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曾国藩打断王老三的话,问道:“王老三,本部堂今日传你来,只是希望你说实话,你难道不认识本部堂吗?”
王老三道:“奴才不认识大人。”
曾国藩道:“到大兴县学办案的曾大人你也不认识吗?”
王老三道:“曾大人奴才是见过的,可也没看清。——不过,奴才听说,那姓曾的大人回京就被皇上革职了。”
曾国藩道:“王老三,今日本部堂的话就问到这里。你听清楚,本部堂就是到大兴县学办案的曾大人。——你下去吧!”
王老三一愣,边往外退边小声嘟嚷:“曾大人原来没被革职呀!”
曾国藩很晚才回到府里。
周升悄悄地告诉他:“老爷,湘乡来人了,又给您老带了三坛腌菜和五双布鞋。
——好像其中有一坛是老太太亲手腌的。”
曾国藩急忙下轿,到方厅一看,见管家唐轩正陪着南家三哥在喝茶。
南家三哥一见曾国藩走进来,急忙过来见礼,被曾国藩一把抱住。唐轩则走出去安排开饭。
饭桌上,曾国藩特意把母亲亲手腌制的那坛菜揭开封口,小心地夹出两筷子,又小心地把坛口封上。
曾国藩望着腌菜,忽然问南家三哥:“老太太已几年不亲手腌菜了,如今怎么又——”
南家三哥回答:“不光大少爷奇怪,府里上上下下都奇怪呢!”
《曾国藩的升迁之路》第五部分(22)
曾国藩呆了呆,便不再言语,埋头吃起饭来。
他让南家三哥多吃豆腐和猪杂碎,而自己却只吃那腌菜。
南家三哥见曾国藩只吃腌菜,便道:“大少爷,您也吃菜呀!——京师猪杂碎的味儿蛮好哩!”
曾国藩嘴里说着“吃、吃”,筷子却仍然只夹腌菜,那眼圈却是红了一次又一次,仿佛在忍受着巨大的伤感。
终于,南家三哥见曾国藩的双眼里流出了两颗亮亮的东西,一直流到饭碗里。
曾国藩分明在流着眼泪吃饭。
南家三哥莫名其妙了。
饭后,曾国藩亲自把母亲腌制的那坛菜抱进书房里,又让李保沏了壶茶端进来,这才和南家三哥坐下来谈话。
曾国藩静静地问:“三哥呀,高堂老母已经几年不再亲手腌菜了,如今忽然亲自动手操劳,莫不是老太太有什么不适吧?——你只管如
实讲,不要瞒我。”
南家三哥犹豫了一下道:“老太太上月的确病了几天,发高烧,说胡话,口里乱喊大少爷的名字。——吃了长沙湘字号的几副药,病势
便减弱了,却偏偏要亲手腌制一坛菜,说久已不动手了,看手法是不是生疏了。——一家上下都以为是老太太一时兴起,也就没有过分地阻
拦。——哪知道却是为您老腌的!不仅一盐一醋都是自己料理,连泥封也是自己动手的。——上完泥封后,便同着几房太太把久已腌制好的
另外两坛,一起打了包装,让小的进京送过来。小的临上路,老太太还一再嘱咐,让小的别忘了问大少爷吃得可顺口?盐放的是不是重了些
?酸度够不够?——老太太说,大少爷尽管吃,她还能腌呢!”
曾国藩的双眼一下子涌出泪水,他哽咽着说:“高堂老母年已花甲,如何还能做得许多!——我乍见这坛腌菜,便知老母之心。——我
与老母自上次省亲一别,悠然已历六载。老母那时已老态毕显,白发多于黑发,我无一日不把老母的康健挂在心怀。而老母,又多么希望晚
年能与儿子日夜厮守啊!古人云,‘生儿育女防年老’啊!”说着,那泪流得愈急。
南家三哥道:“大少爷,您老也不用那么伤心啦。——自古道,忠孝不能两全,老太太也知道这个理呢!”
