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是甚右卫门这般说的吧?”
“小女子自己也这般认为。”
“你叫什么?”
“阿胜。”
“哈哈。你的名字都写在脸上了。阿胜,有因为谋生辛苦而哭泣的时候吗?”
“有过。”
“那时未想过逃走?”
“不想。要是在别的地方,盗贼、痞子之类也得接待。那太可怕。”
“可是即便在这里,不也得接些可恶的客人吗?”
阿胜得意扬扬地摇摇头,眼里闪烁着光彩:“那种时候,小女子会‘甩’掉可恶的客人,自然有其他人喜欢奴家。”
“哦?”家康不由朝庄司甚右卫门看去。
暖烘烘的长凳温暖了家康的腿脚,他甚至不舍站起来。姑娘们的回答以一种奇怪的活力,勾起了家康的兴致。“甚右卫门,什么是‘甩’?”
不等甚右卫门回答,阿胜便抢先答道:“要是不想接客,就以实相告,拒绝他。”
“拒绝?”
“是。这是对客人的尊重。这是老板允许的,连京城六条都未有的规矩,老板说是新江户的手段。”
家康不解,犀利地瞥了一眼甚右卫门。但甚右卫门仍不动声色,眼睛一眨不眨,在旁边候着。他已发现家康似在通过这些女子来试探他的为人。
“可是客人长期离开妻儿,便易情绪急躁。如此一来,不会引起骚乱吗?”
“不,大家开始可能会这么想。但与一个不跟自己一心的女人逢场作戏,不如和一个将真实想法流露在外的女子玩乐更有趣。因此,小女子认为,‘甩’很是合理。”
“哈哈!说得对,不得已而为之的奉承,无趣得很。”
“大人说的是,这种真实,将让江户的姑娘们引以为豪。”
“好了,你可以退下了。”家康还想说些什么,看着天色不早了,便笑着站起来,“甚右卫门,你教得不错啊。”
“多谢大人夸奖。”庄司甚右卫门好像等的就是这话,接着道,“大人若是允许小人辟地开青楼,小人会好好教导这些姑娘,让诸大名像在家乡一样在此休养生息。”
“好,你写份文书即可。”
“多谢将军。小人会将孩子们区分优劣,勉励鼓舞……”
甚右卫门话犹未完,家康已经点着头朝轿子去了。不管是在寺庙神社的门前,还是渡口城下,只要人多的地方,妓女便无法禁绝。而且,不将她们聚集到一个地方,反而会蔓延到良家,不仅会败坏风气,还会有不良之徒如蚁见蜜般围过去,汲取那些女子的血。不妨将她们聚集到一处。家康正是出于这个想法,才与庄司说了半天的话。家康看出,甚右卫门是个可靠之人。
队伍再次启程,却不知为何,家康竟把甚右卫门和秀忠比较起来。秀忠现已出城,从增上寺到高轮一带迎接。他们肩负职责各不相同,但其认真程度却甚相像。
天下之人,上至贵人,下至黎民,人皆有梦,难在将梦成真之途,家康似现在才明白这个理。
第十一章 大筑江户
大久保长安随德川家康到了江户,不久便被任命为所务奉行,并在长盘桥附近得封一处小小府邸。
时局的变迁给长安提供了发挥能耐的天地。他乃将军府总管,除此之外,还负责金山发掘,辅佐家康六子忠辉。佐渡的金山产金日多,或许不日之后,他还可能兼佐渡奉行。
迄今为止,家康的亲信几乎无不从小就追随他,由他一手提拔。不是因为战功成为重臣的,大概只有本多佐渡守之子正纯。大久保长安的升迁实属罕见,简直可以称得上平步言云。当然,长安并未因此而骄傲自大,他不是个不谙世故之人。在这种时候,他必让家康甚至秀忠的亲信都清楚地了解他的才能。
他每日进城,首先拜见家康,然后拜访秀忠,再向阿江与夫人问安,之后便仔细巡视城池。巡视并非奉命而为,他是想看看哪里还有谁也未注意到的疏漏。命数不会眷顾一个无所事事之人,特意为他开辟一条出人头地的道路。他完全理解家康的大志,遂全心全意为家康效力。
