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隔壁房间传来十三弦琴声。半兵卫看了看秀吉,仿佛自言自语般道:“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
“不错……”
“在下听说房姬小姐琴艺高超,她大概是去一展琴艺。”
“哦。”秀吉放下饭碗,看了看若童子丸,“能否让小姐到这里为我们弹上一曲?”
“是。我马上就去。”若童子丸离开后不久,琴声便止了。房内增加了几支烛台。
“鲤鱼、琴声,这一切都表明这家人非常欢迎您。”半兵卫又道。村姑搬来琴,房姬方走进来,姿态柔和典雅,却是落落大方。
“啊!”佐吉和市松齐声叹道。房姬已经换上和服,显得更是妩媚迷人。
她满面羞色,坐到琴前。“承蒙不弃,小女子谨献一曲。”
月隐山端
浮云片片
紫色尽染
别情恍然
怅惘无限
秀吉不觉探也上身,似已忘记了半兵卫的存在。这才是人上之人!
湖上月色如练,半兵卫静静闭上眼睛,与其说他是在欣赏琴声,不如说是在揣度秀吉的内心。年轻武士们也都正襟危坐,专心致志地听着。
房姬弹了两首曲子,便退下了。她的矜持和害羞,激起了秀吉更大的兴趣。村姑将琴抬走后,秀吉终于平静下来,长叹一声:“竹中先生。”
“大人何事?”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呀。”
“月亮已经出来了,让他们打开窗户吧。”
“不,叫房姬过来,赏她一杯酒。”
半兵卫虽然深以为然,嘴上却说:“在下觉得不必……”
“不,叫她过来吧……”
“大人,”半兵卫微笑道,“您好像突然变得精神起来。若童子丸公子,既然大人这么说,烦请再叫令姊过来。”若童子丸起身去了。
“好了,其他人都下去休息吧。明日一早还要赶路……”秀吉又恢复了往日漫不经心的样子。他屏退年轻武士们,究竟要向房姬说些什么呢?半兵卫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静静等待着房姬。她不久就过来了。
“房姬,你的曲子几令我忘情,甚至忘记了给你斟一杯酒。来,近来些,来……”秀吉一边捧着酒杯递过去,一边道:“竹中先生。我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好的曲子!来,靠近点!”他扯起谎来毫不脸红,“有件事情和你商量,房姬。”
“大人请讲。”
“你的心愿,秀吉已替你实现。但这远远不够。倘若京极家能够重振,那么——”
“您是说……”
“我将令弟荐给信长公如何?”
房姬惊讶地抬头望着秀吉:“此话当真?”
“你看我像说谎吗?这正是我要与你商议之事。”
“商议?”
“小姐原本就是小谷城的主人。如果小姐愿意住到小谷城,我会将若童子丸荐给信长公。”
半兵卫终于忍俊不禁。
“半兵卫,笑什么?”
“不,毫不可笑。在下对大人的勇气十分佩服。”
秀吉又催促道:“房姬小姐,你决定了吗?”
“住在小谷城……”房姬终于明白了秀吉话中的含义,顿时满脸通红。
“你不会有异议吧,房姬?我不会欺骗你,此事对你们姐弟有益无害。羽柴秀吉难道不值得依靠?”
既然秀吉的语气如此坚决,房姬会作何回答?半兵卫好奇地望向若童子丸。若童子丸似也有些吃惊。他睁着那双孩子气十足的眼睛,红着脸,看着眼前这一切。显然,房姬和若童子从未听过这种话。
“半兵卫,你说呢?”
看到房姬沉默不语,秀吉转向半兵卫,“你也不能置身事外。当然,我绝不会只满足于十八万石领地。我要将这里为基,争取更大的地盘。与其欣赏落日的余晖,不如赞美朝阳的美丽。”
“您的话在下不太明白。”半兵卫轻轻摇了摇头。
“不许你这样说。你的忠告,秀吉已经铭记在心。”
“您是说朝阳比夕阳好吗?”
