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互征伐,烽烟漫卷……
家康一心救天下苍生于水火,极力开创太平盛世,他曾对南蛮诸国颇为疏远,也是事实,但如今不同了,他要对天下诸国同等以待。三浦按针心胸变得开阔,许是因为长年待在家康身边之故。
此时,同索德罗和罗德里格素有往来的塞巴斯蒂安·比斯卡伊诺将军,也从墨国来到日本,不断试探,以图接近家康。如此一来,伊达政宗对大久保长安产生戒备,亦在情理之中。
伊达政宗和家康获得海外见识的途径不同。他从索德罗处得知,以罗马教皇为中心的天主教势力,和班葡两国的势力非常强大,不可小觑。临近日本的吕宋、天川和墨国,均已在他们的势力之下。庆长十四年之前,尼德兰和英吉利甚至连名字也不为人知。
然而,家康从三浦按针那里获得的海外见识更广泛一些。他认识到,尼德兰和英吉利等新兴势力已经越过天竺,到达了爪哇,也许很快就要从琉球到日本来了。所以,应与新旧势力缔结平等外交,以求富国之策。
大久保长安的见识则源于奔放的想象,略近于胡思乱想。他以为,凭借幕府的武力,加上自己挖出的金银,睿智机敏的幕府继任者若能进入世间海域,断不必惧怕任何一方,即能成为海上霸主。
若尼德兰船来航,以原本萧条的平户港为大营设立商馆,三人的想法必将发生微妙的变化。家康自会认为,按针所料不差,英吉利定也会到平户来。不断遭索德罗诋毁为海盗的尼德兰、英吉利,必使政宗因不甘落后于长安而更加戒备,不会轻率表态;理所当然,他亦会拒绝在长安那幻梦般的文书上签字。
一日,政宗突然得到了一个消息,让他颇为纳闷。
府上来了一个叫宗兵卫的男子,乃是索德罗秘密派到平户的洋教信徒。
那人虽有教名,但政宗忘了,也未想到要记住。那人出生于长门,受索德罗派遣来过府上几次,故政宗记得他的模样。
宗兵卫到了日比谷御门伊达府,称送胡椒而来。见到政宗,他一一禀告了尼德兰船如何可恶,以及他所事生意与前景。
“平户的尼德兰商馆头领,乃是一个叫雅克·斯皮克的可恶之人。”宗兵卫脸上充满憎恶,大摇其头,“长崎的主教甚是生气,因大御所大人贪心太炽,必无法逃避主的惩罚。”
政宗仍不动声色,但一听其口吐诋毁家康之言,立刻皱起眉头,道;“住口!那商馆有多大?”
“馆员五人、一个通译,将来必会不断扩大。但他们把偷的东西拿来买卖,真是可恶!”
“偷来的?你亲眼得见?”
政宗问得尖锐,宗兵卫眼神却是一片执狂,毫无被嘲讽之感,“倒未见。他们乃是在遥远的大海上不法而得,故小人未得亲见。偷来的东西乃无本万利。此次,其货以生丝为主,货款一万五千二百三十一基尔德,另有用来造枪弹的两百根铅,重两千二十五磅;小人带来献给大人的胡椒一万两千颗,现金三百雷亚尔……”
“你说的那些南蛮数目字,都是些什么狗屁东西!”
“小人也不明白。总之,不可掉以轻心。他们还给老臣松浦法印、隆信公、丰后大人,以及长崎奉行都送了礼。”
“哦,我也从你手中拿了一袋胡椒啊。”
“这……胡椒乃是小人献给大人的。他们可是给四位大人送了火枪、生丝、缎子和奇珍异宝,还瞒着人呢。不只如此,三浦按针那厮是否和大人有些不和?”
“按针做了什么恶事?”
“此人可谓坏事做绝,却很难抓住他的尾巴。设若无他,那些人怎能贿赂长崎的奉行大人?定是按针的主意。”
“长崎奉行?乃是长谷川左兵卫藤广?”
