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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他?”李邯的神色稍稍恢复了正常,不管怎么说,章扬带领烈风军千里转战,每每披坚执锐,把他说成是平贼精骑的大半个救命恩人也不为过。再者他原本就是参将,虽说年轻了一点,可光从战报来看也是极出色的,若是真把剩下的老兵交到他手里,李邯即便有些遗憾,却也要承认这是个不错的选择。
看出他心中还有些不满足,董峻收敛了笑意正色道:“李邯,莫要以为调教新兵是受了委屈。当年平贼精骑刚刚建立时,不也是一盘散沙?以现在的形式而论,带老兵并不难,反是要把这些稂莠不齐的新人锻打成钢,重新塑造出平贼无敌之旅更为艰难。”
转头望向营中正在操练的士卒,李邯哭笑不得的注视着那些在马上笨拙无比的新兵,双手一摊道:“可是大将军,连马匹都不够,你叫我怎么替你重新练出一支铁骑?”
“练不出骑兵就练步兵,我平贼将士,马上是驰骋万里的好汉,难道马下就注定是松软无骨的百足之虫?”董峻的口气越发严峻,落在李邯吴平的耳中,知道他已经开始动了真怒。“军无常势水无常形,兵家变化在乎运用于心,岂可拘泥于辎重物资?李邯,我只给你们四个月的时间,到时候我要在这里看见一支进退守序号令森严的平贼精兵。”
胸口傲气上冲,一股不容他人小视的自尊霎那间浮上了李邯的面颊。他昂首挺胸,双目直视董峻:“大将军请放心,四月之后,我等定能交出一支令必行、行必果、攻必克、守必成的王者之师。”
第十一章鱼鳞
杀声伴着鼓点此起彼伏,蟠龙峡大营前的操练场上,野草藤蔓已被战士们往复的脚步横扫一空。满天的尘土飘飞在空中,把每个人的脸庞都蒙上一层黄色的泥盔。呼吸是如此艰难,夹杂着粉尘的空气让人口鼻发痒。然而,没有人抱怨,也没有人敢于抱怨。
李邯手执令旗站在高处,面无表情的变化着方向。可怜他只需轻轻挪挪手臂,下面的士卒们却得拼出老命才能赶到指定的位置。这还不算,最让人害怕的是正在急速前进时忽然要调转方向,假如手脚慢上一点或者头脑迷糊一下搅乱了队形,手持军棍立在旁边的执法将官就会十分乐意的把他们拉出队列,送上一顿痛快的大餐。严峻甚至称得上严酷的训练之所以没有激起士卒们剧烈的反抗,那是因为他们都知道,几个月后,死亡的沙场上存活的只有强者。与其在临死前哀叹,何不如在此刻多流一点汗水,多添几份能耐?
令旗刷刷摆动两下,下面的部伍一个漂亮的转向,队列竟是丝毫不乱。方戈武看得舒畅,不由赞道:“李大哥还真是有一套,这才一个月的功夫,就有点象样了。”
停下手中旗帜,摆了个解散了手势,李邯没好气地说道:“得了小方,自家兄弟就不要乱拍马屁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队列再整齐,到了战场之上能够发挥五六成已是运气。刀光剑影血水残肢,沙场酷烈的气氛下,光有这些没用!”
“哎,李大哥怎么这么说,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嘛,听从号令这是第一步,也是最最紧要的关键,大哥之功,万万不可抹煞。”挂着一点笑意,方戈武夸张地举起手臂死命摇晃,仿佛不这样不足以强调他的结论。
“噗哧”的一串笑声,刚刚走过来的吴平正好看见这幕兄弟玩闹,终是忍俊不住笑出声来。
李邯瞪了他一眼,怒道:“你也跟着起哄,再过几个月大战将起,如果不能快点练出锐卒,我看你到时候怎么哭。”
双手一摊佯作委屈,吴平道:“可别这么说,我又没得罪你,急也不是这么个急法。”
气鼓鼓的飞起右脚,扫断了眼前一株小树苗,李邯方才像是出了口气,无奈道:“算了算了,不和你们说了。不过小方,你今天得给我个准信,到底能弄来多少马匹?三四个人轮流骑一匹马总不是个办法,别说四个月,就是一年两年也未必能练出好手。”
这一次极其赞同他的说法,吴平也连忙把脸庞转向了方戈武,疑惑的神情咋眼看去和李邯一模一样。自打在董峻面前夸下海口,他们四人便各自分工行动了起来。李邯负责整训号令,他则负责调教新兵们的技能。可转眼一月有余,配备的物资兵器是增加了不少,马匹却几乎没有变化。俗话说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粥,没有良马可恃,自己原先的套路可就都成了摆设。方戈武历来分管后军,如今这困难不逼他逼谁?
