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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田这厮真难缠!”
“是,不过他已被氏直拿下了。”
“真是自取其咎!”
“小田原城内众人会最后一次聚起议事。”
“好了,好了!余下的不听我也知,若我什么都知了,岂非让泷川泄气。”
“是,在下闭嘴。”
家康逐渐从二人的对话中了解原委。或许这是松田宪秀演的一出戏……然而,北条已失良机。或许“小田原评定”将成为将帅缺乏决断的代称,而为后世笑谈。
走下望楼,来到木香飘溢的大厅,只见泷川雄利背对一幅狩野永德的牡丹图,正襟危坐。
“一路辛苦了!氏直必定有话托你带来吧?”
秀吉催促家康坐下来后,方道,“氏直应该直接找大纳言,为何是你来这里?有话直言。”
“今日一早,氏直和其弟氏房一起来到在下营地。”
“哦,和氏房一起?他们说什么?”
“氏直说,只要大人一声令下,他随时准备切腹自杀,但求您可怜城内众人。”雄利说完,恭敬地施了一礼。
家康心想,泷川雄利必定十分怜悯开城投降的氏直,氏直以为他切腹自杀,就可以了结一切,未免太一厢情愿了。正想到这里,只听秀吉又问雄利:“氏房怎么说?”
“他愿和兄长同心,让城内的人归顺,绝不违抗大人之命。”
“仅此而已?他有没有说愿意与兄长一起切腹?”
“倒没有说这个。”
“实无诚意!”
“哦?”
“哼!”秀吉以严肃的口吻道,“这样将使他的父亲氏政丧命。难道他没说愿意和兄长一起切腹,以求留下老父性命?”
“这……”
“由此看来,只有氏直是孝子。”
“……”
“有无谈到松田宪秀?”
“有。宪秀在前往池田大营时被捕,众人正决定开城投降,因此未加处罚。”
“哦,为何不处罚?你说呢?”
“他们恐是担心宪秀向着大人,若加以处罚,会令大人恼怒。”
“大纳言,”秀吉回头看看家康,笑道,“你未要松田接应吧?”
“无此事。”
“官兵卫,你呢?”
“没有。在下认为,并无令松田接应的必要。”秀吉突然皱起了眉头,“哈哈哈,松田那厮,原来玩的是苦肉计。大纳言,你以为呢?”
“不错。”
“这就是了,这样看来,他也可怜啊。好吧,泷川,他既是奔你而来,你就和官兵卫一同前去答复吧。”
“是!”
“就说,我已知氏直的意思了。”秀吉说到这儿,回头看了看家康。家康看似十分冷静,但内心却颇为焦急。秀吉会如何裁决呢?一旦他下了决断,一切便都结束了。虽然想为氏直说情,家康却不敢张口。秀吉似洞悉了家康的心事,脸上露出笑容,然而,他的笑愈看愈让人感觉到一股嘲讽的寒意。“大纳言,你认为在重臣之中,是谁误导了北条父子?”
家康愣了一下,低头沆思良久,单是重重叹了口气,不言。
秀吉遂道:“从年龄和家世来看,应是大道寺政繁。官兵卫,你说呢?”
家康依然默不作声,官兵卫挺身而出:“是!”
“好,就这么定了。官兵卫,你告诉他,这不是降服,而是和议。就算是我对北条五代的心意吧。不过,我的条件是……让氏政、氏辉切腹。”
“氏政、氏辉切腹?”泷川雄利十分惊讶,黑田孝高也大感诧异。
“此外,令大道寺政繁及松田宪秀一起切腹。”
“这……”泷川雄利挺直身子道,“松田宪秀也要切腹吗?”
“哼!我若宽宥了这种在主公落难之时私通敌人之人,丰臣秀吉将以何服天下?”
“是。”
“不过,泷川,话虽这么说,但这只是表面的理由。”
“表面的理由?”