曾国藩慢慢止住哭声,喝了一口茶,才道:“三哥呀,照常理,我是三年可以省一回亲的。我几次想向皇上告假回籍与母亲厮守几日,
却因为事繁而打消了念头。——我回湖南办差,湘乡虽近在咫尺,因怕惹人议论,不得已面对家门而不敢入!连老爷到省城我都没敢去见哪!
——我下轿听周升说,老太太亲手为我腌制了一坛咸菜,我就知道,母亲是思儿心切,又无法说出。母亲天性言语不多,她虽不说,做儿子
的又岂能不知母亲之心!——三哥呀,你明日回乡,将我这几年得的恩赏的人参及先皇的遗物全部带回去。——告诉老太太,我办完手头的
一个案子就向皇上请假,回家去看她老人家。”
南家三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大少爷呀,全家都盼您老这句话呢。——乡下这几年收成不好,要不,老太太早就来京啦!——小的
盼出您老这句话,明日回去就好和家中上下交代了!”
一句话,又说得曾国藩泪流不止。
这一夜,母亲在曾国藩的梦里几次出现。
第二天,曾国藩先雇了轿子把南家三哥送出京师,便赶到刑部。
一进刑部,洪祥最先迎出来请安,道:“曾大人,祁中堂一早便来到刑部,现在正和大司寇在尚书房喝茶谈话。”
曾国藩不由一愣,也不及多言,就直奔尚书办事房,来给祁藻和周祖培请安。
一到尚书办事房,见祁藻和周祖培正在对着吸纸烟,两个人又都蓄着长胡须,仿佛两个老神仙,坐在云端里比手段。
曾国藩深施一礼道:“下官见过中堂大人和周大人,下官给二位大人请安。”
周祖培放下纸烟道:“来!——给曾大人看座。”
祁藻坐着没动,边吸纸烟边道:“曾右堂啊,老夫今日路过刑部,随便进来看看大司寇和你老弟。不知王正夫的案子审得怎么样了?”
曾国藩站起身回答:“回中堂大人话,下官准备今日正式在大堂审理。”
“咳!”祁藻长叹一口气道,“老夫和大司寇正在谈这件事。涤生老弟呀,王正夫这件事,依老夫看来就算了吧。原告齐砖岩别看只是
个六品的通判,可却是个二十几年的老刑名。这且不说,单说他的儿子,就不是你、我这些汉人所能惹得起的呀!”
曾国藩不仅问一句:“不知这齐别驾的儿子是朝中哪个呀?”
周祖培道:“老夫也是刚听说,就是大内五品带刀侍卫齐洪涛啊。——曾经是肃大人的属下,听说,肃大人还挺看重于他!”
祁藻道:“昨日齐侍卫到军机处找了老夫,说他素来敬重曾侍郎,王正夫这件案子,侍郎大人就不要再审了。——老夫这才知道你已经
把流放途中的王正夫给拦了回来。老弟呀,你还年轻,你虽官至二品,可毕竟历练少。——你前程正好,因为一个王正夫,咱何苦呢,罢手
吧。”
曾国藩思索了一下,道:“谢中堂大人不吝赐教!——不过,王正夫已然到京,此时罢手,怕难做到。——传扬出去,怕有碍刑部的名声
。大司寇,你说呢?”
周祖培未及回答,祁藻道:“老弟不需多虑,老夫已和周大人替你思谋好了。——明日老夫奏明圣上,让你去翰林院监刻宣宗皇帝的墨
宝,你不就脱身了吗?”
曾国藩不由问一句:“那王正夫呢?”
周祖培须一笑道:“满朝文武都知道,凡是曾侍郎经手办理的案子,没有特旨,别人是无法插手的。一个小小的王正夫,皇上又怎么能
下特旨呢?只能让王正夫继续流放了,哈哈哈——”
曾国藩犹豫了一下道:“看样子,下官只能奏明圣上,由上头定夺了!”站起身:“下官告退。”
祁藻不由一惊:“你——”
周祖培这时道:“涤生,祁中堂也是为你好!顺天府比不得别处。”
祁藻连连叹气道:“罢罢罢!想不到你曾侍郎这般固执!——随你办理好了。何况,老夫也没有说你怎么样,你又何必奏明圣上!——
你下去吧,老夫也该去军机处了。”
曾国藩再次说一句:“下官告退。”
曾国藩走出尚书办事房,正看见洪祥迎面走来,到了跟前,洪祥忽然压低声音问一句:“王正夫还审吗?”
