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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来决定……
濑名姬在内心比较着氏真和丈夫元康,一出得门来,对元康的思念渗透了她的每一个毛孔。
濑名姬回到大厅,又有战报到来。依然没有元康的消息,战死的泽田长门和由比正信的妻子抱头痛哭。濑名姬向吉良夫人走去,后者早已按捺不住,迅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少主如何说?”
这里没有风,人又多……比氏真的房间不知热多少倍,房间里弥漫着女人身上的脂粉、泪水和汗水的气味。濑名姬移开视线,默默坐下了。
“阿鹤,少主是否准备立刻启程?”吉良夫人大声问道,她只想知道这个。她甚至利用了濑名姬的嫉妒心。当然,对于濑名姬没有成为寡妇一事,她也羡慕不已。
“少主讨厌战争。”
“他不准备……替大人报仇了?”吉良夫人气愤地诘问道,“他难道没说,要替这么多的寡妇报仇雪恨?”
濑名姬尽量避免正面回答:“很难说小田原和甲府是不是骏府的盟友。少主似乎担心他出征尾张后,他们会前来攻打骏府。”
吉良夫人咬紧双唇。她无比愤懑,眼泪哗哗直流。对元康的爱慕不过是她的借口,她更在意丈夫饭尾丰前。想起丈夫熟悉的面孔,想起他们恩爱的生活,她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那个胸怀宽广的丈夫,对妻子失贞一事毫不知情,奉献出全部的爱情,而现在,他紧咬着牙的头颅,却和着泥土与鲜血,被敌人放上了胜利的祭台。一想到这个,她就忍无可忍。
“哦。”吉良夫人喃喃道,擦去了眼角的泪水,“既然如此,请你让少主允许我立刻返回曳马野城。我要守在城中。”这时,她对自己没能生孩子而万分懊恼。如果被氏真以无子嗣为由收回曳马野城,并将家中众人赶出,她就更对不起丈夫了。必须马上回去决定继承人。
濑名姬放心地点点头。既然现在都没有丈夫元康的消息,无疑,他还活着。这份喜悦和宽慰,她不愿与比自己年轻漂亮的阿龟分享。
“只有阿鹤能够说服少主。拜托了!”
“明白了。你和我一起去,然后从少主府邸直接出城,不要让别人看到。”濑名姬根本没有去想,再度造访会给孤独的氏真造成更大的误解,她毫不犹豫地前去了。
氏真接受了濑名姬的建议,吉良夫人于是扮作氏真的侍女,偷偷出了城。
“留下来和我聊聊天。”听到氏真的话,濑名姬不禁一阵紧张,她知道这话背后隐藏的意思。无疑,氏真想把他在正室小田原夫人身上没有得到的东西,从濑名姬身上补偿回来。此时氏真没有硬来,而是展示出软弱的一面,这反而触动了濑名姬的心,但她控制住了内心的动摇。“我很担心孩子们,想回去看看他们。”她半真半假地试探着氏真的想法。
“哦,那你去吧。”氏真好像真的想起了以前的事,点了点头。
濑名姬并没有引起其他女人的反应。她佯装无事地踏着斜阳坐轿回去了。
元康的确还活着!这使濑名姬备觉宽慰,似乎眼前一片光明,但她突然想到相反的情形:如果元康战死了,以后该怎么办?
让孩子堂堂正正地继承松平氏的家业,自己是否能掌握更大的权势呢?这种荒唐的空想并没有让濑名姬感到内疚。如果她在闺房内向久别重逢的元康说起,元康会是何种表情呢?
轿子停在自家的台阶上时,酒井左卫门忠次的妻子碓冰率先迎了出来。“您回来这么晚,我真担心。”
元康的姑母碓冰长相酷似她的母亲华阳院,是个长脸美女。濑名姬并不太喜欢她。其实没有理由,但她总觉得对方在时刻监视着她,她实在无法产生好感。
“有消息吗?”