“我要他切腹,也是为他好。你想想,他为主公着想,宁愿背负背叛者的污名……与其让他活下去,不如成全了他一片苦心。”
“在下明白。”
“至于氏直……”秀吉又回过头来看看家康,“为谨慎起见,把他放逐到高野山吧。”
黑田孝高笑嘻嘻看着家康。家康屏住了呼吸,他始终保持沉默,似早巳洞悉秀吉的心意。
“大纳言,你觉如何?”
“大人的决定很是公允。”
“哦?不错,不错。”秀吉终于笑了,“虽说让他到高野山,不过还是可以带着韭山的氏规、岩规的氏房、氏邦等人。对了,切腹家臣的孩子,也可一并带去。”
黑田孝高冷笑了几声,“在他动身之前,是不是该施舍一些粮食,否则,这么多人怎么养活呢?”这话与其说是讲给秀吉听,不如说是让家康听。
家康细细品味着黑田孝高的一番言语。秀吉真不愧是关白,不让氏直切腹,却让引发此事的强硬一派氏政、氏辉忉腹自杀,来了结此事,不能算是苛酷。令老臣大道寺政繁和松田宪秀切腹,虽貌似处置,实则不然,因一旦氏政切腹,他们也必定以死相殉。至于让氏直带着氏规、氏房、氏邦等人一同前往高野山,说是为了谨慎起见,但也蕴含着为北条留下遗孤的意思。秀吉事前必定与黑田孝高谈论过此事,内中含有安抚家康之意,不让他有异议。
听了孝高之言,秀吉纵声笑道:“哈哈。难道我会让他们饿死在高野山?放心好了,生计不成问题。”
家康微微垂首。秀吉和氏政气度的不同,由此可见一斑,所以一个取天下,一个家破人亡。
“德川大人,您知主公把氏直放逐高野山的深意吗?”孝高问道。
“这……”
“高野山乃是禁止女人居住之地。”
“不错。”
“因此,氏直不能与夫人同行。”
“这些我明白。”家康沉重地回答。看来秀吉不想自己说明,而让孝高暗示,氏直将与督姬分离。
“主公,您认为在接受城池之前,应该先派谁前去?应事先定夺。”
“官兵卫,已有定论的事不要再问。”秀吉眯眼道,“关八州乃是大纳言新领,就让大纳言自己去决定吧!是不是,大纳言?”
家康一时无法张口,只用眼神表示同意,他眼前浮起了氏直和督姬的可怜之态。
“官兵卫,你还有事吗?”
“没有了。既然接受城池之事由德川大人负责,其余诸事就由在下和泷川……”
“在氏直前往高野山之前,应将他安排在何处?”秀吉道。
“原本应交与德川大人,但考虑到北条夫人,在下想还是交给右府大人家臣泷川吧。”
“哦,好,好。大纳言,你听到了吗,你就尽快准备接受城池吧。”
家康恭敬地施了一礼,起身,“那么,我先告辞。”小田原的事情终于如此终了,他心口一热,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家康刚走出大厅,随他前来的本多佐渡守立即忧心地走上前来。家康低声道:“佐渡,我们回去。备马。”
“是。”佐渡朝站在一旁的鸟居新太郎使了个眼色,小声问道,“关白大人情绪如何?”
“小田原的事已经决定了。”家康闷声道。
但佐渡对此似并不十分在意,或许在家康和秀吉会面期间,他早就已经通过手下,从秀吉的贴身侍卫处打听到了什么,他在这方面具有特殊的天分。“有无谈到关八州及甲斐诸事?”
家康轻轻摇了摇头,“目前还不是时机。”
“主公实在太好说话了,一旦事情定了下来,以后就很难开口了。”
家康避而不答,“氏直要被放逐至高野山,这个决定已算是十分宽宏了。”
“是啊,一万石的粮食……这是不是要从我们的新领上出呢?”
“你似乎不服?”
“要把新领地分给族人和谱代之外……”
家康回过头冷冷盯着佐渡,怒道:“住嘴!若有人不交出这块土地,就要切腹自杀!”
