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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网络和媒体迅速说我被国家队除名、开除,并列出种种说法,我的手机开始疯狂地响动,本来还是满格的电量,这一天就没过完就没电了。在西安的诸多记者也火速赶到了跳水馆时刻守候,全都要我表态。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其实,被调整回省的这个事情我25日晚上就知道了。我们陕西省体育局局长李明华在训练后找到了我,拉了半天家常后,委婉地转达给我游泳中心的意见,但她的用词不是“开除”,而是“调整”。她说,中心主任李桦特意打电话给她通气,说我最近的商业活动多了一些;此外,国家队要求集中管理、集中训练。因为我在休假期间是由国家队和陕西队共同管理,商业活动多了,不能够进行系统的训练,所以先把我的关系调整回陕西队,由陕西队来管理。李局说,李桦主任还特别强调一点:田亮不是开除,不是除名。当时,李局担心我想不开,陪了我一晚上,开导我:“不要紧,只要你抓紧训练、减少商业活动,我们体育局会创造一切条件帮助你回到国家队。你有这个能力,我们相信你……”
李局的话和态度让我特别感动,但是她越开导我,我的心里越不是滋味,伤心、难过……都不足以表达我的感受:这是个意外打击,我在国家队度过了11年,和这个集体结下了很深的感情,就好像是和睦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大家庭,突然间把我扫地出门,父母兄弟姐妹都不要我了!真是没想到:我竟然会被调整回省队,从来没想到会有这个结果。我一直以为,只要不说出退役那两个字,只要能够保持水平,我始终都会是国家队的一员,始终都有为国争光的资格。看来我是错了。那个夜晚很难熬,我想了很多:以前在国家队里的趣事;和队友、教练之间的玩笑;出国比赛的情景等等。我一会儿觉得自己完了,以后再也不可能回到国家队,参加国际比赛;另一方面,又觉得不能够就此放弃跳水,因为我还是喜欢跳水的,还想为陕西省打今年的全运会,还想参加北京奥运会。
同时,我有些想不通:奥运会后我请假要求休息半年,游泳中心答应了,还宣布我的管理权下放到陕西。那么,我参加的商业活动既然已经都向陕西体育局汇报过了,已经是在组织的同意下进行活动了,为什么还要获得游泳中心的批准?既然在休假期间,应该不存在影响训练和比赛,不存在对其他小队员有负面影响的问题阿?而且国家队始终也没有召唤我归队?……
大家总喜欢拿我和郭晶晶比较,她在月初已经归队了,说是认错态度好。我的态度也是一直都很好,为什么我们两个人的命运会有这样强烈的反差?是不是因为张练不在国家队,不了解队里的动向和中心的意思,所以才导致沟通不畅?张练并没有提出请假申请,为什么也和我一样只是国家队待命人员,没被召回国家队……
太多的疑问了,我解释不清,想不明白,像以前参加奥运会那样辗转反侧、睁着眼睛折腾了一夜。
26日上午,我就像是等待宣判的犯人那样坐立不安,一边训练,一边悄悄打量着进出跳水馆的人,看他们的神情。到了中午,这个消息终于通过媒体传出来了,我受不了了。毕竟这是正式对媒体宣布的结果,影响比我预想的大得多。本来下午3点钟训练,中午是正常
的休息时间,可我没有休息,也无法休息,一方面是因为无数媒体记者打来电话,要求我表态;另一方面,也是最根本的原因:我被这个意外打懵了!这比以前比赛跳砸了的情况要严重得多!
我没想到会以这样的形式宣告媒体,公布天下。我虽然已经知道了国家队的决定,但是当真的面对这个消息时,脑子里还是乱极了,面对诸多媒体的问讯,我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推脱:“我在酝酿一篇公开信,到时候请大家看这个吧,想说的都在信里面,其他的就别问我了。”说实话,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媒体。与其在床上辗转反侧,还不如打开电脑,一点点敲字,慢慢整理头绪。于是,我的公开信就这样酝酿出来了。这是我在当时状态下的真实想法,没有让张练过目,也没有经过陕西游泳中心、甚至是体育局领导的批准,也许有些冒失欠考虑,当时只想着怎么回答媒体的种种问题了……
×雪上加霜×
我的情绪低落:自己的事情成了这样,我们从小叫外公的人又在这个时候去世了,难道我们师徒就这样同时遭受命运的打击?!
随后的两天里,各地媒体、包括中央媒体陆续赶到了西安,其中有中央电视台、新华社,不是我常见到的体育记者,而是新闻栏目的记者。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比体育节目更重视我的事情。他们问的许多问题我一时回答不了,但我表达出了热爱跳水的态度。说实话,也
是在和众多媒体的轮番采访中,我慢慢理出了头绪,确定了目标:跳水是我的事业,其他都不能影响跳水!