“我觉得应该平安无事吧。现在还没消息。”
“那太好了。”
濑名姬立刻变了脸色,转身对着碓冰。“您说话要谨慎。义元大人乃是我舅父。”说完,她头也不回,径直向孩子们的房间走去。
房里,竹千代正坐在地板上,眼睛盯着阿龟手中的折纸。姐弟俩看上去十分可爱,让濑名姬心中生起母爱。
“竹千代、阿龟,过来好好听我说。”阿龟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折纸。“你们的父亲,应该还活着……”濑名姬说到这里,猛然吃了一惊,她觉得,歪头望着她的阿龟,是那么像氏真。
阿龟确实很像氏真,但也无须大惊小怪,因为氏真和阿鹤都与今川家血脉相关。
现在濑名姬却不这样想,她只是想,这个孩子是不是氏真的?
据说只有母亲能确切地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居然连濑名姬都不清楚阿龟的父亲到底是谁。被氏真粗暴地侮辱是在婚礼前一天,第二天濑名姬便成了元康的妻子。如果这个孩子是氏真的女儿,那么濑名姬将颜面扫地。一个是氏真的孩子,另一个是元康的孩子,濑名姬究竟是为谁生孩子的女人呢?
“阿龟……你悄悄地向那边看看。”
“是这边吗?母亲。”
“再看看这边。”
濑名姬不禁全身颤抖。刚才氏真说他是父亲的傀儡和牺牲品,而眼前这个孩子则与氏真身上的懦弱气质相差无几。濑名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预感,这将使她终生痛苦。
元康会不会发现真相?不,照元康的秉性,即使发现了,恐也不会说出来。或许他已经发觉了,只不过没有做声就出征了。无论怎么说,元康都亲眼见到了她和氏真在关口家的樱花树下偷情的场面。濑名姬忽然感到不安。
一种奇怪的想法突然像蛇一样钻人了她的脑海,她觉得元康即使还活着,恐怕也不会回到自己身边了。
年轻时的失足能让女人的一生变成灰色——濑名姬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
太阳快要落山了,房内突然吹进来一股新鲜的空气。或许是父亲来了。
濑名姬竖起耳朵,站了起来。
“辛苦了。松平大人怎么样了?”是忠次的妻子碓冰坚定的声音。
“经过无数艰难险阻,总算平安抵达大树寺。”
“哦。那么,我丈夫呢?”
“在冈崎城大树寺。”
濑名姬听到这里,匆匆走了出去,冷冷地盯着碓冰。“既然是大人派来的使者,为什么不领到我面前?”
“不是大人派来的,是我丈夫忠次派人来传话。”碓冰平静地回答,然后深深吐了口气,“这样一来,骏府的女人和孩子怕要成为人质了。
濑名姬圆睁双眼站在门口,竟没去想碓冰的话里究竟有什么含义。
第二十五章 “主公进城”
冈崎城外,鸭田乡大树寺,松平人频繁地进进出出。
寺门大开,多宝塔圆圆的塔顶在阳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松平元康全副武装,正在参拜祖先的坟墓。这是他第二次在大树寺停留。
冈崎城内除了骏府的留守武将田中次郎右卫门之外,三浦义保和饭尾丰前留下的家臣也驻守在城内,虽然冈崎军到了故城之下,却无法进去。
永禄三年五月二十三,义元在田乐洼战死后第四日。
元康在墓前拜祭时,住持登誉上人依然在古杉下仰望着正在练习搏击的小猫头鹰。猫头鹰白天看不清东西,但当它张开翅膀,仍能显示出猛禽的本色。它圆圆的脸让人联想起元康,登誉住持不禁失笑。站在他身边负责元康安全的,是大树寺勇猛的僧人祖洞。
“人生如梦啊!”当元康参拜完回过头来时,登誉上人感慨道,“接下来还是梦境。”随后他冷冷道:“您还没到真正辛苦的时候呢。”
“是。”
“骏府的今川大人都被杀了,大人居然能够平安回到大树寺,真是祖上积德。”元康赞同地点点头。
十九日夜,冈崎人披着淡淡的月光,悄悄离开了大高城。倘若拖到二十日晨,信长定会前去进攻。故要选择弃城,只能在当夜采取行动——元康果断地作了决定,又谨慎地选择了一个替身。他令鸟居彦右卫门元忠卒领主力部队。自己则先主力一步,令水野家派来的密使浅井六之助道忠为引路人,悄悄出发了。主从共十八人。
多亏浅井道忠一路上细心谨慎,一行人终于平安无事抵达了大树寺。元康在寺门前央求登誉上人道:“我要在父亲墓前殉死。请打开寺门。”
当然,元康并不想在这里殉死。登誉上人已经领会到元康话中的含义,赶紧迎了进去,并在众僧面前故意训诫元康道:“在父亲墓前剖腹,显得器量狭小。如此蠢行,如何对得起祖上在天之灵?”