家康大步走出大玄关,并未立即上马,而是站在庭院旁边,俯视着从早川口向上方口绵延的北条阵营。本多佐渡默默站在他身边。
在炎炎烈日之下,海风吹动着旗幡,吹过绿野,远远望去,像一幅引人入胜的图画。主从二人一个在计算恩赏,一个在担心将来。
“佐渡,凭此天险筑城,却不战而败,实在……”
“这一切源自于心,没有敌人比自己的心更可怕。”
“氏直要在泷川的阵营待上两三日。”
“是。”
“这是我对女婿最后的赠礼,你要泷川告诉氏直,为了防止那些有功之人日后遇到困难,我会发给他们一纸书状。”
“是。拥有这张纸的人,就可以投奔德川……”
“不错,凡是对主公忠义之人,我们都应照顾。”言毕,家康再次搭手望向敌阵。往来于阵地之间的人,像蚂蚁般忙碌而急切。
骑马出了城门,沿着绿意盎然的山道从西边绕到北边,一路上,家康几乎没有开口。从东侧走海边的路近些,然而慎重的家康选择了绕道的山路。左边为细川忠兴的大营,家康决定从水尾口绕过蒲生氏乡、织田信雄的营地,回到自己设在今井的大帐。靠近织田阵地时,蝉的鸣叫响彻林间。
“主公要不要进去看一看?”本多佐渡停马于信雄大营旁边。但家康摇了摇头,过去了。
“佐渡,我又明白了一个重要之理。”家康再次走上山路时,道,“一心只想获胜,是导致北条父子灭亡的原因。”
“哦?”
“不知道失败的人,不懂得退让。”
“主公的意思,您是在让关白大人?”
“佐渡,你认为谁是下一个北条氏?”
“这……”佐渡回过头,看看织田的营地,五叶木瓜旗在绿荫中忽隐忽现。佐渡终于明白家康为何不经过信雄营地了。
“主公认为接下来当是织田……”
“嘘!”家康轻声止住他,“关白怎会把德川旧领交给内府?织田氏若能和我一样,明白退让就是胜利的道理,就好了!”
“内府不会接受更换领地之议?”
“不错,如关白下令,他便刚好落人陷阱。”
佐渡目光犀利地看着家康,屏住了呼吸,他不需要再问下去了。秀吉不要求信雄交出织田家的旧领尾张,只表示要把家康的旧领地交给他。但尾张乃织田世代相传之地,信雄必向秀吉要求保留。如此一来,秀吉不仅不会将家康旧领交与信雄,反而会将他赶出尾张。或许秀吉自小牧长久手之战以来,便一直怀有这样的心思。关白好深的城府!佐渡一边想,一边为信雄捏把冷汗。
“佐渡,我不会给家臣太多。如一定要有重重的赏赐,才肯效力,这种家臣不要也罢。过于丰厚的俸禄,反而会削弱斗志。这便是北条氏败亡的原因。”
佐渡惊讶地看着家康。秀吉把德川氏数代费尽心血经营的旧领收回,改赐关八州之地,此事必定引起德川众臣不满,这正是本多佐渡忧心乏处。若要消除不满,除了增封,别无他法。佐渡曾秘密和井伊、本多、神原、酒井、大久保等人谈论城池与领地分配之事,以准备回答家康的询问。然而,家康却明白表示,不会给予家臣太多领地。但是,主公该如何平复家臣的不满与不平呢?
“佐渡,我终于明白作左卫门在关白面前那一番谏言的用意了。”
“左卫门?”
“不错,难得的谏言!他要我带领着不问俸禄的家臣一同前往关八州,否则便会掉入关白的陷阱,这老头子的苦心啊!”
“是啊!”
“老头子亲口表明,他非为了俸禄而效命于我。”
再也没有比这一当头棒喝更为沉重的了!本多佐渡困惑不已,他原本想辅佐家康作种种安排,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