵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然后向柯山一笑。
为了减轻士兵的疼痛感,柯山和他闲聊起来。原来,这名士兵刚满17岁,家在山东,去年他和两个哥哥抓阄决定谁去参军,他抓到了。
“解放军也抓丁?”
“是抓阄,不是抓丁。”士兵显然没有理解柯山的意思,继续说着,“俺大哥、二哥非说俺打马虎眼,要重新抓,俺哪能干呢。嘿嘿,其实那阄是俺做的,俺怎么能不认识呢。”说完,露出一脸的得意。
“你们抢着当兵?”吴玉筠诧异道。
“不抢着当兵把地主老财斩尽杀绝,等他们回来,还不得把地收回去?”士兵皱了皱眉,抚着受伤的腿,等疼劲过后,又炫耀似的说道,“俺家分了6亩3分地呢。”
“分地?”玉筠又是大为不解。
“对呀,人民政府主持公道,穷苦人家都有份。”
此时,四五个解放军提着一块门板闯进来,他们推开柯山,麻利地将受伤的士兵抬上门板,一名军官模样的人匆匆说道:“回屋里去吧。狗日的打得挺凶,没准一会儿就过来了。”
随即,几人抬起门板急匆匆出了院门,那受伤的士兵扭头向柯山和吴玉筠感激地一笑……那笑容就和小石刚才的笑容一样。
第二天,柯山和吴玉筠决定马上启程,投奔在北平的娘家。
到所里时,太阳已经过晌午。
柯山跳下车正要去找夏天阳,却见他双手拎着一个大布袋和几个竹筒迎出来。
“哪位是张排长?”夏天阳的眼镜已经滑到鼻梁下,因为手里拎着东西不能扶,因此不得不仰着脸问道。
“熊瞎子,你想找哪个张排长?”柯山故意开起玩笑。
“柯山吗?”夏天阳循着声音看过来,“我找军直警卫营的张排长。”
“我就是。”张排长走过来。
“上级有命令,你们要马上出发。这是干粮和水。”
“嚯,看样子还真有紧急情况。”张排长向车厢一招手,两名战士敏捷地跳下来,从夏天阳的手中接过布袋和竹筒。
“我还找你有事呢。”柯山说。
“在车上说。”
“你也去沅陵?”
“是的。”
司机小跑着给汽车水箱加满水,然后启动驶出大院。
在剧烈晃动中,柯山向夏天阳问起那个兵油子。
“那天你说完我就去布置了。当天晚上,那个兵油子一直在同福客栈没有动静。第二天上午,他们几个人在所里转了转;中午,他们到汽车站和蔡站长一起喝完酒,然后又回到客栈。之后兵油子就不见了踪影,不过其他的人都在。”
“我说过的那一老一少呢?”
“没有了解到他们的情况。”夏天阳顿了顿,有些忐忑地问道,“这很重要吗?”
“没事。只是看着可疑,就随便问问。”
夏天阳这才高兴起来,“知道吗?组织上已经批准我的入党申请了,没准这次让我到沅陵就会正式宣布呢。”
“祝贺你,夏天阳同志。”柯山故意正色说道。
“同志!‘同志’这个词汇,对于我来说已经有了新的含义。你呢?你现在是党员吗?”不待柯山回答,夏天阳猛然站起身,一边努力保持着平衡,一边挥动着双臂,抑扬顿挫地朗诵起来,“请,给我一支枪,我会用身躯,为您铺平通往和平的道路;请,给我一支笔,我会用热血,为你描绘那壮美的未来!”
战士们都纷纷扭头好奇地看着他。夏天阳似乎意犹未尽,高声唱起《南工团员进行曲》,柯山也合着拍子一同唱道:
年轻人火热的心,
跟随着毛泽东前进,
紧紧地跟着毛泽东前进。
挺起胸来,
年轻的兄弟姐妹们,
新中国的一切要我们安排,
新中国的一切要我们当家作主人。
咳,我们年轻的南工团员,
为人民服务勇敢地向前进。
紧张的工作,战斗里学习,
消灭封建,消灭那蒋匪军,
谁敢阻挡我们万里奔腾?!
毛泽东是胜利的太阳,
照耀着我们前进,
我们毛泽东的青年战士们,
永远在快乐地前进,快乐地前进。
…………
九、收枪禁闭
汽车驶进沅陵城,夏天阳推醒柯山,说了声“到了”,又拍拍驾驶室顶棚,汽车猛然停下来。
“怎么回事?”张排长探头问道。
“我要先去报到。”夏天阳小心翼翼地下车,向军部跑去。
汽车开到军直卫生院,战士们麻利地将小石抬下车厢。
欧阳丹和一名护士迎上来,她并不看柯山,例行公事地问道:“什么情况?”
“发烧,吃过两片阿司匹林。”柯山说着,眼睛的余光看到一名男军医向这边跑来,半路却被张排长拦住,并将那个礼品盒交给他,然后掏出一封信。男军医拆开信一边读着,一边频繁地鞠躬道谢。
柯山知道,他是一名在东北战场被俘虏的日本军医,名叫小野。经过学习,他自愿加入中国人民解放军。除了卫生院,炮兵团里也有像他这样的日本籍军人。
炮团?柯山一愣。张排长查线最远到的是四川秀山,难道随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