这日,长安看见芝地附近一个隆起的山丘上,有人在忙着搬运不材,建造府邸。“那是谁的府邸?”他轻描淡写问道。
“是内藤六右卫门高政大人受封的宅地。”
“哎呀,此处有些高,每日上下马会颇不便。”说完,他便去了。
巡视了一圈,他回到家康处,与众人闲聊时道:“将军大人,在下记得您有一尊赖朝公的护身佛像。”
“噢,对,我好生保存着呢。那是信长公在本能寺罹难之后,我从堺港赶回三河时,路过江州的信乐,多罗尾四郎右卫门光俊尽心接待了我,说我不久便会成为号令天下之人,于是拿出秘藏的护身佛——爱宕权现本地佛、将军地藏佛像送给了我。”家康无拘无束和众人闲谈,往事一一道来。
长安马上道:“既是这样一尊有来头的佛像,就当赶快寻个合适的地方供奉起来才是。”
“是啊,要是有合适的地方……”
“有,藤右卫门大人在芝地拜领的宅地。若是作为旗本大将的府邸,倒有诸多不便,但那里确是个风景优美的高地。不妨把它命名为爱宕山,建成百姓引以为豪的名胜。在下以为,江户的名胜不应少于京都。”
“哦,有这么个好地方?”长安的话经常能让家康开阔眼界,这话又让他甚是快心,“那我得赶快给内藤换个地方。”
家康爽快地采纳了长安的建议。当然,长安从不会提出不着边际的建议,他不是愚笨之人。他再去走走看看,必会有新的发现。
动员了大量劳役,在新开辟的神田高地,开始了天正十八年人江户以来的首次扩建。
此次乃是德川自家的工程,并非建筑幕府。故,监工为越前参议秀康和松平下野守忠吉,加贺中纳言前田利长、上杉中纳言景胜、蒲生下野守秀行、伊达陆奥守政宗等亦主动前来帮忙。得知家康已回到江户,西国的黑田甲斐守长政、加藤主计头清正、浅野纪伊守幸长亦表示要援手筑城。
家康尚未发话。但长安知道,家康已开始思量大规模兴建将军居所。
“战后不如平等对待谱代大名和外样大名。若非如此,有太多大名都觉过意不去。”在闲谈时,长安这样暗示家康。他知道,对于此事,藤堂高虎也在暗中使劲。关于劳役,一向办事慎重、胸有成竹才会开口的家康,说不定已经心中有数。
“每千石出一人,会不会有些重?”本多正信这么说了一言,长安却认为太轻了。每千石一人,十万石不就一百人吗?因此,长安又道:“如今街市乃是填充之地,若适当挖沟造渠,则无论城池如何繁华,物货运输自会畅通无阻。况且,修城筑墙需要大量石头,如太阁建大坂城一般,在伊豆寻找石场,让诸大名负责搬运。十万石一百人,搬运大石一千二百……如此一来,肯定大有用处。”
同样的话,长安绝不会说两遍。因为他知,若人专心倾听,只要稍加提醒,便会欣然接受;若人不能接受,说上万遍也是多余:只会招人憎恶。
长安在市井中走动时,与巨商樽屋藤右卫门和奈良屋市右卫门等人逐渐亲近起来。他还暗中调查庄司甚右卫门所言的“三甚内”是何样人,而且,他发现江户城男子竟为女人一倍。
“真令人吃惊。全天下人都说,新大桥是为了讴歌太平而建的大桥,因此被称为大和桥。”他并没有忘记说些让家康高兴的话,比如本町大道上有十三间伊势屋等。
认真完成交付之任务的人,可称为能吏。而将所有事纳入视野,并能立即把职责和世情联系起来,适度裁断者,便可为重臣。
故,很多时候,吏做不了重臣,重臣亦不一定做得了能吏。然而,大久保长安却天生拥有这两种能耐。也可说他做手猿乐师十兵卫时,那长期的放浪生活成就了他。他知,须在江户城及征夷大将军身上施出浑身解数。日后的江户城丝毫不能逊色于京都和大坂,不仅须建城池、沟渠和桥梁,还要培植一种风气,使住在此处的居民感到自豪。
“近来,在下常去看百姓吵架,为他们作仲裁时,会首先问他们的出生地。”
“那是为何?”