曾国藩边走边道:“刑部大堂一干人等是否齐备?”
洪祥道:“回大人话,大堂文案与站班均已侍候在堂上。”
《曾国藩的升迁之路》第五部分(23)
曾国藩忽然大声道:“传王正夫等所有人到大堂问话。”便大步流星向刑部大堂走去。
刑部大堂在刑部办事房的右侧。
曾国藩走进大堂之内,见所有大堂人员果然已备齐;众人一见曾国藩,一齐问安。
曾国藩回了礼,便迈步走向堂上。
曾国藩传大堂值事官,把关于王正夫一案的所有卷宗拿过来。大堂值事官答应一声,便去找人开柜子。
很快,所有关于王正夫的卷宗便全部摆在了大堂之上。
又挨了一刻光景,王正夫等一干人传到,都候在大堂之外。
曾国藩先传王正夫上堂。
王正夫被带上来,跪倒在堂前,等候问话。
曾国藩依审判惯例,随口问一句:“堂下所跪何人,报上名来。”
王正夫道:“回大人话,在下是革员宛平县县丞王正夫。”
曾国藩道:“王正夫,你所犯何事?请讲述一遍。你可以抬起头来。”
王正夫抬头说道:“在下受人诬谄,在下是冤枉的,请大人明鉴。”
曾国藩一拍惊堂木道:“王正夫,你听清楚!本部堂决定接受你的京控,并不等于顺天府就错判了你!顺天府作为首府,岂能冤枉好人
乱断案子!王正夫,你现在就把整个经过讲述一遍,不得有丝毫的隐瞒!——如果你是胡乱京控,本部堂定然将你数罪并罚,决不宽贷!—
—你讲吧。”
王正夫望着堂上威严而坐的曾国藩,便慢慢讲起来。
事情须从王正夫做顺天府通判时说起。
王正夫做顺天府通判时,齐砖岩是宛平县县丞。王正夫在顺天府通判的任上,曾断过一个大户人家打杀奴才的案子。
那大户人家在顺天府是比较有名气的,主人是在旗的人,是镶蓝旗,在顺天府做过属县钱谷典史,很积了几万银子。因病致仕后,在大
兴县开起了一家钱庄,很是红火。也不知因了何事,他失手打死了一名下人,反说下人偷了东西畏罪自杀,便让人传了那下人的家人来收尸
。下人的父亲见儿子身上青了好几块,头上还流着血,就报了官。大兴县因惧于老典史的势力而没敢接案,下人的父亲就告到府里。王正夫
接了状子当即就带了人去大兴验尸,得出结论系被棍棒打杀身亡。
结论既已得出,当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把老典史锁拿进顺天府大牢,要好好地办他一办。哪知这件人命大案尚未来得及办,王正夫
却接到以六品顶戴降任宛平县县丞的圣谕;宛平县原县丞齐砖岩则升授顺天府通判。
王正夫只得放下这案子赶到宛平县上任。到任上没几天,他便听说被他收进牢里的老典史被放了出来;下人的父亲不仅成了诬告,还被
打了四十杀威棒,撵出了大堂。
王正夫好生奇怪,就慢慢地寻访,才知道,老典史能打赢这场官司是因为银子起了作用。齐砖岩收了老典史的五千两银子,老典史于是
破财免灾。
不久,王正夫又得知,齐砖岩的顺天府通判缺份,也是齐砖岩通过儿子花了二万两银子买来的。
王正夫气不过,就给都察院写了一封密信,揭控齐砖岩草菅人命和拿银子买缺这两件事,但表面上还装得和没事人一样。
王正夫自以为事情做得再隐秘不过,世上除他之外再无第二个人知道。
一日午后,齐砖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