“对。与其选择已经灭亡的家臣,不如选择败落的主家。”
“您算计得好清楚。但此事在下无能为力,请您照自己心意行事便是。”
秀吉只得转身对着房姬:“你若是认为我过于草率性急,就大错了。我不过天生好恶分明。你可以自己作出选择,我不会因此吃惊。但如果听到我不希望的答复,我会很失望。”他已经完全从阿市带给他的感伤中解脱出来,一心为眼前打算。这就是秀吉。
人与人之间是有缘分的。半兵卫冷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切,看秀吉和房姬是否有缘分。
房姬忽然抬起头。比阿市吏年轻而丰满的脸颊,紧紧地绷着,嘴唇轻轻颤抖。她难道要拒绝?半兵卫心想。
“既然大人这样说……”
“同意吗?”秀吉探出身子。
“此是我三生有幸,又岂能拒绝……”
“是呀,像我秀吉这样的男子,都这般央求你。”
“央求?大人说笑了。”
“那么就这样决定了!好,拿壶来,我要亲自斟酒。”
半兵卫没再笑,单是郑重地低头致意:“祝贺大人己”
“这是运气。果然要当面说开才好,是吧,房姬?”秀吉捧起眼前的酒杯,问颤抖的房姬。
房姬接过杯子,为了复仇而一度嫁给武田孙八郎的她,为了京极家族重振家声,终于下定决心嫁给秀吉。秀吉温柔地紧紧盯着房姬,等她喝干杯中的酒。
每日出生入死的男儿,哪有时间去追求纯真的恋情?如果他每日忙于追逐女人,就不会有日后的成就。房姬喝干了杯中酒后,秀吉道:“有时候,我也会做傻事。”
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如此严肃,半兵卫不禁问道:“您是指房姬之事?”
“不不,是阿市。我虽然拒绝了主公,但曾想再去恳求他将阿市给我。”
半兵卫终于放下心来:“那是您为人诚恳之故,并非傻事。”
“不不。”秀吉摇了摇头,“我如果接受,定会招来怨恨。”
“定会?”
“不错。其实柴田更适合阿市,信长公也许会将阿市托付给他。好险哪!”已不再为恋慕阿市而感伤,秀吉已能正确把握大势。半兵卫也认为,被秀吉拒绝后,阿市会嫁给柴田胜家。
“先生。”
“什么?”
“月色不错,你看湖面的点点碎银。”秀吉像个孩子似的起身推开窗户,“我也不赖。佐佐木源氏的后裔、京极家的小姐将要成为我的侧室。”
“正是……”半兵卫刚想说秀吉得到了一个好玩偶,但慌忙闭上了嘴。
房姬固然有自己的目的,即使当作玩偶,秀吉这种男人,一旦喜欢了,就绝不会粗暴对待。虽不是单纯的情爱,但也并非不幸的结合。
“既然你已经决定,今晚就入洞房吧。但我日后会堂堂正正将你迎进小谷城。”
“小姐大概很高兴。”
“你到我身边后,怎么称呼为好?还是称姓较好,称京极夫人。”
半兵卫又微笑了。这就是思想天马行空、从不知疲倦的秀吉的性情和本领。想到这里,他终于开口了:“迎娶京极夫人时该有多大的场面!”
“你妒嫉了吗,先生?”
“不,那该是您和夫人的闺房私语。”
“哈哈哈……好个良宵,连先生都口不择言。快看,湖面上有鱼儿跳起来。”
第二十九章 阿枫遭屠
天正元年九月末,山城之秋已经下霜。窗外的绿叶逐渐转红,向人们预示着冬天即将到来。就在秀吉将侧室京极房姬迎进小谷城,正欲大展雄心之际,甲府的胜赖正待发兵,却被战场不断传来的噩耗搞得心烦意乱,闷在卧房里,紧闭双唇,严肃地听着战报。武田家不但被家康夺去了长筱,派去追赶背叛者奥平贞能父子的兵马亦损失了五千,没能攻下贞能父子退守的泷山城。
“三郎兵卫怎样?”胜赖语气严厉。
武田左卫门大夫信光派来的那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探子不满地侧过头:“长筱城陷落之日起,他就无精打采。”
“信春呢?”