“要是在本地的,在下就把他叫作江户子,并告诉他,出生于江户,难怪这么性急。可既是江户子,就当明白事理,性情爽快。在下这么说了,他们便会挺起胸脯,爽快起来。”
“哦。”
“将军大人治下的江户子,有话休要藏在心里,而要直言不讳抖出来。但之后也休要后悔,若是后悔,会玷污江户子的脸面,被人笑话。”
家康听到这些,捧腹大笑,“你真是个好狗头军师。”
“要让江户人以在将军大人身边生活为傲。因而,即便是街头乞丐与低贱之人,也要让他们看起来是江户子。当前江户,还有甚多盗贼。将军是否可以盗治盗?从妓院老板中挑出个好男儿来做头目,乃是一个道理。”
“要以毒攻毒?”
“不,是把杀人的毒变为医人的药。不管怎生说,眼下江户正是百花竟放之时,三百六十行,行行入江户。而且,必须设立金座银座,铸造大小钱币。”他暗暗看一眼家康,把话题转移到矿山上了,“因此,首先要发掘金矿。天下中心乃是大和桥。在下想尽快结束里冢的修建,赶往佐渡。”
家康有时亦会突然对长安生起戒备之心,眼观八方的长安让人有些害怕。家康在伏见城经常听秀吉夸耀自己年轻诸事,长安和年轻时的秀吉极为相像。但不同的是,长安已不再是毛头小子,而是一个饱经沧桑的不惑之人。除了战阵,不管让他干什么,都从未有过疏漏,亦甚是诚实。
家康心生戒备,旋又自责不已:我怎还对大贺弥四郎之事心有余悸?长安也知道弥四郎一事,他的才能和勤奋非弥四郎可比。弥四郎仅仅为了做一区区大名,便背叛了家康,但长安无那般幼稚。只要他用心奉公,区区大名之位必不在话下。
说不定乃是佛祖派他来助我。家康想到这里,又有些自责——在这个世上,何人不是佛祖所派?
长安为家康提供了各种各样为政的建议,以盗治盗便是其中之一。世问许多人无路可走,否则,他们何苦铤而走险为匪为盗?冷静一想,他们亦是乱世受害之人。对于偷盗,若是一味防之堵之责之骂之,均无济于事。只有为他们寻到一份活计,让他们可生存下去,方能说服他们,让其知偷盗乃是一“恶”。总之,三甚内之一的鸢泽甚内成了缉盗头目,他的属下都曾做过盗贼。后来他改名古着甚内,成了包揽江户所有旧衣铺的大贾。
这些盗贼,背着袋子,袋子上挂木牌,上有官印。二人一组,约十数组,整日在江户走街串巷,嘴里喊着:“收旧衣,旧衣。”若是碰见可疑之人,便立即向官府报告。因是二人一组,即便有一人想放跑盗贼,也是不行。故,众寻常盗贼多被这二人说服,投奔甚内,从事正业。
甚内得到了一条街,开了旧衣铺,将收来的旧衣转卖于人。他不想失去这个权力,遂严格监视下属。
总之,给盗贼一份活计,以方便他们负责治安,也可活用旧衣,以弥补因人口增加而致的衣物不足,真可谓一举多得。他们虽为盗贼,却因背着有官府标记的袋子,不敢行窃。大久保长安能不断想出此类点子。家康亦愈发信任他,提拔他自是无可厚非。
一到天下太平,人便会各显其能,与在战场上一样,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