赶紧向后退了几步,方戈武警惕的盯着两人,口中却软弱道:“我说两位将军,行行好别再逼我了。咱们整军备战,铁勒也有些察觉,如今边市上几乎看不见马匹,光凭帝国预设的马场,这几个月内能再添上个万余匹就不错了,要是海大将也来插上一脚,至多能抢到六千匹。”
“才六千匹?那能顶啥用?就算一人一马,加上原来的最多也就能练个三万骑兵,剩下的难道叫他们和海威的部下一样当步兵?”董峻用兵,历来重质而不重量,西北草原广阔利于发挥骑兵的机动性,自然也就轻视防守强悍行动缓慢的步兵。所谓上行下效,跟随董峻时日一久,这帮家伙清一色支持骑兵至上的论调。早先钦纳河一战伤亡不下于铁勒,更是被他们指责为骑兵太少的罪过。现在一听马匹数量得不到保障,顿时急了起来。
焦躁的盯着方戈武看了半天,直到确定把他逼死也弄不出更多的马来,李邯阴沉着脸不快道:“要是这样的话,大将军那边,咱们岂不成了失信之人。”
“那也不见得。”吴平虽然也十分沮丧,却不以为然的反驳道:“步兵就步兵,咱们兄弟虽说骑马骑惯了,可是搞点什麽鱼鳞鹤翼之类的阵法也不在话下。不过这么一来,小方和小毕就要重新筹备兵器了,先让我想想。”他低下头盘算了半天,手指一个个的伸出道:“五十人一什,需长柄狼枪十支,铁刹十五根,厚背长刀和藤牌十五付,如意弓十具,再加上防身短刀五十把铁铠铁盔五十套,踏弩五具。嗯,这样就差不多了。”
他说得轻巧,方戈武早已目瞪口呆。此时大营府库之内,大多为骑兵的用具,真要叫他换上个几万人的兵器,累也要把他累个半死。李邯却眉开眼笑,他哈哈的干笑了两声,对着吴平竖起了大拇指:“不错不错,老弟记得还真清楚,既然这样,能者多劳,步兵就让你来练,我还是干调教骑兵的老本行。”
心中有些上当的感觉,吴平眯起眼睛死盯着李邯,像是要从他的脸上瞧出一些端倪。李邯拼命的想要挤出些无辜的笑容,可眉间得意的神情把他内心暴露无疑。好歹也是个堂堂副将,怎么可能忘记如何训练步兵?吴平啊吴平,这回你可上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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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一处峡谷,章扬隐约听见山那边传来的呐喊声。他回头一望,只见众人疲倦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离开了那瀚之后,为了抢时间,他们潜踪隐迹偷偷穿越了铁勒人的领地,一路上风餐露宿还要随时注意四周动向,只不过大半个月的功夫,人人都廋了一圈。座下那匹离开京师时精壮无比的骏马,如今也成了廋股嶙峋的模样。好在,这一切都要结束了!
翻过了最后一座山峦,章扬已经注意到自己似乎正巧遇上了蟠龙峡大营的合练。和山头上董峻派出的斥候交谈了几句后,他不由庆幸自己回来的及时。峰下不大的场地里,密密麻麻的排满了数万军兵,层层叠叠的枪林刀海,把杀气直送上云霄。忽然,鼓声一振,一彪轻骑突阵而出,直扑对面步卒排出的战列。那数千烈马由缓到疾,似标枪激射而出。宛如巨石投入了池塘,迎着轻骑突击的方向,守方的阵势开始散动。一重两重三重,那支锋芒毕露的骑兵起初荡起无数涟漪,慢慢的却又被彻底消融吞没。看清了那个阵势极富弹性,章扬不禁向斥候问道:“下面统领守方的是哪位将军?”