静下来的时候,我会回想以前的事情。悉尼奥运会后,我也参加了不少商业活动,不过那时候的明星是伏明霞和熊倪,我做了什么事情并没有太多的人关注。而且每次短暂的活动之后,都给我单调、枯燥的训练生活带来了活力和新意,训练质量反而特别高。雅典奥运会前我拒绝了不少广告的拍摄,一心备战。奥运会后放假期间,还是这么多活动,但因为我成名人了,受到了更多的关注,每次活动都获得了媒体的特别青睐。可能在无意之中,我过了那条“隐形”的界限:过多的商业活动。
我一直认为,按照个人的节奏去参加活动不会影响训练和比赛,例如索普、菲尔普斯等游泳明星、以及其他国外知名选手都是这么安排自己的训练和生活,并没有因此而降低和影响训练质量。虽然我们所在的国家不同、体制不同、国情不同,但如何合理安排训练、比赛和社会活动的道理却是相通的!练了这么多年,我该怎么练、练到什么火候、成功经验和失利总结,只有我和张练最有发言权。如今的我早就过了苦练的初级阶段,而是升级到了巧练的高级阶段。所以我不再适合全天候、大运动量的训练,只要在教练的安排下,突出训练重点和强度就可以保证状态,并不像大家想像的运动员只有苦练这一条出路。可是,我即使说了,大家并不了解训练和比赛规律,也不见得明白。
27日晚10点,另一个致命打击来了:谭教练的父亲、张练的岳父在自贡因肝癌去世,从发现病情到去世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因为我的事情,张练就已经很难过了,噩耗传来,本来情绪就不高的张练更是如同霜打。张练的父母去世早,他一直把谭教练的父母视为自己的亲人,张练在北京买了房子后也把两位老人接来同住,感情非常好。
谭教练28日一早就回老家了,因为训练,张练还留守西安。但他告诉我,次日一早他也要回去料理老人的后事,这几天的训练要我自己掌握。
我的情绪也特别低落,自己的事情成了这样,我们从小叫外公的人又在这个时候去世了,难道我们师徒就这样同时遭受命运的打击?!我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趁周六上午训练结束后,同几个队友一起于下午赶到自贡,为外公送行。我没有和张练说,担心他不同意,也没敢和谭教练电话,她比张练对我们的要求还严,要是直接请示他们,我们就彻底去不成了。不过,后来张练告诉我们,在四川有“下葬不过三天”的说法,我们就算周六下午赶回去,也赶不上外公的葬礼了,他于周六上午火化。
……
突然间,我觉得很没有情绪,面对媒体几乎一样的问题,我的回答也成了套路,不想说话了,说得再多也不如把实际行动给大家看!李局也是这个意思,于是,我不再接受采访,只是埋头训练,记者们来了,也被要求只能看、拍照片,别和我对话。这就样,我保持沉默,一直到了30日。
上海之行引争议 李局投下信任票
“田亮顶风作案 悄然抵沪拍广告”--媒体议论纷纷。
“田亮有情有义,是个讲信誉的人”--李局长
04年10月,我和某企业签约,约定1月底要去上海拍广告。可在我被调整回省队的这个敏感时刻,我还要去履约吗?我很矛盾,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我向省游泳中心领导
和李局汇报,想放弃行程。不知道他们经过了怎样的讨论,最后李局通知我:“咱们是讲信誉的人,既然已经签约了,那就按原计划去嘛。这几天你练得也不错,挺辛苦,趁着周末去就当是调整休息吧。”
于是,我托队友帮我订去上海的机票,谁知记者很快就获悉了我要出行的消息,可能是问机场或航空公司查询我的姓名,或者有相关的朋友帮忙吧。
那几天,宿舍楼下、食堂门口和跳水馆门前,时刻都有敬业的记者守候,还有他们包的出租车。为了能够顺利出行,而且不引起任何误会,我不得不请队友们帮我做掩护:借穿他们的衣服,不坐常用的张练的“坐驾”而改用其他朋友的车。
1月30日,我于中午前后到了咸阳机场,看到门口也有成群的记者,只好再次改签机票。一时间,媒体就我“顶风做案”上海之行大作文章。面对舆论的压力和大家的误会,我什么都没说,也不想说,我们省体育局领导会为我证明一切的。
果然,李局对媒体表示:“田亮此行是经过省游泳中心和我们省体育局的慎重考虑和研究决定的,获得了批准。虽然目前田亮被调整出国家队,但既然都答应人家、签了约,就不能说话不算数!我们是讲信誉的人,田亮应该兑现对企业的承诺。”
“田亮是个出色的运动员,有情有义。他曾为中国夺得了30多个世界比赛的冠军,参加过3届奥运会。在雅典奥运会后,他本可以‘急流勇退’,但他没有。他希望能够为三秦人民再做贡献,也希望能够在2008年北京奥运会上取得好成绩。我们相信,田亮能够把自己最好的成绩在全运会上表现出来,他有这个实力和能力。他的身体素质、心理素质和技术动作都是一流的,我们对他有百分百的信心!”
不知道年近6旬的女局长要顶住多么大的压力,才能在这个危机时刻为我投下“信任票”。也许有些人会认为她“护犊子”,但在这个时候得到领导的信任和支持,我心里感到暖洋洋、热乎乎的:我只有认真训练、以实际行动来报答领导的信任和期望。
我又开始玩命地训练,并参加了4月的全运会预赛,替受伤的秦凯出征,为队里节约了一个全运会“外卡”。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我爱我师(1)
长久以来,张练把我看做他大儿子,尊称“大少爷”,而他自己的儿子张磊被他们称做小儿子,“小少爷”。他总是开玩笑地说,他的任务就是“伺候”好了我们这两位“少爷”。对我来说,又何尝不是将他看做自己的亲身父亲?
国家队除名风波发生后,我的一纸自白书,将教练张挺推向了前台。
“张挺对你影响有多大?”“在你的生命定位中,他究竟占有什么样的位置?”这是我常常被问得最多的一句话!
我不想对教练进行任何的评价,我想说的只是,除了父母,张挺和夫人谭敏是对我影响最深的两个人。他们视我为己出,在我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