“正是。奉行之妹乃是大御所大人侧室。这简直是触犯主的教诲,主教大人对此颇为生气。”
“连奉行都送了礼,日后葡国船主和班国船主都得送礼了。简直目无王法。”
“大人明鉴。南蛮人为了宣扬天主的慈悲历尽艰辛,红毛人却为了把人间变成地狱而大施贿赂恶习。他们当受天主之罚。”
“那些人给长崎奉行送了些什么?”
“橄榄油,白兰地,还有一尊大炮,以及十五根铅,哦,还有六丈五尺绯罗纱。都是些稀罕之物,可见他们实在用心良苦……”
政宗有些怀疑,双方怨仇已发展到如此激烈的地步了?若真如此,导致这种怨仇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宗兵卫口中的主教,似对家康亦抱有强烈的敌意。许是因为传教士们的生计乃是来自于通商的收益,而尼德兰船的到来将妨碍这笔收入;但也许恰恰相反,尼德兰真的是海盗。不过,真这样想,那索德罗所言便是弥天大谎。索德罗说过,菲利普国君的水军世上无敌,和罗马教皇于信奉和武力上平分天下,他们会任凭尼德兰船在日本近海夺去利益而无动于衷?
“这么说,尼德兰人在日本贱卖他们偷来的货物,是吗?”
“正是。”
“那么主教震怒的是他们贱卖了货物,还是在海上为盗?”
“均有。和那些可恶的盗贼们亲近的大御所大人也有不是,故主教才大为震怒。”
“这么说,给他们做眼线的按针,就更可恶?”
“大人明鉴。若再把英吉利红毛招来,日本就暗无天日了。”
“宗兵卫,你去对那主教说,先把尼德兰给我灭了。他对大御所的怨恨有些言之过早。班国国王不是拥有世上最强大的水军吗?”言罢,政宗突然有些后悔:居然对这个混账东西说了这种话。
宗兵卫眼中放光,向前探了探身子,“主教大人也想过了。但必须找个点引线的人。”
“引线?”
“大人明白吧?”宗兵卫露出一丝让人生厌的笑,“小人还要从平户到长崎,顺道去一趟大坂城,给城里的信徒们好生讲讲原委。能够帮助主教大人和神父们的人,除了大人,就只有大坂城……”
政宗的独眼突然瞪得浑圆。
此事干系重大。这些人想向班国国王求援也就罢了,但把求援和大坂的丰臣氏联系在一起,甚至要拉拢他伊达,便要充分警惕。这事恰恰发生在大久保长安带了奇怪的联名状来之后。若有人把这事传到家康和秀忠耳内,政宗便会招致灭顶之灾。
在政宗看来,外样大名中备受家康父子信赖的乃是藤堂高虎。从家康公首次答应秀吉公上洛始,高虎就已效忠家康。除了高虎,最受信赖者便是政宗。
家康最恨看不清形势的愚钝之人,在这方面,他具有令人钦佩的敏锐感觉。政宗发现,就像老江湖厌弃不知江湖险恶之人一样,家康甚是瞧不上目光短浅之徒。
能洞察天下大势的政宗,虽只一眼,却自信略胜家康。无论是家康决定发起关原合战,还是放宽对大坂的制裁,抑或是决定在江户开府筑城,他都能在家康之前,率先献计献策。作为家康六男的岳丈,他希望能作为有才干、有诚意的姻亲,于两家之间维系适当的信赖。若被卷入洋教新旧两派之间的争斗,再被误以为欲与大坂结盟起事,自会成为后世的笑柄,他的自尊何处置之?
“宗兵卫,你的话好生奇怪。”
“呃,让大人不快了?”
“不。我刚才说了,尼德兰若真是十恶不赦,我就请求班国国君除了他们,不过我可未说要把大坂卷进来。”
“抱歉。但小人以为,涉及信奉大事,断不能让信徒缩手缩脚。大坂城信徒颇多,故……”
“混账!竖子不足与谋!伊达政宗粉身碎骨,也要和大御所一道将日本建成太平盛世,有不轨之人想掀起骚乱,我决不饶他!”