那斥候也正瞧的开心,闻言连忙恭敬的回答道:“回将军,是左军副将吴平吴将军,负责进攻的是前军副将李邯将军。”
脑海中重现吴平手拎铁锤冲锋陷阵的英姿,章扬点头笑道:“原来是他,想不到吴将军除了一身武勇,于兵法韬略也颇有心得。”
听他赞扬吴平,那斥候的脸上露出骄傲的神色,他挺胸答道:“不是下官夸口,但凡是董大将手下出来的将军,哪个不是独当一面的好汉。”
“哦?听你的口气,也是个老兵了。”饶有兴趣地望了斥候一眼,章扬这才注意到,此人虽然年轻,但在外袍下的服饰却表明了他校尉的身份。
那校尉脸色一红,可胸膛却挺的越发笔直:“是,下官跟随董大将已经有三年了,其实在勒支山脉下官见过将军。不过那时形销骨瘦,和现在是不能比的。”
章杨点了点头拍拍他的肩膀,和气地说道:“好好干,也许有一天,在下面指挥的人中会有你一个。”
“谢谢将军。”那校尉虽然正在和他交谈,但丝毫没有放松对周围的注意,这时他指着下面营前舞动的一面旗帜道:“将军,大营回话,董大将令将军一行速去中军帐中。”
马儿缓缓顺着山坡而下,透过不时掠过头顶眉梢的枝叶,章杨始终留心观看场中进展。那李邯与吴平二人都是知根知底,这回演练起来你一拳我一脚更加精彩出众。李邯仰仗手中骑兵多机动力高,忽来忽往反复冲击吴平的左右两侧,而吴平自知己方弱点,稳扎稳打凭着步兵密集的阵势缓缓向前压迫。不一会章杨一行接近了营门,场中的种种细节清晰入目。只见双方都以木质器械代替实兵,前头沾以白灰,凡命中要害一次或者击中其它部位两次以上,则判定对手丧失继续作战的能力。这样一来虽然较之实战稍有不如,可比起以往对着木桩草人干练高明了许多。唯一让人有些遗憾的,就是采取了种种措施后依然不能完全消灭受伤断骨的危险。
“你终于来了!”董峻抢出了几步,率先迎向了章杨。稍有些激动的声音在旁人听来以为他是求贤若渴,可章杨清楚,那是因为他遵守了自己的诺言。毕竟,放弃炙手可热的烈风军统领一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出的决定。
是啊,在一条高贵无比但束手束脚的龙和一只辛苦奔波却无拘无束的鹰之间,一万个人可能只有十人会选择后者,而他,就是其中的一个。无论前途多么坎坷未来多么模糊,作为九死一生的义军幸存者,他的方向早已经被鲜血指定。
极其标准的行了一个军礼,章扬跃下马来拱手道:“前烈风军参将,帝国西北从司马章杨参见平贼大将军。”
董峻并未还礼,他亲切的上前拉住章扬的手臂道:“章将军不必多礼,我平贼军中上下一心,并无高低贵贱之分,这等繁文缛节,今后勿须再用。来来,现在李吴二人正厮杀的热闹,你我一同看看他们的手段。”
此时场中两军汇聚,已经绞杀在了一起。李邯统领的两万轻骑一边轮番冲击着吴平所部,一边尽量和对手拉开距离,给自己下一拨人马留下足够的冲刺空间。从场中局势来看,吴平这一段的训练确实十分出色,现在守方的步卒虽有三万之众,却以五十人一组自成体系,间中以少量的游骑作为联系,即便是其中一部经不住骑兵的冲击而溃散,也丝毫不会影响邻近的部队。
李邯端坐在阵旗下,眼看着手下突击了几次,却总是击破敌方十余