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不不,”有乐装糊涂,“您有些发热?”
“不劳您费心。你们听着,我要进京。”
“您……进京?”片桐且元吃了一惊,“夫人要去看皇宫的盛典?”
“不。我要见大御所。”
“见大御所?那是为何?若有事,我们去就……”
不待市正说完,淀夫人大声喝住了他:“你们在二条城虽被宴请,但未和少君与高台院同席,是吗?”
“是。不过,其中有缘故。”有乐呆呆看着淀夫人。
“那么高台院和肥后守说了什么,你们就不知了?”
市正暗暗看了一眼有乐。有乐嘿嘿笑了两声,“夫人是要斥责我们?我们不在场,自然未听到。不如说些没法不听的事吧!”
“舅父大人!请您少说几句废话!您都多大年纪了?”
“失礼。不过,这和年纪有何关系?”
“假如……”话一开口,淀夫人又猛然收住。不可操之过急,否则反而坏事,虽然这般想着,她抬高的嗓门却压不住了,“假如高台院和清正先商量好了,趁你们不备胁迫了少君,那如何是好?”
有乐捧腹笑道:“市正,这话有些失礼。高台院和肥后守胁迫少君……”他神色一变:“夫人,请注意您的话。高台院乃少君母亲,肥后守乃当今对少君最忠心之人!”
片桐且元赶紧打圆场:“若是忱虑此事,夫人大可不必。方才在少君面前说起清正,众人都感动得泪下。”
“这么说,你们也看到太阁赐与他的短刀了?”淀夫人撇撇嘴,“那把短刀看来不过尔尔!”
“不,在船上时,少君就看到那把短刀了,当时他突然激切地抓住了清正的手。清正和高台院合谋胁迫少君这种事怎会发生?夫人问问少君便知。当时大御所甚是高兴,高台院和少君都好久未那般开心……”
有乐抬手打断了且元:“且等,市正,我想听听夫人为何要进京,这才是关键啊!”言罢,他又故意谦逊地朝向淀夫人:“方才您说是为了见大御所,才要进京城一趟?”
“晤,我这么说过。我得亲眼看看才能放心。”
“市正,我们说的话不可信啊。我想再仔细问问夫人:您为何觉得不安,要去京城?”
淀夫人一时语塞。她心中非常明白,撇下一干老臣,亲自进京,这种事有违先例。
“那……你们是不许?”
“不敢。只是不明您为何不安。你说呢,市正?”有乐此时似认为,必须以舅父的身份责备淀夫人的任性。
“对,请夫人明示!”且元恭谨地垂下头,尽量不激怒淀夫人。
淀夫人益发辞穷。有乐的刚,且元的柔,似可合二为一,给她嘴里塞了一团烂泥。
“呵呵!”有乐笑起来,乃挑衅似的冷笑,“夫人,我们喜欢万里晴空,望够避开风雨啊。”
“……”
“您要是觉得,那样的人生太无聊,您就随意为之吧,我不会阻止。您就去京城吧!不过,我可不认为您能平平安安回来。在大坂城,有鲁莽之人正欲把前来答礼的义直和赖宣扣下。(奇*书*网。整*理*提*供)真那样,恐怕您也会变成人质喽。”
有乐的毒舌常常能把人噎死。不过对于这位他内心疼爱非常的外甥女,这种辛辣往往有效,虽然偶尔毫无用处——并非他的话不机敏,而是她一开始就听不进去,她太任性。
淀夫人眼里燃烧着火焰。
“哟,眼神变成这样了。看上去刚刚冬眠了一阵子的臭脾气,很快就要爬出洞穴来了。毕竟是春天了啊,也好。”
“也好?”淀夫人立刻道,“你是说我回不来了也好?”
“是啊,人一生下来就带着‘业’,克服不了!”
“舅父大人!”
“何事?”
“你不问我缘故,就认为我去京城不好?”
“唔,您让我少管闲事。我不记得您问过我的意思。”
“那我现在问您:我能去京城……”
淀夫人话犹未完,有乐便大喝一声:“不可!”