此话与其说是对元康而发,不如说是在对近二十个寺僧发出保护元康的命令。元康对此心如明镜。就在他心领神会、点头示意时,一队人马逼到了大树寺门前,不知是织田家的人,还是野武士。
“松平藏人就躲藏在这里吧。开门,否则一把火烧掉寺庙。”
众僧急忙奔向寺门。听到人喊马嘶,元康顿觉热血直涌脑门。此处乃祖先安息之所,怎能任他们践踏?心头的怒火使元康遭遇了他出征以来的最大危机,积聚了许久的热血即将喷涌而出。在此之前,他总是首先考虑到家臣,并因此抛弃了妻儿,如一个老成的大名。但如今他无法继续忍耐下去了。
“浑蛋!”怒火焚烧着元康的大脑,他不能自已,拔出武刀,纵马向寺门奔去。“各位随我来。不要让他们进入寺中。”他如旋风般奔驰过去,却突然被门内的一根木棒挡住了。
元康高高举起了武刀,有人呵斥起他来:“不要开门。先看看敌人的情况。”
“闪开!再不闪开,就不客气了。”元康咆哮起来。
“不能开门。我们还不知外面到底有多少人马,不要操之过急。”
“——你究竟是何人?”
“我乃此寺僧人祖洞。如果你想硬闯,就先杀了我。”
“浑蛋!”元康猛地举起武刀。祖洞灵敏地躲了过去,元康的武刀砍中了木棒,术棒反而将武刀弹回。
“快打开寺门。再不开,就杀进去了。”外面传来猛烈击打寺门的声音,寺门吱呀作响。祖洞大声地向外嚷道:“你们休要妄想。我乃大树寺大力士祖洞。不要命的只管进来!”
“祖洞,闪开!如不闪开,我真杀了你。”
“杀吧。浑蛋。”
“啊!”元康又一刀砍去。祖洞仍然轻轻一闪躲开了,木棒完好如初。
“且稍等,我且看看!”祖洞贴着门缝,看了看外面的情况。
“好,来吧!”他一边点头,一边猛地抽开门闩。不愧是练家子,祖洞的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面孔活像传说中的武藏和尚弁庆。他高高挽起衣袖,系好衣带,将手中的门闩猛地横扫出去。最先冲进来的两个人怪叫一声,滚翻在地。
“来吧!”祖洞一边怪叫,一边像个修罗汉似的冲了出去,“我乃金刚童子大力士。你们究竟有多少人?一一前来受罪!”外面竟无一应答,余者一哄而散。祖洞手中握着六尺长的木棒,傲然环视。
元康事后想起当时情景,依然冷汗涔涔。如若他当时不听祖洞劝谏,贸然出去,自是凶多吉少。整整十三年啊!苦苦忍耐,所有的心血都差点因一时的怒火而付诸东流。
“祖洞师父,辛苦了!”元康走出墓地,对祖洞道。
“哈哈……”祖洞放声笑了,“如我被大人杀死,现在可能已在地狱中了。人生真是不可思议啊!”
“噢,你为何去地狱?”
“我棒下从不留活口。”
“你杀过人?”
“所以会下地狱。但这次不同,我用手中的木棒,救了大人一命。”
“多谢多谢。”元康和登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