“小人完全明白大人的意思。不过,大人,倘若尼德兰和英吉利打着我们的旗号和国内交易,说不定真会引起大人不愿看到的骚乱。大人当知,方今主的仆人计有六七十万,若想镇住他们……”
“退下!去吧。”政宗本欲大声呵斥,末了却语气稍缓。
宗兵卫退下后,政宗对下人道:“给那人一些黄金,权为盘缠。”
他表情变得凝重,心中亦开始盘算:宗兵卫必去大坂,说些和方才类似的话,对此,不知信徒们会作何反应?得采取行动!想毕,政宗立即给所司代板仓胜重修书一封。
洋教教众不愿尼德兰船来日,乞氛益发不安。有一信徒至寒舍游说,被斥回。此人许会拜谒京城或大坂教徒,虽不足为虑,然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样说后,即使那人提到政宗,板仓定也会释然;另,须趁拜年去骏府见家康,约略提醒,大御所恐还蒙在鼓中。
政宗尤为担心家康身有不测。家康只认实力,秀忠只认乃父。秀忠知,自己才具远在父亲之下,便坚持一种奇怪的信奉——绝对服从父亲。政宗认为,由于今川氏真、武田胜赖、织田信雄等人的前车之鉴,秀忠才对父亲绝对服从。万一家康留下遗训,说要小心伊达政宗云云,局势便会对政宗大不利。秀忠定会日思夜想,寻他的破绽。反之,若家康为伊达留得些许善言,政宗及伊达氏自能稳如泰山。那些沉不住气的后辈早早讨好秀忠,政宗却能灵活对应,他知家康的分量。
政宗决定年初去拜访家康,回头将家康的意思转呈秀忠。如此,他便成为了一心为德川幕府献计献策之人。新旧教派彼此不合之事,也得以似从他口中灌到家康耳内。
想毕,政宗慢悠悠站起身。家里已开始岁末扫尘,他却想躲起来……
第十五章 身后计
庆长十五年新年,德川家康在骏府接受完家臣拜贺之后,让安藤直次与成濑正成留下。二人有些意外。
家康称要在茶室请他们用饭。二人面面相觑,自然不能拒绝,不过他们亦觉得,大御所很少这般不近人情。通常,拜完年后,家康就催着他们早早回家,去接受家人的祝福——这是旧例。既特意让他们到茶室,定有大事。
二人心下转念间,已依言到了茶室,诚惶诚恐候着。
家康很快来了。毕竟年已六十有九,人明显老了。他道:“直次跟我多年了。我第一次带你上战场,是在何处?”
“姊川合战时。”
“哦。那时,你还和五郎太丸差不多大吧,如今已和正纯一样,成为幕府的栋梁了啊。”言罢,家康又看看成濑正成:“正成也在堺港辛苦了很多年。我可是一直重用你啊。”
“承蒙大人恩典。”
“先上酒。天气太冷。”
二人愈是紧张。家康平日里虽不会贬低家臣,但也很少褒扬,今日却似换了个人,一旦大意,不知他会冒出什么话来。
“放松些。到了茶室就不分上下了。我一想到马上要进入古稀之年,便无限感慨啊。我把将军位让给秀忠是在六十四岁,那时还真没想到能活到今日。”
“身体康健最是重要,大御所丝毫不比壮年人差。
“直次在奉承我。”家康迅速把视线移到正成身上,“听胜重说,正成在堺港常常参禅?你的口头禅是……吾不知生来去往,佛祖亦不知有涯……是吗?”
“在下惶恐。”
“不,不用怕。说得很好。为何到这世间来,又为何离开,谁也不知,佛祖亦是一样。”
“是。”
“说知自己的死处,是自大。”
“大御所所言极是。”
“你们都还年轻。我即刻死去,也不会后悔——希望知得生死,实际却是不能,故我才坐禅念佛。”
二人悄悄交换了个眼神。大御所特意把他们叫到茶室来,就为了说这些?
成大业者,必须有坐于漏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