淀夫人肩头猛地一震,闭上了嘴。
“少君此次为何上洛?因为大御所不同寻常的苦心,将军夫人、常高院、松丸夫人,无不为此次会面操碎了心,夫人您全忘了?”
“……”
“另,肥后守等忠贞之士为防意外,作了种种安排。少君平安归来的大喜日子,为何只有您疑心重重?有乐和市正不希望如此。您若还是不能冷静,心里还有不安,自然会闹着进京。但在此之前,您至少该和一干老臣商议商议吧?少君已长大成人,日后会成为朝廷重臣,您认为不用得少君允许,就能自行决定外出?您还要我少管闲事!”
大坂城内,敢说出这种话的,除了织田有乐斋,别无他人。然而,他那严厉批评中,流露出的仍是无比的关切。淀夫人对此看得一清二楚,她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唔,怎的有草笛之声?”有乐嘴上虽然取笑,心中却乱作一团。淀夫人哭声之中,似凝聚着浅井氏、织田氏历经乱世的悲愁。这不幸的女人,天生比人要强,只叹年纪轻轻便守了寡。她本性不坏,但种种宿怨和仇恨变成漆黑的鸦群,在她头上盘旋不去。
想及此,有乐坐不住了,道:“行事要适可而止。我明白您的心思,但这世上自有诸多无奈之事。”
“不……不,您不明白!人人都说我的不是,恨不得我死!”淀夫人哭得愈甚。
有乐的脸一下子紧绷起来。他明知说也无用,却不能坐视不管,一连串激烈的言辞从嘴里蹦了出来:“您……您是想给大御所留下话柄吗?说什么不要把您和少君分开,都是多虑!人家本就无那个心思,却偏要自己说出来!您到底想怎样?您就没想到,这反而会让人击中您的弱点?另,安安静静好生招待完义直和赖宣之后,送他们回去,方是夫人该行之事!”有乐恨得牙痒痒。
不出所料,淀夫人抬头问道:“您这话我会记牢!那么,您和市正可带了誓书来?大御所亲手所写,保证大坂城和我安危的誓书,取出来让我看看吧。”
“誓书……”
“您不明白我的担心吗?您以为大御所还能活几年?大御所死了以后,别人还能遵守那些口头约定吗?秀赖在高台院面前发了什么誓,你们说给我听听。你们特意避开,就那么想喝酒吗?我就不能进京吗?”
有乐低头哭了出来。此时的他已不再冷静,和淀夫人一样,他不过是乱世阴影下的凡夫俗子。
“看看,您也理亏,哼!”淀夫人的心魔已无法控制。
第二十四章 流浪圣人
骏府街道两旁,树上缀满新绿。
富士山只剩峰顶的雪。负责开采金矿的总代官大久保长安府里,那片他引以为傲的紫藤早已铺满棚顶,俨然一间紫色房屋。这些紫藤是长安从伊豆的绳地金山移植过来。他给它们起名“小督”搭了两间半大小的棚子,照料有加。长安好风雅,紫藤花也被他想成了平安时代的宫中女官。
此时,长安正默然坐在“小督”棚下等人。他不敢在厅上与人相对,想必是有不快之事。
长安拿着酒瓢,朝青贝酒盏里咕嘟咕嘟倒满酒,连饮了两杯。第三杯倒满后被搁在毡上,他只是发呆,仿佛浑然忘了今夕何夕。
长安留守骏府这些日子,来了不少客人。特意从江户浅草施药院赶来的索德罗告知他一件最令人不快之事——将军秀忠正在盯着他!最大的原因,便是目前在四处探测的班国人比斯卡伊诺。
对于此人的目的,长安再清楚不过,他表面是为了答谢日本去年送唐·罗德里格等三百五十余海难幸存者到墨国,其实是为了探宝。他坚信,日本近海存在着马可·波罗记载过的黄金岛。恐他在发现黄金岛、拿到巨额的财宝之前,断不会离开日本……索德罗如是说。