“他同样如此。自从丢掉长筱城,退守凤来寺口二山之后……”
“难道他也失去了斗志?”
“正是。我家主人说,一条右卫门大人和逍遥轩大人也性情大变。”
胜赖默默控制住情绪,半晌无语,紧紧盯着卧房一角。“你叫片山?”
“是。小人片山堪六郎。”
“你觉得……众人士气不振的原因,究竟在哪里?”
“小人以为有两个原因。”
“一是什么?”
“山家众曾经投靠过德川,说不定还会背叛,需要小心。”
“哦。就是说菅沼伊豆和新八郎不值得信任,对吗?”
“不仅如此,凤来寺以及附近的野武士和百姓,也不能掉以轻心。”
“哦。好,我知道了。”胜赖没有追问第二个原因。他知道若再问,这个年轻人也许会大声说,是因为信玄的死讯被泄漏。现在想来,父亲实为武田的脊梁。没想到父亲的死会带来如此巨大的痛苦。且不说甲斐士气不振,领民也人心动摇,竟还有人对胜赖评价不高,不信任……都是因为父亲勇武过人。但若继续撤兵,则正中家康下怀。
“你言下之意,是说要注意凤来寺附近人心的向背?”
“是。”
“那就镇压那里的领民。好了,你下去歇着吧。”
堪六郎显然不服,似是有话要说。他想说的,必是信玄公在世时如何,现在又如何。胜赖故意漠然地扭过头。他并不知道,他的愤怒和叹息,其实有着更为深沉的缘由,不能简单地将一切归因于父亲之死。但愈这样解释,他便愈觉悔恨、烦躁。
胜赖即使不如父亲,也绝非平庸之辈。不能得到家臣信任,使他始终焦躁不安。本该向人证明自己的实力,但愤怒逐渐使胜赖失去了理性和判断力。屏退探子后,他单肘支撑在扶几上,默默无语。半晌,他才睁着血红的眼睛,对下人道:“把门打开。”
冷风过处,一片枫叶飘落到榻榻米上。
“您还好吧?”迹部大炊助从旁问道。
“风有些冷。”胜赖有些恍惚,“去告诉庄司助左,将贞能父子留下的人质带来。”
“少主要杀了人质吗?”
胜赖还是未答。让家臣们称呼他少主,是为了隐藏父亲的死讯。但他现在对这种叫法怒火万丈。父亲留下遗言,要他隐藏三年死讯,但这遗言对士气影响甚大。胜赖认为,父亲是要他在此三年中,认清家中人心,同时观察天下大势;但家中众臣却不这么想。他们都消极地认为,信玄之死一旦泄漏,信长、家康二人就会与谦信联手攻打平斐,所以不能轻易公布。
狱监庄司助左卫门走进来,两名下人押着一个被反绑的女子。她就是夏目五郎左卫门年仅十五岁的女儿阿枫。
在这里她不是五郎左之女,她是奥平贞能同族六兵卫的女儿,是贞能之子贞昌的夫人。在贞能父子离开作手城、攻击甲斐军之前,她在甲府受到厚待。
“您要的人带来了。”狱监向胜赖致意。
胜赖怒气冲冲走到廊下,大声喝问:“阿枫,知道你为何有今日吗?”
阿枫点了点头。十五岁的她紧皱眉头,看上去就像一个带发修行的年轻尼姑,显得楚楚可怜。
“身为奥平贞昌之妻,不得欺诳我。”胜赖呵斥道。
阿枫置若罔闻,任由下人将她推倒在地,然后,慢慢抬起了头,毫无表情地回答:“我不是奥平家的少夫人。”
“不是?”
“是。我不过是个默默无闻的家臣之女。”
胜赖慌忙看了看四周:“你和贞昌还未举行婚礼吗?”
“不。”阿枫又缓缓摇了摇头。也许是天生坚强,或是知道必死无疑,已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