索德罗去岁秋到骏府见了家康,然后到江户拜访将军秀忠,现正逗留浦贺。他曾与比斯卡伊诺相见,见识过此人那可笑的野心。
“置之不理,必有大事。”索德罗道,“比斯卡伊诺威胁过我,让我从浦贺坐去墨国的船。我当然也想,因为大御所和将军都曾说过,坐那船到墨国去,打开和墨国通商之路。”
大久保长安也甚是清楚此事。因为让索德罗向家康建议开辟新交易之路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大久保长安。然而,比斯将军强迫索德罗,让船在离开浦贺、到达堺港之前沉掉,这样,日本就不会再派船出海。对此,长安心中有数。
“比斯卡伊诺将军根本不欲回墨国。”索德罗道,“他才找借口拖延时日,在日本近海仔细探测,寻找黄金岛。这是主所不允许的恶行。”
长安也看透了索德罗的所思所想:他希望做东洋大主教,世上没有一个地方像日本这样,令他野心膨胀。
“唔,那么,送给伊达大人一个碧眼女子,故意让他有好几个女人,主对此就熟视无睹吗?”长安笑着讽刺道。
索德罗一下子坐直了:“危险也可能降临到石见守大人身上。由于安藤直次大人和本多正纯大人的警告,将军已开始警惕您了。”
“真是让人敬畏的圣人啊!圣人对长安有何指教?”
索德罗面不改色说了两点:其一,尽快扳倒本多正纯。安藤直次作为赖宣的贴身家老,近来受到将军疏远。但本多正纯定会被秀忠亲近,他身不离重柄五寸,权力自会越来越大,索德罗和长安必须先发制人。
“第二是什么?”
“鄙人很难拒绝比斯卡伊诺将军。故万一沉船的秘密泄露出去,想请大人指点鄙人脱身之策。”
其中有威胁的意味——你若不给我生路,我也能令你走上绝途……听索德罗这样一说,长安呆住。
如今的索德罗软硬不吃。他在浅草修建的施药院,最初只为贱民看病,但随着洋医与洋药逐渐被世间认可,现在连大名也去找他们瞧病。因此,他有诸多的消息来源,不得不防备。
“好。我就告诉你该怎么办。”长安爽快地点点头。
“石见守大人果然智者,有宰相之才。”索德罗恭维道。
长安不为所动,“事情败露时,赶紧投靠伊达政宗。若我被抓住,必连累松平大人的夫人,请万万别牵连我。在此之前,通过夫人牵线,先给政宗讲讲洋教。如此一来,政宗定会向将军请求保全你的性命。”
“哦。”
“不过,那时你就不能待在江户了,说不定得暂时住到伊达府上,就暂且在仙台传教吧。其实无需这样的提醒,你是何等人物!”
索德罗似放下心来,留下带来的面包等礼品后,便回江户去了。
如何才能扳倒本多正纯?这个问题久久萦绕在长安心中。天下太平了,敌人却未全部灭绝。比起在战场上真刀真枪,不动刀枪的新敌人正越走越近。传言本多佐渡守和大久保忠邻不和,佐渡守之子正纯和受忠邻提携得以出仕的长安,自然也有了不和的传闻。如索德罗所言,必须尽快想出扳倒本多的办法。
长安也有烦心事:几处尚有斩获的矿脉,以幕府“不产金银”之由被封,还有些矿的实际产量也未如实上报。
正纯眼下随家康进京城去了,不在骏府。
代正纯管事那人仿佛看透了长安的心思,恰于此时来访。此人名松尾松十郎。他知道正纯属下冈本大八的一些不可告人的勾当,曾欲用十锭黄金的价格把它们卖与长安。长安自是斥责了一顿,把此人轰走,他担心是对方下的圈套。然而,松十郎今日又来了。
长安专在紫藤架下等的,便是松尾松十郎。
“唔,来了啊。”长安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